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哈……咳咳咳!”躺在床上的青年猛地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又开始剧烈咳嗽,他将气管中干涸的血块咳了出来,大口大口呼吸着,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任言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在那个噩梦中,他身处在一个战场中,死了一次又一次。心脏被吹飞,脑袋被烧焦,身体失去了一半,任言体验了各种各样的死法,每一次的死亡都在折磨着任言。
那是深入灵魂的痛苦,每一次死亡,都让任言觉得自己深处黑暗的海洋之中,无法呼吸,也无法呼救,只有无尽的窒息感,以及无论怎样挣扎也无法触碰到水面的绝望感。
那个噩梦太长了,以至于任言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粘满血的手掌,过了好一会儿,仿佛才醒过来似的,急忙摸向了自己的脖子,除了沾满血污,脖颈光滑如初,没有一丝伤痕。
他摇摇晃晃地想要从床上站起身来,头一晕又栽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任言艰难地发出声音,心脏在胸膛中有力地跳动着。他记得自己明明被那个女人割开了脖子,自己的确死了。
任言看向了床上那一大滩血迹,已经干涸发黑,自己的衣服上也沾着血。
死而复生?
死亡的经历在任言的大脑里碾过了一道深深的痕迹,残留的孤寂感与冰冷让他无法正常思考。他甚至无法正常认知到自己。
【协议已更新,个体任言被重新登陆为支配者,请确认协议。】
冰冷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任言吓了一跳,他望向四周,房间里空无一人,半开的窗户吹入的晚风轻拂着窗帘。
“你是谁?”
【请确认协议。】那声音机械地重复道。
任言只觉得不知所措。
“就是这间房间!刚才有个人跳下去把马车砸坏了!”门外传来让人更加慌乱的怒吼声,那人开始转动门把手,但门已经被锁住了,“喂!把门打开!”
任言颤抖着走到了门旁,或许是刚刚失血过多,他觉得身体十分虚弱,几乎用不上什么力气。
门外那人突然停止扭动门把手,任言刚想开门,一把弯刀却刺穿了门板,擦着任言的手臂刺了进来。
任言吓了一跳,直接坐到了地上。
【请确认协议。】
“确、确认。”
脑海里的声音语气一转,变得活泼欢快了起来。
【你好,任言。】那声音说道。
门被又刺了一刀,任言瘫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把门给我打开!快打开!”
【逃跑吧,任言。】
“……身体动不了了。”麻痹的感觉占据了全身,任言只觉得自己的全身上下都僵住了。
【我来吧!】
那话音还未落,任言的身体自己活动了起来,直挺挺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迅速地跑到了窗边,吵闹的声音涌入了脑海。身体灵巧地站在了三楼的窗台上,脚下是一条笼罩在夜色中的大街,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凹陷的车厢就在窗口的正下方。
门被粗暴地撞开,任言回头看去,一名身穿黑蓝色军队礼服的男人拎着一柄弯刀站在门口,他留着络腮胡,张了张嘴却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究竟怎么一回事?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任言的双手倒扒住了房檐,用后空翻的要领直接翻上了屋顶。任言自认为是自己是完全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动作的,他是个体测两千米都会不及格的运动白痴。
而在他体内看不见的地方,在那骨髓之中,原本沉睡的机械之血开始了兴奋的舞蹈,这些黑色的破坏者按照协议严格地执行自我分裂的程序,顺着血管流经任言的四肢百骸,增强着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离开这里吧!】
暗夜里,在那围绕在马车旁的人群之中,站着一名穿着皮甲的女性冒险者,她与人群融为了一体,如果不仔细留意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那名女性此刻瞪大了眼睛,看着刚刚本应在死在自己手上的任言消失在了屋脊上。
2.
“究竟发生了什么?”任言的脑子很乱,他隐藏在夜色中,在屋脊上奔跑着,不知不觉向西跑过了整整一个街区,途中自己的身体还展现出了惊人的弹跳力,越过了楼房之间的空隙。脚下倾斜的瓦片被踩得吱吱作响,任言也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最终越过天台的栏杆,停留在一处楼房的屋顶。
这里已经离娼馆有一段距离了,接近玛瑙河南岸的中心区,再往南的话是低矮的贫民窟,往西则是冒险者公会,分布着低价的旅店,往北则分布着各家商会,玛丽商会应该更靠北一点。
【答案很简单,不是吗?你死了,然后我复活了你。】这话说了相当于白说。
“不,我是指死人怎么会复活?”任言喘着气,他越过围栏看向下方,与刚刚那条热闹的大街不同,空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路灯亮着,偶尔有一两个行人。
【欸?要从那里开始解释吗?】那声音似乎很惊讶的样子,沉默了一小会儿,【你只是在生物学上陷入了死亡,呼吸停止,心跳停止,大脑也停止了技能,你死亡了十三分钟零二十一秒,我只是重新修复了你的身体,然后把灵魂拉了回来而已。】
“……我有点难以理解……”
【如果继续进行说明,就要涉及到凯拉灵魂理论,要我展开说吗?】
“不,暂时……还是不要说了。”任言迎着月光,观察自己的双手,他不断地伸展着手指,检查着自己的身体是否还有什么其他不对的地方,“不愧是魔法世界。”
【不,是科学哦。无论是纳米修复,还是凯拉灵魂理论,都是科学哦,是经过无数次实践的科学!】
科学?……不,等一下……但是……
“你是谁?”
【我叫安洁莉娜,我允许你叫我安洁。】
“不,我是指你是什么东西?”
【安洁莉娜,就是安洁莉娜。】脑海里的声音俏皮地回答道,回答了个寂寞,任言有种预感,自己不会从她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刚才是不是确认了什么协议?……我要看一下协议的内容。”
【你没有查看的权限。】
“……我确认的协议,我没有查看权限吗?”
【没有,协议是最高保密级的,你实在想知道也可以,只不过将会失去支配者资格。】
“失去资格会怎样?”
【很简单,我会撤销对你的纳米修复以及灵魂维系,也就是说,你会在生物学的角度上死亡。】
任言的呼吸顿了一下,他这才发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秋日夜晚的冷风袭来,让他打了个冷战。任言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那种恐惧感,如同在漆黑的深水之中窒息,没有人会对自己伸出援手的绝望与痛苦到现在还残留在脑海里。
【比起死而复生,现在还有更严峻的问题,不是吗?】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会死?】
自己为什么会死?任言的脑海里突然回忆起来那女杀手在自己耳边说的话,清晰无比。
“魔王万岁。”任言喃喃道。
【的确,魔法杀死勇者是天经地义的,但是还不足够说明全部问题。】
“什么问题?”
【你在短时间内第二次提了这个问题,就不能自己好好想一想吗?】
“……我想不出来。”任言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高中时代的数学课上。
【哎,任言,你还是太慌乱了,这可不是你的作风。】那声音叹了口气,任言突然觉得她或许是一名很可爱的女孩子。
“是魔王的人杀了我,因为我是勇者一方的,是勇者的弟弟。难道不是吗?”
【的确,但是,你更应该想一想,为什么是现在?你和任诺来到这里三个月了,为什么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是现在动手?】
“时机成熟了?”任言皱着眉头,但会是什么的时机?他突然回忆起早些时候宴会上那名来自炼金术士协会的人对自己说的话来:“……有传言最近会有针对王国高层的暗杀……”
当时自己听不懂他的方言,也并没有多加注意。
可是自己又不是王国的高层。
“任言哥哥,你的知识将会对这个世界产生意义深远的影响,为此,我希望玛丽商会能跟您做个交易。”
那两张图纸是自己被暗杀的直接原因吗?
不,还不够。
仅凭两张图纸是远远不够的,蒸汽机只有一个雏形,栓动步枪由于任言不清楚火药成分也有含糊不清的部分……
“难道说,火药早就已经问世了?”
【栓动步枪所需要的生产能力远远超过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他们甚至做不到小规模生产,而且,栓动步枪的关键在于击针击发以及封闭的枪膛构造,你那张图纸也有问题……不过你的方向是对的。】
“方向是对的?”任言仔细思考着,他的大脑已经活络了起来。
【我推测的确是由于你的某些言行而招致的这次刺杀,就比如在马车上为了赢得女孩青睐而大肆评论封建主义和宗教。】
“爱莉安娜……”
的确,这样的确说得通……这效率也太高了吧?话是昨天说的,人是今天杀的,就不商量一下我还有没有用处吗?这么说来,那句提醒我夜晚不要出门是最后的通牒吗?
“但是,为什么不是王室或者大教堂亲自动手?”
【你把你那无敌的勇者姐姐忘记了?如果说是魔族动的手的话,还可以引起你姐姐的仇恨。】
自己要是没活过来,姐姐会疯了的吧?任言默默地想着,姐姐会为自己哭上个几天然后成为那些人捅向魔族的利刃,说不定最终也会死在战场上。
不,我不要姐姐死在战场上。
任言莫名觉得伤心了起来。
【不过,也许只是碰巧而已,碰巧你说了那些话,碰巧爱莉安娜提醒你出门小心,碰巧你参加了宴会,碰巧你撞上了自称魔族的杀手。但是我们也必须考虑该假设不成立所引出的更加严峻的现状。】
“毕竟不知道究竟是王室还是大教堂想要我的命。”那这样的话,自己就不能贸然回到北区的宅邸中。
【不光如此,还有魔王,魔王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但是对于魔王的记述少之又少……我觉得你最好先不要抱着魔王是个大胸萝莉这样的乐观想法。】
安洁开了一个玩笑,任言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毕竟那个“大胸萝莉”是自己遭逢刺杀的罪魁祸首。
【上一任勇者封印魔王是在三百年前,相关记述并不多,只是说了在魔界之门打开之前勇者封印了通道,魔族大军不得不退兵……】
“安洁……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事?”任言突然发现了一个疑点。
【我只知道你所知道的事……准确地来说,我读取了你的全部记忆,在你们到达这里的第五天,宫廷教师维尔莱丝女士和你们说过相关的事,但是当时你还完全不懂这里的语言。】
“……全部记忆……”任言喃喃道。
【没错,全部记忆。初一偷走自己姐姐内裤藏在字典里,高中的时候给自己的英语老师写过情书,大一的时候和三个女生表白结果全部被拒……】
任言的糗事被一件一件扒了出来,他的脸变得通红,“啊,别说了别说了……我也没办法啊!当时刚从学业中挣脱出来,还很幼稚,对大学的生活还充满向往并且自我感觉良好……”
【所以我有个推测。】安洁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在这三百年间,通往魔界的通道很可能开启过。毕竟这群人是用完全不靠谱的“占星术”来观察魔界大门的开启与否。】
任言没由来地打了个冷战,他看向了漫天的繁星,血红色的月亮挂在天空中。
“你是说,魔族很可能已经来到了人间?”
【不仅如此,依靠武力进行征服永远应该是最后的方法,如果我是魔王的话,就应该在文化、经济、政权上一点一点地蚕食,先是商业公会,然后是王国的贵族和王室,当然大教堂也不可能放过。三百年的时间,改变不了一个人的思想就去改变那个人的下一代,下一代不行就去改变他的下下一代……】
“魔族已经来到了人间并且还有二五仔?”
黑暗笼罩着整个王都,什么是魔族?他们为什么要入侵到人间?他们要干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这种未知给任言带来了不安。
“我要去找我姐。”任言很快得出了结论,任诺很可能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如果魔族真的那么聪明,花了三百年做局,那肯定也不是任诺一个人可以击败的。大不了离开这片大陆,渡海前往东方,据说那里还有一片大陆。
【这也是个方法,地下城“王陵”距离王都并不远……趴下!】安洁尖叫道。
身体自行趴在了地上,一根手臂粗细的明艳火蛇擦着任言的头发射在了身后房顶的烟筒上。那火蛇居然笼罩着烟筒熊熊燃烧了起来。
【抱歉,我小瞧‘魔法’了。】安洁咂舌道,对面的屋顶上站着一名穿着皮甲的冒险者,看身材是一名女性,她举着一根法杖,正对着任言的方向。
“……开玩笑的吧?”
3.
火红色的光线在那女人的法杖前飞快地移动,在空气中绘出了繁奥而古老的几何图案,那女人嘴里低声念着什么。下一瞬,火焰组成的蛇吐着信子朝任言飞了过来。
【领域扩张】
任言眼中的世界在这一瞬间染上了淡黄色,时间变得缓慢,那女人离自己的距离突然变得非常遥远,那条在半空中的火蛇也变得清晰可见。
任言向一旁跳开,躲开了和自己擦肩而过的火蛇。
火蛇落到地上就如同燃烧瓶一样四散流开,然后开始剧烈地燃烧,隔着不远的任言可以感受到那逼人的高温。
天台之上没有掩体,下一发自己还能躲开吗?
【跳过去揍她!】安洁语气夹杂着怒气。
任言的身体自顾自地动了起来,在地面上翻滚着躲开了又一发射向自己的火蛇,从天台上跳到了屋顶的另一边,那刚好是那女人的视觉死角。
任言在屋脊上狂奔,几乎是绕过了一个大圈,距离天台越来越远,手指插进了瓦片的缝隙之处,强行掀起了两片瓦片。
火蛇这回落在了屋脊上,产生了巨大的爆炸声,一时间土石四溅。
那女人看到了任言的身影,然后又消失在了死角,要么被烧死,要么跳到街道上摔断腿。她再次开始咏唱,魔素回应了召唤,再次在魔杖前汇聚成魔术,女人冷静地测算任言的位置,调整魔法,下一发的魔法将会画出一条弧度,落在任言身旁。
只要沾上一点,这火焰就会如同毒蛇一样紧咬上去,不死不休。
一块瓦片却突然从天空上掉了下来,打在了那女人的胳膊上,吟唱的魔法直接被生生打断了。
怎么回事?
任言当然没有放过如此好的机会,配合着安洁的支援从屋顶上一跃而起,被强化的感官拉长了任言的时间体验。他在半空中画出了一条优美的弧度,径直砸在了那女人所在的屋顶上,敏捷地向前翻滚抵消惯性,顺便躲开了又一发火蛇。
脚下的瓦片直接被踩碎,任言压低了身体,几乎是手脚并用在屋顶上向那女人爆冲。
魔法还来得及,但是自己会避不开!
那女人冷静地判断着,径直扔掉了法杖,从腰间抽出来了一柄黑色的长匕首,迎着任言劈了过来。
【抓到你了!】安洁的语气兴奋极了。
但任言在心中却叫苦不迭,他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十分麻木,刚刚的奔跑没把握好平衡还挫伤了手臂,右手的手指甲也断了。
黑色的匕首几乎融入在了夜色之中,划出了一条优美的弧度,那女人觉得可以再次砍断任言的血管,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表情。
“叮!”金铁声响起,只见任言狠狠地咬住了那把匕首,然后对着那女人的胸口狠狠地挥出了一记直拳。
“彭”的一声闷响,女人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在最后的关头用左手护住了自己的胸膛,现在她的左手耷拉着,右手的匕首沾满了血水。
任言从嘴里吐出了被崩掉的碎牙,他的嘴角和舌头都被划伤,鲜血正不停地流出。
怨气早已在任言的心中积累了一大截,乱七八糟的事,莫名其妙地被叫来这个世界,莫名其妙地再次被告知自己是个废物,莫名其妙地混吃等死,又莫名其妙地在即将成为男人的时候被宰了。
一切都是莫名其妙的,有哪个问过我的意见?
纷乱的心情逐渐充斥着大脑,任言现在只想揍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一顿。
【要杀掉吗?】
任言因为这话愣了一下,一下子变得迷茫了起来,那女人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喉咙一动,似乎吃掉了什么,下一刻,她双目在暗夜中变得通红无比,如同一头恶狼一样,令人厌恶的气息在她的身上暴涨。
这篇区域的魔素变得紊乱,令人作呕的压力在那女人的身上暴涨,任言只觉得自己好像自己在一片漆黑的水潭之中,无法呼吸,也难以动弹。
她的五官之中流出了黑色的鲜血,面容狰狞若鬼。
【可能会有些疼。】安洁完全掌控了任言的身体。
还没等任言反应过来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那女人的身影直接从原地消失了,任言向后暴退,却之间寒芒一闪,手腕处一凉,紧接着是火辣辣的疼痛感。
右手……不见了?
鲜血汩汩地顺着断臂的创口流了出来,钻心的疼痛席卷脑海,然后又被安洁强行屏蔽,迅速消逝。
那女人的攻击还未停止,匕首转了一个角度,自下而上再次砍向了任言。
屋顶复杂的地形让任言在后退的过程中一个踉跄。
锐利的刀刃切开了任言的衣服,皮肤,切开了肾脏,切碎了任言的肠子,但只听“锵”的一声,却切不下去了。
那锐利的长匕首,在碰到任言的脊柱的时候停了下来,卡住了。女仆想要拔出匕首,只要再往上一点,就可以劈开任言的心脏。
但那匕首仿佛刺进了泥潭,无论如何也无法移动半分。
任言的左手挥出一拳,正要锤在她的头上,那女人不得不放开匕首,抽身后退。
赢了!那张脸浮现出了笑容,她看向内脏顺着伤口流出的任言缓缓跪坐在了地上,喷涌出的鲜血已经把这片屋顶染红,那鲜血顺着瓦片流到了地上。正在这时,脖子却传来了刺痛感。
一只硕大的蜘蛛不知什么时候趴在了女仆的脖子上,那不是蜘蛛,而是任言先前被砍飞的右手。
那只手把手指化作了自己的腿,和手臂分离开的伤口还在不停流着血,手心处却长出了尖牙利嘴,死死地咬住了那女人的脖子,鲜血顺着伤口喷了出来。
女人猛地将那只手打飞,手掌摔在了地上。
“好疼啊好疼啊!”那只手发出哭号一样的嘶哑声音,非男非女,也非老非幼,“好疼啊好疼啊!”任言的右手嚎叫着重复道,仿佛只会这一句话。
那女人捂着脖子,踉跄地站了起来,她的身上也沾满了鲜血,看了任言一眼,然后径直从房顶上跳了下去。
“我好像快死了。”
“没关系没关系。”手掌如同蜘蛛一样爬到了任言面前,“不会死不会死。”
“……安洁?”任言虚弱的说道,剧痛传遍了全身,大脑一片空白,他倒在了地上。恍惚间,他看到了自己流出体外的内脏蠕动了一下,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