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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已经漂流了很久,已经离我认识的曾经越来越远,像是走在乡间的田路上,追逐晚秋里顺流而下的河灯。

樟树的味道,不久前才下过雨还沁入我的体内。

湿冷,并不让人舒服的感觉,是那样的不温和,而体表的高温却和内在的湿冷一样,不会讨到喜欢。

我继续走着。

没有目的地,寻找不到该拥有的意义,只是移动着自己外裸的足部行走在湿软的泥土上,继续的往前行走。

我盯着在岸边绽放的花朵,艳丽到让我认不出颜色,如同幻觉一样,花丛的背后,则是幽暗,模糊的树林,总归是两不相搭的东西,不过像是命运的玩笑那样,同时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夜晚的野外是不吉利的,我突然想到了这句话,不禁笑了起来。

这里或许不是真正的夜晚,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十分相似。

因为周围太安静了,连我的脚步声都是很细微的存在,我的耳朵开始渴求周围的一切声音,但始终没有任何响声回应我,不知不觉间,自己变得怅然若失起来。

虽然这么想会很傲慢,但是———

这里的所有,简直和真实扯不上边际。

………总觉得,无法释怀。

就像是

梦。

算了,如果是做梦的话,就尽量去享受,要是每天都会做这么有趣的梦境,估计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赖在床上吧?

在那之前的记忆,就通通封印存起来好了。

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我看到了尽头的一抹亮光。

橙红,像是幼年时代褪去的痕迹。随着我慢慢的接近,那道细腻的亮光逐渐开始扩张,最后变成了似诺入口的通道,河流便是从这里延伸出去,我把小腿以下的地方浸泡在水里,一起到了外面。

感受不到那种豁然开朗,对我来说不过是从一个狭窄的地方到了个更大但依旧狭窄的地方。

空阔,望不到边际的地平线,和用鲜草与枯萎混合在外形处的斜坡。在斜坡上的就是平整的公路,上面的路牌好像和我认识的有些不同,像是刚刚插上没几天的样子。

好奇怪。

可能是有人闲的无聊去清理了吧?

嘴巴里面轻轻的讲出许多无关紧要的牢骚来,我从水里慢慢的爬到了里这边最近的草坡坐下,体会风吹进耳朵的舒适。

咚、咚、咚

巨物横跨中,空心物体被挤压亦或是碰撞时发出的厚重,传递到了所能到达的每一个角落,我也不在例外。

我抬头看去,一座屹立在河上,宏伟无比的桥梁在我的侧上方,我看到的橙红色的光芒,就是由上面那星星点点的路灯组成的。

将进岁暮

像是葬礼的装饰,我感应不到这座桥的生命,死气沉沉的。

仿佛是已经荒废的尸体一样,遮蔽了那边的天空。

真像是巧合。

曾经的南岩,有一个传说,“桥”作为连接的象征,接通着现实与梦境,倘若失去这个连接的象征,睡乡里的经历,无非就是度过一片虚无。

那些河灯也是,在习俗中,人们把疾病寄托在上面,河灯在淚之川中随波逐流,到了宽阔的大海里,得到了洗涤后,一年当中就不会有任何痛苦或惹病上身的情况。之后便会放起孔明灯,许下自己的愿望。

妈妈…………

……

我的胸口一阵绞痛。

不是因为疾病再次发作,是心里亲情空缺的游荡感,是那样的寂寞。

我用手指揉住太阳穴,强忍住这种感觉带我的思念和温存,从草坪上站起,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穿着衣服,总之十分的凉爽,身心都被掏空了似的。

我漫步走上桥梁,从这里能够俯瞰到桥下的一切,灯火通明的景色尽收眼底,然而更贴合于伪装。

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只是把我脑内幻想的东西搬到了这里。

不是对生没有了依恋,而是已经没有值得我继续去躲藏的庇护了。

———我需要支柱。

大家都是,给别人谎言,制造着一个飘渺的荒淫故事,强迫着别人,只是希望让一个人去负担那么多无序的事情,而我总是不得不承受这些。

这就是所谓的【母亲】吗?

可是我还承受不了这种责任和负担,因为我自己还是个没有安全感,彻头彻尾的孩子啊。

面对这些让人心生恐惧的情感,一年又一年的轮回里,我或许就是因此变成了现在这种性格。

静谧,如入无人之境,不晓得时间是如何逝去的,好像过去了难以想象的时间,我还依旧在此驻足。

在离我并不算远的距离上,好像有明亮色的花纹在指引我的步伐,在这里我已经能看到夜空,但是不知为何,我没有去观察的欲望。

雾?

似有似无,宛如牵绕丝线的雾气在一瞬间压抑在了整个桥面,找不到归路,在这之中,雾环绕着一个中心,我用视线去捕捉那暗色的物体。

那中心的里面,穿梭过了目光,人行的水泥走道上,恍然里看见了两个人的身影走在我的前面,他们的关系好像并不亲密,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犹如在被迫同行着。

其他的形体顿时不再通畅,除了那两人的身影之外,四处的光与影都在慢慢的虚化。

我无计可施的尾行在了他们的身后,渐渐的,已经到了要贴近的地步。

这不过是个梦境罢了,一种趋近于回忆的梦境,哪怕我做出任何可能引人注目的行为,都不会有人将目光,注视在我的身上。

在我前面的“女人”跟在了男人的后面,那黑纱般的衣群已经暴露了她萎瘦的体态,我知道她在发抖,哪怕再怎么破碎的身体,在男人的命令下和,她还是不得不机械的迈出步子。

终于,我走到了和她并肩行走的位置。

果然,这便是我那回忆的一部分,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我遗忘,丢失在这里。

也许是在生产后的那年,回家的路上,我碰到了和父亲一起在桥上行走的贞。

等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和现在一样,在他们后面进行着可耻的跟踪行为。

他们就这样无言的走在了一起。

但是,这不该出现的安静似乎惹恼了父亲。

为什么贞会有这么平静的表情呢?

贞的皮鞋踩过的地方依然是响亮的,重复,且一成不变,可是父亲的脚步却愈发的往烦躁,暴力的方向靠拢,他开始加快速度,几乎和慢跑没有区别了。

当他的脚步到了最为激烈的时候,父亲忽然间停了下来。

像是一个已经破烂不堪的稻草人,在麦田里毫无用处。

不再继续行走的父亲很快就被贞给追上,见到这个对她来说是庞然大物的人物,她迟疑了一番,最后还是选择的往前走去。

………

父亲突然转过身来,抓住贞的头发不留情面的往桥上的护栏砸去。

一声巨响,头部与钝物相撞,发出了粗重的声音,我不明白那是贞的悲悯还是撞击的声音。

她跪扶在围栏上,短时间内甚至忘记了呼吸。

父亲走到贞的背后,继续抓着她的头发冷冷的质问。

【辛】“没有我允许,你竟然敢走在我前面?”

【贞】“伤到你那毫无意义的自尊心了吗?”

贞的眼神里满是对弱小的怜悯,父亲那份自大的坚持,对于她来说是如此的可笑,连践踏都不值得。

【辛】“该死的东西,你要搞清楚我可是为你好,你到底在生我什么气?”

贞别过头来,不继续看着父亲,往我这里看过来,让我有了她在看着我的错觉,可事实上,她怎么可能真的在看我,可能是错觉罢了。

【贞】“嘛,真是冠冕堂皇,明明只是把我当成工具在消耗,不仅连我,还故意诱导那个非人把卵产在伊子的身上。”

啊,对啊,我想起来了。

有关户犬的记忆。

以“梦”为馆的非人是很难杀死的,为了能够把那个非人给杀死,父亲把作为贞双胞胎妹妹的我锁到贞的房间中,拥有和贞相同气味的我被非人当成了贞,它在梦里把卵产在了我的身体,而贞则是利用这段时间的空隙,把那个非人给杀了。

而因为每年的户犬结束后,相关的人员都会忘记非人的知识,这段记忆也自然封闭了。

【贞】“骗子。”

【贞】“明明答应过我,只要我给你身体,让我帮你赢得这次的户犬,你就不会对伊子和假肢下手的……………”

父亲愣神的站在原地,空洞的瞳孔开始充满了怨愤,看着自己如同人偶一样漂亮整齐的的“女儿”在自己的殴打下变得如此的丑陋,扭曲,忍不住开始笑起来。

【辛】“闭上你的臭嘴,既然知道自己只是个工具,那么就不要在再求什么!”

他解下自己的皮带,用着铜制的皮带头不停的往贞的肋骨和头部抡去。

我阻止不了这一切,因为这只是我的回忆

…………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心里却万分的悲伤,没有任何同情和无力,那是骗人的。

我需要她的感情,那让人讨厌的声音在我的身体里流窜,我们之间的关系,被父亲那一声声辱骂中被践踏着。

她的伤口,出现了红色的液体,那不是血,是比血液更加淡色,粘稠的东西,犹如淡红色的果冻,分裂成了无数的线条附在了贞的伤口上,然后变成了贞身体缺失的部分(填补了伤口,变成了新的表面组织)。

把自己给同化,一次又一次,不论有多么严重的伤势,总是会快速的自愈,回到原来的样子。

父亲拔出了藏在口袋里的小刀

……………

***

【9月21日】

梦醒了。

如此简单,但刻骨铭心的记忆。

睁眼所看到的第一个物体,便是卧室熟悉的天花板,和医院里单纯整洁的白色完全不同,迷乱的花纹虽说美观,却给人说不上来的奇怪。

我慢慢的直起身,腰部好像紧绷了许多,拉开衣服一看,上面缠绕着像是白蛇的绷带,而下床也变成了十分艰难的事情。

不过完成这个步骤以后,走路却要简单许多,扶着墙壁就能勉强的移动。

走到了旋梯一半的位置,管家就发现了贸然出来的我,他细心的搀扶我的手臂,作为人形的“墙”陪我前进着。

这似乎成为了一种漠然的隔阂。

【伊子】“刹呢?”

【管家】“先生说去办点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伊子】“哼,自作主张的小鬼。”

不过,还能这么精神的跑出去,就说明他并没有受伤,这让我安心下来了。

到了走廊的位置,我本想略过去,却还是忍不住往假肢的房间靠近。

管家像是已经知道了我在想什么,主动的为我打开了房间的门。

空无一人,只剩下那在向外飘动的蓝色窗帘。

戾初并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