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遗失的珍物
第二天一大早，修就被迫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介于旅店的床还比较大，所以头一天晚上修决定还是不要有人睡地板，一起睡床上会比较好，结果没想到的是，伊罗恩的睡相实在是不太好，修在连吃了好几记踢击之后，现在又被他勒住了脖子，这床是真的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修挣扎着掰开了伊罗恩锁住自己脖子的手臂，好不容易喘过了气来，赶紧翻身跳下床，避免再次被缠上。
要不是看他睡得很熟，修甚至会觉得他是想趁着自己睡着了把自己干掉然后拿钱跑路。
既然都醒了，修也不想睡回笼觉，万一睡过头了就不好了。
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伊罗恩，修无奈地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后，来到房间窗边的小桌旁坐了下来。
外面天空中似乎是布了一层厚厚的云，完全看不见月亮或是星星之类的光源，黑压压的一片，感觉像是会下雨一样。
修从背包里摸出手机来确认了一下今天的天气，看来大概是在中午的样子，会有一场雷阵雨。
现在时间也才六点过，距离约好上路的时间也还有挺长一段时间，修便随意地翻了翻最近的短信，却发现一条来自未知设备的信息——
“修，好久不见，近来可好？我听菲莉娅小姐说，你现在已经在班杰雷赫境内。虽然我没有去过班杰雷赫，不过过去有听父王说起班杰雷赫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国家，或许有机会我也应该过去看看。
“上周菲莉娅小姐已经回佩鲁玛斯去了，临走前她给了我这个手机，最近也渐渐熟悉了如何使用。来自雷吉斯哈的技术果然很厉害，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能在国内普及这些东西，可是高层的贵族不少人都对此很抵触，前些天好不容易才通过了公开承认佩鲁玛斯为独立国的文件，要想推广这些东西的话，大概需要很久吧……不过我会努力的。
“据说每年的夏天，班杰雷赫都会举行奔雷节，会由惊雷之神的神使在王都赫雷莱茵特亲自主持呼唤雷霆的仪式。如果你正好在赫雷莱茵特的话，能和我讲讲奔雷节的事吗？我也想要稍微多了解了解我们的邻国。
“——诺拉·艾菲梅拉尔”
就一封短信来说篇幅还是蛮长了，不过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发信息，倒也挺有趣，读完修甚至不经意地就笑了起来。
上个月在阿斯特蕾雅的提醒下修对自己手机的系统进行了升级，现在已经可以在手机上使用无角人的语言了，不得不说角族人在推进这些事情方面还是很麻利的。
而且，奔雷节吗……
呼唤雷霆的仪式什么的，总觉得好中二啊。不过，毕竟是惊雷之神，有这种本事倒也不奇怪，甚至比起他到底能不能呼唤雷霆，修反倒更好奇他和赫尼德拉尔的雷电谁更强一点。
简单地回复了诺拉的信息并将她的设备信息保存到自己手机上之后，修又翻了一会儿最近的新闻——
雷吉斯哈那边因为通过佩鲁玛斯保证了一些重要矿石资源的获取，最近又能开始制作一些过去因资源限制而没法制作的设备，以及利用从佩鲁玛斯进口的一些食材草药开始了对该星球的生态研究。
佩鲁玛斯这边则主要是一些建设性的新闻，比如连通三地的轨道系统如期建设，预计下半年便可以通车；在阿瓦隆村外，新建的大型码头已经开始正常工作；在东海岸上正规划建造一座机场。另外，似乎下个月角族人的领导人准备安排对佩鲁玛斯进行访问。
直到快八点的时候，窗外才泛起一丝光亮，不过由于空中云层的遮蔽，这朦胧的光看起来反到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修收好手机来到床前，此时伊罗恩还摆着个“大”字躺在床的正中间，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甚至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艾莉”、“赚大钱”的梦话，让修感到有些伤脑筋。
这里可没办法将就他。
这么想着，修心一横，抓住伊罗恩的肩膀使劲摇晃了起来。
“唔、唔……！别，别晃了别晃了！我起来！我起来！”
在被修摇晃了两圈过后，伊罗恩一边大叫起来，一边张牙舞爪地挥开了修的手，最后带着一副极不情愿的表情从床上坐了起来。
“快点，我得出发赶路了。”
一边说着，修一边背好背包，走到门口把门打开，示意他赶紧收拾出门。
而伊罗恩看了一眼窗外，闷闷不乐地嘀咕着：
“那么早，赶个黄泉路啊。”
“喂喂，我可听着呢。”
该怎么说呢，时间确实是比较早，有起床气也可以理解，但这又不是他订的房间，白嫖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
修只觉得不爽到了极点，但还是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等伊罗恩收拾好离开房间后，修才关上房门下楼去到旅店的大厅，这时，伽维拉先生已经在大厅里用早餐了。
“早啊，伽维拉先生。”
“哦，你也挺早的嘛，真的不打算去寻宝啊？”
“嗯，说好的事，不能反悔。”
修一边说着一边在伽维拉的对面坐了下来，向店员要了一份最便宜的炸火腿面包和牛奶。
伽维拉听了修的话，又不禁笑了起来，一边用着自己盘中的烤肉排，一边连叹“难得”。
“说起来，这位是？”
“嗯？”
在伽维拉的提醒下，修回过头去，却发现伊罗恩站在他身后。
“你怎么还跟着我？我可没答应要帮你解决吃饭问题？”
“唔……”
被修这么一说，伊罗恩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装可怜也没用，刚才出门的时候你说的话可还记着呢。
修一边想着刚才出门前伊罗恩的恶言，一边拿起店员递过来的面包吃了起来。
这炸火腿面包算是班杰雷赫最廉价又最常见的商品了，大概就是将面团炸过之后拦腰切开，在其中塞入几片火腿，像极了角族人快餐样式中的汉堡。但老实说，还是烤得松松软软的面包比较好吃，这炸面包虽然口感酥脆比较奇特，可是实在是太油腻了一点。
“是认识的人？”
尽管修不想搭理伊罗恩，但伽维拉却很是在意的样子，结果修还是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稍微解释了一下：
“昨晚上在遗迹转悠的时候碰巧遇见他被两个人贩子绑了，好心救了他一把，结果倒被他赖上了。”
“我才没有赖你！”
得了吧，白嫖一晚房还想白嫖一顿饭，这还不叫赖？
修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也不再理会一脸气鼓鼓的伊罗恩，继续吃起手头的面包。
而伽维拉则像是对伊罗恩的遭遇感到有些同情，叫来店员又点了一份煎肉排。
“小弟弟过来坐吧。”
说着，伽维拉拍了拍身旁的座椅，示意伊罗恩过去。伊罗恩在迟疑了一下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坐到了伽维拉身旁。
“谢、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小弟弟是哪里人啊？”
“是奇尔芬多人。”
“哦哦，那我们正好顺路可以送你回去。”
别吧……
听着伽维拉和伊罗恩拉着家常，修只觉得未来几天的旅途一下子就失去了光彩。
如果他性格好点也就罢了，如果一直都是白嫖成性还气焰嚣张的话，修是完全受不了的。
不过，修现在毕竟也算是伽维拉的雇员，是不是真的要捎他回去，最终还是伽维拉说了算。
“可以吗？”
“没事没事，多一个人也不打紧。修小兄弟也没意见吧？”
“……没。”
面对伽维拉满面笑容的问话，修也不好张口说不行，只能板着脸认同了这件事。结果伊罗恩却趁伽维拉不注意，对着修做了个鬼脸。
可恶，这臭小子。
修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要炸裂了，但在理智的作用下，最终还是将心头的火气压了下去。
“说来，这天色看起来像是要下雨。”
“嗯，确实。这个时节雷雨倒也不算罕见，必要的雨具我车里都有，不用担心行程问题。”
“这样啊。”
浅浅地回复伽维拉之后，修也不再多问什么，等到伊罗恩吃完饭后，三人才踏上了前往奇尔芬多的路。
从巴尔敦外的驿站到奇尔芬多一共用去了四天时间，到达奇尔芬多的时候也已是当天的日落时分了。
奇尔芬多和兰恩哈姆一样是一座规模相当大的城市，整体倚靠着西边的哥尔泽山脉而成，南边则紧邻着西维恩河，属于是依山傍水了。
不过即便是依山傍水，奇尔芬多的风景也算不上秀丽。通过一座横在山道上的，石砖砌制而成还算漂亮的短城墙之后，引入眼帘的便是同兰恩哈姆如出一辙的土黄泥屋，七零八落地分布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两侧。
“说起来，我挺早就想问了，为什么班杰雷赫城里人住的房子还没有过去的遗迹里的房子建得漂亮啊……”
坐在马车上环顾四周，修对于眼前的景象多少感到有些失落，看来真的不能对班杰雷赫的城市有什么的期待。
“也不是哦，奇尔芬多中心一点的风格倒是和遗迹那边很像啊。”
“是吗？”
听到伊罗恩这么说，修好像有稍微可以接受一点了，而另一边，伽维拉则是思考了一下之后补充着说道：
“其实这也算是班杰雷赫人对过去的一种留念吧？”
“这又怎么说？”
对过去的留念？难道班杰雷赫人过去都更喜欢这种房子的吗？
“据说过去班杰雷赫人都是用石砖建造房屋，但由于战争，又或是自然灾害之类的原因，人们被迫离开了原本的居所，到达一个新的环境重建家园的时候，因为想着总有一天要回去，所以这种建造起来相对简单的木结构泥墙屋就成了迁徙人口的主要选择。结果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能再回去过原本的住所，倒是这泥屋，推倒了重建也很麻烦，人们最后也习惯成自然了。”
“啊？”
这种说法对修来讲还挺新鲜的，原来这看起来破败不堪的泥屋竟然还承载着人们这样的愿景啊。
“是吗？可是我听妈妈讲，都是因为班杰雷赫的造房师们鉴于自己造的漂亮房子老是被毁掉，后来就变成喜欢造这种即便坏了也不心疼的房子了。”
伊罗恩挠了挠头，讲出了一段像是大人哄小孩的故事。
“这个嘛，班杰雷赫的建筑风格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也只有过去造出这种房子的人才知道咯。”
伽维拉笑了笑，将马车停在了一处大型的木制仓房前，借着落日的余晖，修能够看到房屋大门上挂着“商会集散仓库”的牌子，看起来像是到站了。
修带着伊罗恩从车上下来，之后伽维拉便准备要卸货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
“嗯……啊，对了，这是你的报酬。”
正当修准备离开的时候，伽维拉突然想起来修本来是来应聘保镖的，于是叫住他并从兜里摸出钱袋来，数了三百卡斯特的硬币递给修。
“呀……不用给也没关系的。倒不如说您没要我路费我已经很感激了……”
面对伽维拉递出的硬币，修倒是觉得有些尴尬，毕竟一路上也没真的遇到山匪，可谓顺风顺水了，这种情况拿下这份工钱的话，修总觉得良心上有点过不去。
“没事没事，既然说好了是保镖，你也确实信守承诺护送我到了奇尔芬多，那这份工钱还是得给你的，这也是我作为一个商人应有的基本信誉。”
说着，伽维拉笑着将钱硬塞到了修的手里。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修再拒绝也有点说不太过去，只好将钱收起来，向伽维拉点头道了谢。
“对了，我大概会在奇尔芬多呆两三天，虽然觉得你应该也不会想再回去兰恩哈姆，但，你若是需要搭车的话，也可以到商会来找我。”
“嗯，谢谢您了。”
“不客气不客气。”
伽维拉笑着对修摆了摆手，然后开始搬运起马车上的货物，眼看着他开始工作起来，修也不再多打扰他，转身径自离去。
“所以，都到奇尔芬多了，你还打算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离开商会之后，修才扭头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伊罗恩开口问道。
这一路下来，修对于伊罗恩还算有了些了解——他的父母似乎是前两年上山的时候遭遇山匪抢劫而被害了，只留下他和小他两岁的妹妹相依为命，从这点上来说修还是蛮同情他的。
而且，几天的相处下来，修大概也看得出来，虽然他有时候说话口无遮拦嚣张得很，不过内心本质还是不坏的。比如，路上他也经常跟修聊一些小时候从母亲那儿听来的关于惊雷之神莫德修斯的传说，像是莫德修斯力斗巨虎守卫百姓啊，又或是莫德修斯只身一人独挡千人之军啊之类的，从他兴致勃勃讲着那些故事时脸上幸福的表情种，也不难读出他对神话英雄的向往，让修切实感受到他就是个天真的小屁孩。
“唔，修大哥之后打算怎么办？”
“啊？我当然是去找家旅店住下咯。”
说着，修抬头看了看天空，这会儿时间大概在九点半左右，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西边的天空中刚才还如火焰般橙黄的晚霞，现在也已经成了深邃的暗紫。天空中也因为密布的阴云而不见月光或是星光，街道上便只剩下路边灯柱上刚被点亮的马灯所发出的昏暗光线，让人心生几分困意。
“再之后呢？”
“之后？大概在奇尔芬多逛个两三天，然后往南去王都赫雷莱茵特看看吧？”
之前诺拉向修提起的奔雷节，据伽维拉和伊罗恩这两个本地人的说法大概是在七月初的样子，而从奇尔芬多行车到赫雷莱茵特最快也要二十来天，所以能在奇尔芬多逗留的日子其实并不多。
“这样啊……”
听了修所说的行程规划，伊罗恩发出了有些无奈的叹息：
“那个，修大哥要不要来我家住？”
“诶？呃，不用了，你家里也不容易的吧？”
“没事，只是两三天的话完全不要紧。在巴尔敦的时候你救了我一命，我也应该报答你一下才对。”
“嚯~？你是不是觉得让我住你家，然后可以有机会学我的剑术？”
“才、才不是！”
对于修的反问，伊罗恩慌张地连连否认，但在修看来，那更像是掩饰就是了。
在路上驿站投宿的时候，夜里修也会在驿站外边稍微练练剑术活动一下身体，结果被伊罗恩瞧见之后，就变成了被他死缠烂打着要求教他剑术的局面。虽然修迫于被缠得麻烦而教了他一点点基础的挥剑技巧，但他似乎并不满足于此的样子。
不过，去他家住其实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就是了，省去了住旅店的开销也算是小赚一笔，剑术这东西教都可以教，在教他的同时自己也算是在温习这些技巧，并不是什么坏事。
“去你家住倒是也行啦，你们家不嫌麻烦的话。”
毕竟他还有个妹妹，修总觉得这么直接去打扰还是有点不太好的。
“没事，能认识你的话，艾莉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说着伊罗恩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小跳着跑到修的前面带起路来。
伊罗恩的家据说是在奇尔芬多的城西，对于从东边进城的他们来说，就是得横穿过整个奇尔芬多才能到达目的地，当修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走了有三个小时了，而且这一带完全是崎岖不平的山路，让修心中不禁产生了一种被坑了的感觉——
早知道还不如在城东随便找家旅店住下了……
最后，在五个多小时的的翻山越岭之后，修他们终于来到了城西的郊区。
“还没到吗……”
“快了快了。”
“两个小时前你就这么说了哦……”
修抱怨起来都有些无力了，按照一般的作息时间，这会儿他早该睡下了。
“修大哥真的是猎人吗？就这体力？”
“……你知道一种叫‘时差’的东西吗？”
面对伊罗恩的数落，修绷着脸按捺住心中的气愤，想了想后决定搬出一般常识来教育一下这小子。
“‘时差’那是什么啊？”
“哼哼，你一直住在一个地方肯定不懂啦。”
或许也可以说无角人都不会太懂这个道理？总之，修有些得意的扬起嘴角，开始了装逼模式：
“所谓‘时差’啊，是因为我们所在的这个星体自转而产生的哦。同一时间太阳光无法照遍整个星体，所以同一时间在有的地方会形成白天，有的地方会形成晚上，人们总是会在黑夜睡觉，所以当同一时间白天的人来到同一时间晚上的地区，在这个地区白天的时候就会感觉像是在晚上一样想睡觉了。”
“诶？呃……呃……”
看来他的脑子是转不过来了。
“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这可是这个世界的常识，嘛，对于不会到处行走的人来说确实也感受不到吧。”
修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嘿嘿地笑了两声，让伊罗恩说不出话来。
“嘛，你也不用这么失落啦，我给你举个通俗的例子好了，我们现在是在班杰雷赫，时间是晚上是吧？而现在……嗯……吉雅拉吧，那个位置应该差不多，这会儿却是白天。”
“是、是吗？总感觉你在耍我……”
“哈哈。不过其实一路过去的话感受并没有那么明显，你能在两天之内过去的话，感受应该会更深刻吧。”
“你果然在耍我吧！？”
伊罗恩忍不住大叫了起来，但修却只是微微一笑：
“没有没有，这种事情确实是能做到的，在我的家乡，人们是能在天上飞的哦。”
“谁会信啊？你飞一个给我看看？”
“呀，人靠自己当然是飞不起来的啦，不过倒是可以用一些工具飞起来。”
“切……”
最后，伊罗恩看起来有点扫兴，修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把话题带了过去。
不过，靠自己飞起来吗？
修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回想起过去梦中的女人所说过的话，总觉得说不定靠着自己体内的力量真的能够飞起来。
呀，就算要试，也不能在这种地方试。
修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不再考虑这种事情。
环顾四周，这里的屋子稀稀拉拉的，不如城中心那样密集，泥屋的破败感也愈发的强烈，不少屋子别说是住人了，根本就像是遗迹废墟一样，完全是残垣断壁。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不少长相完整的屋子都没有都没有关门，屋内也没有灯火，就像是影视作品中的鬼屋一样，让人心生寒意。
而且，仔细闻一下的话，还能隐约嗅到空气中残留着微弱的血腥味。
“你们这边晚上都不关门的吗？”
夜不闭户虽然是形容治安好，但应该不会真的有人晚上睡觉不关门吧？
“呃……是，有点奇怪呢……”
被修这么一问，伊罗恩的声音也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看来这附近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这样，意识到事情的走向有点不对之后，修不禁皱起了眉头。
而伊罗恩也因为修的提醒变得很不安起来，脚下的步伐变得越来越快，大概又走了十分钟的样子，终于来到了他家门前。
这里的情形比修想象的还要惨一点——这间小小的泥屋虽然外形还算完整，但大门完全被人暴力破坏了，一半掉在屋内的地上，一半还悬在门框上。窗户也被完全砸破，碎成渣的玻璃散落了一地。借着门前微弱的灯火光，修依稀能瞥见地上还残留着的几滴血迹。
站在门前看着眼前的景象，伊罗恩整个人都呆住了，神情也变得有些恍惚起来。他想要迈步进屋，但抬起的还没能迈出去就又放了下来，让在一旁看着的修都觉得有些犯难。
“那个……”
“艾莉……艾莉！”
最终，伊罗恩还是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恐慌，大叫着冲进了屋里，而修则只能怀着复杂的心情，紧随其后。
进到屋内，场面也如修所想的那样一片狼藉。虽不如巴尔敦遗迹的房屋中那些家具内饰损坏得那般彻底，但室内的家具大多是被损坏了——大厅里的桌子被从中砍断歪倒在地，椅子也倒在墙角，靠背和脚也因为撞击之类的原因而折断。地上还有大量陶制碗碟的碎渣，在室外投进屋内的微弱灯光之下，仿佛狰狞的地刺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入室抢劫吗？
不对，周围的屋子从外观上来看都和这里的情形相仿，与其说是入室抢劫，倒不如说是这一片被什么队伍给扫荡了。
山匪，这个词在修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虽然在伽维拉口中，山匪似乎并不是什么坏到家的群体，但光从眼前的景象来看，修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了。
再勘察过大厅的状况之后，修穿过狭窄的走廊来到内室，里边一共有两间小卧室，门也是被暴力拆毁，看了一圈之后，修在其中一间找到了瘫坐在地上的伊罗恩。
“艾莉……”
他瘫坐在地上无力地念叨着妹妹的名字，但杂乱不堪的屋内除了他自己以外再无他人。
之后修又窥探了一下另一间屋子，里面也没有别人，看样子他的妹妹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
早知道一开始还是该在城东随便找家旅馆住下来的……
看着眼前一副颓样的伊罗恩，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走到他身旁蹲下来，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怎、怎么办啊修大哥……艾莉她……艾莉她……”
伊罗恩侧过头来看向修，两颊上的泪痕在窗外幽暗灯光的照射下，泛起晶莹的微光，令修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是，这种情况修能说什么呢？
就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属于入室抢劫之类的事件，现场残留的血迹也很少，他妹妹应该还不至于是遇害了……不过好像也不能排除其他方式的遇害？
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让修心里也开始有些烦躁起来，为了让自己保持冷静，他又轻轻拍了拍伊罗恩的后背，然后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
过了几分钟，伊罗恩才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准备跑出屋去。
间此情形，修多少猜到他在想什么，一把按住从他面前经过的伊罗恩的肩膀，迫使他停在自己面前：
“这大晚上的，你跑出去有什么用？”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艾莉！”
“所以说这大晚上的你上哪儿找去啊！”
修强行用力把伊罗恩拽到自己面来面向自己，生气地冲他大吼道，将他的的喊叫声完全盖了过去。
修这么一吼，把伊罗恩吓得够呛。可能他也没想到修会这样凶他，不自觉地就缩成了一团，本来怒不可遏的一张脸一下子就鼻涕眼泪扭作一团，看起来委屈极了。
不过，修也并非是想训斥他什么的，看到他的反应，反倒觉得有些泄气，捏着他肩膀的手也稍微收敛了力道：
“我知道你很心里很不安很着急，但是你这三更半夜的跑出去瞎找也不是个办法，不如等天亮了，看看能不能在周围问到些情报再说。”
“可是……”
伊罗恩一脸难过地看向修，看起来他还想要争辩一下，但面对修，最终还是怂了下来。
最后，修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和下来，用稍微温柔一点的语气开口说道：
“相信我，你妹妹不会有事的。今晚就先歇一歇，明天我帮你一起打听你妹妹的消息，可以吗？”
老实说，修其实并不想趟这趟混水。一来万一打听到他妹妹已经遇害了，修自己心里也会不好受。二来如果他妹妹是被山匪之类的劫走了的话，以这小子的性子肯定会想要去救人，但以他的能力，多半只有把自己搭进去的份，就算自己插手，面对未知的敌人总归还是很麻烦的。
可是，尽管修觉得伊罗恩平时的性子有点烦人，但看着眼前泪水盈眶的他，修也没办法当个狠人，帮就帮吧。
在听了修的话之后，伊罗恩低头不语了好一段时间，最后才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那模样像极了在父亲面前无可奈何承认错误的小孩一样……
等等等等，我怎么都一副老父亲心态了？
修“哈”地出了口气，一方面将自己心里奇怪的想法打消掉，一方面也是为他能够冷静下来听取自己的建议而松了一口气。
总之，今晚可算是告一段落了。
希望帮他找妹妹的事不会太麻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