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一本书,静静的低头发愣着,书中的内容也没有被我看进去。

由寂静所包围的小房间,是我主动造成的,紧闭那隔绝声音的窗户和房门,陪伴我的只有那虚空的窗帘和隐隐的光明。

昨天又做了那个梦…………

那个已经无数年不再重复过的梦境,在夜晚中不断的袭来,我的运气是如此之差,习惯不了那彷徨与孤独。

我再和过去那样,能习惯这种事情,有多久了?我询问自己,仔细的思考下,我得不出准确的答案,因为那不是一瞬间就发生的事情,而是逐渐的变化。

昨天和刹的会面让我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的身躯是非常阔大的,在我的眼里就是这样,拥抱一下就可以紧紧的将我搂在怀里,那份被保护的感觉,令我十分的新鲜。

在东京时,他在我的印象中还是个脱不去稚嫩少年,可当我回到了南岩,见到他的那一刻,我便已经沉沦在那身躯保护下的安心。

似乎因为这样,离开他才不过几天,我就已经没有熟悉的感觉,变得胆小,敏感起来。

我已经不是妹妹,也永远成为不了母亲,可就是姐姐这个身份,我还当的这么的任性。

也许不继续和他在一起的话,可能还要继续忍耐噩梦的困扰。

因为害怕,被抛弃。

我这个人真是差劲透了………

分明拥有其他人求而不得的生活,却卑微的去留意自己仅有的意义,不让它像沙子一样从手中溜走。

咚咚咚的三声,有人敲响了病房的门。

【伊子】“请进。”

机械转动,咔嚓一声,房门打开。

平时照顾我的护士,维持嘴角肌肉上挑的动作,向我打了招呼,点头回应后,发现她站在那里,没有进来的意思。

她的手上既没有针筒,也没有形形色色的管子。

这些该做的事都没有,还有其他的什么吗?

【护士】“抱歉,打扰到您了,外面有个人在找伊子女士。”

对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吵闹,我在昨天傍晚的时候告知护士,倘若有人打算拜访,要提前通知我的。

几乎不用去置疑,这个时间段会来的,除了刹就没有其他人了。

低沉,粗重的呼吸。

是我的吗?

在这个寂寞的地方,能有别人的陪伴,内心难免会忍不住激动,是的,我已经控制不了那份饥渴了。

【伊子】“叫他进来吧。”

我故做平静的和她说道。

自己的手,在偷偷的发抖。

护士略显肥胖的身体在我视野消失一阵后,在似乎并不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她的声音。

【护士小姐】“伊子小姐说你已经可以进去了。”

对方没有回答,仿佛在思考些什么,那是很失礼的举动,至少对于看重外在礼节的红仪家来说就是如此。正当我怀疑是不是因为医院走廊嘈杂的声音将对方的应答给埋没时,我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嗯”。

“嗯”?

…………不对。

这不是刹的声音,虽然很像,连发声的细节几乎都没有差别,可我还是能分辨出,这是女孩子的声音。

好熟悉,自己听过,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我下了床,迅速的往门口走去,强烈的不祥环绕在四处。

一定—————

哗啦

鲜艳的花朵,像是散乱的石块,摆在了我的面前。那是白色的花儿,竟然被我形容为鲜艳。

茉莉花的味道,但是不是花的味道。

【戾初】“怎么样,好看吗?”

青白色的皮肤,躲在花束的后面,这回少女将花藏在背后,面带笑容的问我。

戾初眼中倒映着另一个少女,消瘦,面色阴沉。

戾初眼睛里的少女并没有因为对方不是刹而失望,过于平静。

【伊子】“原来是你啊,呵,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我爬回了病床上,原先的那本书随意的扔在地板上,也没有原因去捡。

好像是回应我的态度,戾初在进来后顺手把那束花丢在了垃圾桶里,不同的是,她依旧面带笑容。

【伊子】“刹看来是把你打发过来了,自己倒是躲在家里图个清净吗?”

我一脸不满的瞪着她。

但是,那张和刹小时候完全一样的脸,很快就让我的维持不了那盛气凌人的架子。

自己把发泄的对象搞错了。

【戾初】“哼哼~伊子姐姐好像很失望呢。”

【伊子】“谁知道呢,但愿不是你猜测的那样。”

我靠在床背上,转而看向天花板。

【伊子】“刹今天没有过来吗?”

我用很随意的口气问出来。

【戾初】“红仪今天早上出去了,可能和几个大哥哥一起出去玩了呢。”

“大哥哥”?说的是刹的同学吧。

这么说,这个孩子居然是主动跑到医院来看望我的咯?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过来真的没问题吗?

自己当初会收留这个孩子,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她长的和幼年的刹非常的相似,但是我总觉得,在刹之前,我就已经认识这孩子了,可是每当这样的既视感越来越猛烈时,又会被无名的力量强制性的压制下去。

记忆这种东西,很容易遗忘,可是那不算是消失,只是埋藏起来。

说不定有天,我就会想起来。

【戾初】“姐姐,看上去很精神呢。”

【伊子】“啊,是这样没错,恢复的速度还挺快的,可能在中秋节之前就可以出院了。”

暖气好像突然又起了作用,胸口变得闷闷的,干脆解开了衣领上的扣子。我看着戾初,她穿在外面的那件浅红色上衣是保暖的,可她脸上还是显得轻松。

【戾初】“那真是太好了呢,大家可以一起看月亮,好开心。”

她高兴的眨了眨眼睛,真搞不懂她在兴奋什么,或许小孩子都是这样,这就是所谓的童真吧。

【伊子】“随你高兴吧,我劝你不要抱太大期望,满月,那可是死人最喜欢的东西。”

我很轻率的讲出刺耳的话来,本以为会让戾初的好心情大打折扣,谁知道她居然换成了一副感兴趣的表情。

【戾初】“为什么满月会是死人喜欢的东西呢?人死了不就什么都没有了。”

【伊子】“………因为月亮是属‘阴’的,它就像一扇门,在闭合或不完整的时候,被束缚住的东西才不会贸然跑出来,可如果是满月的话,那些邪祟才能自由的活动。对于飘忽不定的灵体来说,不就是最好的时节吗?”

【伊子】“算了,反正你也听不大明白,就当是我自言自语了。”

我得意地看着戾初费解的样子,不管她相信与否,我的目的都达到了。

她低下头来,抓着头发,好像在试图理解。

这里指的邪祟,其实差不多就是那些非人,而满月之后,馆对于他们都限制就会大打折扣,自身的能力也会强大许多。

这无疑是最适合繁殖的时候。

当然,对于戾初这样的普通人来说,要解释起来非常麻烦。

要是我也能像这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活着就好了……………

因为我没什么聊的开的人,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也常常惹人嫌弃,当我开的寻求其他新鲜事物时,又会有人说我恶趣味。

我的理智是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就断线的,但是,却很单调。

【伊子】“戾初。”

【戾初】“怎么了吗?”

【伊子】“谢谢了,你来之前我一直觉得很无聊。”

这是出于真心的,容不得半点虚伪。

【戾初】“伊子姐姐,要是喜欢戾初的话,以后每天都可以来我的房间找我,待上一整天都不是问题。”

她忽然揶揄的笑了起来,说话间仿佛有在表面之外的意思。

…………是错觉?

【伊子】“那种事情………还是算了吧,我很讨厌枯燥的。”

【戾初】“诶~伊子姐姐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她的表情逐渐恍惚,眼睛变得冷冷的。

【戾初】“还是说,伊子姐姐喜欢和红仪在一起吗?”

等等,话题怎么扯到这里了?

察觉到情况不对,我把头包进被子里,脸上变得像炭火一样的炽热,我告诉自己,那不过是暖气的原因。

可恶,烟瘾上来了。

【戾初】“果然是这样吗…………”

【伊子】“咳咳,不是的,也谈不上那样的关系,那样的家伙只是我的弟弟吧?要是真的是那样的话,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理智随着咳嗽声渐渐恢复了过来,我把头伸出被子,向她解释道。

那种眼神,好诡异,像是深渊一眼的盯着我。

【戾初】“哦,我知道了,看来是我误会了呢。”

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像普通小孩子做错事的反应,可总有股维和感,在我心里消散不开。

太可恶了,我这焦躁的样子完全不像正常人。

恢复冷静后,我决定就此掩饰过去。

【伊子】“这种没内涵的玩笑话,吓了我一跳,老实说,根本没有人会这么轻蔑地去随便定义别人喜欢的东西吧?”

她刚刚的表情,是在生气吗?可是也不完全相同,是趋近于冷漠,似诺白昼的固执。

有种在照镜子的奇妙感觉,还是说,这本来就是她故意做给我看的?

我的背后发凉。

【戾初】“啊,是的啊……………”

少女微微抬起了手,淡然的开口道。

………………

【ps】“春节家里太吵了,还要帮忙打扫卫生,文章的质量可能会差好多。七月老师初十会画新的插画。”

***

恍然间,已经从早上到了中午,戾初陪我吃完午餐后就不见了踪影,护士告诉我,她在庭院见过那个蓝色瞳孔的孩子,然而除了黄叶铺满的地面,那里什么都不曾改变过。

静谧,像是某人的内心一样。

我站在庭院的正中央,那里刚好有一颗没有生息的梧桐树。

无力的树枝围绕在我的上方,因为叶子全都掉光的缘故,只要稍微的抬起头来,就能很轻易的看到泫然欲泣的天空,以及悬挂在枝头密密麻麻的蜘蛛。

这宛如空壳一般的空间。

匮乏

冰冷

一片安详

令人梦寐以求。

四处就是透风的走廊,不会有人来打扰,也不会有人会看到这里,似乎这样的世界便已经能满足我,可总觉得缺失了很重要的东西。

这里的寒冷,比起病房压抑的暖气,要真实许多。

我不想回去………

那里不是值得我留恋的地方。

坐在湿润的地上,环抱着双膝,虽然本就娇小的我,还是不想让自己的体态过于放纵。

很安心,颤抖停止了。

我的头靠在树上,难得的愿意主动进入沉眠。

【2001年2月】

红色

从马桶上站起来后,我看到了被血液玷污的水。

可这对我来说,不过是某种象征性的东西罢了,自己的日夜早已颠倒,连这种最基础的时间概念都没有,怎么会去理会生理上的海潮呢?

草草的处理过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但是心里的那份疲惫,是无法欺骗的。

在家里的这几个月,过的完全就和外面的世界脱节了,因为那里太过于空旷,远远不如洋馆这样有限制的空间所带来的安全感。

不……………说是洋馆都是夸大事实了,我所栖息的地方,一直只有房间那么点大。

撇开自身的原因不谈,外面的声音对我来说也不是很友善,虽然不论是熟人和陌生人,一般是不会在我的面前讨论那件事,可我厌恶别人那些琐碎的留言。如果我断绝了和外界的交流,那样对我来说要好许多。

重复手术台上的噩梦,已经好几次了,婴儿的哭声,还有蜘蛛似的身体,这全部都是存在的事实。之所以没有引发骚动,是家族把这些事情都隐瞒了下来。

太可笑了。

不愿去陷入噩梦的我再次使用了极端的方式,无数次的去击打自己,好保持清醒。

我究竟在和什么抗争啊?

我缓缓的走下螺旋梯,能看到餐厅,往前面点就是书房,旁边的便是另一处楼梯,卧室通常坐落在这一层的上面,大多数人回房间都需要经过这边。

我没有犹豫,径直的走向冰箱的位置。那一瞬,冷气便已经扑面而来。抬起头从上到下的探索起来,几分钟后才拿出了几包要加热的方便食品。

嘁,假肢不是说买了很多吗?

懊恼的关上了冰箱的门,巨大的声响便是我心情的体现。这时家里安静的出奇,窗外也是黑色满片,仿佛是死人的居所。

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我弯下腰,把那些不知叫什么的加热食品塞进了微波炉里。

忽然间,我听到了很细微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身后,那是手指与琉璃摩擦的声音。僵硬的回头看去,厨房的走道外站着一个和我差不多身形的人,微亮的灯光下,看不清对方完整的外貌。

【伊子】“原来是你。”

我注视着那位小心翼翼往这边靠近的少年,他的脸是那样的引人注目,我的视线一时居然没有办法移开。

他和我保持着距离,并没有开口。

他也在看着我,不过更多的是孩子单纯的好奇,那双眼睛清澈透明,像是浓缩过后的海洋。

就这样默默无言的互相对视,让四周的杂音变得刻意。

【刹】“姐姐,你还没吃饭吗?”

他对我还是有些许疏远,不过还是体贴的关心算是陌生人的我。

这个孩子是贞在庙会以前“捡”回洋馆的,起初家中的亲戚是保持反对意见,虽然家主还是父亲,但是他现在被贞圈养在仓库里,洋馆的实际掌控者便是这位红仪家的长子。

然而家里人对刹也称不上友好,除了我那两位姐妹。这使的他变得渐渐不安起来,哪怕心里带着警戒,还是用近乎讨好的态度去面对红仪家的任何一个人。

【伊子】“是啊,刚刚从床上起来,怎么,不敢接近我吗?”

【刹】“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姐姐……………”

少年的语气愈发孱弱下去,直到变成了丝线。

空洞的眼神。

【伊子】“这样的话,能麻烦你能马上消失吗?看到你就觉得很不爽诶。”

我瘫在椅子上,非常随便的讲出了伤人的话语。

或许这样,大家才会对我这样的人避而远之,尽管我以前的性格和现在是相反的,可是不这样做,其他人又会来怜悯我。

而且,我讨厌刹,真叫人匪夷所思,这种只会装可怜的小孩子凭什么得到贞的关怀,难道………我就不可以吗?

憎恨,我憎恨这个人。

他沉默不言,快速的略到我的身后,搬了凳子站在灶台上。

我听到煤气灶点燃的声音,某种散乱的东西发动起来。

【刹】“那样的东西吃了不健康,会长不高的。”

说罢,他随手关掉了微波炉。

【伊子】“你这小鬼,是故意来嘲讽我的吗?”

我提升了音调,来掩饰我那强烈的自卑感。

我就是小孩子的体型怎么了?同样都是生来就拥有缺陷,难道围绕我的,除了指点以外,就没有多余的东西了吗?

【刹】“不会的,我非常清楚,还是可以生长的,姐姐不仅抑制住了身体,也抑制住了心灵。”

刹开始说些我完全听不懂的话。

他忽然摸着我的头。

【刹】“乖~”

就像是母亲对待撒气的孩子似的,刹的手很柔软,人类的体温穿过头发,与大脑之间接触。

【刹】“你要吃什么吗?我都可以煮饭给你,虽然不一定好吃就是了。”

【伊子】“你……随便。”

像是平静的安抚,我心中的烦恼,痛苦暂时化为了云烟,鼻腔里顿时灌入了令人依恋,甘甜的气味。

我犹如驯化完成的野兽,开始享受别人手掌的抚摸。

这种感觉

妈妈…………

我忍不住张开了嘴,呢喃出两个相同的音节。

不是来自基因,是对源头的向往。

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慌张的甩开刹搁在自己身上的手,愤愤不平的看着这个让我出丑的少年。

【伊子】“别这样!”

他低头答应了一声,回头便开始鼓捣着我不认识的各种调料,那和我差不多大的背后还未成熟,居然令人意外的安心。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和刹说这么多话,初次见面时,我对这位少年的印象并不好。

那时的他,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诡异的妖气,糜烂,散发着欲望。可随着他待在洋馆的时间越来越长,那股妖气似乎慢慢的被磨平了。

这或许就是我讨厌他的原因?那样诡异的妖气,总会让我觉得这个家,曾经也有类似的人。

***

那天晚上之后,我宛如陷入了他人摒弃的深坑中,在夜晚无人的洋馆中不断的游离,期望能再次重复那天的相遇。

在凌晨时分,独自坐在餐厅的椅子上,仅靠着一盏明灯来坚持,到了接近晨曦时,又会主动的退回自己的房间,好和其他人早起的时间错开。

【假肢】“哈?你好不容易主动和我说话,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

站在玄关的假肢露出一股犯恶心的表情,她以前就和我没有过多的交集,最近几个月才勉强的能聊上几句。

【伊子】“你难道想敷衍过去?”

我现在没心情和其他人说太多话,心底里不免生出了烦躁来。

【假肢】“诶~受欢迎的人可真是耀眼呢。切~你们几个真是的。”

【伊子】“你有没有好好听说说话?”

我觉得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压根不想继续陪她闹下去了。

【假肢】“算了,刹的房间就在三楼左手边第五间,我走了,姐姐那个笨蛋居然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她提了下鞋子的脚后跟,然后故意的把门关的非常重。

***

我打开房门,却没有将其直接的闭合,因为这样反而会发出一些和清晰的声音。

这么长久以来,我似乎都在遏制着某些东西,那种东西是需要发泄出来的,而我现在迫切的想要和刹接触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虽然刹不理解我,我也不奢求有人能理解我,但是事实就是,在遇到他以后,我的噩梦就自然而然的不再出现了。

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依赖他?我在无数个日夜里是这么询问自己的。

答案是非常的模糊的,但也是非常绝望的,他似乎填补了些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亲情,像是荒漠中挺立的树苗,在不断成长着,有一种吸引人的魔力,让我深深的陶醉其中。

他比我的父亲更像是一位父亲,比我那素未谋面的生母更像是一位母亲,比我………那扭曲的生产物更像是个孩子。

唯独不像是我的弟弟。

我沉重的敲响了房间的门,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我不断的加重我敲门的力度,最后甚至演变为了拍打,终于看到打开了一条细缝。

【刹】“有事吗………姐姐?”

我直接走进去,不,说是闯进去更符合些,对方连拒绝的余地也没有。

他的房间收拾的很干净,和我的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虽然还是个孩子,却似乎已经具备了一定独自生存的能力,让人不得不赞叹。

他就坐在床上,我们之间就这样面对面的观察对方,什么也不做。

可就是这么无聊简单的事情,我竟然不会觉得枯燥,就像是已经归入了娱乐的一环。

【伊子】“你平时都会做些什么吗?”

听到我的疑问后,他开始仔细的思索了一阵子,然后淡然的摇摇头。

【刹】“没有,我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因为那些进食以外的行为在我看来好像没有被赋予太多的意义。”

如同出生没几天的婴儿,他好像无法理解大多数行为背后的意义和乐趣,兼职就是拥有人皮的机器人。

【伊子】“………那你难道就会在这里做上一天吗?肯定无聊死了吧。”

他再次摇摇头。

【刹】“贞会带我出去认识新东西,无聊……到底是怎么样的感觉呢?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伊子】“哦?那今天还没有出去吧?”

【刹】“贞去上学了,和假肢姐姐一起。”

刹答非所问似的看向窗外,仿佛在等候什么。

他也很孤独,需要别人的倚靠,因为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异世界,很多烦恼在此诞生,很容易就会变成废墟。

【刹】“至少,这里比外面好多了。”

【伊子】“………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和他们去学校,而待在家里吗?”

我想象着假肢追上贞以后,虽然嘴上依旧是不饶人的姿态,但肯定主动搂上了贞的臂怀吧。

很多年以前,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我们的体型还相差无几,就是这样一起去上学的,但是不知何时起,我的身边是各种各样的朋友,在假肢回到家族以前,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去上学,哪怕不得不同行,我也会刻意来开距离。

仿佛飘荡的蒲公英种子,自以为获得了自由,实际上不过是在漂流。

直达幻想破碎。

【刹】“是因为‘孕育’吗?”

【伊子】“什么…………!”

【刹】“姐姐身上,有‘孕育’过的痕迹,我能看到。”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伊子】“是啊,呵呵,既然如此,你也该明白我是个怎样的人了吧。你果然也嫌弃我吗?”

【刹】“嫌弃吗?姐姐其实是很寂寞的一个人吧,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到我的房间来。”

他的表情黯淡,却明锐的察觉到了我所需求的痕迹。

【刹】“没事的。”

【刹】“因为我也很寂寞啊……………”

他满怀忧郁的看过来,浅浅的笑了笑。

他接受了我。

如同两个紧缺灵魂的相遇,我主动的将他抱进了怀里,像是不让他逃走,我们的胸脯靠在一起。

刹没有抗拒,呼吸声变得平淡如水。

【伊子】“我可以陪着你啊。”

我的眼角开始湿润,泪水夺眶而出,觉得残酷,又满是喜悦。

***

我站在大厅的中央,视线随着那不停攀爬的螺旋梯开始旋转,然后又极速的往下坠落,迈开脚步在洋馆的任何地方进行一场“重逢”。

登上了离楼顶很近的位置,就听到了很沉闷的叫声,明明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一直以来生长的地方,可后背却有股不熟悉的阴凉,久未勤洗的毛毯上散发出了颗颗粒粒的尘埃。

阁楼的地板上,传来了生物来回渡步的响声,害怕促使我马上离开,心里不免像是长刺般的难受且高兴。

据说是因为分家有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去世,洋馆里的大多数人昨天傍晚就已经全部走了,而考虑到我自身的因素,他们并没有让我跟着一起去。

这自然是我求之不得的。

我把双手放在重新刷白的墙壁上,感受压力消失的畅快,随后用尽全力的将所有积累的不快变成虚幻似的长叹。

不需要顾虑太多的我,像是猫咪一样的走在三楼的走廊里,或许是家里没人的缘故,我减轻了许多衣物的束缚,只穿了件薄薄的白色衬衫,下(略)的,随心所欲的在走道漫游,似乎没有作为女性该有的矜持。

奇怪…………

好新鲜的香味。

就如同刚刚采摘下来的茉莉,飘荡的在空气里回旋,然而这份香味,还参杂着像是***时的扭曲怪味。

然后,是女孩子(略),然而像是在顾忌什么,(略)

有两个人?而且从音色不难判断,是刹和贞的喁喁私语,但是为什么他们会在洋馆里?

他们(略)引起了我的兴趣,我侧开身子,用手小心翼翼的把门扇来开了一丝缝隙,趴在上面窥探着。

(略,是的,就是那样。)

【注:本文章有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