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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出了车站,很快的行驶到了水泥铺成的地面。引擎发出了像是齿轮卡住的声音,配合着路面接连的拐动,我感觉坐的非常的不舒服,似乎脸色也难看了起来,要是自己开摩托车或者其他什么半开放式的交通工具的话,应该还不至于这么疲惫,我独自忍耐下去,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费力的把窗户给摇下来,外面的灰色为之一变,新鲜着,是空气。趴在边缘的地方,看那快速变化的道路与陪衬,才发现这乡下小镇和城市的不同,没有那么多压抑呼吸的大建筑,听到的也是单调,不会那么杂乱。

拐入了道路狭窄的地方,似乎进入到了霍童镇子内部的地带,砖瓦勉强维持着一排排老屋的形体,介于破败和韵律之间。

熟悉的体会,眼前充满了数不清的既视感,内心明白这是初次来到这个小镇上,但却仿佛认识这恒古不变的地方,明和夜,烙印在唇中。

至少,这里的“水”让我有种俯视自己的错觉。

仅仅只是错觉?

局限在困惑,不过却不会因此而发愁,坐上车的路程比预料中的要短的多,在身边同样的气息非常的密集,很快,就驶入了镇子人迹最少的深处。那里时间像是不再移动一般,由竹子和各种茂密高大的植物遮挡着,这点与洋馆非常的相似,但是摆布的更加自然,昆虫也因为时节,开始环绕在上空。

我早已有了准备,在镇子深处的那片荒芜的林地,巧妙的露出古宅的一角,容易联想到百年时的道观,灰蒙蒙,清淡淡,如同透过发丝看到的东西一样。

空蝉,遁影,玉考夜书。

车轮不再旋转,慢慢的压住了地面上爬行的蜗牛,背上的行囊掉出了许多珍珠似的工具。大猫着火的尾巴就这样熄灭了,它又一次剖开自己的肚子,黑漆漆的里面,像是坏掉的肝脏会从膀胱里滚落,人便是这样的行动轨迹走出来,这回我是走在戾初的前面。

铅色的墙壁坐落在我的面前,看下旁边加上我就只有三个人,疑惑之际,引擎又一次的在背后拉响。

【伊子】“不进去坐坐?”

【舟江】“算了,一天时间也就这么多,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浪费掉了,今天工地那边还有几捆钢材要我拉先走了,工作重要。”

【伊子】“好,那下次再见。”

这里的全貌由上到下介入我的视野,仅仅是望着大木门外的石狮,就不免有了触动。我向前一步,夹杂鹅卵散布的中间,那一叠叠用旧木构成的房屋高立于此。

这不忍放开,乡愁的思念。

我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可是………我却没有那时的记忆。不过,这千年的川河,不会忘记我。

我好像明白接下来该做什么,把头抬到最高。那果然藏着一双婪欲的眼睛,翠橘一般的投影而来,注视在戾初和我的身上,唯独不愿意分点给伊子。

它是一只最像猫的猫的猫,肚子犹如装满了污秽的云雾,警惕的盯着过来的人。不论是皮肤还是毛发,都像是将身体的里面翻到了外面来,黑漆漆。它眯着眼睛,估计在辨认什么,悠悠的直起身来,打算伸个懒腰。

这时我才能发现,这只猫是没有尾巴的,便和人一样。也许是为了完整,猫就在那几近溃烂的下半身塞了把筷子,肮脏的矢气从屁股和筷子的夹缝里喷出,简直就是活着的烟囱嘛,真是丑角一样。

喵呜!

正在活动筋骨的老猫一个不小心的从宅子的顶端摔下来,先是踩空的的惊呼,然后就是几串飞起的水花,但它跌落的也不是普通的水桶,老猫瞬间跳起,带着身上滚烫的热气跑进了宅邸。

【戾初】“哦哦哦,猫呢!”

【伊子】“猫?”

伊子的反应很快被我下意识的忘记了,沾湿的猫爪印在台阶上变成一行,犹如在刻意的吸引人前进。

戾初迈开脚步,跟着痕迹朝里面走进去。很久没有看到她这么高兴了。

黑猫穿过了大堂中间的水缸,爪印在石头上开始泛黄,我好像听到了怒吼一样的声音在四周回荡,将戾初的踩水声淹没。

四足的动物灵活的越过了低矮的门槛,就剩下一个眼神回望,那究竟是惊恐,还是喜悦?不能辨别。

它这回窜入了屋内,跟过来的我看到了陶瓷摔碎的瞬间,就和魔方一样虚幻。然后是和燕子似的飞跃,黑猫在座椅旁静止。

而椅脚处,还立着两根枯掉的木根,画着纵深的凹痕,显现出了沧桑与死气,黑猫舔舐着木根下的旁枝,用爪子扒开一道裂纹。粘稠的黑色液体留下,像是鼻涕,不久,又组合成了鼻子和耳朵。

黑猫用了点力气,在树根下刁出了一只肥大的铁线虫,于爪间扭动,很快被吞进去,又在黑猫塞满硬币的胃里扭动。

而它,视野一下子便的高大了。

不是这副躯壳有了变化,是它被一个少女抱在了怀里。

【戾初】“小猫,别害羞。”

她的手从黑猫的下巴到**抚摸过,但不再将一切的注意力放在这个动物上,抬头而望,一位像是失去时间的老人坐在椅子上,分不清年龄,甚至是性别。直勾勾的目视前面。

【阿伯婆】“嘿嘿嘿。”

老人的脸看上去像是失去清水浇灌的土地,数不清的皱纹有圆的,直的,几乎盖住了面孔,唯独一双眼睛,还保持着水分。

这时我再次观察,椅脚处的树根,原来是老者的小腿,只不过因为过分的消瘦,才会出现误会。

她乐呵的笑了出来,张开的嘴巴没有牙齿,唯有里面一根,枯萎的舌头。

猫竟然也笑了出来,它的嘴巴里倒全是人的牙齿,可也有了松动,差不多快掉下来了。

眼睛似乎都没有看着戾初,鼻子却不断的摆动。

【阿伯婆】“媚肉之香,好久没有闻到了。”

她扶着椅子,勉强的站起来,稍稍的偏头,难道说在看着戾初背后的我吗?

【阿伯婆】“带着孩子回来看我来了。”

诶?

我回望四处,仔细的确认以后,这里只有我和戾初两个人。

【刹】“你在和我说话?”

她像是关节冻住一样,僵硬的走出一步,带着摇摇欲坠的灵魂朝这游荡,每个动作,都丢下了许多生命的年轮。老人张开了五指,握住了我的脑袋,薄纸似的力气甚至都让我忘记了挣脱,却是后退一步。

老人闭口不言,使得气氛变得尴尬,即使敏锐的明白她疯狂的杀意,用这副身体,也做不了什么。

【伊子】“你别让婆婆站太久。”

在愣神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伊子的声音,还以为那不过是幻听中的一种,但接下来,她忽然就扶住了老人,帮她慢慢的靠回椅子上。

喵呜!

猫重新发出了尖叫,让我手背的汗毛竖起,就像是与动物的那份想要逃走的欲望共鸣。

就在老者的面前,一颗啃干净的猫头骨跌落,其他的部位的骨头也从戾初嘴里吐出,包括筷子嚼碎的木屑。

【伊子】“人老了真无聊,明明思维还在运动,结果对器官的控制会逐渐失去,和困在迷宫里一样。”

伊子就和看不见戾初嘴边的血渍一样……………还是说,作为正常人类的她,有和我们认知不同的地方?但偏偏这时候…………莫非,是环境不同的原因?

伊子又转头看了眼椅子上的老人,不禁冷哼一声。

【伊子】“我都差点忘了婆婆已经老年痴呆了,居然连思维都不完整,那还能以人而称呼吗?嘛,活死人吧。”

【伊子】“外面门的门槛怎么这么高,你们走的也太快了吧?”

【刹】“话说,为什么我们要来这个地方,我以前都不记得有来过这里。”

这句话,有点违心的感觉。

【伊子】“这里?”

【伊子】“这里是红仪家以前的老宅,其他人搬走后就剩下婆婆还住在这里,照顾她的护工今天回区里过端午了,因为顺便要过来扫墓,我就先搬进来几天。”

端午还要来扫墓…………什么奇怪的习俗,清明或许会更合适,不是吗?

虽然会觉得奇怪,但这已经没什么了,我刻意的减少呼吸的频率,只是那位婆婆好像已经陷入沉眠,没什么好担心了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伊子】“这里的宅子结构很简单,以居住的房屋来说…………哼,挺不错的。”

颓凉的风袭入前堂,擦拭衣服上的灰尘,在墙壁上的残纸,呼呼飞去。

【刹】“就这么让婆婆待在这好吗,容易着凉的。”

【伊子】“没事,过一会就好了,毕竟没有不停的风,很快就散去了。我去整理东西,你就在周围逛逛。”

她走进了老宅的走廊里,身影消失在黑暗。

我摇了摇头,毫无目的性的踉跄到老宅的院子处,所见的,都是沙白的土地,扬起时,便会掩盖住气味。

戾初蹲在院子的中间,聆听着我的脚步。

【刹】“戾初,我累了。”

【戾初】“嗯,我也是。”

她转过身来,用像是跪着的姿势,把额头放在我的小腹上,好像这样,就能互相分担对方的疲惫。

而其中,还包含着共同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