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带我去那?”

如涂满颜料的画布般的尘世间,一条曲折离奇的路通向没有尽头的大洋彼岸,在那路中堆满了迷雾,遮瑕了星光。

“pity”走在路在前方,步步生花,拂开了弥漫的雾,而薇尼尔雅跟在身后走着,张望着人间,可除了神明与神明的呼声……她听不到半点与世人有关的声音或者……别的什么。

她问着、她走着,陌生而不适,花与星也凋零枯败,不知,前路是为何物、是为何处。

“pity”停下脚步,身下的花草也蔓延开来,他说:“你知道吗?与死亡、灵魂、生命有关的神明已经诞生了。传说,此世需要历经三个纪元才可完整,不知道,在不存在情感的第三纪元,你会怎么做?”

“祂……还是他?”

凭着印象,他回道:“嗯……那是位温柔的神明,就像你一样……啊不,或者说这个纪元的一切都有你的几分模样。本来呀,他不应该诞生……”

他想到了大海中的孤独之鱼,简直就是这个纪元的模样:“因为世界和世界中的一切都注定孤独,我们都是海中独一无二的鱼,永远没有伴侣、没有安息。可……故事总是充满戏剧性,那位死亡之神出现了,为了给万物以安息。”

“我们要去那里?”

“pity”点了点头,他要带“爱”去寻找过去的那只飞鸟:“是啊……带你去见一位故人,如果见的到,你一定会高兴的,是谁呢?我也不说,在这之前,请和我讲讲有关飞鸟的故事吧。”

“飞鸟……”她呢喃自语,无意间望向远山间的树枝头,那里有着一个巢穴,从那里,有一只自在的飞鸟展翅而出,于是,那自由的灵魂在天空畅游。

她仍无比清晰的记着过往种种,只是,那为自己而死的飞鸟的面容却已模糊不清,只至消散为烟,成为再也无法捧在手中的细雪。

……

广阔无垠的焦黑大地,天空昏暗一片,见不着半点星光,没有千风、没有四季、没有喧嚣、没有生命,将一切映衫的孤独而沉默。

巨大铁笼横七竖八的立在或倒在大地,被囚禁其中的灵魂的正闪烁着唯一的幽蓝光辉,而中央的巨大枯树的各个枝头牵挂着不计其数的黑色细绳,上面落着人间而来的灵魂,那里是接收人间之灵的地方。

这里,即是冥府。

“哦呀呀~来了几位不一般的客人呢。”冥府的入囗处,一盏提灯正在半空飞来飞去,像一只鸟儿般,灯内的美丽灵魂正闪着此处唯一的温暖、说着唯一的话语,她问:“我是墨西里丝的提灯之灵,名为意霜,且问,来到这片不值得任何生命前来的无趣孤独之所,到底是为何事呢?”

“pity”望了眼薇尼尔雅,望着她眼中的茫然,望着她无人相握的手掌,自己的身心也轻轻颤抖了,将蠢蠢欲动的手放回了身旁、放回了不相配的远方。

或许……是因为那“爱”太过美好与光亮,使他窥见了自己生命的所有卑劣与不堪,于是他就这样否认了自己。

“pity”走上前,说:“我来,有事要找你的神明,那位死亡之神·墨西里丝。要来寻找一个灵魂。”

“是吗……”意霜思考了一会,说:“好,请随我来吧。”

焦黑而冰冷的大地,没有任何路径可寻,灵魂的光辉,仁慈的撒在四周,就这样,散落的灵魂之火仿佛正在烧却这片大地,要将它抹上天空的苍青,意霜领着两人向中央的枯树走着。

“真黑呀……”薇尼尔雅突然开囗了,她小心翼翼的走着……更像摸索着,仿佛那灵魂之火不曾存在。“pity”看向她,看向了那双昏黑的眸子,没有半点光彩。

“那些灵魂……你,看不到吗?”

“什么?我看不到……”就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声说着,言语间满是不解和疑惑:“是……我犯了错吗?从一开始就……”她颤抖着。

“不,你没错……”他说着,走到了她的身旁。那里,那些灵魂,都是世人的灵魂与最后的渴求,当那双眸子连世人都无法窥见时,或许,她连最后的“爱”都没有了。事情,是不能这样发展下去的。

可春风如此懦弱,连手都不敢相碰,不知道她所求何物,又如何前去拯救!目的早已改变,那不只是誓言与约定。可是那豪言壮语呢?被如今羞愧的你掩盖了吗?不,你的如今已足够勇敢了,因为拯救那位失意的神明从一开始就不是任何人的责任。

……

枯树下,我们见到了那位神明,传说死亡之神如死亡一般残忍和冷酷,可众人只见他披着一件轻薄且破旧的黑袍,与那夜色相融,那双明眸是唯一的星辰,轻轻伸手,如捧着随时都会化掉的细雪般将世人的灵魂轻轻捧在掌心、拥在冥府唯一温暖的生命的怀中,此刻,她就是温柔本身。

“那种事情自然是可以,在我这里从来没有不可以的事存在,只是,我有一个请求,生命唯一的请求。”中性的嗓音,充斥少女的温柔与少年的勇敢,他揭下头上的黑帽,美丽动人的脸庞流露而出,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垂肩落下,抬眼望向众人,她轻轻一笑,仿佛勾走了世人的心。

“请讲吧,只要,我能做到。”

“pity”说着,提灯落回了墨西里丝的手里,亮起了光芒,据说,他就提那盏灯为所有的灵魂带去温暖与柔情,双脚也曾走过冥府的每一寸土地。

她看着,看着那少年、又向那沉默无言的薇尼尔雅看去,笑意退去,更多则是相同的感受与怜悯。

可随后又温柔的笑了起来,因为“爱”不需要自己,也许她是不幸的,但最终她会是幸运的。

“在这里,请让我看看尘世的光景吧,看看点缀着梦中之物的人间,春日之子,我如此请求你。”然后,她看向少年,侯等答案。“当然,愿这春日之风所夹带的种子能在此地吹起,愿这种子能顺利长成你心中所希望的事物。”

言尽,春日之风自大洋彼岸吹来,夹带人间所有的种子,就这样撒在了枯树的四周,在这注定没有生机的大地上,奇迹来临,不一会,便长成了灿烂的鲜花与青草、美丽的梦中事物。

可一声叹息,鲜花与青草便迅速凋零枯败,化为焦黑的飞灰融入土地之中,它消失了,却不代表从未来过,它完完好好的映入了墨西里丝的眼中,也因此,那死亡的神明笑了。

一直无言的薇尼尔雅的耳中却在这刻响起了一道呼声,她瞪大了充满忧愁的眼睛望向了墨西里丝,透彻的望穿了那个神明心中的渴求:生命与喧嚣。可她无法回应那位神了。

“怎么会……?”pity惊讶道。

“如此,我已经满足了,谢谢你,春日之子,那请告诉我吧。你们所要寻找的那位生命的名字。”墨西里丝心满意足的问,手中提灯的焰火也因主人的欢喜而雀跃了起来。

“他……”pity偷偷看向了薇尼尔雅,接着低声说:“他的名字是娅尼塔尔,在这世间唯一的半神,妖精女王的养子,为爱而生的灵魂。”即使如此,他也无法确定“爱”是否听见了,只知道她握紧了手、眼中闪过一抹淡蓝的光辉,毫无疑问,那是她的泪水,如流星般坠落。

“这片土地是为泪水而存的。”墨西里丝看向了“爱”,又接着说:“随我而来吧。”

随后,神明便提着灯向冥府深处走去,也一路照亮而去,据妖精说:越靠近深处的灵魂,执念便愈发沉重,那里,有许多永恒的灵魂,他们永远不会散去。

墨西里丝走过冥府的每一处、记得每个灵魂的愿望和姓名,一路走去,那一个个铁笼内外都饰满了不同的陈设,对灵魂来说,这里,便是新的、温暖的家,生前的所有的忙碌都将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在尽头的黑暗中,提灯的光照着,墨西里斯停下了,在一座空无一物的铁笼驻足,在那铁杆上正站着一只苍蓝的飞鸟,仿佛听见她唇间的话:“飞鸟说,他生命的全部与愿望都给了爱,所以我什么也不需要。”

“就是这里了……你能看见吗?这便是春日之子想让你见到的东西,你的爱。”

薇尼尔雅注视着,涌出眼泪,凝视着黑暗,她知道那是什么,可她看不到,所以,放下自己的高傲去紧抱着铁笼,悲伤的哭了,同时,那飞鸟也与她相拥,可她不知道,脸上已有了爱人的吻。

“看不见……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抱歉、对不起……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