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冷月宗外门长老秦欢的陨落,而残余的邪道盟修真者又被应龙苍离清扫了一遍,江城的局面逐步恢复了稳定。

而接下来黎冬没有立刻回扬州沧海郡。

而是带着一个营的军士去往江城的各个世家士族、官员府邸一一‘拜访’。

至于是去做什么事,很简单就两字——抄家!

从这一天开始江城的天变了,数不清的官员和世族成员被抓捕起来暂时关在了牢房中。

等待他们的将是对于他们过去犯下种种罪行的审判与清算!

花了两天的时间江城的大部分士族乡绅都被横扫殆尽。

一流世家中除了孟家相对干净,只有几名贪赃的旁系亲族被逮捕以外,就剩下江城最大的世族江家尚未处理。

不过在正式处理江家之前,黎冬打算先去一趟杀威帮接他那可爱的小徒弟。

毕竟作为江城地下黑市的受害人,恐怕没有什么比亲眼见证江家与地下黑市的覆灭更令她开心的了。

刚走到娱乐城门口,杀威帮的帮主叶明伟便领着黎红妆走了出来。

红妆三步并两步的冲到黎冬跟前,原本忧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这些日子她没有一天睡得安稳,只能通过打坐冥想来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

虽然叶明伟对她百般照顾,基本上是有求必应,但师父不在身边根本就没有安全感。

“师父……”

“呵呵,乖徒弟,这半个多月来有没有认真修炼啊?为师可是要检查你的功课的。”

黎冬揉了揉红妆的小脑袋,说到底还只是个八岁大的孩子。

无论外表看起来多么冷静睿智,属于孩子的那份软弱是很难消失的。

而一旁的叶明伟插话道:“先生,在您走后,我杀威帮全力出击收购了大批江家下辖的商会和坊市,帮内的成员全部都跟江家划清了界限……”

“是嘛,做得很好。”黎冬微笑着点了点头,然而还未等叶明伟高兴几秒钟。

只见黎冬挥了挥手,接着喊了句:“进去抓人!”

听到命令一众军士鱼贯而入,娱乐城中那些看场子的狠角色此刻就像泡菜一样全都焉了。

他们有胆子对着平民老百姓凶神恶煞,可这种威风在朝廷军队面前简直就是玩杂耍的小丑。

“先、先生,您、您这是做什么?”

双手被机关锁铐封住的叶明伟一脸惊慌的看着翻脸无情的黎冬,他明明已经提前选择站队了。

尤其是看到这两天各种倒台的世族,他更是坚定了这种想法,可黎冬此刻的做法让他想不通啊。

黎冬依旧保持着笑容说道:“叶帮主,我早就提醒过你了,想不被清算,就要跟旧时代的弊病彻底割裂,但遗憾的是你似乎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现如今就连衙门官署里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都要接受审判,更别说杀威帮这个劣迹斑斑的江湖帮派了。”

最终叶明伟还是低下了头,同帮内的其他成员一样被压上了军用牛车。

黎红妆有些害怕的抓住黎冬的衣角,他轻轻的拍了拍红妆的肩膀。

黎冬柔声宽慰道:“别怕,这些叔叔们是过去做了很多坏事,所以才会被抓起来,而红妆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不用害怕。”

黎冬牵着红妆的手坐上军用牛车,浩浩荡荡的军用牛车一路向着江城最繁华的地段——江城府商业中心,也就是帝豪国际商会的所在地进发。

其实早在两天前黎冬刚解决完秦欢的时候,他就立刻请求尉迟宏大将军对这个商业中心进行全方位的封锁。

就连地底下的各大马厩都被控制了起来,而黎冬为了保险起见,甚至让苍离过来亲自监视。

这样一来地下拍卖场的人就算插上翅膀都别想逃出这里。

不得不说这个拍卖场规模太大,涉及的人员实在鱼龙混杂。

除去负责守卫的武官,参与查抄的军士动用了足足一千七百余人。

目前已收缴各类赃物百万件,涉及金额达到了一万亿华币。

至于奴隶市场的那些奴隶就不必多说了,奴隶主全部入狱没有一个遗漏。

而那些奴隶们虽然重获自由,但因为各种各样今后很难融入社会重新生活。

所以需要上报民盟,由朝廷派遣专业的人员和资金进行统一的培养和帮扶。

好让她们能在社会上正常的生活下去,目前她们正下榻在江城临时征用的江门客栈,费用由州府衙门垫付。

“魏参领,地下黑市查抄的进度如何了?”

黎冬从军用牛车上下来,询问负责驻守此处的校级典卫参领魏龙。

魏参领行了个军礼,禀报道:“报告,查抄进度已完成八成。”

“涉事人员仅剩下这最后一批,而相关的账册、经营日志、年账等证据全部整理完毕,御使同志可以将它们全部带走。”

“嗯,我知道了,做得很好,辛苦同志们了。”

“御使同志客气了,您才是最辛苦的,这次若是没有您出手相助,现在很有可能根本不是这样的结果。”

黎冬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而是指挥麾下武官进行交接人员和档案。

最后的这批俘虏中都是帝豪商会派驻江州的高层,虽说对于帝豪商业帝国而言这些中坚干部还不足以令它伤筋动骨,但这一切毕竟还只是开始。

一群身着华贵的商会老板,平日里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他们转瞬间成了阶下之囚,这样的落差令他们不停的挣扎咆哮,高声大喊着冤枉。

就在他们要被押送进军车的时候,一名带着夹具身着华贵的男子无意间看到穿着与普通军士截然不同的黎冬就站在那,

这男子便猜测此人很有可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然而猜错了)。

于是他立刻高声的呼喊道:“大人,大人!我们冤枉啊,我们冤枉啊,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纯良百姓啊,凭什么抓我们?”

黎冬瞥了他一眼,翻开档案看了看上面的信息。

原来这家伙是帝豪商会江州分会的会长,名字叫做江龙。

黑白两道上的人还给他取了个绰号叫混江龙,据说是垄断了江州所有具有利润的生意。

外来的商人要想在江州扎根,不仅要费力巴结他,所赚取的财富也要分他一杯羹。

黎冬对军士喊道:“把他带过来。”

江龙被压着来到黎冬面前,而黎冬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们真要是遵纪守法,我们自然不会抓你,可问题是你们真的守法吗?守得又是什么法?不会是你们自己制定的律法吧?”

“大人,地方有地方的规则,江州情况特殊自然要因地制宜的制定律法,我们都是生意人遵照地方之法做生意,这有什么可以指摘的?”

“真要是有责任,那也是荆州太守大人的责任,与我们这些小民无关啊。”

黎冬顿时一脸怪异的看着江龙,荆州最高的行政长官江慧,此人正是江龙的亲姑母。

一时间黎冬有些不明白这货的话是想试探消息呢,还是打算用江慧的名头吓唬他。

“是嘛?那你可真是冤枉呢,希望将来对簿公堂的时候,你还能保持这套说辞,尤其是面对江太守你的亲姑母的时候,带下去。”黎冬挥了挥手示意将人押下。

“大、大人!您、您这话什么意思?”

然而无论怎么呼喊,黎冬没有再理会他。

“快点走!再废话就把你挂路灯上!”身后的军士不耐烦的催促着。

这时一位军士带着黎红妆过来,让红妆重游‘故地’是黎冬特别要求的。

此处是红妆的心结之地,成为了她童年难以解开的梦魇之一。

如果不借此机会了却这一心病,那么在这留下的记忆势必会成为她将来修行路上的心魔和难以逾越的门槛。

看着发呆出神的弟子,黎冬笑问道:“徒儿,看到他们的下场,有何感想?”

“唔……无法形容,有些解气,也有些高兴,可心底里还是觉得不舒服,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自己亲自报仇,而不是借助师父们的力量。”

意料之中的回答,黎冬抚摸着红妆柔顺的头发,说道:“知道为什么要用律法审判犯人,而不允许人们私下解决恩怨的理由吗?”

黎红妆想了想缓缓的摇了摇头,黎冬虽然传授了不少知识给她,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真的能理解。

如果只要读书就行了,那又何必需要负责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

“首先私下解决恩怨必然是强的一方剥削弱的一方,这根本没有公平可言。”

“其次绕开律法的审判,定然会伴随私刑,而私刑的残忍程度是没有下限的,”

“如果受刑的对象是那种十恶不赦、灭绝人性的恶魔也就算了,”

“可如果受刑的是和你一样良善无辜的人,那可就是人神共愤的人间惨剧了,”

“就算抛开前两个不谈,你亲手杀死了自己所有的仇人,可他们也有家人、朋友、老师,这些人若是找你寻仇,”

“难不成你还要连带着诛灭他们九族?以及他们九族的九族,他们九族的九族的九族……无限套娃下去的仇恨永无止境。”

黎冬笑着说道:“而且这世上衣冠禽兽不在少数,知人知面不知心,仇敌的亲朋好友可不一定都是十恶不赦之人。”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就像一张大网,你这一刀下去是很难不会牵扯他人的。”

“换位思考一下,就比如说未来的哪一天我被人杀死,不知道其中缘由的你会怎么做?”

“我会杀光他们!”

几乎是脱口而出,黎红妆幼小稚嫩的面容居然流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杀意。

而黎冬打了个响指,道:“对,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仇恨和杀戮才会一直这么持续下去,而这时候律法就体现出它的价值了,”

“由朝廷制定律法审判犯错的人,对于那些十恶不赦的人,由朝廷来代替受害者进行复仇。”

“因为国家是整体的概念,无法具体到个人,那么受刑者的亲族自然也就无法针对受害者再进行报复,仇恨的纽带也就此中断,”

“这其中的逻辑,徒儿你可明白?”

说到这黎红妆已经明白了,但她紧抿着嘴唇,目光怔怔的问道:“可、可是律法如果有用,那为什么他们会逍遥法外这么久?”

“你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他们要我学会顺从,只要敢反抗,他们就会不停的殴打我,或者不给饭吃,或者不让我睡觉,”

“如果朝廷律法有用,我为什么会遭受这一切?我的父母凭什么卖掉我?把我生下来就是为了拿去换钱?那祖父他是不是也可以把爹娘卖掉?”

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女孩,知道她已经陷入一种极其不安定的精神状态。

黎冬蹲下来轻轻将她搂在怀中,柔声说道:“这是律法的滞后性,也是它的先天缺陷,它可以将罪犯绳之以法,却无法在罪犯犯罪之前审判他,”

“但人依旧需要它,哪怕它千疮百孔,甚至沦为某些人剥削百姓的工具,我们可以选择推翻它、重建它,却绝不能舍弃它。”

“因为一旦失去律法,像你一样可怜的孩子会多出百倍、千倍……”

“徒儿,你要记住,无论将来你身处何种境地,都要学会信赖律法、利用律法,绝不能完全的凭借自己的喜好去行事,千万不要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的样子!千万记住了……”

红妆沉默不语,黎冬拿出手帕为她擦拭眼泪,牵起她的手向军车走去。

“徒儿你知道吗,从小到大为师所遭遇的无法用律法维护自身权益的情况,可能比你遇到的坏人还多,”

“正因为这种事经历的太多,所为师才会渴望权力,接下来就跟为师一起去领会一下律法的魅力吧。”

……

江城江家

此刻江家大堂正齐聚了江家所有亲族,而大厅的中央居首的位置正是江家的两位老太爷。

“如今广厦将倾,我江家除了拼死一战已经别无活路了。”江老太爷声音沉痛的说道。

“大哥,真要走到这一步吗?跟朝廷的武官正面对抗是没有出路的啊。”

“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整个江城被围的水泄不通,逃都没地方逃,你别跟我说投降。”

“这些年来我们江家在整个荆州地界都干了些什么事,大伙心里都清楚!”

“外边不知道有多少贱民恨不得生啖我等血肉,所以与其束手就擒、引颈待戮,倒不如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可、可是……”江二爷叹了口气说不下去了,如今这种境况他也束手无策。

而大堂内其他亲族则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些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污渣事,或者自认为证据处理很干净的一些人动了歪脑筋。

这些日子已经陆续有些族人试着偷偷跑路了,但无例外的都被府邸外巡逻的军士抓了起来。

甚至有些自知罪孽深重的江家人提前畏罪自杀。

“可是大哥,刀剑无眼啊,我们可以拼命,可思进他们怎么办?他们还只是一群孩子啊……”

“唉,曾孙儿他们不会有事的,我看过民盟律法,思进今年才十四岁,朝廷是不会拿他怎么样的,最多在牢里关几年就放出来了……”

“可还是要劳改的啊,他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如何能吃得了这个苦啊。”江二爷叹着气说道。

这时一道急促的警报声响起,一名守卫慌慌张张的冲进来喊道:“老太爷,不好啦,一群武官带着武器冲进来了!”

“你说什么!”江太爷惊得跳了起来,喃喃自语道:“这么快就来了么……”

多说无益江太爷转头对二爷说道:“老二,把家里的小辈带到密室里藏好,然后召集家中所有人拿起武器跟他们拼了,快去。”

“是,大哥。”

江家二老分头行动,老太爷便朝门外走去。

江家的府邸规模宏大,前院是人工栽培的园林,足有数百公顷的占地面积。

外人如果没有江家人带路那直接就会在森林中迷路。

江家能战的兵丁有六百人,江老太爷的打算是带着这群人进入园林中,然后利用地势阻击朝廷官军。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是极其美好的,江老太爷甚至还学着兵书有模有样的布置了一个口袋阵。

可他现在面对的是谁?那可是丛林作战和游击作战的鼻祖啊!

无论是凯神盟的军队还是东瀛鬼子的军队,在游击战这一块都不敢跟人民军叫板。

而江家的私兵没有经过专业的军事训练,用的机关武器跟如今的朝廷人民军甚至形成了代差。

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占,甚至用了错误的战术。

在这全方位的碾压带来的结果只有一个,武官们毫发未损的全员俘虏了江家所有兵勇。

李坤看着神情萎靡的江老太爷,吐槽道:“这老头是个人才啊,这么大的林子,这么一点儿的兵力布一个这么大的口袋,这不是摆明了要让我们见缝插针嘛?”

“明明依托住宅的建筑跟我们打巷战说不定还能拖久一点,这战术白给的高级技巧跟凯申公有的一比啊。”

“行了,别说了,能顺利拿下江家就好。”

尉迟进德冷冷的下达命令道:“将江家所有嫌犯都带走,搜查每一个地方,这么大的府邸肯定要密室,不要放过一个地方!”

“是。”

所有武官都立刻行动了起来,很快不仅是江家二爷,就连那密道都被武官们翻了出来。

而江家小少爷江思进见自己的两位曾祖都被抓了起来,想到自己身为少爷的日子将一去不回,所有的一切都将失去……

“我不要,我不要,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有人要来妨碍我,我是江家的少爷,整个荆州都应该我说了算……”

江思进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异样,他的脸颊剧烈的鼓动着,口中喷着粗气。

仿佛鼓风机一般,漆黑的眼瞳在剧烈的收缩,后背的脖颈下一道漆黑的印记爬出了衣服印染了他的全身。

不远处的尉迟敬德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冲过去的瞬间喊道:“都退开!”

“我是江家的少爷,谁也阻止不了我,谁也不能,啊啊啊……”

江思进身上迸发出一股惊人的黑气,猛地震飞了身边的两位武官,他的双手幻化成漆黑的利爪轻轻一挣便将机关锁具撕碎。

接着一挥手一道黑气涌出将扑过来的武官们统统击飞出去。

而后化作一道黑烟凌空而起,见状一众武官纷纷举枪射击。

然而所有弹矢都被一股浓郁的黑气阻挡吞噬。

就这样化作黑烟的江思进趁着渐渐变黑的暮色朝远方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