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8年2月27日 9点43分(上海时间)

上海 ?? 会议室

上午,云雾缭绕的天空亲自为今日的艳阳遮上面纱,却依旧掩不住那份外溢的沁人暖意。一丝流光射入他的右眼,哈哈,就像生机的播种员跑到了死神的领域一样呢。

欧卢索正站在窗前,等待着另外两人的到来,他彻夜未眠,一直在思考拉瓦遇到的那件事。

门锁声一响,他就知道是老朋友来了。

不过,这次来的老朋友有点多。

“会议的人数暂时增加,有事情发生了,子敬。”

甄家姐弟和铃儿,再加上维库思娜,三张椅子的压力真的很大。

“会议直接开始,没问题吧。”

“丽娜还……”

“长官他不来了哦。”

站在墙角的维库思娜先一步回答了问题。

“是吗?”

“是…是啊……”

像他这样会冷不丁的在言语上施压的人,维库思娜最不会应付了。

“啊对,我忘了事先通知你了,对不起啊。”

“哦。”

“那么,谁先开始?”

惯例的情报交换环节再次开始,在这些已知的信息中,到底是何种面貌的阴谋在其中潜伏呢?

甄予空说出了这次实验的所有内容,虽然她几乎是半自愿的参与了实验,但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关起来。

甄予凌与铃儿在这次事件中只是当了回拯救姐姐的英雄而已,除了展示下新产品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关于维库思娜,她似乎知道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你真的不是天使吗?小铃。”

她给别人取名字还是蛮快的。

“你认真的?”

欧卢索满怀疑惑的发问了。

“我是这么觉得的呀。”

“不过,铃儿确实能做到一些事情就是了。”

甄予凌向铃儿点了点头,示意她做些什么。

铃儿把口袋中的迷谷拿出,随着一阵奇异的光芒,小巧的手枪逐渐变成了覆盖半个小臂的长手套。

“你来试试。”

甄予凌将自己的迷谷递给了振之,结果自然是相同的。

“你是‘异能士兵’?”

“怎么可能。”

铃儿还没回答,甄予空就喊了出来。

“那为什么她的细胞也能储存能量?”

“你会问‘古人’这个问题吗?”

“……”

“小凌,你到底是在哪找到她的?”

“茂林深处,小溪水旁。”

“哪里的茂林?哪里的溪水?”

“不记得了。”

“真的假的?!”

记忆又消失了,幸亏铃儿不是这次事件的关键人物,不然可就难办了。

“甄小姐,关于那个实验对象,你还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吧?”

欧卢索及时中断了话题,向甄予空发问。

“他…做什么了?”

振之这两天急急忙忙的,他也不知道。

“南京与苏州的连环爆炸案,他就是犯人。”

“你认真的?”

甄予空又反问了回去。

“根据拉瓦所言,犯人的四肢应该都装备了‘异能制服’,能够毫发无损的接下射向腿部的子弹,并且能够在空无一物的手中变化出手炮,但是,在她朝着犯人的腹部射击时,是可以正常贯穿对方躯体的,以及多次猛击过的头部,也没有与常人不一样的感觉。”

“笑脸面具?”

“蓝色军装与笑脸面具。”

“是他,没错。”

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接受了四肢改造计划,除他以外没有别的可能了。

“犯人使用的炸弹是‘异能士兵’专用的小型计时炸弹,估计是从联合政府相关人员那里获得的。而且在我看到的景象中,犯人的手炮能够发射一种特殊的小型导弹,这种事情也能做到吗?振之。”

‘“完全没听说过。”

“测试阶段还没结束呢,你当然不知道啦。”

甄予凌似乎更了解一些。

“这个产品目前还不是很稳定,卡壳与炸膛的概率都不小,自然是不能拿出手的。”

“产品的位置是?”

“苏州的仓库,测试样品只有一个,估计就是犯人手上那个。”

“失窃了。”

“对,失窃了,被我们的合作伙伴狠狠的背刺了。”

他怨气很大,大家都知道的。

“最后一件事,把尸体放上来吧。”

走廊里的黑色裹尸袋已经晾了好一段时间了,幸亏它不会腐烂。

拉下拉链,一个大概六尺大小鸟型人身兽静默的躺在了桌子上。

胸口中的巨大空洞依旧醒目,尸体内部的黑色血肉也一览无余。

毫无疑问,这是一起与“黑尘”有关的事件。

“拉瓦和我说过,她的子弹曾贯穿过怪鸟的头部以及犯人的心脏,两边都没有致死。所以,这只怪鸟是维库思娜杀掉的,对吧。”

“是的,是我处理掉的。”

她甚至在注意言辞。

“怪鸟受犯人的控制,两次爆炸案只是为了引起注意,故意要求甄小姐进行实验又故意囚禁,再加上选择的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到底在传达什么信息呢……”

“去问问元凶不就知道了吗。”

看来振之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在仓库里抓到的涉案人员已经在飞机上就位了,我还没做什么,他就先报上了主人的名字:‘菲利普·詹姆斯’。”

“果真是他吗……”

甄予空对这位上司还是抱有最基础的信任的,即使她都被绑架了。

“即使不是,他手中也肯定掌握着我们不知道的情报,要和我们一起去吗,子敬。”

“好。”

“那么诸位,是时候该解散了。”

凌铃与维库思娜想要暂时同行一段时间,另外的三人便搭上专机飞向总部了。

…………

欧卢索啊欧卢索,

…………

你那颗漆黑的心,

…………

还撑得住吗?

2028年2月27日 11点12分(伦布德尔时间)

大西洋 加勒比海 联合政府总部

“予空,醒醒,予空!”

甄予空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看来“监狱”生活耗掉了她不少心力。

欧卢索依旧一言不发,大睁着眼睛的模样和他的主人还真有那么两分相似。

飞机的出口处站着一个人,是他们要找的人。

“你还好吗?甄博士。”

“去和他们说吧,我要去睡一觉。”

甄予空没精打采从他身边走过,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好,阿格巴莱乔先生。”

出于礼貌,他还是和欧卢索握了手。

“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詹姆斯先生。”

毛头小子被振之拖到菲利普的面前,撕下了封住嘴巴的胶条。

“你不能逮捕我!菲利普·詹姆斯不会同意的,知道了吗!你不能……”

又贴上了。

“我们…去会议室谈吧。”

“你是负责人,你说的算。”

“先……等一下。”

诡异的耳语从上机开始就萦绕着他的心神,眼中闪现的画面也愈发激烈,他的身体在发出信号,他的心脏在警告,有人在呼叫他,他必须现在就去。

“‘古人’的尸体……”

“抱歉,你说什么?”

“‘古人’的尸体在哪?”

“……这就是我想对你们说的,尸体不见了。”

“它的最后一个位置在哪?”

“纽约。”

“尸体在纽约西边……我现在要去趟美国,就现在。”

欧卢索一跃而起,身后的双翼如同触发了机关一样急速展开,背上的长袍适时地落下,暴露的躯体已如茂密的植被一般布满鳞片,散发着惨白色光芒的右眼早已盯上舱门的那丝缝隙。

“拿着。”

振之扔给他一个东西,是传信器。

惨淡的天空掠过坚韧的琥珀,欧卢索已领会了他的意思。

竖瞳急剧缩小,黑色淡光微闪,黑鳞之主已横飞而去。

“交给他吧。”

“……走吧。”

菲利普才刚反应过来,他可没见过这阵仗。

温度不高的海风从鳞片的缝隙中吹过,他也是会感到冷的。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就是能听见东西,在他体内出现的声音。

自身体变成这副模样以后,他的感官一直很敏锐,但还远远达不到这种水平。

他知道,主人有时能做到一些事,一些超脱一切物理的事,但那不是他想要的答案,至少现在不是。

体内的颤动越发激烈,耳中的杂音如同群蜂乱舞一般,烦躁在心中生出,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渴望着诞生,期盼着获得祝福。

他没有父母,也没当过父亲,但他觉得这应该就是孕妇的感受了,强烈,强烈,和强烈。

“快到了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养成了和自己对话的习惯,或者说,他有些明白了,什么叫做“念想”。

去了就能得到答案,多么简单的事情啊,为什么他就是耐不住性子呢?为什么呢?

他不愿多等哪怕一秒钟,就像在看主人的神龛被人一下一下的剥成碎片一样,难以忍耐也忍耐不了。

那简直是在挑衅,挑衅他的一切,否定他的一切,要是带着那份总是展露在外的倦怠去见面,估计会是大不敬吧。

形单影只的捕食者,与枯燥无味的人生剧作家,将于此刻交汇,开始源于“心”的梦境之旅。

2028年2月27日 14点55分

美国 底特律

在一座半塌的破烂教堂中,身着蓝色军服之人正站在圣坛前,观赏着那幅微光照耀下的不朽古尸。

尸体的左胸空出了一个大洞,停止跳动不知多少年数的心脏,已被人夺去了。

一抹微光于他身后闪过,挥翅降落的捕食者终于到了。

斯佩尔转身看向欧卢索,一丝微笑在他嘴角上出现。

“欢迎,欢迎,我尊贵的客人,请允许我问一个问题,您是来找我的嘛?”

“……”

“还是说,你是来找我身后这位——先驱的?”

“你是谁?”

“叫我斯佩尔,威廉姆斯·斯佩尔。”

“你找我做什么?”

“哎哟~真是令人害羞的说法呢,没什么,我就是想见您一面,在这座小小的地球上,会有人不知道您的大名吗?会有人不想跟您见上一面吗?”

“呼……”

“仪式马上要开始了,我能否请您驻足观看一番呢”

“嗯……”

“我喜欢你这份默许的态度,我这就开始。”

斯佩尔转过身子,面向那幅尸体,嘴中念念有词,又突然将双臂上举,开始了他的祝语。

“深渊的大门,将由我亲自打开,闲杂人等快快退下,你,做好准备了吗?‘深渊的龙卫’。”

藏身的怪鸟如同收到命令的卫兵一般,整齐地排列在了通往圣坛的道路之上,指示着欧卢索走上那段长阶。

“白昼已经驯服了巨龙,漆黑的门扉在西方立起,我将追随着夜的影子,环绕世界,赛过明月的光流!”

斯佩尔转回身子,向着欧卢索伸出了手。

“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龙卫’,我是‘代行者’,‘神的代行者’威廉姆斯·斯佩尔”

黑色闪光于他的胸口处明灭可见,欧卢索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每当光芒亮起时,他的体内就会多增添一份异常的颤动。

“你做了什么?”

“将恩赐融合,于我的身体中,还有什么问题吗?我亲爱的客人。”

斯佩尔背过双手,身子微倾,做出了聆听的姿势。

“闪着的东西,是什么?”

“你指我的身体?那没什么,新来的小家伙还需要点时间来适应重新活在这世上的感觉。”

说着,他将双臂展开,挺起胸脯,黑色亮光已经从胸口蔓延到了脖颈,他半个身子都在闪烁。

“你对尸体,做了什么。”

“这确实是一个该问的问题。不过在这之前,请先让我问您一个问题,您是否知晓,先驱的存在?”

“我……不知道。”

“没错,我们都不知道,‘神’的教本中甚至都没有记载一言一语。您眼前的这副栩栩如生的尸体,已被隐藏了不知多少年月,从‘神造大陆’直至今日,一切有关先驱的信息都已化为烟尘,而我,只是有些小小的愿望,需要让这些藏身地底的事物重见天日,而已。”

突然袭来的视线让欧卢索险些乱了阵脚,而趁着那人激情演讲时打开的“门”也一样被发现了。

“这样……”

斯佩尔转过了身。

“可是……”

他抬起了右手。

“不行的啊……”

指尖划过紫黑色的椭圆,视线中消失的事物再度出现。

“我亲爱的客人。”

他关上了欧卢索打开的“门”。

“呼~”

颤动还未停止,心脏飞速运转,但是,为什么给不出答案?“门”还会被别人关上吗?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斯佩尔再次举起了手,邀请已近在眼前。

欧卢索深呼一口气,将翅膀缓缓伸展开来,接下来的答案,要靠他自己来探寻了。

张开翅膀的怪鸟已做好迎接的姿势,丝一般的光芒洒上长阶,圣坛之上的那位主人还期待着与他握手呢。

客人走上阶梯,紧盯着黑色透光下的那双白眸,他决定以自己的身体,来迎接这份精心准备的“大礼”。

“能与您握手,是我的荣幸。”

“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底气和我对谈?”

欧卢索稍稍削平了一些爪上的锐鳞,利落的握住了面前那只干瘪的手

“以我的名义,真是……怎么了?”

假意的关心才刚从他口中滑出,控制不住的笑意就已经走上了他的面容。

自两手相握的那一刻起,斯佩尔体内黑色闪光就不再扩散了,因为那些光芒全部都聚集在了他相握的那只右手上。

“额……”

欧卢索不知道他遭受了多强烈的攻击,他只知道自己有半秒钟失去了意识。

他惊恐的望向相握的双手,那只粗糙干瘪的手掌已如闪亮的黑洞一般死死地吸住了自己的身体。

难以控制的身躯还在无休无止的激烈颤动,心脏的窜动与刺耳的嗡响已经在他的大脑中开起了盛大的宴会,他的意识也已经如同春日的霜雪一样,即使只是一次微风的抚摸,也会让它离飘散于无形更近一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斯佩尔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终于在此刻演变为了爆笑,这简直要比夺取金羊毛还要容易。

欧卢索抬起低下的头,重新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喘一嘘的提出了他的疑问。

“你……究竟……做了什么?”

“您是认真的?哈哈哈~”

连斯佩尔自己都在疑惑,为什么他能够撑着一张远山云雾一般的面庞问出这么一个天真的问题。

“那就让我来为您解答吧。”

善意的语气从他的嘴中传出,却又加强了右手中吸取的力度。

“啊!”

隐忍的喘息已经进化为了痛苦的惨叫,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拥有这等强大的力量?

“也许您不是很在乎,但是,我可是知道树人的事的。”

“额……啊!”

他的身体在被抽取,这偌大的痛苦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他身体里的那些“黑尘”正在被一片一片的剥离。

“你所认识的树人,不过是一名‘神的丑角’罢了,那么,为什么,您作为一名‘龙卫’会敌不过一位任人取悦的‘丑角’呢?您有思考过它的答案吗?哈哈哈~”

“哈啊……哈啊……”

渐渐激烈的喘息声还没完全击垮他,那双疲惫的眼眸,光芒不再的惨白色天空,依旧在嫉恶如仇的盯着那位大笑的邀请者呢。

“因为,你不认同那份被授予的力量,你对这份神圣的权利没有一丝丝的敬畏,也没有哪怕一点的尊重,所以,你才像一头羔羊一般贫弱啊!”

话音未落,一盏狭小的“门”就在欧卢索的身后隐蔽的出现,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时机了。

欧卢索立刻使着全身的力量扒开那只握住的手,同时放松膝盖,任身体向后倒去。

可惜,他现在的身体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弱小,就连快速的下坠都已经做不到了。

“不不不,我们是不允许提前退场的哦。”

斯佩尔直接向前迈出半步,用左手扣住欧卢索甩开的右手,再用右臂怀上他下落的腰肢,把他这副鳞片都快要消失了的身体又扶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再次接触在了一起,奔向“深渊”的舞蹈就要开始了。

“啊……啊……”

疲惫的心脏已经不再允许他多说出一句话,虽然难以承认,但他真的已经任人宰割了。

斯佩尔向下迈出了这支舞的第一步,欧卢索也只好随着他的拉扯胡乱动弹脚步了。

“恕我直言,‘龙卫’,没有人能比您的身体更加强大,而您却丝毫不知,还把它当做垃圾一样扔到了最阴暗的角落里去,您难道就没有一点羞耻之情吗?只要是个娘养的儿子,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哦。”

欧卢索的五官已经不太能接受到清楚的信息了,现在的他已经把所有的筹码都堵在了最后吊着的那口气上了。

“等一下,我好像明白了……您好像确实不是娘养的儿子吧?依我看,你早已超出了乌鸦白鸽甜食邪说的范畴了,纷乱的心情,多余的犹豫,莽撞的失意,颤抖的恐惧,发酸的猜忌,这些东西,您通通都没有过,真是有那么些可悲呢。”

第二步,第三步,再接个优美的转体,“神”也会喜欢的。

“连我都不禁生出了一些小小的疑惑啊,您真的,有感情吗?你真的知道爱吗?嗯?你这肮脏的野兽!”

不知为何,他独自的激动了起来,甚至都把挂在嘴边的那份笑意磨平了半分。

斯佩尔松开了相扣的左手,接替他的右手来稳定欧卢索的身体,而那只闲出来的右手,就要钻进“龙卫”的身体里去了。

“让我把这一切进行的快一些吧,您还不能就这么倒下呢,我亲爱的客人。”

即使欧卢索眼中的画面已经镀上了一层浓密的蛛网,他还是能感受得到身体在发出他从未听过的严厉警告。

“额……啊……额……”

他的大脑还没停止运作,但也依旧说不出一句清楚的话。

“一会就好了,别伤着自己哦。”

斯佩尔的右手已经爬上了他的胸口,抚摸着已变得十分细小胸部鳞片。

“让我来教教你吧,还未真正体验过感情的‘龙卫’啊,所谓爱呢,就是那最为粗暴,最为专横,最为野蛮的一匹骏马,它会不停的拉着你,直到你剪断了手中的缰绳,或是在马背上驮上另外一位你爱的人儿,它才会变得温顺起来。”

斯佩尔的右手的再次发起了那如同黑洞一般的光芒,开始慢慢的伸进了欧卢索的体内。

“啊!啊!!”

“它才会……遵循你的指令来行动啊……”

他从未经历过的巨大痛苦正在自内而外散发出来,逐渐遍布了他身体的每一寸神经。

如果再不想想办法的话,他那份在迷失边缘岌岌可危得摇晃着的自主意识,真的要化做虚无了。

“你知道吗,我亲爱的‘龙卫’,人们说突然失明的人,永运不会忘记那些存留在他消失了的视觉中的难忘的影像,曾经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在我得到力量后的这九个月里,我眼中的世界可谓是翻天覆地了啊。”

斯佩尔的右手依旧在不断向他身体的更深处进发着,直到,那把利刃的【柄】被握在手中之后。

“所以,我也只是想问个问题而已,为何‘神’已经用它最为厚实的黑色帐幕遮住了我的光明,还要在我的面前立起一道绚丽无比的彩虹呢?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哈哈哈~”

“呼……”

因为鳞片收缩而收进体内的黑鳞刀,已被斯佩尔硬生生的拔出一半了。

心脏停止活动不过片刻之间,大脑丢失信号已是必然之事,所以,趁着右眼还能看见东西,快把浑身解数都使出来吧!

“我可是真是感谢您啊,不知您能否接收得到啊,我这份溢于……”

黑鳞刀已从他的腹中完全出鞘,但是为何?一点都不值得兴奋呢。

斯佩尔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把刀的底部,直到它彻底出现,直到自己的差错出现。

喜悦即刻从他的嘴角消失,愤怒的疑问也立马取而代之。

“你这该死的……”

“啊……………………”

突然出现在脑中的龙息声把他从惊讶拉回了现实,他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左手,客人不见了?

“啊……………………”

他很擅长给人带来惊喜,却不擅长应付别人给自己带来的惊喜。

右侧,欧卢索在他五步之外,无声无息,转瞬即逝。

就像信号不好的老式电视一样,在他那双斑白的盲眼中,欧卢索的轮廓如同飘散的云烟一般,充斥在他目中的各个角落。

欧卢索身体各处的鳞片已经完全消失,露出了精瘦的人类身躯,在他穿梭而来的时候,还顺便捡起了因鳞片被迫收回而掉落在地上的通信器。

惨白色的光芒正在渐渐黯淡,龙息声也不再同轰鸣一般作响,他的最后一口气真的派上用场了,只不过,这就真的是最后了。

斯佩尔看着眼中的轮廓一个一个的消失,最终倒在了地上,他知道欧卢索撑不住了。

“你不应葬身在我的双眼之中,三天后我们再见吧。”

他将双手相扣,掌心向前,又突然将双臂挥开,掌心向后,双手发亮。

“我也许……再见了。”

斯佩尔转过身子,双手交叉划过空气,被划过的那片空间便逐渐扭曲起来,原本人眼中可见的景象皆化为碎片飘散而去,露出了如同“深渊”一般的漆黑。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位趴在地上的青年,走进了“深渊”的裂隙之中。

有什么好说的呢,他甚至都说不出话来了。

为什么会失败呢,不知道啊,比起败因来说,他其实更在乎自己这幅样子该怎么办。

虽然通信器启动了,但是振之赶来也是需要些时间的,他只好乖乖等着了。

不过他本来就动不了,选不选择都是一个意思了。

所以,为什么会失败呢?他真的了解自己的能力吗?他真的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吗?这些问题他自己真的给得出答案吗?

数不清的疑问在此刻涌入他的脑中,是时候好好思考一下了。

为什么呢?连自己的人生意义都快混淆了的家伙正在发问呢,为什么啊?

事情已经恶化到了他从未想过的状况了,而造成这种情况的人,不就是自己吗?

所以,答案不应该在自己身上吗?在这无比惨烈的失败之下,他难道一点信息都获得不了吗?

怀疑,再次在他心中生出,最基本的问题,也再次回到了他的思绪之首。

‘我为什么要回答这些问题啊?’

这能够否定他活过的一生的疑惑,终究还是在这濒临死亡的时刻重新回到了他的怀抱之中,和他最初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时,真是一摸一样啊。

他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活过了二十多个年头,但还是不知道名为“年龄”的数字到底有什么意义,因为他自能记事的那一刻起,就从未变过模样。

自从这条生命学会独自站立以来,他还未曾对他感受过任何一个事物主动奉上发自内心的善意,他眼中所见的一切都没有好坏之分,他所经历过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没有是非对错一说,他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尝到的,接触到的事物皆为困扰在他脑中的疑问,无影也无踪,无形也无穷。

所以,他便抱着这份永不得解答的疑问直至今日。支撑他活在这个世上的,只有日日夜夜环绕在他破损内心深处的无聊问题。

他渴望得到答案,他期盼着疑惑的解开,每当脑中有一丝疑虑得以消散的时候,他就能得到一份少有的安眠,这便是他终生的追求。

他每个夜晚都在祈求着天之甘霖的降临,他希望有人能解答自己所有的问题,好结束他这自我疑问,自我满足的一生,他无数次的想要放弃一切,回归到他降生的那片黑暗中去,但最终还是没有成功。

在他第一次失去方向的时候,主人将他从不解的深渊中解救了出来,告诉他这个世上的一切最终都会归于虚无,所以追求无意义的答案这件事情本身就存在着意义。

在他第二次坠入黑夜的时候,如同烈阳一般的丽娜降临到了他的身边,告诉他这个世上的疑问茫茫无际,没人能给出全部的答案,所以:

“别管那些无聊的事情了,你就不会多想想自己喜欢什么吗?不愿意做的事那就不做嘛,有什么关系啊。”

是啊,可他连自己应该去做的事都做不好了啊,该怎么办啊,安洁尔先生。

他的一面心脏都已经停止跳动了啊,那只主人的右眼都已经看不见了啊,主人留给他的最后遗物都已经被人夺走了啊,他,还能活过来吗?

在这昏迷前的最后一个瞬间,他要再次对自己提出疑问了。

‘我真的准备好了吗?’

‘我真的成为了主人吗?’

‘我真的有资格拾起这份力量吗?’

‘我真的以主人期望的样子做好我该做的事了吗?’

‘我真的以正确的方式活在这个世上吗?’

‘我真的经历过感情吗?’

‘我真的是一个【人】吗?’

‘我真的知晓爱吗?’

‘我有爱着的人吗?’

‘有人会爱着我吗?’

‘欧卢索·阿格巴莱乔,你真的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