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居住区,B—01。

伊藤莲。

那天没能拦下接近A级实力的霍拉让青年稍微遗憾了一会,但并不是毫无收获。通过对残留物的检测,关于这个特殊霍拉的事件也有了头绪。

查证完资料,再根据旧友提供的地址,青年找到了眼前这一家名为【向日】的花店。

「不是吧……」

紧闭的店门,这里已经许久没人经营了。

扶了扶额头,好不容易放下面子找友人打听得到的线索,又再次中断。而如同察觉到他的窘迫一般,发饰再度亮起。

「还没查到啊,真是没用呐。」

「黎姐!」

不准备和事多的魔导器斗嘴,准备问下过路人。

「抱歉,请问你知道这家店的店主去哪了吗?」

拦住了一位挎着菜篮的妇人。稍微有些蹩脚的打探。

「啊——是孤华嘛,他的话,大概不会再到这边来了。」

「诶?」

「花……青梅竹马去世了之后,那孩子就一直很阴沉。结果突然有一天就离开了这里,真是可惜了。」

低头思考,整理战果。

翻出自己的手牌,全都是清一色的烂牌。

如果在不从其他地方找些东西,可就真的是一无所获了。

「谢谢!」

「不用……」

短暂的时间内,闪过脑海。资料上女孩去世的地方,B—01中央医院。巧合的是,那里就安插着一名新警局的特工,来实时掌控各种事件的动向。

“正常来说,潜伏的特工每半个月就会用分发的设备上传所在区域摄像。”

但,在自己所查到的信息内,上月B—01区还没有收到任何东西。而分发下去的GE单向记录传输装置,正好在那个时候报修了……

“那家伙!!”

片刻的恍然,接下来开始一刻不停的狂奔。

“他难道就不考虑后果吗!?”

穿过人群,不断是推搡与拥挤。一次次的翻越障碍也造成的极大的震动,导致黎有些不满。

「等下~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一次回笼觉嘛?」

「魔导器根本不用睡觉吧……既然醒着就帮我联系下队长。」

「要叫人吗?可是你一个人对付应该也足够了吧?」

「对方有可能不和我对抗直接毁了线索,那样一切就真结束了,而且我待会还要去做其他事没时间处理他,懂了就快点打!」

「好好……可真会命令人。」

黎的眼珠部分开始散发紫色光芒,随即是像电话一样的滴答声,和接收的声音。

喀嚓——

「喂,莲,出什么事了,还专门让黎来通讯。」

「队长!」

「……出什么事了?」

「麻烦叫几个警员到市中心医院和我汇合。」

「哈?」

——市中心医院,院长办公室。

棕色的墙壁上,挂满的奖章锦旗。热心公民,爱心医师,扶贫一线,最佳青年。属于他的,不属于他的。

这位坐在办公椅上的英俊男性。黑色的碎发,半框眼镜。挂着一只镶嵌着钻石,金表的手,正抚摸着坐在腿上的白色幼猫。

他的办公桌前,一个精致的名牌。

“桐生茂”

「院长。」

一个护士打开玻璃门,走到他的身边低语了几句。

很显然,效果拔群。

那张本带着平静微笑的脸,仅一瞬间就变得扭曲狰狞。白色幼猫被丢在地上,那不满的鸣叫很快就被更加骇人的嘶吼掩埋。

「快!你现在就去!快把那台该死的东西砸了!!」

他扯住了护士的衣领,丝毫不爱惜自己的嗓子,比野兽还要低劣的声音。不过要让他失望了。

哗啦——

冲进门内,迅速整齐列队。两位警员按住了想要逃跑的叛徒,其余人堵住了去路。

「潜伏特工桐生茂,现怀疑你刻意瞒报延长市中心医院的监控内容上交,以及参与骗保谋杀,对你进行搜查。」

「开,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一直都在为新警局做事啊!你这种小鬼,凭什么这样就冲进来张口就是搜查!连搜查令都……」

完全放下了本来衣冠楚楚的着装,唾沫飞散的吠声。注视着嚎叫着的生物,思绪交错纵横。

“只是半个月例行上交记录的空隙,就能够发生这种事……呵。”

「我的话!」

青年的语气,突然加重。

「就是搜查令。」

放开了在胸前交叉的手,露出了那个代表着身份的名牌。镀金的表层激起闪光,却无法照射在外套之外的地方。这种待在表层的东西,甚至比不上青年眼睛的反光够亮。

“除了这个牌子,新警局现在还有什么是落实的?”

【新警局B级认证:刑事部战斗人员_伊藤莲】

「伊藤……」

很显然,桐生茂认出了那个姓氏。

可惜的是,他不会有更多的思考时间了。

「抱歉,我不想给你更多选项。」

「把他拉走!」

语落。

多余的落水狗被两个警员拖到了一旁,似乎再也做不出什么反应了。只是呆滞地,看着一无所有的地面。

而那个原本通风报信的护士,整理了衣服后来到了莲的面前。标准的鞠躬与表示知晓的点头后,将他带进已经被遥控打开的隐藏室门。

「把装置十日前607室的监控调出来,那个时候月底固定的数据清理应该还没开始。」

明明之前还愚钝的可怕,现在却在冷静指挥的青年。显示屏顾及不到这点,很快就显示出他想要的画面。

一张白色的床,少年与少女。

「快进。」

但显然还有更需要的画面。

「快进。」

「可以了!」

一切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一切的景象都和脑海中的想象重叠了起来,包括那些本不愿相信的事实。

他缓慢地,无比缓慢地拿出了对讲机。

那另一端,开始在键盘上记录的屏幕。

让人不解,让人不屑的画面中,同时开始陈述这个平淡的故事……

【时间,2124年6月15日中午12:54分。

中央医院607室走入一名穿着白色皮衣的棕色发女性,约30岁,根据形象暂认是该病房内病人木下花的生母木下月。其在54分时,用房间内配套的枕头致使木下花窒息身亡。

安插特工桐生茂隐瞒了本该上传的监控录像,现已逮捕。后会追查木下月的下落。】

突然咬紧的牙关。

明明,并没有那么难以脱口的词汇。

【以上。】

「诶?等下,副队长?」

被随意丢到一个警员怀里的对讲机。

莲跌撞地走了出去,在逃出去前,他再一次面对了那个落魄的野兽:

「我不明白,你根本就不缺钱。」

「不缺?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叫他妈不缺!??看看你们的那点死工资!!还他妈一扣再扣!!老子从前线被扔到这里啊!!前线!!!!」

「老子要养多少人啊?啊!?干什么不花钱啊!!!?他妈的上面的老东西哪个不贪得比我多!?你知道那丫头的爹给她买了多少的保险吗?五亿啊!!!!!!我要赚多久才能……」

对视间。

澄金的瞳眼依旧澄金,丑陋的面目依旧丑陋。即便心知肚明,想要洗干净污泥,就要忍受这股恶臭。但他还是禁不住的,希翼起来。

“谁能来……”

最后,没能把这句话补足。

「副队长。」

门口的两人为他让出了路,而这次,一点声响都没有了。

「快点把这个混账带走吧,我还想回去和老婆吃饭呢。」

一旁的队友用枪托砸了一下桐生茂的肩膀,所有不满尖叫全部忽略。

「唉……真是受够了,感觉最近一直在处理这种事。」

「别说丧气话,我们就是为了减少这种事才来的。」

「也是。」

大家,很明显都不是这么想的。

但却都这么说着。

特别是那种,总是一脸笑嘻嘻,好像很乐观的人。

这种人要是没了支撑,可不见得就好多少了……

并没有针对性,狂奔的青年推开了拥挤人群,街道,小巷,狂奔的某人。

跑着,比过来的时候还快。拼命地捂住了嘴——

「呕——」

在没人的街角,莫名的反呕感冲上喉间。

脑袋一次次撞击着墙面,痛或不痛都没有意义。

他想不清是为什么,但是也不需要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自己,做了如此多没有意义的事情了,还会在乎一两件吗。

所以,只是这样而已。

青年重复着,重复着,重复着……

血的蔓延,让视线变得一片漆黑。但撞击墙面的声音,仍旧持续着。

谁都没有在意,亮起的紫色发饰。

不再逃避,睁开的双眼。

碎石扎进了手掌,慢慢站了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的抬头,嘲笑的嘴角。

视线变回正常,可却不是因为这些话。

可悲的奏响中,他又寻觅到了过去的踪迹。在这双眼眸看不见任何东西时,就被托付了的东西。

「你要做的不是救人。」

“你是伊藤家的独子。”

「不用,也不需要忏悔。」

“站起来。”

「你是魔戒骑士,也只是魔戒骑士。」

“别让你身上的家徽蒙羞。”

话语已尽,和黎想得差不多的,阴沉的表情。不一样的是,仅在几秒后又变回了那个应该开朗的青年。

而在那之前,是他试图让自己被发现的声诉。

「必须改变了……」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只是如此的自言自语。

这一次的抬头用了青年太多力气,导致他只是撑起自己,都要喘几口大气。而在呼吸之余,一个想法愈发的强烈起来。

伴随着亮起的手机屏幕。

【匿名:中央公园见。】

或许,也该去见见,这一切的引发者了吧——

……

暗无天日,脏乱的实验室。

堆积起来的研究材料从未翻动,只有账单上才有些许翻动的皱褶。

键盘敲打的声音环绕,充斥着整个房间,却没法使专心致志的他产生一丝波动。干裂的手指仍然灵活,阴黑的眼圈盖不上眼皮。电脑屏幕的光亮,在收缩的瞳孔上映射出一丝不苟。

【实验档案—塑源小队(origin)】

【1.chisima kuroka^】

【2.shimada ryuichi^】

【3.shinkai kaiu^】

【4.itou ren∨

神化进度0% 脑电波契合度21% 强度120%_】

停下动作,手指缓缓抚上,穿过发丝。

刹那间的遮盖,就让笑容变得诡异。狂热的情愫冲刷着这位研究者的大脑,躁动的耳鸣仿佛都在冲刷下变得自然。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全身开始不由自主的抽动,身体带动精神一并癫狂。

“即便契合度低于百分之五十,仍然靠自己的精神力弥补了琥珀的控制系统……”

「呵哈哈哈哈哈哈……」

双脚蹬地,电脑椅开始滚动。

一时间的旋转与平移,窄小的房间仿佛变成了长廊。

透过指缝,黑色的瞳孔向外窥探。那顽固的执念化作血丝,在幕前编织出一片赤红——

「Eeeeeeeeeeeexcellent!!!!!!!!!」

双手平展,头颅后仰。

伴随着这一声赞扬的吼叫,随即亮起的灯光。

一件件失败的装甲,一具具失败的尸体。

浸泡在透明的福尔马林缸里,唯一剩下的收藏价值。

此刻,这位灼热的学者前所未有得想要感谢他们的牺牲,承认他们存在的意义。正是因为这些同样灼热的人们,自己才有机会亲手创造如此美妙的造物!!!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itou ren!!」

渴望在赤红中慢步的少年,走到来如今的地步。无人逼迫,无人指示。或许有人生来就注定了该拼尽全力去做的事,天生的觉悟者。

但。

“这个世界上不能只有做好觉悟的人。”

没错,还远远不够。

「呼——」

双臂下垂,慢慢挪动电脑椅回到座位前。指尖敲动,几个看上去无伤大雅的修改发生。

【脑电波契合度_】

【脑电波契合度51%_】

【神化程度_】

【神化程度72%_】

关闭主屏幕。

失去亮光,只剩黑色,映照着一张憔悴的脸。他意识到什么,整理了下衣襟,收起还未回神的笑。

回忆着,走马灯般。要从中找到什么东西,要从中契合什么东西。

在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学的最彻底的一件事,就是躲藏。

「itou ren。」

自己的名牌一直挂在那,却想不起来。

“my hero……”

「你丫能不能少发点癫……」

千岛神理坐在后面背对着研究者的椅子上,独自调试打印机,呢喃细语着。脸上被折磨出来的黑眼圈还没有消退的迹象,亦如同样千疮百孔的精神。

“掐着人妈命门还不够,还折磨人家孩子……”

“凌牙一马你可真够畜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