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一-终末之诗】

库丘林当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可是他还是在继续往前走,向光芒尽头的少女伸出手,即使这会让他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库丘林!!”弗尔拜德看着走向死亡和战争女神的库丘林大声的喊,“库丘林!!!”他不知道库丘林看到了谁,但是看到他这样,弗尔拜德不难猜出来他眼睛里看到的人到底是谁。

“阿芙。”库丘林笑了起来,左手的指尖搭在她伸出的右手上,然后他拥抱了她。

红色的枪尖划破雨帘,“再见了。”盖伯而加从女神背后贯穿,也刺入了英雄的胸膛。

“为什么……!”莫瑞甘震惊,没有想到他会这样。

“只有这样你才会放松警惕啊莫瑞甘。”他毫不在意的笑,拔出来长枪,踉跄着后退几步,“为了阿尔斯特。”莫瑞甘愤怒的看着他,然后唐突大笑,变成了一只乌鸦,飞离战场。

库丘林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张开双手向后倒下。他眼里映着绚丽的夕阳,深紫色的天空里有一颗明亮的流星划过。

这就是他的命运吧,就像燃烧殆尽坠落的群星,只留下飘渺的痕迹,飞快的消失在群山之后。

天空中有淡红色的云浮游,黑色的乌鸦盘旋,大声悲鸣。他努力的站起来,弗尔拜德向他跑来,少年人和他的父亲长得很像。

“你受了很重的伤!”

“这是诅咒。”他毫不在意的笑,推开他扶自己的手,让自己靠在一边的石头上,“已经结束了。”弗尔拜德才来到战场上,他在回伊曼的路上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康诺尔,知道他们是来支援库丘林的,于是带着他们来了这里。

他是从幻境和睡眠里最先苏醒的人,醒来就看到库丘林在壮丽的夕阳里走向死之女神。

“为什么要这样啊!”弗尔拜德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艾芙拉是这样,他也是这样,如果不是艾芙拉,他可能无法从皇宫里脱身。

“哈,”他笑了起来,“怎么都这个问题啊?”

“快走吧,告诉萨盖,阿尔斯特就交给他了。”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的非常洒脱,“快走吧,这种时候就不要在我面前了,让你看到我这幅样子真是太丢人了。”他用力的靠着石头,并不想让弗尔拜德多留在这里。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库丘林笑起来,用盖伯而加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倒下。弗尔拜德只好照办,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库丘林终于靠着石头坐在地上,头靠在石头上,看着阿尔斯特的茫茫荒原,结束了自己短暂又耀眼的一生。

她好像拿着一枝玫瑰,转身离开这片荒原,她在离开时回头微笑。

“我爱你至深,永不放手。”

他底下了自己的头颅,黑色乌鸦在他头顶盘旋三圈,落在石头上。狂风卷过平原,阿尔斯特的光之子好像倒在谁的怀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一生就此落幕,他的名字永远闪耀光辉,他的荣耀永远辉煌。」

「他是阿尔斯特之盾,是阿尔斯特的利刃,是阿尔斯特光之子。」

「此时此地,让我们沉痛的悼念,这位伟大的英雄——库丘林。」

年轻的国王站在高台上,盖伯而加立在众人面前。布满阴霾的天空,就像为英雄的逝去而拉上的幕布。

命运从不捉弄人,命运从来只杀人。

今天不论是远在影之国的斯卡哈,还是佛罗伦萨的布伦特,都在为这位伟大英雄的离开而静默。

飞鸟振翅离开默哀的广场,就像当初有人离开佛罗伦萨,也像精灵的思念飞跃时空。

只是没有人还记得有过艾芙拉,这片库丘林热爱至深的土地上,再也没有人记得有过属于他的、玫瑰花一样的少女。

【结局二-悲运の王】

这个冬天寂静无声,连诗歌的声音都被埋葬。艾芙拉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夜晚向他告别,她很坦诚的告诉他,自己要去刺杀女王梅芙。然而这位光之子的脸色却没有那么好,暖融融的烛火都没能让他眼底的冷意融化。

“你知道我不会同意。”他也很坦率的说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办法很好,但不应该是你去。”

“你没有办法阻拦我。”艾芙拉决定了就不会改变,这一点两人都很清楚,所以现在的对话也只是无谓的争吵,“我也只是在告诉你而已。”

“我以为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库丘林皱眉看着她,“为什么这样决定?”

“我不能等下去了。”艾芙拉站在阴影里,一双绿色的眼睛好像会发光,“她会杀了你。我既然要守护你,就会用一切手段。”

“你——”“你说过会守护我的誓言。”于是沉默,他最终站起来,抱住站在阴影里的艾芙拉,“真是拿你没办法,别让我去找你啊。”

“我知道了。”

他的潜台词是要回来,艾芙拉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呢?她也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的成功率,所以她没有答应,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

在艾芙拉离开伊曼之后,库丘林和萨盖就商量着让赤枝骑士团和其他的兵力全部做好准备,随时迎战或者出征。阿尔斯特和康诺特常年争战,为一些奇怪或者令人无语的原因,这件事情不是大家喜欢的,当然更不是阿尔斯特的人们所乐见的。但虽然如此,他们并不畏惧战争,也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在没有多少战士的情况下和康诺特拉锯这么久。

深冬的阿尔斯特冷的彻骨,然而在艾芙拉的死讯被莫瑞甘的乌鸦送来的时候,阿尔斯特的天罕见的放晴了,冰晶和雪花在蓝色的晴空中飞舞。萨盖已经忘了艾芙拉,埃里克抱着自己的日记本跑过来问库丘林,艾芙拉是不是出事了,为什么他又出现日记里记着的情况了。

于是康诺特和阿尔斯特的战争,再度打响了。

从最开始——库丘林从影之国出师,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年了。在这七年里,不论是康诺特还是阿尔斯特,互相都没有讨到过什么好处,从最开始的夺牛战争,康诺特搭上了他们英勇的勇士赫洛,在后续的战争里他们失去了弗格斯、弗迪亚、深海巨人族巫师卡拉丁的二十八个儿子。

虽然阿尔斯特也失去了很多英雄,比如科恩、布伦特和弗格斯带走的那一百多名赤枝骑士团的勇士。

战争不容怠慢,死伤不可避免,他们都没有多余的选择。

阿尔斯特这一次的应战,带了库丘林的私心,他对康诺特的军队展开了血腥报复,连梅芙都节节败退。渴望拥有他的女王看着他杀红了的眼,不寒而栗。

梅芙带着康诺特军队从阿尔斯特边境退兵了,临走之前笑的让库丘林以为他们其实凯旋而归。

他虽然赢了战争,但伊曼却传来噩耗——执政十年不到的新王萨盖,死于一场刺杀。

虽然艾琳的冬天很长,长到让人几乎忘了还有其他的季节,但春天还是到了。埃里克看着这位阿尔斯特最年轻的战士主持了年轻国王的葬礼,然后坐上了枷锁一样的王座。

万人呐喊欢呼,精灵的思念跨越艾琳,从艾尔夫海姆直达伊曼。

埃里克觉得自己唯一值得肯定的优点就是会记日记,也幸好如此,他对艾芙拉的记忆基本都靠着日记留存,以至于当科恩再度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埃里克不至于听不懂科恩和库丘林的对话。

“如果只是为了胜利,你不必做到这一步。”虽然依旧是科恩的形象,却看起来十分阴暗,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全身笼罩在黑色的斗篷里,“——她,难道没有阻止你?”科恩是被强行唤醒的思念。

“阿尔斯特只有我了啊,不赢不行。”库丘林笑起来,坐在王座上,“不然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我并不贪恋王座,这对我来说像个束缚。”他拍了拍王座,明明看起来很亲近的样子,埃里克却觉得他好像离自己非常远。

他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光之子库丘林了,他是阿尔斯特的王。

“你会失去一切。”科恩说。虽然他作为精灵沉睡在这片土地上,但他在这里的目的是陪伴自己的朋友。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更应该向前看,而不是背负他们的命运,痛苦的活下去。

“那又怎么样。”王座上的战士笑了一声,王都是何等愚蠢的存在:北欧诸神之王奥丁为了获取智慧而献出了右眼,斯卡哈虽然只是影之国的女王,但她也过的并不快乐。

至于萨盖想要当王,库丘林当然知道原因。他只是牧羊人的儿子,康奇厄伯王并不是一个好的领导者,他在王座上只想收集美女,因此底层人民的生活并没有多么美好。萨盖想要改变,想要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这个愿望在库丘林看来是有些愚蠢的,但并不可笑。

王都多么的愚蠢啊,愚蠢的让人发笑,他们舍弃了自己的欲望、情感和自由,奉献了自己的所有,想要让不认识的人们生活的更好。而现在的他也要成为这样的人。

艾尔夫海姆精灵的思念带来了黑海的怪物,它们缠绕上阿尔斯特光之子的身体,巨大海怪的黑影笼罩王宫。

埃里克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切,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此时此刻所有的语言都已无力。他并不能改变什么,只能匍匐在座下,向这位阿尔斯特新上任的王者宣誓忠诚。

“我会继续守护阿尔斯特,”浑身缠绕着死亡之棘的王赤红的瞳孔盯着在王座下低头的他,“其他的就交给你了,我只负责战斗。”

盖伯尔加上面生出锐利的红色尖刺,就像这位王者目前的模样一样狰狞。埃里克恐惧的跪下去,头也不敢抬地说,“请交给我吧。”商人与生俱来的敏锐感,让此时的他做出了最好的选择——不多说什么,也不多问什么。

“与其说这是精灵的祝福,倒不如说这是命运女神的诅咒。”埃里克的日记里这样写道:“库丘林的全身笼罩着黑色的气息,不祥且阴暗。在萨盖被死亡女神莫瑞甘刺杀之后,他选择成为了阿尔斯特的王者,这片土地仿佛被诅咒了——大概这片土地确实被诅咒了,女神的愤怒让他们的英雄接二连三的成为诗歌里的逝者。”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长,在春天露头之后的四月,还下了一场雪。在积雪融化的萨盖的坟前,空气凛冽,冰冻刺骨。埃里克在这一年里好像成熟了不少,一向把自己打理的白净又整洁的他不可避免的长了胡茬,半跪在萨盖的坟前,为他整理墓前的鲜花的时候,看起来像个饱经沧桑的老年人。

这已经不能用成熟来形容了,这是沧桑和颓唐。埃里克明明只是个青年人,却已经有了中年人的感觉。如果萨盖还在的话,估计会嘲笑他吧。

他真的没有管理国家的才能,治国并不是经商。还好萨盖改革之后的体系只需要维持就行,并不需要他们再做什么决定,也因此阿尔斯特能在五个国家中依旧保持强盛的姿态,虽然这个阿尔斯特已经逐渐的像是埃里克的商业帝国总部了。

正如库丘林预料的那样,康诺特和阿尔斯特的战争并没有结束,梅芙和莫瑞甘在五朔节之前卷土重来,库丘林带领军队和他们在穆尼斯平原上交锋。

梅芙和莫瑞甘知道,现在的库丘林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个战士了,现在的他是杀戮之王,直面千军万马,他必然能够取得所有的胜利。

沉睡于这片大地的精灵啊,回应阿尔斯特最强战士与王的召唤醒来吧,以绝对守护的姿态向敌人进攻,粉碎他们的精神,碾碎他们的意志,让他们再也无力侵扰阿尔斯特。

站在尸体堆成的小丘上的王,高举起手中的盖伯尔加。

“GáeBolg!”他高声说着,手中的长枪朝着梅芙和莫瑞甘迅疾的冲去,赤红色的魔力环绕着长枪,所过之处所有士兵都死亡。如同野兽一般的王者站在那里,全身的骨骼在重生。红色的眼睛在深色的兜帽下发出光芒。

躲开库丘林这粉身碎骨一击的女神和女王看着站在那里的男人,内心不由自主的浮上恐惧——他好像站在无尽地狱深渊,他就是死亡本身。

“陷入恐惧吧。”他咧开嘴笑起来,“不要以为会有下一次了。”盖伯尔加此时回到他的手中。

“全咒解放,”库丘林声音低沉的说,血红的光芒从他周身浮现,“我不会像上次一样手下留情的,梅芙。”盖伯尔加从他手中融化,如同蛇纹攀附上他的身体,“去向绝望挑战吧!”只是瞬间,他就出现在女王梅芙的身后,利爪从后背刺穿胸膛。

“如果后悔的话,就不该站在我面前。”

虽然是对梅芙说的,却看向了一边的莫瑞甘。死亡之女神在慌乱中驾车飞离地面,乌云聚拢,深海巨人族巫师卡拉丁的三位女儿出现在荒野四周,与莫瑞甘一起将这位孤高的王包围起来。

幻境重叠幻境,他和幻影战斗到精疲力竭。

无尽的荒原,无尽的敌人,无尽的战斗。

大概这就是最后了吧,死在没有战友的战场上。最凄惨的结局好像也不过如此,但又有谁会为此而悲叹呢?

春末夏初的风吹过荒原,让闭上眼睛即将迎来死亡的库丘林,突兀的想起翠绿的厄恩湖,那好像情人眼睛、烟波浩渺的故乡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