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儿——”
“是爷爷？”
慕暚桃惊喜地跑到门口，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家门。
门口，出现了一个面露慈祥的老先生，虽然年过花甲，但能看得出，他还很有精神。
“让你受苦了，宝贝儿。”
爷爷举起一个塑料袋，微笑着说：
“走，吃水果！”
“好哎！”
接下来的一段时光，可能是目前慕暚桃最快乐的时候吧。
嗯，幸好父母也不在家，家里只有爷爷。
厨房里，只有菜刀切到案板“哒哒哒”的声音，毫无疑问，是切水果的声音。
“是梨喔，抱歉啊——没找到宝贝儿最喜欢吃的苹果了。”
“嗯——只要是爷爷带回来的，我都喜欢吃！”
这不算谎言，但也不是真心话。因为事实上有好多水果慕暚桃都不喜欢吃，梨什么的，不过是勉勉强强罢了。
爷爷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盘子，把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梨放在盘子里，走出了厨房，慕暚桃也紧跟其后。
“最近——学校过的还好吗？”
一上来，就切入了正题。正咬着梨的慕暚桃开始思考怎么回答爷爷这个问题。
“唉，还是太为难你了吗。”
但似乎爷爷已经看出了慕暚桃的为难之处：一方面希望脱出真相，一方面又不想让爷爷担心。
那么，察觉到这点的爷爷，已经担心起来。
但不同于母亲的是，爷爷并不会二话不说直接找学校方投诉，爷爷也希望能找见一个完美的方案，能让大家都认可的方案。
“可是——也不简单啊。”
爷爷叹了口气，拿起一瓣梨，放在嘴里无声咀嚼。
这时候，气氛开始有些僵硬起来。
“虽然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可是，我可不记得我当年把你父亲教育成这样啊……”
父亲非常严苛，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都非常拼命。
他可能不是一个好父亲，但绝对是一个能称得上“枭雄”的男人。
因为，爷爷并没有什么背景，但父亲却只靠自己就打出了一片天地。
父亲身为公司高管，受人尊敬，也受人畏惧。
这样的父亲，能有那样的性格，和爷爷的教育恐怕是密不可分的吧。
所以爷爷虽然在自豪的同时，也多少有点自责。
“也就是说，你老爸希望把你训练成一个和他一样——不——是希望变成比他更强的男人吧……”
所以……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慕暚桃并不是父亲所想那样。
虽然之前可能有些遮遮掩掩，但是，现在还是公之于众吧。
毫无疑问，慕暚桃是个男孩子。但是，却不是普通的男孩子。
他的性格偏向胆小，易怕生那种。他喜欢粉红系的东西，而对天蓝系的东西无感；他喜欢过家家，而不喜欢枪炮坦克。
如果这样也就算了，可悲的是，虽然慕暚桃行为上有些像女孩子，可他的脸庞也出乎意料的像女孩子。连母亲考虑再三取的名字，就跟开玩笑一般，根本不像个男孩子的名字。
恐怕，知道慕暚桃真相的人，无一不反感的吧，哪怕知道他不过是一种病作祟下的可悲人物罢了。
没错，用现代医学上的术语来说，就是他患有一定的自我意识障碍——性别认同障碍（gender identity disorder）。
可这真的一点也不好笑。
虽然说如果慕暚桃长得更阳刚一点会刺激他的内心，可娇柔的身体反而助长了这种疾病。
慕暚桃更加怀疑自己了。
并非指觉得自己应该是“女生”，而是说，自己身为男生却总觉得哪里很不协调。
但是，慕暚桃学习了很多的知识，无论是别人教的，还是自己私下查的。总之，他已经理解了自己的状况，也知道自己这样是不行的。
可是，该怎么解决？放任不管是不行的，那就使用药物？
不，这一直都有这样治疗，但是，他不觉得这样有什么效果，吃药后的一小段时间更是难熬，心底会不断地烦躁。
虽然还有一些更直接的办法，但是，这也只是想想罢了。别说父亲都不同意，慕暚桃自己也拒绝着这样的想法。
他“正确地”认为“自己”是一种病。
他不是“她”。
她应该是“他”。
非常混乱的感情，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慕暚桃的内心。
但是，奇迹对于解决这种程度的问题，根本不值一提。
慕暚桃微笑着回应着爷爷的话语：“果然，我让父亲失望了吧……我却——”
“不！不是你的错！”爷爷抱紧慕暚桃，声音似乎有些哽咽，“没事的，成不成为坚强的男人——根本无所谓，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行！觉得果然还是女孩子好的话，成为女孩子也行——”
“不可以！”
慕暚桃大声否决了这个安慰，不如说，是他强迫自己这么做的。
“别那样安慰我啊——不然，我会真的放弃的——”
“有什么不可以放弃的？你还小啊——所以——”
“不是这样的。”
慕暚桃轻轻推开爷爷，强挤出让人惋惜的笑容说道：
“正因为我还小啊，还是可以治疗的，也许将来，我也可以成为让父亲值得骄傲的男子汉的。”
“你——”
爷爷张大了嘴，但最后又慢慢合上。
已经没有什么好劝告的话了，爷爷似乎是这样想的。
“快吃水果吧！爷爷今天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慕暚桃面露轻松地转移了话题，爷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便叹了口气，无奈地笑道：“是啊，今天，反倒是又让你替我担心了哇。”
像是转换情绪一样，爷爷振奋了一下精神，从兜里掏出一款崭新的智能机，递给慕暚桃说道：“刚刚忙着切水果，差点忘了把手机给你了，上次你下的游戏我还留着呢。”
“哇，手机！好耶！”
对于长时间无法碰触智能机的慕暚桃来说，每当爷爷到来，那是他唯一可以玩手机的机会，哪怕父母在场也更是如此。
更别提今天其他人都不在了，那他其实可以畅所欲玩了。
慕暚桃以青涩的手法打开手机，找见游戏的位置后，才看见熟悉的进入界面。
爷爷坐到慕暚桃身边，慈祥的看着慕暚桃打游戏。
“这次玩的是——什么种类来着？”
爷爷也是新时代的人，但似乎还有一些游戏没有见识过。
“是音游啦。”
爷爷这时才恍然大悟，仿佛在感叹什么样的说道：“原来现在的音游都变成这样了啊。”
“我们那会啊——音游大部分都还是点键盘那种，我是觉得可玩性一般。不过，如今音游要是这样的话，我说不定也有想尝试的想法哇。”
“爷爷也来一把？”
靠在沙发上的慕暚桃把手机递给爷爷，饶有兴趣的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唔——来！”
爷爷半撸起袖子，点开了“start”的图标。
“喔哦哦哦！这么刺激？！”
各种闪烁的点位不停变化，虽然符合旋律，但爷爷毕竟是老年人，身体还是跟不上节奏。
“这都什么啊？！太快了吧？”
一局很快就结束了，爷爷的得分意料之中的非常低。
“哈哈哈！好菜啊！”
“你说什么？！”
就跟小孩子一样，爷爷燃起了不符他这个年纪的斗争心。
“再来一把！”
“不要~”
“我的手机哎！”
“就是不要~”
这样来回推搡，就好像朋友一般在打闹。
没错，这个场景，与其说是爷孙俩其乐融融，不如说是知心朋友之间的分享快乐吧。
“呼——累了累了。”
慕暚桃松下手机，眼睛上瞟看着天花板。
（要是这时候有苹果吃就好了……）
这么想着，慕暚桃把手伸向果盘，拿起一块水果开始咀嚼。
！
慕暚桃愣住了。
因为，这个水果吃起来的味道，就是苹果的味道。
奇迹的力量一点点开始体现出来了。
“爷爷——你不是说你没买苹果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爷爷买回来的是什么？水果？买回来的是水果？
等等，苹果就是水果啊，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爷爷似乎有些吃惊，反问慕暚桃：“不是啊，我买的就是苹果么，虽然……我记得我一开始想买梨来着——买不到梨才买苹果……”
越到后面，爷爷的声音就越小。看来，爷爷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
毫无疑问，爷爷肯定是记得慕暚桃最爱吃的是苹果了，那么他是为了什么会有“优先买梨的想法”呢？
“对了！”
慕暚桃似乎想起什么。
“爷爷你不是说你找不见苹果才买的梨吗！”
看来，慕暚桃的记忆并没有受到很大影响，他终于想起最开始的事情发展了。
爷爷搔了搔脑袋，有些无奈地说：
“啊——也许就是那样吧——我买回来的是梨——爷爷也老糊涂了，没想到，老年痴呆也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啊，哈哈哈！”
（果然，买回来的应该是梨吧，应该。）
那么，奇迹也会响应他这个胡闹的想法。
爷爷也伸向果盘，取走其中一瓣水果。
“唔，不难吃，有那么点苹果的味，但好像这就是梨吧。”
慕暚桃也半信半疑地取出其中一瓣水果，放入口中品味它的味道。
（是梨，也不是梨；是苹果，也不是苹果。）
很模糊的一个状态。
（算了，吃吧，要真的是苹果那也不错呢。）
吃起来似乎越来越像苹果了，越嚼它，就越有苹果的感觉。
“好吃！”
看来，慕暚桃的最终结论是这个啊。
这时，爷爷注意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上午十点。
“接下来的时间很充裕啊，想出去吗？”爷爷带着柔和的表情对慕暚桃说道。
“出去吗——”
慕暚桃有些犹豫，但似乎还是马上做了决定。
“嗯！出去吧！”
这么说着，爷爷把一个手提包拉到慕暚桃面前，语气神秘地说：“想换衣服出去吗？”
虽说如此，现在慕暚桃又不是没穿衣服。只不过，现在慕暚桃穿的是“平常”的衣服罢了。
那么，手提包里面的……应该就是……
“想穿什么穿什么吧。”
爷爷似乎想起刚刚发生过的事情，没有立刻勉强慕暚桃做决定。
“不，就爷爷带来的那套！”
那么，大概只有这个选项才会反映出慕暚桃的本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