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教堂,茉莉把身后的大门关上。
“姐姐?”月尝试着呼喊茉莉,后者依在教堂的大门上,一动不动。
“呵——呵——呼哈、呼哈。”
茉莉的身上传来异常地喘息声。
“姐姐,你没事吧!”月紧张地靠近,却被茉莉伸手阻止。
“快走!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她的裙下,伸出了许多没有尖刺的荆棘,肩膀上有金色的光丝飘荡,而她本人,脸色极为痛苦。
月想听姐姐的话,可已经来不及了。
无刺的荆棘本能地裹住了月的双腿,金黄色的细丝朝着头盔奔来。
眨眼睛,月就被拉到了茉莉面前。
“呼,呼,呼……”
茉莉无力地喘息着,此时她的肩膀已经长满了舞动的金线,裙下是布满地面的荆棘。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吧……”
“姐姐,我叫月。”
“月,是么……不要怕,姐姐,马上,马上就好了。”
“姐姐,你离得好近!”
“嗯……还要,更近一点。”
月的靠近果然有用,那些金色的细丝开始被荆棘压制。
“姐姐,盔甲压到你身上了……”
“没事的,月,没事的!”
没事才怪啊!!!
月看见自己身上的“荆棘”发疯似的涌出来,和茉莉裙下的“棘友”们一起,对上了茉莉肩膀上亮晶晶的东西。
“嗯~~”
茉莉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眉头都皱紧了。
“月?”
她轻轻呼喊着月的名字。
然而,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因为,月,虚了!
这种情况很常见,就跟刚学会接吻的女孩一样,明明自己没有那种憋气的能力,却偏偏要接吻很长时间,导致有的时候真的是在拿命在亲。
而月身上的荆棘,才初步长出,就被茉莉大姐姐身上的荆棘牵着跑了,不仅私自调用主人的精力制造自己,还和“棘友”一起玩很嗨,共同对抗了和“灼业”关系不清不楚的金黄色细丝,超额完成了任务。
那么反噬,自然落在了月的头上。
所以,月躺着床上,意识昏迷了好几天。
不过,偶尔清醒的时刻,月梦见了乌雅。
梦境里,乌雅似乎长大了,长长的头发垂在腰间,一身白裙,体贴地喂自己吃饭。
醒来的时候,眼前是茉莉的自责容颜。
月小声地呼喊道:“姐姐……”
“嗯?”
“我梦见乌雅了,我好想,好想陪在她身边。”
茉莉理了里耳边秀发,轻声道:“我知道的,你在梦里喊了她好多遍。”
“姐姐,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看着月期待的眼睛,茉莉笑着说:“如果我说不知道,你会不会想跳起来揍我。”
月认真地想了想,坚定地回复道:
“不会的,我打不过姐姐。”
茉莉伸出手掌,五根手指像花朵的瓣似的,在月眼前晃啊晃。
“来,姐姐伸手给你打!”
月有些无奈地道:“姐姐,我现在眨个眼睛都好疼,不想玩。”
茉莉收回了手,坐姿重新端庄起来。
她严肃地开口,与之前判若两人:“我知道你说的小姑娘在哪,她现在就在‘神圣教堂’,我把她拜托给了一位朋友。”
“我知道你现在很不解,为何我当时要将你俩分开?”
月想点头,刚一动,全身肌肉就痛了起来。月只能呲牙咧嘴,用一副不怎么好看的表情回应了茉莉的问题。
茉莉有些自责地笑了笑,摸着月的头说:“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体内有两种‘仪式’,分别对应着神圣的‘灼业’和非神圣的‘荆棘’。当我试图使用神圣的时候,反而会出现许多荆棘……”
似乎是意识到了跑题,她摇了摇头,十分严肃地道:“神圣和非神圣的力量之间存在着相当大的对立,就像水和火一样难以相容。如果一个刚刚获得仪式力量的人,遇见另一个非同类的觉醒者,两人体内的仪式就会突破人体的约束互相缠斗,忽视主人的身体不断复制,直至两人死去。”
“而你和她,恰好都处于那种阶段。知道我刚看见你的时候,你的身体在做什么吗?那时你虽然失去了意志,可‘荆棘’却支撑着你,朝着那个女孩的方向走去……”
所以,茉莉那时才会被神圣教堂的旧友所截胡。她第一时间去查看了昏迷不醒的女孩,确定她没有出现像月一样的反应后,才正式对上了水仙。
月有些恐惧地闭上眼,心里浮现出了意识昏迷,被荆棘支撑着的自己。
“我竟然……做了这种事。”
似乎是看到了月对于荆棘的恐惧,她笑着安慰道:“不用担心,那时候的你,还不能看看荆棘。而经过这几天的训练,你不是能够初步控制它们了吗?只要你的意志始终坚定,那些带刺的藤蔓是不敢造反的。”
“而且,你现在不是穿着盔甲么?这盔甲用了神圣的力量打造,可以很好地抑制‘荆棘’,如果你对自己的自控力不放心,害怕伤到了谁家姑娘的心,那就时刻穿着它吧。”
“而且,说到姑娘……”茉莉笑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项链,挂坠是红色的心形,晶莹剔透,如同水晶。
茉莉坏笑着,把项链套在了月的脖子上。
“姐姐,这是什么?”
“想知道啊?”
“嗯嗯!”
由于不能动身子,月的双眼充满了求知的渴望,就像鱼看见了水一般看向茉莉姐姐。
“下次再告诉你。”茉莉笑着说。
说完,她不等月开口,迅速站了起来,笑着看了一脸郁闷的月一眼,缓缓走出了门。
门外,背靠墙壁的黄袍女子怀揣双臂,看来似乎等候多时。
“让你久等了。”
“都解决了?”
面对着故友的问题,茉莉故作轻松地点了点头。
“都结束了。”她说。
“那就走吧,去一个宽敞些的地方。”黄袍女子经过茉莉身旁,冷着脸走在她的前面。
茉莉像追随萤火地小鹿般赶上,笑着问身边的水仙:“难得见面一次,你怎么不肯多说几句?”
“我不想和死人废话。”
茉莉有些愕然,这么多年来,她身旁的这位故友从未展露出这样的杀意。
“你这次……有点不一样。”茉莉有些迷茫地说,她隐约想到了某些关键,却偏偏缺少最后一角,无法构成整体。
水仙没有再搭话,她推开门,教堂外的小路一直蔓延至森林里。
“走吧,去森林里。”
茉莉的手指紧紧握着裙子:“水仙,你该不会……”
“我不走。”她突然像得与愿违的小孩一样,找了个树墩坐下,嘟着嘴,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走。”水仙转过头,眉目间冷漠得能凝结冰霜。
“不走。”
水仙沉默地看着她,呼吸平稳而绵长。
夕阳纵使无限好,在水仙抬手的一瞬间,昼夜颠倒,一轮光束从地直冲云上,带着圣洁的火光。
“这种灵魂里的畏惧感,水仙,你果然成为‘王座之下’了……”
茉莉捂住泛起异芒的双臂,试图压制身体内躁动的“灼业”。可来自“王座之下”的召唤,又怎是能轻易镇压的?
“看来,我也要拿出全力了。”
她看着光柱之上的水仙,心里暗自祈祷着:
你可别硬撑啊,水仙!
茉莉的双手变成了深邃的红色,无数细微的“荆棘”从她的手腕上浮现,在肩上起舞,压制着“灼业”。
不,不止是压制!她的气势仍在不断攀升,无数暗红色的荆棘从开裂的地面上钻出,如同红色的蛇群肆意舞动,空气中弥漫着血肉味。
仅仅一瞬间,地面布满了红色的荆棘,树木凋零,长出红色的针叶,动物相互踩踏着逃窜,红鸦兴奋地叫声不绝于耳。
“呼……”一身白裙染上红色,脚下荆棘舞动臣服,这一刻,她宛若红色的主宰,荆棘的王!
她抬头看去,故友带着杀意的眼光,让刚刚释放力量的她有些不适。
“王座之下,很好。这样的决斗,神看见了也会高兴吧。”
水仙高高在上地说着,无数地光辉萦绕着她的衣袖。
“不过,最后登顶王座的,只能是我!”
挥手间,无数光芒坠落,如正午地天空塌了下来!
……
千里之外,一座高塔穿云见海,高塔之上,一位老人抬头,夜幕之中,无数虚幻的光线贯穿荆棘。
地下深渊,一位躺着的女子睁开双眼,深渊之下,一双眼睛亮如星辰。
贯穿荆棘之夜融入了那双温婉深邃的双眼,荆棘扭曲光线的夜景出现,又被贯穿荆棘的幻影搅碎,两人竟是不断交锋,企图影响这场决战的结局。
血腥战场,一位半身白骨的男子从红色的土壤里露出脑袋,便被一双大如山川的脚踩入地底。山川一样的脚被白骨腐化,变成沙粒,又迅速再生,两者缠斗在一起,谁也不让谁离开。
双方都在对战,双方都在等待。
等待着神圣和堕落间的天平倾斜,等待着……新王的到来!
荆棘缠绕的教堂里,月平静地躺在床上,安静地像躺在母亲怀中的婴儿。
明明教堂外的荆棘正在苦战,月身体上的荆棘却随意地蜷缩在盔甲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