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看了那根系在我手腕上的登山绳索一眼,然后又盯着被乐紧攥在手上的那根绳。这本就是同一根绳索的两端,岚的意思不言而喻。我们把两组人绑在一起的原意就是为了避免双方会走散,而现在我们只要凭借绳索便可以得知双方的行走路线,继而解释这个诡异的现象。

我迅速解开绑在手上的绳结,把登山绳放在地上,可是乐还死死的抓住不放。他不会是不知道岚的意思吧?我唤了他一声,“乐?”

乐不知为何迟疑了片刻,但最终也把手中的绳索放在地上。我虽感到疑惑,但我没有多加理会,应该说我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因为岚已经迈步出发了。

岚这次也失去了他一贯的冷静,他大步流星地顺着地上的绳索奔跑,速度之快甚至把我们几人远远甩在身后,想追也追不上。从岚如此紧张的表现可以看出他心里也没底,这令我格外的不安,因为这表示连他也找不到任何科学的理由去解释这类似于“鬼打墙”的现象。这种心慌的感觉令我丝毫不敢怠慢,只得拼了命地追上岚的脚步。乐他们三人也紧紧地跟在后面。

然而,没走多远,前方的岚突然停了下来。这个位置差不多是前后两个分岔路口的中间,按道理他不应在这里停下来,但岚此时却莫名其妙地静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宛如断了线的木偶。看到这古怪的一幕,我的心更慌了,于是加快了脚步往岚的位置赶去。可是当我越来越靠近他时,我便察觉到岚的不对劲,我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最后停在了离他几步的地方。

岚僵直地站在原地,浑身还散发出一股十分危险的气息,我心中警铃大作,生物的本能让我不敢再继续靠近他。

我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问问他到底怎么了,我不太确定地开口道:“岚,你⋯⋯”

话音未落,岚忽然转头直勾勾地看着我,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郑重,我登时一怔。不等我反应过来,他一个箭步冲到我跟前,一手攥着我的领口,把我拽到他刚才所站的位置,冷冷地命令道:“你看。”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已经断开的绳索。此刻地上的绳索只剩下和我连接的那一段,本应和乐连接的一段已然不知所终。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绳索,一时间心乱如麻。登山绳虽然被拆分成了好几根细绳,但本质还是十分强韧的尼龙绳,没道理那么容易就被拉断。每根细绳之间都被岚用死结紧紧绑在了一起,整个过程我都看在眼里,应该不会有错漏。既然打的是死结,就不会无缘无故的就被解开了。而且绳索一直系在我的手腕上,即便它只是微微的震动,我也应该会感受到,可是现在整根绳子都被拉断了,我怎么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然而不论多么的难以置信,事实就是如此。

麻烦的是绳断了,唯一的线索也就断了。那我们就没法得知这个极不合常理的现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绳索是不会无故断掉的,而且还偏偏要在这关键的时刻?这简直细思恐极!我虽然不愿意往那方面想,但我感觉这场实验彷彿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干扰了,其目的就是要把我们蒙在鼓里,让我们永远也弄不明白这个怪异的现象究竟是怎样造成的。若果我们不知道箇中的原理,那想要解决这鬼打墙的现象,并且离开这座山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断掉了呢。”乐似笑非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的表情有点古怪,似乎有点不协调,但具体是哪里不对我又说不出来。

“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岚直视着乐,语气冰冷,眼神里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乐倒也不惧岚的气势,慢条斯理地蹲下身子,十起地上断掉的登山绳。

乐定神凝视着他手上的绳索,不多久,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逐渐退去,最后连一丝笑意也不剩。乐危险地瞇起眼睛,一直带笑的嘴唇也首次抿成了一条直线,神情严肃得可怕,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一个平日里整天都神经兮兮,嬉皮笑脸的人突然变得如此认真其实是一件非常吓人的事。

我有些不安地咽了口口水,身体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半步,想要尽量远离看上去就不太对劲的乐,就在此时,乐似有所觉的抬头盯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怒意,把我吓得身形一滞。

“怎⋯⋯怎么了?”我硬着头皮地问,说实话,此刻的我真是完全搞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不论是岚还是乐,他们的反应都好像不太对?为什么发现绳索无故断裂后,他们没有感到惊讶,恐惧,诧异等该有的情绪,反而这么的⋯⋯生气?

乐突然毫无预兆地把手上的绳索扔我脸上,我有点反应不及,幸好在最后关头也堪堪接住了,没有落得被绳索打脸的尴尬境地。

乐瞟了我一眼,然后用一种十分阴冷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绳索不是被拉断的,而是被人用利器割断的。”

我闻言心中一紧,立刻低头仔细端详起乐扔给我的登山绳。我赫然发现绳索末端的切口异常平整,真的不像是因为拉扯而断裂的。正如乐所言,能造成这种切口的只能是锋利的刀具,可以是剪刀,也可以是⋯⋯我们每个人手上都有的匕首。

这等于说绳索突然断掉并非是因为有什么不明的力量干预,而是人为造成的,而且还是我们其中一个人干的。

这个念头刚起就像有一股电流猛地从大脑直蹿到四肢百骸,使我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的手也像是被电击了一样,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那根断掉的绳索应声落地。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乐目光狠戾地盯着我和岚,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乐这是把割断绳索一事怀疑到我们的头上了!

乐对我们的敌意丝毫不加掩饰,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我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抽出匕首在我们身上开几个窟窿。

看到原本虽然不着调,但还算好相处的乐突然变成这副德行,我不由感到有点茫然无措,手心里不自觉地布满了冷汗,但岚是个狠角色,自然没有被乐的变化影响到。

岚一脸戏谑地挑了挑眉,“我们?”岚并没有歇斯底里地大喊,只是轻轻吐出了两个字,但他这样反而让人觉得更具威胁性。

乐怒目圆睁,咬着后槽牙愤恨地道:“事到如今,你们就别再装下去了!我劝你们还是快点从实招来,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你们为什么要割断绳索?你们有什么目的?”

岚听后,反倒勾起了一个充满挑衅意味的微笑,样子竟然像极了平常经常挂笑的乐,“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如由你告诉我们,你的目的是什么吧?”

“什么!”乐被岚气得不轻,脖子和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他阴沉着脸说:“我能有什么目的?要不是我的提醒,你们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说不定到死也只能在这些分岔路口中绕圈子。这场实验是由我提出来的,那我的目的自然就是要找出导致鬼打墙的原因,所以我绝对不可能是那个破坏线索的人!而辰和黎一直都在我旁边,半步也不曾离开,所以他们也不会是犯人。”乐狠狠地剜了我和岚一眼,语气嘲讽地说:“那谁才是割断绳索的犯人不就已经昭然若揭了吗?”

我听着乐把事情越描越黑,反驳的话冲口而出,“不,我们真的没有割断绳索!”

乐却不以为然,撇了撇嘴,十分不屑地道:“是吗?那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吧。”

“这⋯⋯我⋯⋯”我想要自证清白,却发现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去反驳乐刚才所说的话。乐作为提出这场实验的人,确实没有道理自己把绳索割断。乐可以说是在场五人中嫌疑最小的一个,也因如此,在这关键的十多分钟内一直和乐在一起的辰和黎也能洗脱嫌疑。那剩下的嫌疑人就只有我和岚。但我们又确实没有割断绳索啊!难道我还不清楚自己干过什么没干什么吗?还是说岚在我的眼皮底下对绳索动了手脚,而我却仍然一无所知吗?等等⋯⋯这好像还真有可能⋯⋯

“呵呵。”岚在此时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