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尔福利斯这座千年古城,圣西里安尔大教堂中,羔羊教会的忠实信徒正于此处汇集,因为,众人的“神”即将降下这意欲告知世人的旨意。

而信徒将接下旨意,向世人宣告神之意。

圣西里安尔大教堂是早在千年以前便已建立的哥特式风格的古建筑,它庞大的身躯立于此地,见证了许多王朝的新衰,然而时光并未磨损这美丽的神之造物。

在石英道路延伸的尽头 ,被万花簇拥而起的,那个精致而威严的神像不可思异地摆动着自己那石头所制成的灰色双唇,眼球转动看向那个沉默不语的男人,以那高高在上的腔调,对着跪坐在台阶下的男人缓缓诉说道:“于毁灭之地中,执爱欲的恶魔将会出现,她的现世,或将扰乱世间的秩序,我忠诚的圣徒啊,你需去往风沙侵蚀的领土之中找到她,将她从现世抹去。”

男人开口询问那诉说旨意的神:“我可寻得何物?”

“启示会指引你前行的方向,告知你,神的意愿。”之后,神像便不再言语。

男人默默起身,睁开黑白色的双瞳,目视前方的阴沉天空,聆听启示的声音。

……

遵从着“神”的指引,男人从亚欧大陆·共和国赶往了位于地球西南方的洛阿利埃大沙漠·世界无人管辖区。

从绿意盎然的森林一直到荒凉无物的沙漠,行过高山、平原、荒野、雪山,与百兽同行,与百鸟并肩,跟随着启示指引的方向,跨越二十四个群星遍布天空的夜晚,他来到这片沙漠中的唯一绿洲的一座说的上破败古城之中。

“恶魔,就在此处吗?”男人向无处不在的启示询问。

“那恶魔名为希拉,自毁灭之地而来,乃掌控爱欲、看穿欲望的存在,你可要小心应对。”启示开口道。

“区区恶魔,在下自有办法,大可不必担心。”男人自信满满的说着,便往城市中那启示所指的地方走去。

男人站在高楼上,他俯视着这片破败不堪的市区,狂风掠过轻柔的衣饰,阳光既将坠入地平线的另一侧,如森林中的树木般密集的人群中,一道徘色的莹光在一位少女的四周飘荡。

“已经找到契约者了吗?那么这个少女付出了何物?又从恶魔手中求得了何物呢?”男人猜测着。

“看来,你不得不切断她与恶魔之间的契约了。”启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会有人知道的,放心吧。”他接着问道:“这是必要的牺牲,是吗?”

“修正错误,湮灭超凡,维持秩序,这是必要的——”启示还未说完,男人便夺下话语:“这不是我要的,我的目标不是这个。”

“这是抵达目标的过程,以死换活,世界总是残酷,这便是从死神手中夺回他所需支付的代价。”依旧没有变化的冷漠语气,就像机器的传动声一样令人讨厌。

“…………”男人沉默不语,低头看着人群,缓缓喘息,似乎在思考着,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好吧……”

男人混在人群之中,逆着人流前行,迎面将那个少女撞翻在地,随后在少女的道歉声中取走了她的钱,勾引那个少女的方向,然后缓缓前行,在一个能够被少女观察到的小巷口停下。

那个少女先是疑惑,随后便如愿以偿的发现了男人的身影,男人与少女保持着刚好可以看见背影的距离,将少女一步一步带向空无一人的巷子里。

男人悄无声息的走到少女的身后,本想给予少女没有痛苦的死亡,可事情总是出乎预料的,少女察觉到了一丝动静,她转身后退一步,开口骂道:“喂!你这家伙偷了我的东西对吧,现在,站在那里,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不然我就开枪了!”

一边说着,一边迅速从裙子内拿出手枪。

“快点!恶魔会察觉到的!”启示似乎有些着急的说道。

男人向前一步,少女便按下扳机,漆黑的子弹伴着火焰与巨响从枪口吐出。

“这是你自找的!”

“诶!”

在少女的惊愕中,男人御使着自己的超能力挡下了向自己袭来的子弹。

“反常——”

话音未落,子弹便弹射了回来,贯穿了莉亚纳的左臂。

“啊!”

“轰!”

“轰!”

“轰!”

枪口不断喷出火光,他不断扣下板机,直到子弹耗尽,那个男人也依旧完好无损。

“咳……真是讨厌。”

数颗子弹如碎玻璃般四散而来,贯穿了双腿与腹部,炽热的鲜血从口中、伤口处涌出,流落在地上。

男人操纵着无处不在的念力欲向莉亚纳的身体压下,将她的生命在此刻终结。

“发生了些,令我不快的事情呢!”

随着这道话语落下,四周无形的念力如绽放的花朵般在空间中破碎为有形之物,一道长发披肩的身影展开两对赤红的蝙翼出现在男人的身前。

“你晚了一步,自己支付后果吧!”启示说着。

在破碎的百花缭乱般的念力之中,一道身影从中显现。

“喂!为什么袭击我的主人,你清楚自己的所做所为,那么你也知道失败的后果吧!”

那个恶魔没有向男人发起攻击,只是将少女挡在身后向男人询问理由,而这似乎触碰了男人心中那根早已濒临崩溃的丝线。

“没有……没有时间了!这是必要的牺牲,我看见了!要么,要么将世界沉入幻想!要么使世界遵从现实!!众生都是有罪的!唯有将心中的原罪消除,才能使众生抵达王国!而我,而我!!正在行使着这个使命!!!”男人如发疯般向恶魔嚎叫着,仿佛是在将心中压抑已久的事物向他人倾诉般一并吐出。

“…………”启示在高天之上静看着,没有言语。

“你在说什么呢,竟连我的眼也无法看见,但是不论如何,你都无权决定他人的生死,不论他是善是恶,有罪无罪,你说众生心中有罪,可你正在做的不正是使自己有罪的事吗?”

恶魔正说完,四周的念力似是不认可般汇聚再一次朝她涌去。

“无用的,若你是一潭深坑中的死水,那此刻在你面前的我便犹如无边无底的生命之海,别再犯蠢了,虫子!”

在那念力即将与恶魔相触的一瞬,便如风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十秒,消失在我面前。”

听完恶魔的话,那个男人似是有些犹豫不决的后退了一步,“这可不是害怕,我们会再一次相遇,沉入幻想之人终将与现实对立。”丢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男人将偷来的钱归回,便转身离去。

从巷子里走出,顺着人群流动的方向前行,他躲在一个建筑的阴暗角落,因回忆而颤抖的身体不可控的摔落在地,男人仿佛恐惧着某物般在污秽蔓延的角落闭上了眼。

“我错了吗?” 吵闹的人群之中,他的话语显的微不足道,可启示依然倾听着她的心声。

“你信仰过许多的神,吟唱过许多禁诗,见过许多的信徒,眼中甚至见到过世间万物的原罪,你一直在寻找某样东西、完成某件事情,可其实你并不忠诚,也不勇敢。你只是个有精神疾病的胆小鬼。”启示看出了这个性格怪异的男人的内心,直言不讳的说出。

“你的神与其衪的神没什么不同。”男人嘲笑着。

“得问你看见了什么。”启示说道。

“看见了并不存在的神与信仰着不存在的神的愚昧无知之人、欲望流露之人、胆小怕事之人。”男人说着,回想起过往的场景。

所谓忠诚的人们跪在神的脚下,他们双手紧握,向神祈祷,神情之中仿佛那便是世间唯一的真理,可我清楚,他们渴求得到什么。

“那便是你,你与他们并无不同。”启示像嘲弄般的说着。

“…………”

男人沉默不语,因为,它说对了,在疼痛中摸着自己右眼的白色眼瞳,随后闭上眼睛,倒在遍地的污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