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美好与宁静,让人遗忘了自己心中的梦想与目光外的东西,世界所能展现的太多,眼睛能看见的太少,忘却了“苦难”。

温柔的床中,相拥的两位少女,温暖的余息中,连秋季的缕缕冷风都显得微不足道,黑与白的长发四散在身旁,希拉低垂着眉目,7月3日,这个寂静的深夜,她没有入眠,轻轻喘息着,吐着热气,弥散流动的风中。

一个扭曲……一个扭曲而痛苦的刺耳声,就像指尖划过黑板的声音,诡异……夹杂着吵闹的哭喊声,就像一千阵风同泪水涌进耳中的声音,我仍未理解那道声音,那到底是什么?不知道,但我一并感受到了无数阵痛苦,与身躯撕裂之痛相较,这阵痛苦更甚,并非肉体毁坏之痛,而是源自灵魂与思恕本身的痛苦,可这并非自己的痛苦,是在这世上的某物的声音,可我又因何感知到这股比万剑穿心更甚的痛疼呢?

辗转反侧,痛苦难眠,繁星走过,留下阵阵笑语,我明白了,我沉寂已久的仁慈之心令我感知到了痛疼,可那痛疼源自何物?我的灵魂纠结缠绕,我从未有过如此不安,视着对方红润的睡颜,所爱之人的模样,我拥紧了她几分,得到了些许轻松、安宁。

自繁星遍布的深夜至太阳初开的黎明,微风与狂风一并吹过,鲜花与枯草一起重生,居住在枯树上枯叶也落到了地上,淹灭了重生的鲜花与枯草。

一个少女醒了,一个恶魔长夜无眠……

阳光撒在两人的身上,它自窗外而来,要给秋季带来“日之子”的吐息,纯白少女眉目微启,早晨间的黎明唤她快快苏醒,她从梦乡走出,一睁眼便看见了所爱之人忧愁的模样,她没有睡,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虽感到惊讶,但更多的是担忧,为爱人的心中忧愁而担忧,她赶忙询问。

“希拉,是有什么烦心、忧愁之事,你又因何而落泪呢?快快告诉我吧!我会竭力安慰、帮助你,你定是又一夜无眠了,我虽然知晓你无需入睡,但我仍会在梦中担忧你。”

闭目又睁眼,泪珠化为泪痕。湿润了四散的漆黑长发,希拉轻语,眉目略有惊讶。

“只是有道声音在心中回荡,将苦难与痛疼满溢在了灵魂深处,可我不曾发觉,眸中挂起了泪珠,竟是仁慈之心在一旁捉弄我,我从不困倦,又害你担忧……真是万分抱歉……我没事。”

轻声低语,希拉自责自己,一抹蕴意此刻无事的轻笑过后,她又吻向了少女,将爱意从轻启的唇间传达至对方的心中,诉说此言,她只想表达“我没事”三字。

宁静在凉爽的空气中弥漫,一旁桌上的白鸦闭着眼睛安睡,泥盆中的悠里里娜轻轻摇晃,意义不明的古书摆放在桌上。

“既如此,我也不再向你过问,可若有心事,定要向我倾诉,我不会厌恶,我乐意至极,就像最初我向你倾诉愁苦一般。”

“我明白……”

……

仅有一次的怪异或许无法引人在意,今日依然平凡而美好,可直到深夜,这个现象又再一次出现了,就像永不消失的微风一般,自己的仁慈之心又在一旁从中捉弄自己,而床上的希拉也依稀听到了那些声音……

“给我点粮食吧!那怕是一两粒麦子!一点也好呀——求求你了,我不是为了自己!我还有父母!还有孩子……他们还等着我啊!?”

这是什么?

“我不要上战场!?我不想死!我的家人还等着我!?我只是个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的平凡人!求您了长官!?”

有很多声音……为什么我可以听到……这是什么?母亲,是你吗?还是我的心,听见了,索求……

“为什么我要成为教育的牺牲品,为什么,什么也不做也是“错”吗?我什么也做不了,甚至死了也要受到指责.我只是被推着不断向前的学生……”

声音中的悲伤连同痛苦、愤怒一起贯穿了恶魔的心,可那是什么?

声音已然模糊不清,最终归于平静……

黎明前一刻的黑暗,7月4日,早晨5:30左右,整个天空没有一束光,希拉缓缓下了床,没有惊动她……怀着纠结的心漫步到梦庙外,分不清是晨风还是晚风的微风自左向右牵起了她的裙摆,她望着,辨认出了街上的辛勤者们,他们是梦之城的普通市民,此刻似乎正大声议论着什么,交谈的话语传入了坐在梦庙前的石台阶上的希拉的耳中。

“知道吗?可拉可亚大公国又发生了大面积的饥荒,听说这一次比上一次更甚,好像死了很多人,大概3万人左右啊~就像一堆枯骨,连吞食腐内的野兽也不屑下口。”

“唉……你这还不算什么,阿伊富克昨天刚开始战争,到今天为止就死了27万人甚至更多……不得不说,我们这里真是和平,人和人的差距真是太大了,天堂和地狱就在转眼之间”

“你们都关心国家大事,就只有我关心昨晚行鲁高中有个学生跳楼身亡了吗?据说官方用钱压热度呢?连“我都无法开口”,甚至,学生死了还要受到社会指责浪费“公共资源”唉……幸好不是我……”

台阶上,希拉听见了,无比清晰的听见了连同昨晚的声音一起,她的神情无比平静……她的内心浮燥纷乱。

“原来,那都是求救吗……我居然视而不见了吗.我真是可恶啊,居然……”

她的内心开始纠缠,站起身,又走回了梦庙,一步又一步,就像在思考某事般步伐停顿在半空,她抑不住的哭,她认为视而不见的自己成为了“恶”,尽管她先前从未发觉这是自己的仁慈之心与索求的本质聆听到的求救声。

早晨6:00,黎明的第一束光坠落到梦之城,希拉回到了侧厅,却发现神情焦急的少女站在床前张望。

“莉莉,对我的突然离开感到抱歉。”

“没,没关系,希拉,是有心事吧,我理解你,不如和我说说吧?”听着爱人的言语,名为希拉的恶魔仿佛又变回了最初无知迷茫的自己,她唇间轻启,她缓缓开口说。

“从昨晚开始,我便听到了许多的声音、感受到了许多的痛苦,起初,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不久前,我知道了那是人们的……呼救声,我明明听见了……却视而不见……”

“这……希拉,我们无法救到所有人,那怕是神明也无法将我拯救,可是希拉你做到了,为什么……?你要质疑自己。”

“可我明明知道,知道……他们在向我请求,我却没做到。”

“错不在你,你一直明白的,不必将人世间的所有过错归于已身,我们无法做到任何事。”

“是啊……我太仁慈、善良,我可是一个恶魔……呵——”希拉笑了,笑意中饱含对自己的讥讽。

“我正深爱着这样的你。”

真是突然的言语,可这不正是事实吗?她爱她,爱她无可救药的仁慈、善良与天真而遥远的梦想,深爱着,所以竭力相随,甚至不惜献身自己,只为告知所爱之人一件事:你从未有错,坚持前行吧。

希拉愣住了,所有纠缠的难平与扶择、悲伤与痛苦、自讽与愤怒……一切都在此刻烟消云散,那名为“内心”的画板上所绘的五彩的情感与悲难,被名为“爱”的颜料轻易抹尽,反复来回,最终,唯剩爱……

她再一次笑了,笑中满是感动与欢喜,她说:“我会成为你所爱之人的模样,别怪我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