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到了午夜。

一辆打着低灯的面包车轰隆隆的行驶在山野上,这倒是个稀奇的事情,因为这边的地带基本等于荒废,所以连算是平躺的路都没有。一路过去,哪怕会有倒下的树木阻拦在前面也快习以为常了。最要命的是这颠簸的上下路,怎么看都充满了危险。

甚至水泥也没有铺上,只是勉强的在上面点缀了几块小石头,还因为常年雨水的清洗,更加稀少了。

不过工作还是照常进行,只是比以往要困难很多。

两位负责运送的人员并不会拒绝这个报酬丰厚的工作,准确的说,是找不到比他们两个人更适合这份工作的人了。

年长些的司机已经和自己的家人没有多少牵连了,彼此都不会给对面打电话,哪怕是低俗的问候语也懒得讲了,因此无所事事的在千禧年左右的时间混了两年,之后就来到了现在这个老板手底下工作。

身边坐在副驾驶的还是个新人,似乎是个外地辍学的街溜子。

其实年长的司机不缺物质上的享受,唯一追求的只有精神上的刺激,于是他选择了这份工作。在所谓的工作期间,他们大概要来回于四五的省份,那些“货物”除非有指定的,他们两个可以随意使用。

很多事情无关紧要了,反正这个世界没什么好留恋的,不如多玩几个小“女人”。

当然不止小“女人”,还有小“男人”,毕竟世界如此之大,有怪癖的客户总是会有的,年长的司机依稀记得那个叫龙友的中介人就喜欢和小“男人”待在一起,教他们数学知识。呵呵,真是变态。

他们最大的金主——绿蕉工业在南岩或者其他的三线城市里包下块专门用来给富豪快乐的场所,通过运送和拐卖农村的未成年少女来作为货源,有的时候还会和大洋对岸的米西里合众国的“萝莉岛”交换货物。

夜色非常深了,过不久便会到午夜零时。

这几年走的那条路因为临时改建的原因是没有办法通过了,在和上面联络过后他们决定走山路,还是一座被南岩本土人嫉妒厌恶的土山,不需要担心会让人发现。

【新人】“气死我了。”

【新人】“什么破地方啊这里!”

无聊的他从傍晚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这座山,为了处理挡在前面的障碍已经花费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和精力,能使用的耐心已经不多了。

【年长的司机】“快了,这回为了保险起见公司的人直接在山下接应,不用和以前一样冒着风险开到老板给的收货点那边,过会送完以后直接上高速,回之江那里去。”

【新人】“喂喂,我还一次都没有用过诶,你拉我入行的时候说好在送货的时候可以随便玩的。”

他回头用货箱上的小目镜看了一眼后面缩在一起的孩子,几个人的手上都铐着似诺毒蛆的铁链,而铁链的另一端则固定在货箱的四壁上,防止他们逃跑和反抗。

注意到新人像是饿狼的眼神,货物们大多不敢与之对视,新人缺乏情感的笑了笑,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在一个男孩子时,却感到了剧烈的敌意。

那个男孩子的眼睛没有选择逃避,死死的盯着他,让新人觉得发毛。

认真观察一下,他的身后还护着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

啧………对了,这两个人是兄妹。

【新人】“mad,再看小心我弄死你。”

【男孩】“嘁。”

这样的恐吓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所以不会具有威慑力。

【新人】“艹,你再瞪我一眼试试!”

原本心里早就不爽了,被人这么一挑衅,新人抓住年长司机的肩膀,示意他停车。

【年长的司机】“别抓我手臂,等等………”

没等他的话说完,新人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迫使自己往前拉扯,自己就是再怎么用力的反抗也是无济于事,张牙舞爪的撞到了玻璃上,然后又因为惯性贴到了靠背上。

漫长的疼痛快要把新人的脑袋给烧坏了,他想要抬起自己的手去摸头上感觉快要断裂的地方,却觉得手软软的,比几秒前要重一些,稍微的抬眼一看,几块玻璃渣子刺了进去。

【年长的司机】“我………qiao”

司机因为安全带的原因没有受到太大的伤,除了额头的擦伤基本没有问题,司机走出车门,摇摇晃晃的打开货箱门,确认货物的安全。

好在只有几个昏迷,剩下醒着的也是吓傻的表情。

【新人】“老头……咳咳,你有没有事啊?!”

听到新人的声音,年长的司机返回到车内,这个年轻人的头部大出血,手上更是血肉模糊。

【年长的司机】“不会死吧?!我打个电话叫山下的人来接我们。”

【新人】“太差劲了……这样的血腥味可是会引来野兽的。”

【年长的司机】“傻子,这个年代的环境哪怕是保护区都看不到一只老虎好吧!”

居然还有精力去开这种低级的玩笑,要么是还有救,要么是脑子已经撞坏了。

嘟、嘟、嘟…

年长的司机着急的来回走动,他们所开的面包车撞到了一颗比车身宽度还要粗的树上,前头不幸的瘪了下去。原本不亮的车灯这时候显得更加破碎。

嘟、嘟、嘟……

奇怪,接啊!接啊!

焦急的情绪控制着他喊了出来。

诶?那是………

年长的司机默默的放下耳边手机,在那一刻他听到了一句无人接听,同时也看到了不远处一座屹立在树林中,仿佛幽灵的古老寺庙。

喂喂,我是给撞晕了吗?

拍打了自己的脸颊后,眼球里看到的还是那个阴森的建筑,他从怀里取出手电筒,打开后的光芒依旧是照耀不到那边,却有着那个古寺在拉进的预感。

奇怪,这个荒郊野岭的地方突然有个寺庙也太反常了吧。

树上的枝叶好像垂帘般挡在司机的面前,又好像一层薄雾,将他与陌生的世界分割。他体验不到实感,拿起手机再次拨打了刚刚的号码,同时抱着一线希望,能得到寺庙里道士或者和尚的帮助。

嘟、嘟、嘟…………

电话那头还是没有人接听。

他所幸也没指望寄托于下面没有的家伙,全力的朝寺庙的方向跑去。

哈、哈、哈………

近了,近了。

他用尽全部的力气往那里奔跑,在这个年龄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肆意妄为的跑动,脚上连接的关节嘎嘎作响,以及软骨摩擦的酸刺。

好痛,可是,没有办法。

他离寺庙越来越近,可总是有种寺庙在朝他这里跑而不是他在朝寺庙那里跑的感觉,飞跃泥土的声音破开空气。他没有减速,直接的撞在寺庙的外墙上。

犹如寄生虫的样子,吸附在上面。

厚重的沉默塞满四周,年长的司机再次打开手电筒对这里扫过,却没有预料中的那么端着,反而是一个破败的废墟。

可恶,竟然是个已经废弃的地方,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重新回归冷静的他没有闲暇继续去做无意义的等待,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仅有的一根烟来,在无数的黑影中照耀出零星的花火。

这样吧,直接将货物带到山脚下,虽然是最坏的决定,可是已经没有挑剔的余地了。

原路走回了货车停放的地方,失望的司机已经没心思把精力分享给走路这种单调的事情上,时间在引擎的轰鸣声中流逝。

他稍微使了点力在城门的把手上,却得不到自己盼望的反应,车门依旧打不开,就算多用了结果还是一样,这让司机大为疑惑,拿出车钥匙再试了一次还是没用。

这家伙,不会迷迷糊糊的把车门给锁了吧。

用力的拍打车窗,也没有丝毫的回应,司机把全部的力气拉着把手,感觉扯开了什么东西。

粘在手上,湿答答的。

年长的司机把那个东西凑近到眼前观察,连个基本的轮廓都看不出来,于是用另一只手往上面照过去。

恶臭!

光芒照过去的那一瞬间,手上的东西立马发出了几声惨叫,然后从体内分泌出源源不断的汁液,腥臭,恶心。

一团黑色,有如蛛网似的絮状物。

【年长的司机】“真**的恶心!”

在惊讶和错愕之余,司机意识到正是这个东西粘在把手上才打不开车门,于是再次试了一次,终于成功了,不过因为自己用力太多,差点摔下去。

稳住身体的平衡后,他看到了接近毁灭的场景。

新人………不,那个暴露骨架大残羹剩饭还维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姿态,腹腔的位置撕破了一个巨大的缝隙,里面的内脏和其他器官消失不见,两条腿还像是扭麻花一样的扭成奇怪的模样。全身上下都要被某种生物啃过的痕迹。

【年长的司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冗长的的呼喊声回撤山间,胃袋被突如其来的痉挛给玩弄,剧烈的呕吐感马上要迸发出来。

【年长的司机】“救命,谁来救救我!”

他也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可就是不停的讲出这几个字。

“救救我”

他一边呕吐一边在地上爬行,因为双腿在见识到这一幕后已经发抖的失去知觉,无法支撑他的体重。

不断的呕吐,不断的呕吐,最后呕出源源不断的鲜血。

上一次他会如此的恐惧,还是在父亲血淋淋的棍棒下。

司机爬到了车箱的后面,他听到了有什么响动,他机械的回头,每一个动作都是在挑战自己心理的极限。

一个黑色,好像快要塞满整个车厢的怪物,嘴里吃着什么东西。

货物…………货物不见了。

黑色的怪物把最后一块肉吞了下去,然后肉眼可见的大了一圈。

【怪物】“哈哈哈,好久没有,吃这么饱了。”

怪物笑着,像是人类的声音。

【年长的司机】“你、哈哈哈、你、哈哈哈哈哈、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怪物】“哦,还有一个人,真是太幸福了。”

它用指甲剃掉了牙齿缝隙里的肉丝,随即张开了嘴巴。

***

太阳升高了。

铃舂懒洋洋的躺在倒下的面包车上,身体已经有了十几米长。

尽管现在恢复的力量已经足够多了,但要是不及时使用,马上就会再次消化掉,然后回到饥肠辘辘,弱小的样子。

原本的计划是去城市里觅食,结果直接在山脚下碰到了几个粗糙的人类。

不仅外表粗糙,肉也是一样。

在我需要再次寻找食物之前

我要杀了你

红仪刹。

作为外置器官的馆原本只要接受人类的信仰后就足够饱腹了,可自从被冷落以来,馆就再也派不上用处,就和人类的精神一样,没有食物来源就会变得虚弱。他只能勉强依靠捕食人类来顶替。

铃舂面对着太阳,身上黑色的部分开始收缩,渐渐的变成一颗“蛋”。

一个少女,像是浮上淤泥般的爬出这个软绵绵的“蛋”。

现在的她,在吃了这么多人类后,拟态什么的还是做的出来的。

她挥舞手指,“蛋”里分裂出几块絮状物,粘在铃舂的身上,变成了一件红黑色的连衣裙。

几双眼睛如同花朵般的在连衣裙上迅速张开,显得十分的恐怖。

【铃舂】“唔!没有我的同意不准乱看!”

眼睛们识相的闭上了。

少女走回了寺庙,对着井里的水镜,不停的抚摸自己的脸。

【铃舂】“用这副身体去索要你的性命,你会同意吗?红仪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