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不死的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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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在地上的剑散发着淡淡的光韵,就和治疗魔法一样包裹着我。

「......什么?」

因为困惑发出了声音,克里斯似乎也和我一样被那光芒包裹着。

那个男人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瞥了我一眼之后转过头去。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只是淡淡的开口。

「我没有嗜杀的兴趣,对无谓的屠杀不感兴趣。更何况你们还是人类。」

值得庆幸的是,他似乎并没有打算杀我们。

乔伊·斯科维尔眼前的他毫无疑问就是那传说中的【死神】。我那个古怪的能力看到的事物基本都是不会错的,所以我可以很肯定这点。

他是距今约300年前圣战的末尾积极活跃在战场上的一位骑士,因卓越的功绩在圣战结束后被联合教会破格提拔为圣骑士。

在圣骑士时期面对质疑的敌人和挑战的对手都一一解决,一度成为西部最强的圣骑士,直到成为这联合教会中最强的圣骑士。

他因强悍的实力被众人认可,逐渐成为整个教会中除了【战神】以外最强的存在。

后他因不明原因定居在奥沙王国,直到与阿德丽娜.奥沙.维拉米尔公主成婚时才再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其后迅速解决古德列夫一行引发的神器恐击事件,神器也交由其管理,这也为后来的事埋下隐患。解决危机其后他便平静的生活在奥沙王国。

有人说这是他的诅咒,但我更认为说是神器的力量更准确些。原先认为是死神的诅咒的能力,在近几年内人们对神器恐惧的不断递增,也对神器进行了更加深入的了解和研究后有了新的解释。

综合时代14年8月12日12时18分【死神】乔伊·斯科维尔发动神器,在12时22分时奥沙王都沦陷,以其中心为范围面积115.75平方千米中所有生物尽数死亡,据推测死亡人数高达约78,000人。其后神器依然持续发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奥沙王城沦为死地。

联合教会先遣队抵达王城后【死神】下落不明,神器却留在王城大厅之中。他就像是凭空消失般再未出现。

直到二十七年后他因不明原因再一次出现,与那时一样,他的出现造成大量人员伤亡,据记载约有三万多人受其影响,死伤无数。许多豪杰前来阻止,但都因他的恐怖而停下脚步,因为他们都理解了‘死神是不死的’。

最后战神出动,再深暗峡谷之底与其决战。战神胜利后,他便又一次消失。与战神战斗的他并没有死,那是当然的,因为他是不死的【死神】。

我眼前的便就是这样的存在。

「不知道你们还要发呆到什么时候,最后我友善的提醒你们,最好不要离开这把剑影响的范围。」

以剑为中心的范围明显产生一道醒目的光圈,我们便在这光圈之中。

他没有多说什么从我一旁走过,在踏出光圈的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克里斯怀中的少女。

很明显的他不悦的皱起眉头,像是要说什么但又停了下来。犹豫了一小段时间后,他才开口。

「我认为你还是看着比较好,毕竟这种机会很难得。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赢过这守护者的,但你很显然做的还不够彻底。」

他是对着克里斯的方向说的,但很明显并不是说给克里斯听的,我想那是对着克里斯怀中少女所说的。

「小鬼,如果你还是像块泥一样躺在那里,那我就不管你了。」

话音刚落,那本在昏迷中的少女便有了反应。

她轻轻的摇着脑袋,缓慢的起身。

克里斯怀中的少女一脸不高兴的扭捏着身子坐了起来,对着那个男人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她伸了个懒腰,扒拉着克里斯的肩膀撑起身子,自然的站在一旁。

尽管有些摇摇晃晃但是她似乎早就从昏迷中苏醒,现在一副很有精神的感觉。

「好啦,好啦。真麻烦,我看就是了嘛。」

不知道为什么她完全不像是刚刚经历过死斗的模样,反而让人觉得充满活力。

「很好,看来你不打算装睡了。」

「喂喂,你那是什么语气啊?你知道吗?那守护者最后使用的冲击和之前的强度完全不同,我可差点就死了呀。」

「你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看你这副模样也没办法继续了,接下来就交给大人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向那倒地的守护者的方向。

那守护者还没死吗?虽然她的存在被归类为魔物,但肉体的直接破坏对于灵魂来说也是有很大的伤害的,无论怎么说恢复起来应该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对。

所以那之前应该有的是时间将她的灵魂封印起来。可古怪的是那【死神】却是一副临战态势。

「喂!等等!」

他被那少女慌忙的叫住,停了下来,他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转过身来。

「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再躺回你旁边那家伙的怀里吧。」

他的话语平静而冷淡,诡异的散发着不明的杀气。坦白说,我现在仍然在害怕他。

但这少女不以为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开口到。

「我想要那把剑。」

「......什么?」

那个男人疑惑的皱起眉头,像是不理解少女的话。

「我说,我想要那守护者手上的剑。」

她用手指了指仍然插在地上的那把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长剑。

「这应该是圣剑吧?」

圣剑是联合教会时期派发给每一位圣骑士的专属武器。当然也有例外,这世界上有且只有一位并非圣骑士的圣剑使用者,那便是英雄王。

在联合教会分裂后所有的圣剑便交由爱神管理,并且将重新分配给爱神教新的圣骑士。

圣剑的具体能力不明,传闻是增强使用者的综合能力,强化肉体等。圣剑与勋章同等被誉为是圣骑士身份的证明。

每一任圣骑士将会配备于与之相应的独一无二的圣剑,在其亡故后圣剑也会一同销毁。

所以圣剑是教会中极其特殊的象征,及使用者也只不过有寥寥数人。

「这把剑我应该用不了吧,毕竟那是你的嘛。我想这应该和我诅咒召唤出来的剑一样,这把剑与你绑定在一起了无法被他人所使用。是这样没错吧?」

「是没错,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呢?」

「确实的与她战斗之后我能确定了,那守护者手上的应该也是差不多的东西。」说着那少女的表情有些兴奋,那是一张略带俏皮的像是恶作剧成功后的脸。

「所以你把她杀了吧,我想要。」紧接着从少女的口中平淡地说出了这番话。

这少女轻轻的笑着对着那个男人挑起一边眉毛。

使用者死亡之后与其灵魂绑定在一起的武器也会自然而然的失去效用,这样一来就能重新与自己的灵魂绑定在一起。

我想,这少女思考到的内容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哦?有意思,你对那把武器很感兴趣吗?」

「是的,我很感兴趣。虽然那个诅咒可以召唤出来很多,但都总不觉得像是自己的。之前的大剑不是被你弄坏了吗,所以我想要一把能一直带在身上的。」

看着少女的模样,那个男人有些高兴的弯起嘴角。

「那么,真实想法呢?」

少女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男人,看这男人的表情嘟起嘴巴轻轻的笑了一下。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撇过脸,然后才开口。

「嗯......我想啊......有一把只属于自己的武器,听上去不是很酷吗?有种与英雄王很相像的感觉不是吗?」

她有些害羞的挠挠头,接着补充到。

「你们想,英雄王大人他啊不是继承了同伴的意志,用他的名字为他留下的圣剑命名吗?圣剑【格拉修斯】那可是唯一一把不属于圣骑士的圣剑啊!」

她就是这样嚷嚷着。即使离她有着一段距离,但我仍然能够看见她的眼中闪耀着憧憬的光芒。

英雄王这类的故事对她来说或许就是她所渴望的冒险吧。

「......该怎么说呢?就是很想要吧而且我得到这把剑也对我和你之间的交易很有帮助,不是吗?」

那【死神】并没有开口,他只是听着这少女的话语沉默的慢慢点头。

看着那个男人的冷淡反应,少女似乎有些着急。

「真的拜托了啦!」(˃˄˂̥̥)

她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双手合势

那个男人看着露出无奈的表情,叹了口气「好吧,就这么办吧。」说着他转过身卸下披在身上的米灰色大衣。

你灰色大衣之下的是朴实且暗淡的暗黑色皮甲,虽然显得有些老旧但毫无疑问的是高级货。

「喂,好好回答啦!」尽管少女在他背后这样说着,但他依然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他一边向前走着一边缓慢的摘下手套,他悠哉的走着在距离守护者大约10米左右的位置停下脚步。

他低沉着的那背影,我看到的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而已。

「我说过吧,我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你,这是交易也是约定。所以我的回答是没问题。」

他没有回头,只是像是在确认似的从怀中取出什么东西。随着他的动作在我的目光自然而然的专注在他取出来的那东西上。

「不过,也请你看清楚了,小鬼。在了解后,记得遵守约定确实得杀了我吧。」

他的手中握着一颗拇指般大小的红色宝石,那是一颗鲜艳的像是完全由血构成的深红色宝石。

他专注的将宝石放在眼前看了看,他露出不可思议的柔和表情,像是在怀念什么专注且细心的看着。

「似乎会比预想中麻烦很多啊。」

他似乎在低喃着什么,就这样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宝石,朝着那守护者前进着。

他越是靠近我就能越加感受到某种细微的变化,像是美妙的琴声中唯独只有杂音在耳中沙沙作响般令人不快的诡异感。

他越是靠近那守护者,这种诡异的感觉越是强劲。直到靠近那守护者大约5米左右的范围,我才发现了这诡异感的真实样貌。

是风啊。

在遗迹地下的最底层,距离地面有着五层将近三十米的距离。这种像是自然又不像是自然的风,给人的感觉非常的古怪。

像是细线轻轻的划过脸庞,这诡异的风给人这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风给人的感觉越来越强,逐渐变得像是拉扯着尖锐的细线从脸庞划过。这已经与风给人的柔和印象完全不同,就像是锐利的刀刃。

这些风像是有着生命力一样,肆意的在这遗迹狭小的空间中奔跑着。朝着同一个方向,也就是那守护者的方向前进。

那些风以守护者为中心不断的聚集,如同海中的漩涡、暴风的中心。

随着那个男人的不断靠近狂风大作,这完全超自然的现象,让我回想起了我那祝福最开始看到的这守护者的介绍【天神十三使徒之一(风天使)拉斐尔】。

这一刻我恍惚间理解了,她是风的天使啊。

这些奔涌的风与她那通过手势简单释放的风刃是完全不同的存在。这些风就像是她的孩子,着急的等待着昏睡了的母亲。

随着【死神】脚步的逐渐靠近,这些风就越是强烈。

当他来到距离那守护者仅仅只差一步之遥的距离时风的奔流爆发了。

“咻”的一声如同尖锐的刀刃从我的脸庞四处划过,手腕手臂身体上的各个部位。都像是被细小的利刃划开,出现一道道完整的伤口,流出鲜血。

但是就算这样那插在地上的圣剑散发的光芒,也会迅速的包裹住并治疗我们。

就这样不断的出现新的伤口,但又不断的被治疗。

我与克里斯慌忙的后退,因为我们几乎在一瞬间就理解了,越是靠近那守护者受到的伤害就会越加强烈。

可与我们的反应截然相反的是那少女,她毫不在意这不断出现的宛如刀割般的伤口。

更加过分的是她像是好奇似的缓慢靠近着这光圈的边缘,将手伸了出去。

不过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迅速的将手缩了回来。她慌张的对着手吹着气,眼角泛泪一副很疼的表情。

像是注意到我在看她,她摆着一张气愤的脸狠狠的瞪了过来。我尴尬的别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现在这风的声音就像是子弹一样,在这枪林弹雨中那个男人却一动不动地矗立着。

从远处都能看见,他的身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伤口。遍体鳞伤的他,无论是小腿上的一大块缺口还是消失了的肩膀似乎都毫不在意。

少女看着他的那模样,显得有些担心,着急的呼喊着。她似乎想着要再次越过光圈影响的范围,但又在即将离开时停下脚步。

那个男人完全没有去在意外界的其他因素,他低垂着脑袋将宝石放在胸前。

他缓缓开口.........

「『Моядорогаяты......我亲爱的你呀.......』」

那是死的声音,纯粹的死亡的声音。

有的人侥幸从死亡的边缘活了下来,有的人一生中接触到的死亡便只有最后。

死对一个人来说非常遥远,但又近在咫尺。人们常说死亡是绝对的,但我又不理解它为什么是绝对的。

可当我看到眼前的他时,我明白了。

是的,死亡是绝对的。

「『Яхочуподаритьсвоесердце.我愿将我的心奉上』

『Ятечетзатвоюкровь.我为你的血流淌』」

缓慢的字符拼接成句子,从耳膜深入大脑,逐渐蔓延全身,咀嚼似的侵蚀骨髓,无声无息的刻入灵魂。

我的身体本能的捂住耳朵,身体中的所有细胞向我呐喊。

快逃,逃走,从这里离开。

我下意识的想要挪动双腿,但双腿早以因为恐惧跪坐在地。

「『Пожалуйста,поймите,моядушавсегдасвами请你理解,我的灵魂始终陪伴在你身旁』」

我的身体从上到下每一处都在颤抖,仅仅是因为听到了这声音,仅仅是因为听到了这字词组成的话语。

我背脊发寒,心脏狂跳,呼吸就像是喉咙中挤压着刀片,在这空间中的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一种恐怖而荒谬的压力,确实存在着匪夷所思的重量。脑髓崩落破裂,四肢与躯干在这重压下恍惚的完全不像是自己的。

时间的流逝在这份重压下变得无比缓慢。这种看不到尽头,几乎永恒的痛苦让我感到无比的恐怖。

那像是无尽且永恒的痛苦让我不寒而栗。似乎我已经想过无数次,我的大脑早就思考过无数次,能让我解脱的方法。

他轻轻的说着

『死吧』

『死吧......请去死吧......』

『死...死......死吧......』

对呀,我能死啊。死了不就能解脱了吗?只要死了就足够了呀,只要死就可以了。

「『Мояжизнь,всемое我的生命,我的一切』

『Мояпоследняяконечнаяточкарядомстобой我最后的终点就在你身旁』」

仅仅只是这一瞬间的想法,身体就完美的付出了行动。

我甚至都在怀疑,这是不是我自己能干得出来的。

我从未如此迅速而完美的咏唱,我从未如此高效而精准的架构术式,如此完美的魔法或许是我这一生中都不曾使用过的。如果对象不是我自己的话,那就更好了。

一丝光亮让我的动作稍微慢了些,或许是因为这样我恍惚的察觉到了一丝违和。

就在魔法即将发动的一瞬间,金黄色的光将我的内心恢复正常。等我回过神时那金黄色的圣剑闪耀着我从未见过的耀眼光芒。

在我眼中这圣剑闪耀着的光与在黑暗中漆黑的他在一瞬间似乎重合了。

「『Пожалуйста,поймите,яумрутолькозавас请你理解,我只会为你而亡』」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这世上的所有一切都仿佛聚集在那颗血红色的宝石之上。

世界变得漆黑,只有那宝石保有着那一丝丝血红色的亮光。

深沉的黑色是哪个男人的标志,无论是一身黑色的装扮还是他那黑色的头发与眼睛。

他握着的宝石就像是深邃黑暗的夜空中唯一璀璨的亮光。

「『Пожалуйста,умирайте.请去死吧』」

缓慢而低沉的声音,将这最后的字词念完时,一切都死了。

除了他自己。

他将在手中的宝石紧紧握住,他缓慢的增加着力道,直到宝石彻底破碎。

“呯”清脆的破裂声,那个男人将手中的宝石,将那璀璨星空中的最后一点光亮摧毁。

黑色从他身上延伸迅速的覆盖了整个遗迹,但唯独绕过了光圈,顿时如同字面意义上的这个世界除了这光圈之外都被染的漆黑。

这让整个遗迹之中变得安静无比,除了略微沙沙作响的风声之外,一切的声音都像是被黑色吞没并毁灭。

可怕的是就连我的心跳声也戛然而止,它定格在我最后呼吸的瞬间。

我已经死了,我的大脑是这么思考着的。

我已经死了,我的一切不断朝着黑暗坠落。

代表着深渊的黑色将我拽入谷底,身体虽然抗拒着这一切但是他贪软无力的无法作出反应。

我已经死了,这或许是一种事实。

就像是将我心中的火焰熄灭般,这种扭曲我的一切令人厌恶的超现实感,一点一滴的消耗着我的精神。

我彷徨的仿佛死了无数次,又在无数次的死亡中重生。

即使身在这光圈之中,我仍然口吐鲜血。我重重的倒在地上,就和真的死了一样。

我能清楚的感受到我生命力的不断流逝,或许是因为这圣剑的缘故使我不至于命丧当场。

大地在摇晃,空气在震撼,它们也像是惧怕那个男人似的。

破裂的宝石化作粉末从他那紧握的手的缝隙中流出,点点红色的血粉围绕着男人打转。

他慢慢的抬起手,红色粉末随着他的动作舞蹈,飞舞着它们轻轻的覆盖在他手臂上。

那个男人像是想起什么确认似的缓慢的回头,在这时我才发现,他那漆黑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被染成与那宝石相同的红色,那是一种美丽且恐怖鲜血般赤暗的红色。

就像是装饰着他的深邃的黑色似的,他眼中那赤暗的血红色点缀着名为‘死’的他。

他看着仍然站着的少女显得有些吃惊。与我与克里斯不同的是,那少女从始至终都站立着。

因为那些风的缘故少女身上破烂不堪,一把匕首刺穿她的手掌,滴滴的鲜血从剑尖落下。她似乎用着疼痛让自己保持意识的清醒。

看着少女的模样,男人笑了笑。

就在他即将别开头的瞬间,少女大声喊道。

「放心吧,我绝对会杀了你的。」

少女的声音无比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其中蕴含的决心就连一旁的我也能明白。

我不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可对那个男人来说像是某种答案和回答。

听到这句话后那个男人呆愣在原地,他像是觉得有趣似的,大大的扬起嘴角。

他略带玩味的撩起头发,露出我从未见过的一种放下心般的微笑。

沉默的过了数秒他缓慢的张口又闭合,像是要说些什么。

最后他没有开口,似乎那沉默的笑容就是他的回答。这少女的话语对那【死神】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回过头盯着那倒在地上的守护者,他轻轻笑了笑。接着只在一转眼间那个男人身上的大小伤口瞬间恢复。

就像是那些伤口原本就不存在一样。风给他造成新的伤害,但也会在转瞬之间治愈。

多么不可思议,他残破的伤口在黑色的影的包裹下只要短短的一瞬间就会恢复。

不到一瞬之间那黑色的影便会拼凑出他的骨肉,不到一瞬之间那黑色的影就与伤口一起完全消融。

「怪物啊......」我下意识地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可这正是我最先想到的最恰当的形容。

那些风不再以我们为目标通通朝向那个男人的方向,尽管是这样,我仍然能够感受到那些风带给我的疼痛。

现在这些风给人的感受几乎与子弹相同,夸张的这只是从远处的我感受到的。我实在无法想象,近距离接触这些风的他会是什么感受。

每当风划过,他身体的皮、骨与肉都费夷所思的被分割。被切断的双手、脖子和被劈成两半的躯干,当我注意到时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在那黑色的影的包裹下一眨眼的功夫便恢复的完好如初。

真是怪物......

我不由自主的如此想到。拥有着这完全超脱常理的力量,我只能用怪物来形容他。

那风所有的攻击都似乎无效,或许是因为这样吧,那以守护者为中心的风们开始变得疯狂。

那守护者像是被风轻轻抬起,她缓慢的漂浮起来。她美丽的白色羽毛从翅膀上脱落,缓慢的落在地板上。

诡异的是那脱落的部分逐渐长出崭新的黑色羽毛。在最后一片白色的羽毛坠落时,那守护者失去脑袋的身体开始不断抽搐,蠕动。

那【死神】饶有兴致的看着,对在这守护者身上发生的种种毫不在意似的。他朝着那守护者伸出手,平淡的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那守护者像是触电般抖了抖,她的肩膀像是被侵蚀般逐渐变黑,从那个男人触碰的部位开始逐渐蔓延。

那守护者像是有意识的意识到了什么动作越来越大,她像是恢复意识般不断挥动着双手。也因为手臂的动作迅速的形成风刃,“咻”的破空声数十道风刃穿过那个男人的身体。

在这极近距离之下的风刃避无可避,确确实实的命中了那个男人,手臂、脑袋等身体的数个部位通通被切断。

恍惚间我产生了错觉,短暂的黑色填充了伤口,那些受到的伤害就像是我产生的错觉般,本来就不存在一样。

伤口仅仅只像是片刻的幻影般残留了短短一瞬间,或者说那伤口就像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

守护者不断挥舞着剑,挥动着手,她挣扎的拍动翅膀,她颤抖的摇晃身体。在这完全超脱常理的力量面前,她显得是那么无力。

我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存存着意识,但我清楚的是无论与否在这绝对的死的面前都会恐惧。

存在于故事中的守护者,那被英雄王所击败的独一无二的怪物,那被世人所熟知的最强魔物种类,你是否思考过人们对怪物的定义呢?

眼前这超脱常理的存在,毫无疑问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怪物’。

四处的风向着那守护者聚集,无数的风汇聚成一点巨大的魔力奔流不断的从那一点中涌动而出。撕扯着空气的风吹动着那落在地上的白色羽毛,在整个黑色的遗迹之中那白色是如此醒目。

这风带动着羽毛围绕包围着那守护者与【死神】,【死神】他仍然是毫不在意似的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他依旧将手放在那守护者的肩膀上,黑色已经慢慢吞噬了那守护者的右半边的整个肩膀。

守护者仍然想要发动魔法似的挥动手与剑,诡异的是魔法再也没有发动。就像是有什么阻碍似的,守护者诧异的停止了动作。

「果然是因为手啊。」不远处少女低喃着摆出思考的表情,她认真又兴奋的看着发生的所有。

她似乎与我不同,不曾从那男人身上感受到过恐怖。这果断且迅速的刺穿手掌的她,果然是与我截然不同的存在。

她的身影与那个男人十分相像,有着一种“不普通”且“特殊”的不现实感。我曾经竭力追求的东西,或许她从出生的开始就拥有着那“特殊”的什么。

这是她的命运吗?我不明白也不清楚,那少女距离我是那么的遥远,这样的她的命运我是不会明白的。

现在的我一直想着普通就挺好的,我现在就是这么想着的,因为我明白“特殊”也会从命运上取走相等的代价。

在那男人手的影响下,那守护着半边身子已经被染得漆黑。就像是泡进了黑色的墨水中失去了颜色。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那守护者像是死了心般停下动作,那风也跟着突然的停止了。

包裹着那男人与守护者的羽毛也逐渐坠落,缓慢的且自然的飘落在地上。

那个男人挑起眉毛感兴趣似的等待着什么,这样发生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

纯白的羽毛像树叶一样自然的飘落,古怪的是那羽毛上金色的光彩变得有一些模糊,像是被刻上了什么似的。

就在羽毛即将落地的这一瞬之间,男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扬起嘴角,睁大了眼睛。

那‘风’又重新回来了。

不,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风了。每一片羽毛都压缩着前所未有的魔力,那是纯粹的能量的暴力。

羽毛落在地上后吞噬包裹着周围的空气结合在一起,以它的落点为中心形成强烈的冲击。

这是与那守护者释放的冲击类似的存在,只不过这或许是她一直不曾使用过的全力。

空中飞舞着数百数千的羽毛每一片都闪耀着一个古怪的刻印,一个由方框中包裹着半片雪花构成的似曾相识的刻印。

这冲击是她之前的那冲击无法比拟的强大,就在羽毛触碰地面后的短短一瞬便会完全的发动,迅速的形成冲击。

紧接着便会发生巨响,冲击瞬间撼动整个遗迹,无法比拟的能量使得遗迹的地面不停摇晃。这仅仅只是那千百片羽毛中的一片而已。

像是以第一次的冲击为信号,伴随着这道信号吹响的号角那千百片羽毛同时的迅速向下坠落。

那无数的冲击,像是连环节奏的悲鸣曲,它们漂亮的组成其中的音符。只不过这是意味着彻底的灾难罢了。

整个遗迹四处崩落,不断的有碎石从空中坠落但是都被那光圈所形成的结界阻挡在外面。

光圈吞噬了大部分的冲击力,只有一小部分透过光圈冲向我们,不过这还在能够接受的范围。

就当我这么想的瞬间迟来的另一道冲击,迅速的将我冲飞。在我即将撞上墙壁时,克里斯抓住了我。

我与克里斯扎实的站稳,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又一道冲击再次袭了上来。扎扎实实的重量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了上来。

那圣剑的光芒变得暗淡了些,这或许是光圈弱化的原因。少女也像是注意到了这点,她借助着冲击的力道,滑向那圣剑的方向。

她在站稳脚步后迅速伸手朝着圣剑注入魔力。「喂!你在发什么呆呢?快点过来。」少女慌张的对我喊道,趁着冲击之间的短暂间隔,我也迅速的按照她所说的过去。

克里斯则是将达尔与达莉丝护在身后保护起来,在达尔与达莉丝身上覆盖着很明显的金色轮廓,想必是那圣剑将他们重点保护了起来。

我放心的将目光再次投向那个男人的方向,无法相信的是他置身于那冲击的中心却仍然站立着。

每一道冲击都像是从一边将他彻底的撕扯开,不到转眼的功夫皮与骨、血与肉一一被轰散到四处。身体四散,连一处完整的部位都很难找到。

但就算是这样,他依旧会以放在守护者肩膀上的手为支点,迅速的复原。刚刚的一切就像是完全不曾发生过那样。是的,那简直就像是那些受到的伤害原本就不存在一样。

就算连续几道冲击汇聚到一起形成从未有过的重压,结果也都是一样的。就算遗迹被摧毁了大半,就算这样重复无数次,得到的结果仍然都是一样的。

那荒谬的数千百道冲击,将整个遗迹摧残的破烂不堪。这座遗迹的绝大多数区域都被炸的稀烂,无论是在这第五层之上的其他还是什么都是一样的破烂不堪。

就算这样,只有他是不变的。

无论怎样,只有他是绝对的。

我思考过许多关于这场战斗的事,却未曾设想过会是这样,完全一边倒的碾压。

从那男人手臂上延伸的黑色,只是差一点就能完全将那守护者完全覆盖。

守护者也像是认识到这点,她的动作变的十分缓慢充斥着不协调感,她像是用尽所有力气一样,慢慢的用力的握紧拳头。

她紧紧的握紧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在肉里,血滴答的落在地上。我很明白这就是她的最后了。

伴随着所有羽毛的闪烁,倾听着她绝唱的高歌,追随着她最后的所有,世界被耀眼的绿光占满了。

大地在颤抖就像是完全的地震一样,天空在摇晃就像是扭曲了空间一样。前所未有的魔力奔流从那守护者的身体中涌出,这完全可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

这强烈的魔力汇聚成光束不断聚集,光冲破遗迹直达天际,一道绿色的巨大光柱陡然显现。

以这守护者为中心,一种无与伦比的风四处奔涌。

这与之前那所有的风都完全不同,不是一开始给人的冰冷,也不是最后给人的诡异和恐怖。

这是一种让人温暖自然且平和,无比温柔的风,很难想象最后的最后会是这样。

那巨大的光柱就像是向着世界宣告着它的存在般愈发耀眼的闪耀着。

很美,无法否认的是这光柱有这一种特殊的美,那是一种只属于魔法的最极致的美。

风的声音逐渐变得嘈杂,就在这一刻,我恍惚间听到了本不应该听到的她的话语,这是风在轻声的低语。

「『Божественныйудар神击』」

这魔力的奔流使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光柱涌起的沙尘使得我完全睁不开眼睛。我只片刻的听见了‘轰隆’的巨大爆炸声,紧接着那无与伦比的声响瞬间就填满了我的耳朵。

耳鸣阵阵,恍惚的我只看见光柱正在逐渐扩张,就像是即将吞没城市的巨大海啸,在它其中的所有都被它的暴力所吞没。

那个男人也被带入其中。

他的一切转眼间消失,从接触到这光柱的开始,这股极其单纯的能量的暴力彻底将男人淹没。

这与之前的攻击都完全不同,看不见过程平淡且迅速的将卷入其中的他撕扯成粉末。

与这风温柔的印象完全相反的是这纯粹的暴力,可怕且单纯的力量。

这光柱引发的巨大的轰鸣声不断持续着,这道光柱将遗迹吞没大半,如此简单且平淡的,遗迹的大半被迅速摧毁。

“使用剑将迷宫砍裂”,“使用魔法撕开空间”,“射出的火焰吞没一切”等在现在来看,我原本认为夸张了的描写与这相比是如此普通。

那耀眼的绿色光柱迸发出强大的能量,即使身处这光圈之中我仍然觉得这能量是如此骇人。

金色的圣剑像是抵御这股力量似的不断闪耀着,这瞬间颤抖着摇晃着,惴惴不安。

这光柱散发的强烈能量被这光圈阻挡。或许是代价吧,这完美的堪称艺术品般的圣剑上出现了一条清晰可见的裂痕。

在注意到这点后少女一脸糟糕了的表情,她慌忙的增加着向圣剑注入魔力的量,只不过效果不是很明显罢了。

我也一样,我早就将我所剩不多的所有魔力一同注入剑内。我现在是有多少就往里面灌多少的状态,但这仍然是杯水车薪。

圣剑的光芒愈发暗淡,我想距离这光圈彻底的失去效用应该不远了。

轰鸣的巨大爆炸声,撕扯什么似的强烈的破空声。眼前巨大的光柱散发着绿光,漆黑的遗迹被清晰的照亮。

这就是那守护者的最后。

现在的她与我在之前世界的游戏和小说中了解到的无头骑士十分相像,早已失去脑袋的她在这幅光景下有着种说不上来的独特且诡异的美。

在光圈之中她无力的瘫软着身子轻轻漂浮着,她身后的翅膀缓缓的化作光粒,正在缓慢的消失。我不认为现在的她残存着意识,她所做的一切大概都是处于某种下意识的行动吧。

很难否认这守护者的强大,毫无疑问的,她也是彻头彻尾的‘怪物’。

她有着丰富的魔法知识与储备,高超的使用技巧与手段,称得上优秀的剑术与战斗的经验。无需咏唱仅依靠动作便能释放出强大的风魔法与冲击,还有许多我都说不上来的强大。

毫无疑问的她‘守护者’是最强的魔物种类,她绝对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

她在这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做出的行动都是那么的荒唐,我真的无法想象当她仍抱有清晰的意识决定认真战斗时会做出什么。

但......其实也没必要做些什么。

得到这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因为有‘他’的存在,那彻底的被所有人认同的怪物‘乔伊˙斯科维尔’。

即使光柱将它接触到的一切蒸发,但我仍然能够从中看到隐约浮现的黑色人影。不断消失又接二连三的出现,就像是光芒造就的影子。

即使在这吞没了一切的光柱之中,他仍然存在着。那是当然的,毕竟他并不会‘死亡’。

即使一切都死了,但只有他是绝对的,他有着可以称为绝对的不死的力量。

这恐怖飘渺只存在于幻想之中的能力便是属于这个男人的。这纯粹的完全不讲道理的强大,便是这男人被人畏惧的原因。同样的这也是他的诅咒,也是那牺牲了数十万人的灵魂所造就的诅咒。那是他的罪,那是宛如噩梦般的罪。

不讲道理的扭曲并超脱了常理的令人作呕的绝对力量,改变了事实,歪曲了因果,他有着绝对的不死不灭的力量,那是足以被称为神的力量。

在光柱之中巍然耸立的他是被誉为最强的圣骑士,可他有一个更为人所熟悉的名字【死神】乔伊·斯科维尔。

又或者更准确点来说他是【不死之神】。

黑色的影子构建出血与骨肉,包裹着它的躯干与四肢干净利落的重生。

他就这样缓慢且平静的朝着那守护者伸出手,在他的手触碰到那守护者的一刻。

我明白,结束了。

黑色的影子就这样彻底包裹住那守护者。那影子是如此纯粹的黑色。光柱也慢慢的变成黑色。

那是比我迄今为止看过的无数的夜空,要更深更深更深的黑色,绝对的黑色。

这绝对的、深沉的黑色是这男人的颜色,无论无论是一身黑色的装扮还是他那黑色的头发。

可唯独一点不同,他血红色的『眼』闪耀着。

他背负视为幸福的躯壳,一生却追随痛苦的脚印,执着与贪欲渴望死亡的毒药,禁固在痛苦的心灵之境,偶然构成的无数就像是折磨一切的枷锁。唯独只有死亡,能打开自由的门,斩断蛛网一样的烦忧。

是啊,或许对他来说,真的只有死亡了。

可对这【不死的神】来说是诅咒,渴望死且不死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