所以她是為什麼硬要跟來呢?所以現在她為什麼一定要送直樹禮物呢?

“你準備把這些全送給他?什麼時候?”我試探性地問了問。

“不可能!”她大眼睛一瞪,“只能送一張。”

還挺摳門。

“直樹最近好像也沒過生日吧……也沒什麼節日的——要不換個別的禮物?”我看着薇薇的臉色變化,連忙改了話腔。

薇薇像是有些猶豫,難得這個殺伐果斷的小魔王有這種進退失據的樣子。

“其實吧,”我眼睛盯着她的臉頰,清冷的月光透過玻璃灑在地上,和昏黃的燈火交織在一起,就彷彿是一張用銀灰和橘黃染就的水粉畫一樣,模糊得我甚至分不出二者的邊界。

“其實我覺得,直樹收到你的禮物一定會很開心的。”

“真的?”她的臉上露出放鬆的神色。

“真的,我還不了解他?”我輕輕拿起那張圖書館的照片,“拍的真好。”

“切,你也不看看是誰拍的?”她又恢復了那副驕傲的姿態。

“直樹肯定會很開心,可是問題來了,你準備怎麼解釋這照片——”我一手輕輕提着相框另一隻手指着照片,“告訴他你喜歡偷拍?”

“嘖嘖嘖,”我不由得咋舌,“這要是直樹知道你的真面目,一個痴女偷拍狂,”我搖頭晃腦,“估計會被嚇得連夜飛回去。”

薇薇沒吭聲。我小心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心微微一沉,玩笑開大了。

我注意着她的表情變化,沒等她說話,就進一步說道:“其實想提醒直樹過去的那些你們倆的交情,也不用送照片嘛。”

“誰……誰說我是想跟他回憶那些往事的?”她說話有些結巴,“他忘記了最好!”

薇薇的心思真是好懂。

“行,那就更沒必要準備這種東西了。”我輕輕的把照片都擺回到原來的位置,把書架推回原處。

“你還記得他最喜歡哪本書么?”我隨便問了一嘴。

“那本精裝版的哈利波特,我記得是一個叫衛子玠的人翻譯的。”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那就買那本書好咯。”

“可是……”

“等他回來的時候你跟我一起去機場唄?”我邀請道。

“他爸媽也跟着回來的。”

“正好我好久沒見到伯父伯母了。”

她皺着眉頭,“都是那麼久以前他喜歡的書了,再說我也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那本……要是送了一個他已經有了的東西……”

說白了,就是怕兩年沒聯繫沒見面的青梅竹馬變得陌生了罷了。

“不會,我保證這個禮物他絕對喜歡。”我拍着胸脯。

“你保證?”她狐疑地看着我,一步跨到我面前,腳尖踮起,一隻小手狠狠地捏住我紅腫的臉頰,“你是不是跟直樹有聯繫?”

“竟然敢瞞着我!”掐着我臉頰的手更用力了。

“沒有,沒有,我哪敢……”我連忙喊道。

“小點聲!”她狐疑地鬆開手,“那你怎麼敢保證?”

“嘿嘿,”我故作神秘,“我知道就對了。”

折騰這半天,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黎明已經來到。看時間的話,大概有四點多了吧。

“今天就去買!”她堅定地說道。

“今天?”我嘴角一抽,有種不好的預感,“直樹什麼時候回來?”

“下周吧。”

“那為什麼這麼急着去買?明天再去不行么?”我想再睡個好覺。

“不行!”她眉毛都立了起來,“萬一買不到那本書了,我得趕快想別的辦法才行。”

“行行行,你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我先回去睡了。”我是想開溜啊。

“睡什麼睡?”然而肯定是溜不掉。

“早上六點半,準時出門,你還有——”她看了一眼時鐘,“兩個小時,趕緊梳洗收拾一下,順便給我做一份早餐。”

“不是……”我想求饒兩句,卻被薇薇直接打斷了。

“早餐要至少包括一個太陽蛋,一根德式香腸,咖啡要現磨的,咖啡豆從我這裡拿。”她丟給我一小袋咖啡豆,“至於其他的你可以自由發揮。”

真當我是御廚了。

“記得,”我剛要出門,她突然叫住了我,“不許跟別人提起今天的事,尤其是直樹。”最後一句簡直是殺氣凜然。

我難得的休假就這麼沒了。

夏末的清晨還是比較炎熱的,我就穿了一件襯衫——當然也沒忘了帶上一把雨傘。

薇薇倒是穿的不同尋常,穿了一件純白半袖襯衫和一條超短牛仔褲,露出小麥色的肌膚,腳下則是一雙低幫白色帆布鞋,扎了一個單馬尾。頗有種運動少女的感覺。

我打着哈欠,六點半一分鐘不多一分鐘不少準時出門——這麼早甚至連隔壁家的張大嬸都沒開始遛狗呢。

“老哥,走快點。”一直走在我前面的薇薇突然轉過身,皺着眉毛催促道。

“這麼早去哪買啊?”我打着哈欠,感覺兩隻眼睛很熱,閉上眼甚至會覺得有些疼——大概是充血了。

“去哪啊……”

“你不會沒想過吧?”我嘴角在抽搐。

“沒有,”她理直氣壯地說道,“去商城轉轉嘛,總能找到的。”

其實今天的薇薇顯得有些不太尋常,我是能敏銳地感覺到的。雖然一如既往地把我從床上拉起來,一如既往地不講道理——但不太像那個鬼精鬼精的小魔頭。

我想了想,撓了撓頭,“跟我走吧。”

“你知道哪裡有賣?”她驚喜地跳了一下,馬尾辮也跟着翹了一下,一步竄到我面前,眼睛裡亮晶晶的。

晨光灑在地上,時而鳥飛。路過那座小橋的時候,看着綠水長流,夾岸的兩排樹木蔥蘢,其實早點起來走一走確實還是很不錯的。街道兩側的店鋪大多還都緊閉門戶,還遠沒有到營業的時間,只有零星幾家咖啡館和早餐店開的比較早,能隱約聽到從店鋪內傳出的悠揚的琴音,讓我沒來由得開始有些想一個人。

不得不說,相比起半個世紀之前的時候,現在這個年代,加班已經沒有那麼嚴重了,或許人們是想明白了吧——賺錢無外乎更好的生活,而更好的生活意味着更自由地支配自己的時間。

那如果按照這個標準,我的生活無疑是悲慘的,好不容易得來的假期連個安穩覺都睡不好——甚至我現在的臉頰都還有些疼。

“跟我走就好了。”我其實已經想到了一個地方,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還能遇到些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