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兄弟姊妹之间的关系,大抵是渐行渐远的,虽说从下一起长大,但大多在某一个年龄段,遇到各自重要的人,开始书写起各自的故事。

任诺任言姐弟俩也是如此。

任言有的时候,会去想他那不知道在哪儿的姐夫,想着究竟是何方神圣,才能治得住姐姐;他也会想,自家姐姐从小就没说过什么男友的话题,今年已经二十五了呀……百合竟是我老姐?

【姐,我问你点事。】

那个晚上,任言和舍友在饭桌上聊起来恋爱的话题,突然想起了这码事,借着点酒劲儿,他给任诺发去了消息。

【没钱,不借,滚!】姐姐的三连回应也是干脆的很。

【不,和钱没关系,我想问你,你咋还没谈个恋爱啥的?】

任诺回了一个斜着眼睛的疑问猫猫头。

【姐,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女孩子?】

任言等了很长时间也没等到姐姐的回应,只好又试探着发了一句【姐?】,然而手机却显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这样的事任言干出过不少,面对面的时候还会被骂一顿,或者逮着胳膊狠掐,上了大学两人相隔异地,拉黑删好友更是成为了家常便饭。

任言终是不知道姐姐到底有没有心上人。

究竟是哪家的猪拱了自家的白菜,还是谁家的少年郎不长眼栽在自家姐姐手里?

2.

自家弟弟的性格,任诺是知道的,脑子沾点大病没个正经的时候,任诺有的时候甚至在想,那场车祸会不会把任言的脑子撞坏了?有的时候做事完全不过脑子。

“你给我过来,你说你那天晚上去哪儿了?”

“去二王子宴会上喝酒了呀。”

姐弟俩绕着桌椅上演着二人转,看姐姐那个气势任言自是不敢在这种时候被姐姐逮住的,姐姐成为勇者之前自己还能仗着身体优势勉强压制住姐姐,而成了勇者之后,任言自是一丁点也不敢忤逆任诺,生怕她一个不留神打断自己骨头。

“你放屁!”任诺完全不顾什么淑女礼仪,咬着银牙狠狠地骂道。

“我就去二王子宴会上了啊。”

“之后呢?”

“之后我喝断片,不记得了。”任言是真的不记得了,从那废墟底下被挖出来之后他就只有零星的片段,自己肯定是经历了很恐怖的事,触发了大脑的保护机制。

“我今天就打到你记起来。”

任诺猛地跳上了桌子,敏捷地朝任言扑了过去。两名女仆站在一旁,看着如此的姐弟俩,都强忍着笑。

任言身体也是灵活,跑到了站在一旁吃瓜的女仆身旁,猛地拉过来让她挡住自己。

那女仆也就不到二十多岁的小女孩,哪里被教过应对这样场面的知识,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任由任言抓着肩膀,面前是气的胸膛不停起伏的任诺。

“不是,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啊!你把我脑袋打烂也不记得了呀!”

“你放开她!”

“不放!”

任言也是郁闷,今天二王子和一个老头过来拜访了,还送了什么东西过来。但自己起晚了,没听到那两人和姐姐聊了什么,只看见姐姐脸色冷若寒霜,便知道自己今天大难临头。

“胆子肥了啊!任言。”

任言不说话,挟持着“人质”后退着,背后已经是窗户了。

“你要好好跟我认错也就算了,还敢给我装失忆?”

“我哪儿敢啊!我真不记得了!而且我是病号啊!”

“要不是你去那什么娼馆,能遇到这乱七八糟的事?”

“我没去!”任言矢口否认,然而并没有底气,他隐约明白脑海里那粉红色的幔帐是怎么回事了?

“你没去就给我放开她!”

头发花白的老管家忽然出现在了门口,望着不成体统的几人眼角跳了一下,但还是面色不改,沉稳地说道,“任诺大人,三王子殿下来了,要见您。”

“……三王子?找我?”任诺回过头,有些疑惑,任言却抓住了机会,转过身打开窗户径直跳进了花园里。

任诺也是没有一丁点迟疑,穿着裙子也从窗户跳了出去。

3.

会客室中,十九岁的小王子殿下言行举止都透露着受过良好教育的气质,一头金发披在肩上,和煦地笑着,他倒是生的俊朗,房间中的几名女仆都看痴了。

“还望殿下赎罪,任诺大人和任言大人现在有要紧事,还请殿下多等一小会儿。”

“无妨。”

小王子和煦地笑着,老管家恭恭敬敬地为他沏茶,他本身也曾任礼仪教师,举手投足尽显礼数和优雅。茶的清香弥漫在了房间之中,连不怎么喝茶的小王子都感叹了一句好茶。

两人客套了几句,天气的话题永远都是这种时候的首选。

“任言我让你给我跑!”

窗外传来的声音让老管家的面容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不得不赞叹他的定力之深,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地表情。

“让殿下见笑了。”

小王子的定力当然没有那么强,他怔怔地看着窗外,任言在花园之中奔跑着,有些狼狈,跟在后面的是他的姐姐,为了方便行动甚至撕开了裙子,雪白的大腿隐约露了出来。

“……看来任诺阁下的确在忙,我今天就先离开了,改日再拜访。”小王子自认为是个正直之人,急忙站起身来告辞。

“还请殿下恕罪。”老管家那眼睛深处仿佛失去了什么,表情变得干巴巴的。

花园中忽然刮起了狂风,树枝抽打在窗户上发出了啪啪的声响,任诺猛地加速,高高地跳了起来,一脚踢在了任言的后背,把他踹翻在地。

“我让你给我跑!”

任言脸上挨了一拳,急忙举起手抵挡着,这下任诺更加肆无忌惮,攥紧拳头揍在了任言举起的胳膊上。

如果是小时候的话,任妈会在这个时候把任诺拉开。

但是现在,任言只能挨揍。

发泄了一通之后,任诺似乎累了,才从任言身上下来,两人躺在了草地上,看着湛蓝色的天空。

任言忽然笑出声来。

“还敢给我笑?”任诺伸手去掐任言的胳膊,手几乎快拧了一圈,任言愣是一声不吭,姐姐似乎有些心疼,又松了手。

“下次不准给我去那种地方。”任诺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下次遇到什么事,你就赶紧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去找王室,找大教堂都行。”

“嗯。”任言望着天空,这湛蓝色的天空仿佛有一种吸引力,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吸进去似的,“姐,我们溜吧,不去管什么魔王,直接溜,坐船去东方另外一个大陆。”

“不回去了?”

“嗯,不回去了。凭什么啊?莫名其妙把人叫过来,听莫名其妙的命令,杀莫名其妙的人……”

“小言……”任诺打断了任言的话,“我一开始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我现在觉得非常开心。”

“开心?”

“对啊,开心……勇者也好,魔王也好,剑也好,魔法也好,地下城也好……这些事物都让我觉得非常非常地开心。”任诺对着天空遥遥地伸出手,仿佛要握住什么一样,“这些事物以前完全没有……所以我觉得开心。”

任言再次笑出了声,任诺仿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踢了他一脚。

任言却笑得更厉害了,他和任诺说道,“姐,你果然嫁不出去了。”

任诺也受到了弟弟的感染,莫名奇妙地笑了起来,“嫁不出去就不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