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铭,你知道那个将军什么来历吗?”

魔王小姐坐在椅子上,可惜碍于身高的限制,白皙的小腿在空中来回摆荡。

或许是受到了周围人的影响,对于那位素未谋面的将军大人也是特别好奇。

“将军?哦——将军府里面的那位吗?”

说起来也有些感慨,当初虽然没有亲身经历那一场号称百年来的王都灾乱,但是后来从皇女殿下那里得知时,君铭也是大受震撼。

“其实北将军原来并不叫北将军,而是如今王国一脉的公爵大人,和已经逝去的国王是亲兄弟。”

“诶!有那种事?”

米涅尔瞪大了双眼,要不是魔王小姐的目光始终放在还热乎着的烧饼上,君铭可能还会怀疑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魔王小姐转性了。

“但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嗷呜~”

对不起,烧饼先生,就算是奇人逸事也无法从那位可恶的小魔王口中解救你,真是抱歉!

“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

君铭顿了顿,即使过去了四年,想要从失子之痛中走出来肯定是很难得,更何况就是因为那一件事情,导致北将军彻底退出了朝政,就连魔族犯境,也没有亲自前往。

“不过,王国的不是姓雀吗?为什么将军姓北啊?”

“就是王国之乱后,将军因为觉得有所愧疚,所以便主动提出放弃了自己原来的姓氏,相对的,将军过去几十年因为帮助王国开拓北疆,所以他便决定改成北姓。主要——”

“主要是因为那个家伙永远只想着活在过去——”

冷冷的声音从君铭的背后传来,打断了君铭的话。

直到男人转过头去,才看到分别不久的北行安少爷此刻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称呼自己的父亲为那个家伙也太失礼了吧。”

“也是。”北行安直接在君铭身边的一张长椅上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小抿了一口后才接着说道,“倒是你们,身为外来人为什么对那个老头的事情这么清楚。”

全天下能这么称呼那位老将军的也就他的儿子了吧。

不过在接触到北行安渐渐危险的眼神之后,君铭差不多明白了这位公子爷的心中所想。

怕是把自己当成王国派来卧底?

“我和老爷子,说是故交?也不对,嗯,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打过交道吧。”

要仔细说明这其中的盘根错杂的关系问题对于君铭来说还真是一件难事啊。

“和老头是朋友的关系?喂,你小子可不要骗我啊,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这么年轻的朋友。”

感觉到北行安突然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君铭依旧毫不在意:“不要看我这样,其实我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不过,将军府的少爷,如果再这么聊下去,周围的人可就要看热闹了。”

在君铭的示意下,北行安也是注意到了周边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们两个身上。

确实奇怪,一个衣衫褴褛的外来冒险者和将军府的公子能看着和谐地坐在一起喝酒,没有一点猫腻谁愿意相信呢?

“嘁!这一次先放过你。”

在北行安收回了强大的魔力波动之后,君铭也是暗自舒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没有直接起冲突就是一件好事,自己的身体可经不了这么折腾,况且对面坐着的小魔王眼中的敌意没有丝毫减退啊!

“老将军,近来身体怎么样?”

“不怎么样吧。”

北行安接着往酒杯里面倒酒:“自从大哥死了之后,那家伙的状态一直不怎么好,以前那么喜欢笑的人,现在却变成了这一副模样。”

“是么。”

“还说什么对不起,明明不是他的错,还擅自把自己囚禁在过去,为此连自己的姓氏都放弃了。”

看着低头不断饮酒的北行安,君铭若有所思,想来大家活得都不太容易:“不知,少爷等会是否有空,可不可以方便引路,我想拜会一下老爷子。”

“嗯?”

摇了摇空荡的酒瓶,北行安好像有些醉了,脸上出现了些许红晕,在听到了君铭的话之后,看向了后者。

“少爷。”

门口,两个正在打哈欠的侍卫看到了出征在外的北行安突然出现在了视野里面,慌忙低下了头。

“嗯。”

言语上一向不饶人的北行安这一次倒是没有刻意说教守门的侍卫,毕竟在这种地方想要发生什么事故,那简直无法想象。

君铭和米涅尔也是跟随着北行安来到了将军府的面前。

老将军的喜好倒是一如既往,他一向不太喜欢太过吵闹的地方,就算是在王都的时候也是住在王都的边缘以至于每一次上朝都会迟到。

按照他本人的说法就是,行军打仗那么多年,听惯了沙场上的吵闹,静下来的时候倒是不希望听到任何的声音。

君铭打量了将军府,从小镇中心的酒馆,乘坐着随行的马车来到这里也是花上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想来将军府的地理位置应该是偏离中心挺远的。

牌匾也是普通的木质牌匾,和当初在王都的时候见到的是同一张。

老将军的住处属实不算气派,就是普普通通人家一个大小的院子,走进将军府,就是两处池塘,中间是一座流水小桥。

池塘周边堆砌着假山,水中倒还有一些鱼儿在游,看起来是老爷子自己经常在打理的。

走到中庭,看到了几件木屋,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别的装饰了。

“老头就喜欢搞这些花花草草的,你不要见笑了。”

谈起这个的时候,北行安倒是显得有些害羞,在他看来男人搞些花花草草的太不正经了。

“那倒不会。老爷子人老了,会喜欢这些倒也在情理之中。”

“你跟我过来吧。”

跟着北行安绕过了几间屋子,君铭来到了一处紧闭的房门。

“老头!有人来看你了。”

北行安在门外高声大喊。

沉默了许久,终于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地“嗯!请进”。

北行安才打开了房门。

目光之中,一个苍老的背影,正端坐在后院的台上,看着目光所及之处的花花草草。

这一副行将就木的身躯很难想象眼前的这位老人其实才五十出头的年纪,甚至是当今皇女殿下的长辈。

“是——谁来了啊。”

老人的声音有些嘶哑。

北行安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没有说话,因为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问过君铭的名字,刚刚还是一时喝酒上头就带他过来了,知道老爷子这一句话把他点醒了一些。

君铭觉得有些好笑,但是想想这个地方笑出来又有些不太好,便又憋了回去。

“老将军,是我。”

老人皱了皱眉头,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但是又记不起在哪里听到过了,于是他缓缓地转过头了,直到看见了君铭的样子,原本浑浊的目光突然间清明了一些。

“咲夜,小绪呢?”

北行安退了出来,看到迎面走来的女仆小姐,开口问道。

“小绪小姐,说是听到了少爷今天回来的消息,要去给少爷准备礼物。”

咲夜弯腰鞠了一个躬,虽然将军现在不是将军了,但是在将军府应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这样啊。”

北行安的扑克脸在谈及自己妹妹的时候也是会笑一下的。

“那件事情老头子怎么说?”

“老爷说,小姐不应该和他一样永远被困在这个地方,所有他犯下的错,不应该让他的后代来承担。所以他还是坚持要送小绪小姐去王都。”

“就是那个地方,才会发生这种事情,那个老头到现在还要把小绪送进去吗?”

北行安有点生气了。

可是女仆小姐接着不紧不慢地说道:“老爷还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少爷也能去。”

北行安沉默了片刻,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接着甩手便离开了。

“那之后多少年了?”

将军府的主人——雀裕,不对,现在应该叫北裕,正盘坐在后院的台上,浑浊的双眼看向远处的天空。

“四年。”

君铭毕恭毕敬的说道,对于这位老者他一直很敬重,尽管相识的时间不短。

“不,不对,没想到像阁下这样的人才对于时间也是一直模糊记忆啊。”

北裕笑了笑,似是无奈,又是惋惜。

“那是?”

“四年又一个月,今天是行安去祭拜他哥哥的日子。”

“少爷应该很尊重他哥哥吧。”

“他一直都这样,只是人去了,反倒越想念的紧,咳咳。”

老人家从台上捧起茶杯。

“呵呵,不说这个了,听闻殿下说你的外貌永远不会改变,本来老头子我还是不信的,今天再次见到,你和当年确实没有太多变化。”

北裕端详着眼前的男子,四年过去,君铭的脸上倒是没有所谓的流浪的沧桑,岁月避免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一样,反倒是自己老了许多。

“殿下倒是过誉了,我这副样子要是老起来,怕是没多少时日可活了。”

毕竟别人打架靠装备,我是氪命的。

“你这次回来,怎么会路过这里的?是殿下告诉你的吗?”

“误打误撞地来到了这里,至于殿下,前些日子倒是远远的看过一眼。”

“那个丫头一定比她父亲更加出色。”

老人的眼里流出了满意的神色。

“听闻,一个月前在东洲边境对抗魔族入侵的时候,殿下倒是让所有人震惊了一下。”

“那好,那好啊。哈哈哈”老人自顾自地笑了起来,随即话锋一转,“你这次回来,是准备回王都吗?”

“王都,我是准备去的,至于之后,我还没想好。”

“这样的话,刚刚好啊,我也准备送小绪去王都的学院。”注意到了君铭诧异的神色,北裕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这些年我也想通了,我犯的罪孽不该让后代来承担,至少行安和小绪是无辜的。”

“您能这样想的话当然是最好的。”

“那两个孩子不该和我一样永远呆在这里。君铭阁下,我希望你送小绪前往王都,这样老头子我也好放心一下。”

北裕缓缓站起身,向君铭行礼。

男人慌忙止住了老将军:“按理来说您是长辈,这礼使不得。”

“对别人,老头子我不在乎,但是阁下能让殿下成长为如今的殿下,那么老头子我可以放心地把小绪交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