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绯转过身,看见是香菱和旅行者,于是走过来,打消香菱的疑虑:“没什么,只是来这里吃饭的,刚刚正和卯师傅聊天呢!”

接着她对荧做了个鬼脸:“你看,这就是我的身份的不便之处了,每个人都以为我来是有目的的。”

香菱一脸抱歉地和烟绯聊了一会儿,结束了今天的晚饭。

荧、派蒙和烟绯一起走出万民堂的门,派蒙点着手问:

“烟绯,以前没怎么看到你有时间来万民堂吃饭,今天是不忙吗?”

“哈哈,那是因为今天是我的休假时期哦,每忙完一阵子,我都要给自己放一次假好好休息,准备接下去更好地工作。今天恰好是最后一天,明天我就要回到忙碌的生活中了。”

说到这里,烟绯翠绿色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惆怅。

“不过工作也是一件有成就感的事情,比如在我的调节下,一场纠纷被完美解决!虽然有时可能不会特别完美,但也让大家都很服气。”

确实,璃月港的人出了什么纠纷要解决,都会去烟绯那里解决,价格昂贵的不管,就是图一个服气。

“派蒙?你对我的工作很感兴趣吗?”

“嘿嘿,是的呢,虽然见过烟绯严肃工作的样子,但还是很想更加了解一下其它工作时间的样子呢!”

“哦——那么这样吧,明天我邀请你们和我一起工作,怎么样?旅行者你觉得呢?”

荧思考了一下,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也就是把委托早点做或者晚点做。

“好啊,正好我也想看看烟绯大律师是怎么工作的。”

烟绯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是律法咨询师啦,律师是新发明的简称吗?”

到了第二天一早,荧准时来到玉京台。

“非常准时,这也是良好的工作习惯……不对,这种是必须做到的!”烟绯保持着严谨的说话习惯。

“是啊,好多人都这么说过。”

烟绯翻来了一本小册子,不是荧见过的那本超级厚的,而是很小很薄,但每一页上都写得很密。

“那么,今天我的第一个任务,是去莺儿的春香窑,你应该认得她的吧?”

璃月车神。

荧的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这几个字,接着脸就以飞快的速度红到了脖子根。莺儿对自己的态度总是十分暧昧,而且谈吐很特别。

然而她对谁都是这样。

派蒙的表情也有些难堪,不过烟绯很快看了出来,安慰道:

“不要紧,莺儿小姐今天是重要的事,说话会注意的。”

这句话没起到什么安慰的作用,不过荧还是厚着脸皮,跟着烟绯去了春香窑。

“诶呀,是大名鼎鼎的旅行者呀,是来看我的吗?哦~要不是今天是和烟绯小姐一起来的,我还真有点高兴呢。”

进门后莺儿的第一句话,就又把荧的脸说红了。如此看来,烟绯用作安慰的那一番话,可以说是说对了,也可以说是完全没说对。

好在烟绯早就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再次拿出那个薄本子,翻了几页,仔细阅读了一阵,然后抬起头说:

“莺儿小姐,我马上就要解决您和王记精窑店主王盼的一些纠纷问题。也请您好好准备,等他来了,我们就开始。”

烟绯仔细看着小本子,接着从身上摸出几份文件。这么看来,小本子上不止是写着日程安排,应该还有对于每一日程的详细备注。她拿着这些文件顺势坐在店内的桌子前。

莺儿拉着荧在店门口站着,还没说什么,派蒙就大声问:“莺儿小姐,今天到底是什么事啊?王记什么的……王盼,是谁呀?”

“王盼当然是王记精窑的老板了~不过你们来这儿不关心关心我,反而要关心别人,真是令人失望啊~”

璃月车神不负虚名,即使还没有开车,已经把荧说得仿佛泡在酒罐子里,醉醺醺的,又有一丝窃喜。她回头看向烟绯,人家还是低头看着文件。

等了一会儿,王盼来了。

王记精窑的老板王盼却看不出老板的样子,身上穿着极其朴素的衣装,甚至连莺儿都比不上,毕竟现在无法确定莺儿是不是春香窑的大老板。

烟绯站起来,对荧小声说:“王记精窑的经营情况远没有春香窑好。”

莺儿可能也是理由之一,荧胡思乱想着。

王盼看见莺儿,便立刻摆出了不满的表情,莺儿倒是微微一笑。

“咳咳。”烟绯做了一个手势,让莺儿和王盼分别坐在一张长桌的两边,自己和旅行者坐在另两边。她将文件全部摊开,以严肃的嗓音开始说话:

“王盼先生,莺儿小姐,前几天收到你们的诉求,王盼先生认为莺儿小姐所在的春香窑里卖的是私窑中生产的,但没有按要求多交税,而莺儿小姐说王盼的恐怕是劣质品,是吗?”

烟绯适时地扫了他们一眼。

荧在心中默默吐槽:“怎么这么小的事都要找烟绯呢?这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是自己觉得是,倒是拿出证据啊!”

这时她听到烟绯说:“两位的纠纷呢,原本在我看来是小事情,没必要专门找律法咨询师的,可没想到两位都有证据,我就来兴趣了,今天就顺便和旅行者当一回侦探,你觉得呢?”

“欸?我也要当吗?”

王盼此时特别激动:“对!烟绯在,大名鼎鼎的璃月港英雄也在!那么就公正一点!你别想撒谎!”

这样激烈又坚决的语气反而能让人信服一点,相比之下,莺儿的软弱语气似乎输了气势:

“旅行者,我可不会撒谎的啊。”

这似乎就是两人的“辩论观点”,荧和派蒙决定烟绯说什么,她们就跟着说什么。毕竟以烟绯的实力,肯定不会出错。

“那么——”烟绯煞有介事地拿出一份材料,“先来看看王盼先生提供的证词。我来为莺儿和旅行者读一下。

“那天,我去官窑进货的时候,看见莺儿和另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哼,那家伙都没穿千岩军的制服!一看就不是官窑的,说不定是私窑!难怪,明明平时生意也不火爆,赚到的钱却这么多!”

烟绯模仿得惟妙惟肖,连当时王盼可能说出来的语气词“哼”都模仿到位了。于是莺儿逐渐露出不服气的表情。

“诶呦,王盼先生还真是会胡说八道呢,如果是做私窑的人,怎么可能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正规场合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想必人人都听过吧?你大可以利用这一点隐藏自己,而且,具体证据我也有!看看这是什么?”

王盼颇为神气地把两张纸往桌上一拍,瞬间,烟绯、荧、派蒙、莺儿的四个脑袋凑了上去。

“哦?出现了没交给我的证据?”

一张纸上写着春香窑与某私窑的交易记录,上面有莺儿的签名和另一个人的名字,除了黑字之外没有它物。而另一张纸上写的是春香窑的纳税记录。璃月七星有规定,从私窑里进货的店,纳税都要比平常的店多。而这两张纸就出现了问题。

莺儿看见这张纸,却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相反,她现在淡定地把这几张纸捞到自己面前。荧观察着桌子旁人们的一举一动,如果莺儿是这个反应,说不定她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因为没有做过所以那么淡定。可王盼似乎也是真情实感地神气,他一定认为自己的证据有用。所以一时竟分不出到底哪个在说谎。

烟绯清清嗓子:“坐下,王盼先生,坐下。那么莺儿小姐,你说王记精窑里的物品有劣质品的嫌疑,有什么线索吗?”

“不用了,既然王盼先生这么说,那我就有必要先来反驳。你们看,这张纸上没有盖章的痕迹,虽说一般的店铺都会为了少交税去进官窑的货,但私窑并没有被禁止,所以该有的章还是不能少的。所以这份文件更像是伪造!”

莺儿少有的语气,反而让王盼吓了一跳。烟绯点了点头,应该是更加赞同莺儿的观点。

“伪造?怎么可能?”

烟绯的眼睛盯着王盼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说:“恐怕你是在撒谎,如果想要一个公道,就必须把事实讲出来,你说了吗?”

派蒙也附和着:“对呀,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让我们更好判断呀!”

王盼看了看她们。

最终低下头,小声地说出了自己怀疑莺儿的经过。

嘟嘟囔囔一大串,大致就是:王记精窑的生意不好,很快有人煽风点火,说隔壁春香窑的生意好是因为交税少,并拿出了证据,怂恿他去找烟绯。

“天哪,王盼先生,你怎么这么幼稚呢?那个人的手法明明那么拙劣,你怎么还能相信呢?”

烟绯如此评论着。

“是我心急,所以那么容易就相信了他的话,其实莺儿小姐在反驳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但拉不下脸来认错。”

莺儿瞪着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想想也是,就因为一个支撑不住立场的怀疑,还要休业一段时间来浪费口舌,放到谁身上都会很不忿。

烟绯站起身,对莺儿说:“接下来我们要和王盼一起认识认识那个人,莺儿小姐,今天打扰你了。”

王盼也低头道歉。

莺儿嘟起嘴,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露出原谅的表情,送他们离开。

烟绯拉着荧从春香窑走出来,说:“唉,恐怕今天的事情将会有新的变化,不过不要紧,现在才过去没多久,如果接下来顺利的话,下一个行程不会迟到。”

“那要是迟到了怎么办?”

“那可能就要再次打破我的职业操守了,虽然之前也因为紧急情况打破过,但总会觉得不好意思,耽误了别人时间。”

王盼在一旁插嘴道:“烟绯小姐,您能给我说说您的计划吗?”

“计划?”烟绯转过身看着他,“下一步的计划是需要您来提供的。先请您说说,煽风点火的是哪家店的?”

“我……不知道,是真不知道,不然一开始就说了。”

“唔哇啊啊啊啊!”派蒙也终于被气到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你这样的人啊!连那个人是谁都搞不清楚就随意相信了,要是世界上都是像你这样的人,那不就都乱套了嘛!”

“我……就是因为生意太差,马上连养家糊口都做不到了,以为可以扳回一城,就……唉。”

“事实证明,如果这次的事情在商界传开来,可能王记精窑的生意会再次严重下降,毕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这样的老板。”

烟绯批判着。

“就算是再着急,也不能做出污蔑他人的事,即使你当时不觉得是污蔑,但你自己也说,在莺儿小姐反驳的时候就觉得不对,这时候就应该道歉了!可你没这么做,说明你本身就是想做诽谤他人之事的,无法原谅!”

手里终于出现那本厚厚的大册子,烟绯一边翻一边气愤地批评。

“接下来,请你好好回想,还有什么留下来证据,可以算作将功补过。那个人背后的势力,我会揪出来的,不是为了别的,就为他的诽谤。”

烟绯不停地调整页数,终于停了下来,用手点着一行:“从这里开始,列举出了璃月港所有做瓷器生意的店,当然也不排除有新增的。实在不行我们一家一家找。”

“啊……啊!我想起来了!”王盼一拍脑袋叫道,“那个人走之前,虽然只说我一定可以赢,不过留下了一张单子,是他们与私窑的交易记录,同样是没有章的。”

于是一行人立刻来到王记精窑,王盼一阵翻找,终于拿出一张皱了吧唧的纸,可见他原本对于真相有多不上心。

烟绯仔细阅读了一阵,指着上面的一行:“这不就是店名吗?”

“名字就叫好窑?”

“那也太拙劣了吧?”

面对几个人异口同声的提问,烟绯拿出大本子,再次认真翻阅了一下,摇着头。不过,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问:“你们觉得什么样的店愿意挑起这种争端?”

没有人回答,烟绯便接着说道:“应该是在市场占据优势,但是又处处被一家店压一头,并且十分好强的那种。这样的店,怎么能够坦然接受自己是第二的事实?所以暗中动些手脚,是可以被推测出来的。反而第一名的店不会这么做,谁有空去害一个不如自己的人呢?与其如此倒不如让自己更进一步。”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重点怀疑第二位的店吗?”

“嗯,排名第二第三的店,我们都要去调查一下。”

排名第二位的店是“瓶如玉”,名字典雅中带着一些简单粗暴,老板叫阿钦。于是烟绯带着他们穿过大街小巷,去寻找“瓶如玉”。

在路上,荧担心地问烟绯:“要不让我们去询问好了,不然你就要迟到下一个行程了。”

烟绯立刻掏出小本子,粗略地看了看,轻松地对荧笑道:“没关系,下面的客户是我的老熟人,而且很善解人意,应该没问题。虽然这么说确实很对不起他,但……有些事我要亲自出马。”

从王记精窑到瓶如玉也用不了多久,很快几个人就站在了瓶如玉的店门口。即使与营业状况稍好的春香窑相比,瓶如玉的店面依然显得十分气派,里面的装潢也十分精致。视线扫一眼,里面的瓶瓶罐罐整齐地排列在橱柜里,几个橱柜又分列两侧,而在最中间的就是瓶如玉的营业台。

烟绯拉着荧走进店内,派蒙飞到店里,四处查看着,王盼则是呆呆看着瓶如玉店内的一切。

这只是第二强的店……不,仅仅是第二强就这么优秀,那么第一强又是如何呢?

王盼的想法,正是阿钦不愿听到的。

原本的愿望只是做大做强,没想到达到市场上第二强的高度后却天天被和排名第一的店比较。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议论它们的人也越来越多,而瓶如玉在他们口中似乎样样不如第一位。阿钦心底不服输的劲被逼了出来,不惜使用阴招也要达到第一的高度。

这便是烟绯和荧问出来的结果。

也就是说,这个市场第二大头的老板与王记精窑这个无名小店的老板的想法基本是一样的。

出乎烟绯意料,这次对阿钦的询问可以说是十分顺利。阿钦很快老实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虽然很有可能是看自己的面子,但也足够了。

最后,烟绯让阿钦向春香窑道歉,鉴于没对春香窑产生什么实质影响,又怕阿钦被罚款后带着瓶如玉一蹶不振,也就没有其它惩罚了。

事件似乎就这么结束了,最后的一幕似乎结束的有点快,荧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烟绯拉出了瓶如玉。

烟绯和王盼说了两句,王盼低着头离开了。荧问:“所以,你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呢?”

“其实这样的事情,之前也处理过,不过这种事总是做着做着就成了做侦探的工作。不过这也没什么,律法咨询师的工作重点从来都不是‘咨询’,而是给予不同犯错的人相应的惩罚。所以我们在做出惩罚决定前,必须亲自找到所有线索,以此保证不伤害任何一个好人。”

烟绯说这段话时,平常显现的活泼被抹去了一半,眼里全是坚定。

如果有一天,璃月港的所有人都可以熟读律法,自判自罚,那么这群律法咨询师的职责就算完成了,璃月也将成为七国中最好的国家。

即使这个大好的形势反而会让烟绯丢了工作,但并不会让她过于苦恼。

虽然这样的绝佳成果听上去是个荒诞的想法,但烟绯是半仙,她能等。

烟绯大义凛然地说完了这番话,荧才想起来一件事:“你下一个客户等得很急了吧?虽然是老熟人,也不能这么等吧?”

“啊……”烟绯看向荧。

“嗯?”

“如果身边是旅行者,而且是在一起调查真相的话,那位客户一定不会生气的,这可是天权大人,她懂得你的分量。”

“天权?”荧呆住了,“你的下一位客户,是凝光?”

然而烟绯已经一溜烟跑出去,留给荧的只是街上飞扬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