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宝物
“请问，这个告示是……？”
“哦？那个是招募单。最近西南边的毕克希湖水位下降，过去被大水淹没的地区得以重见天日，所以不少猎人会招募同伴一起去寻宝哦。”
在接过柜台小姐递过的钱袋时，修注意到贴在一旁的告示板上的一些招募公告，上面大都写着一些“巴尔敦探宝小队，欢迎你的加入”或是“加哈恩寻宝团，诚邀你的加入”之类的字眼。
自从离开佩鲁玛斯之后，修也进过不少地方的猎人工会，可像这样的告示还是头一次见到，甚至在心中产生了一种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什么小说中会有的那种冒险家协会的感觉。
“您是从兰切斯来的吧？这种告示在我们这边很常见。班杰雷赫在过去是各国交战的古战场，有不少因战争而形成的古城遗迹。这边的猎人比起一般的狩猎动物，倒是更喜欢去那些地方追求古人的遗产一夜暴富呢。”
柜台小姐面带微笑地向修解释了一通，让修心里有了点数——
什么嘛，不就是角族人小说中常见的冒险家之类的东西吗？而且，其他地方的猎人工会的接待都是退居二线的老猎人，到这边还刻意请柜台小姐了，难不成是读过什么厕纸小说之后兴起的文化？
这么一想，修多少觉得有点没趣，毕竟现实世界又不需要打怪升级，真要想发家致富，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财宝之上，还不如老老实实找门正经工作。
将钱收好之后，修转身打算离开，结果刚回过身，却发现自己背后不知何时站了好几个大汉将他团团围住：
“哟！小兄弟，外地来的？对宝物感兴趣？要不要跟我们搭个伙？”
“喂喂，明明是我们这边先来的吧？”
“来我们这儿！来我们这儿！我们上个月才捞了一大笔呢！”
“……”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呢？这里的冒险小队很缺人手么？
“不好意思，我只是个来观光的旅行猎人，并不想去找什么宝物……”
“嘿？来兰恩哈姆观光？小兄弟你的品味还真独特啊？”
“不如跟我们团去巴尔敦，那里景色可比这里强多了。”
“跟我们去加哈恩，我们包你旅途愉快。”
呀……这是什么街头传销组织吗？
修觉得再跟他们纠缠下去只是单纯浪费时间，索性强行从几人的空隙中挤了过去，撒腿一溜烟跑出了猎人工会。
自三月初离开克伦托利亚以来，修一路向西南前进，一边狩猎一边旅行，重新渡过洛泽维拉河后，从亚休利斯以北沿着洛泽维拉河向西进入了班杰雷赫的地界，来到了这座班杰雷赫东北的边境城市兰恩哈姆。
正如刚才那些人所说，兰恩哈姆并不是适合观光的城市，昨晚修进城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这座城市的规模相当庞大，从地图上来开已经快有克伦托利亚的两倍了。可是，整个城市的画风却相当简陋，各式的泥墙土屋杂乱无章地混在一起，不少地方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兰恩哈姆的布局大致呈一个圆形，住在中心地段的大概是些富人贵族，但即便如此，他们的住宅画风也是惨不忍睹——也就是房子比一般的平民屋大了那么一点，外面多围了一圈铁栅栏，整体的建筑风格依然是黄泥制的方土房，甚至外墙不少地方还有缺角裂缝。老实说很难想象那些金贵的富豪贵族竟然能够接受这样的居住条件。
走在兰恩哈姆的街头，五月末的风吹在脸上，已经开始带有些许的燥热。
回想起来，去年的这会儿正好是雷吉斯哈的无角人发起暴动，修他们被迫出逃的时候。转眼间竟已一年过去了，一想到这，修心里还生出了几分惆怅感。
“请问，这里有地图卖吗？”
在城里转了好一会儿后，修终于找到了一家像是有卖报刊之类东西的书店。
“地图？嗯……这个？十卡斯特。”
看店的青年听了修的需求后愣了一下，之后从柜台背后翻出了一幅看上去成色有点老旧的地图出来递给修。
修拿到地图随手展开来看了一眼，这是一张兰恩哈姆城内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记了一堆的地名，看着就叫人头疼。
“那个，请问还有这附近的地图吗？”
“附近？嗯……我找找……啊，这个是班杰雷赫全境的地图，十五卡斯特。”
接过青年递过来的第二份地图，修打开来确认过一眼之后，从包里翻出二十五卡斯特的钱币来递给店老板。
“啊，那个，请问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好玩？嗯……兰恩哈姆称得上好玩的地方啊……”
老板托着下巴，面露难色，让修心里开始也多少有了点底。
看来兰恩哈姆真就一座杂乱无章且毫无特色的城市啊……
“大哥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吗？”
“诶？啊，算是吧？”
“我是从艾菲梅拉尔那边过来的，对这边的情况不太了解。”
修摊了摊手，表示希望老板能多少做一点向导性的说明。
“倒也是，也就你们这些外地来的才会问这种问题啊。”
老板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副拿修没办法的样子接着开口说道：
“可是兰恩哈姆就是这样啊。倒不如说，班杰雷赫的城市基本都是这个样子吧？这我也是听别的地方过来的人说的就是了，没亲眼看过。”
“是这样吗？”
“嗯，因为班杰雷赫地处这个布伦斯大陆的正中央嘛，而且地势复杂，过去这里又经常会被周边一带国家的战争波及到，所以我们班杰雷赫人对于城市的建设并不会很上心，毕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可能得举城搬到别处去。”
“啊？这样吗？”
修对于班杰雷赫的历史文化之类的东西并不太了解，原来他们是会经常举城搬迁的吗？
另外，原来这个大陆是叫布伦斯来着？
一时间修脑海中不必要的地理知识又多了几分。
“是哦，就拿现在的兰恩哈姆来说，大概是在四百来年前？毕列纳山脉上突然发大水，在原本西维恩河与洛泽维拉河交汇的地方形成了现在的毕克希湖，在形成湖的同时，由于水位的快速上涨，原本建在交汇处东西两岸的城邦被完全淹掉了，之后原本住在那里的人一部分去到了西边的奇尔芬多，另外的人则聚集起来在这里建成了这座兰恩哈姆城。”
“啊，巴尔敦和加哈恩吗？”
“对对，你竟然会知道？”
“呀，刚才在猎人工会那边的时候有听到一些人在讨论说最近水位下降要去那里寻宝什么的……”
“哦？小兄弟你是猎人吗？真是看不出来。”
“算是吧，也就到处旅行的时候顺便猎点东西来维持生计。”
“嘿？这样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啊哈哈。”
或许就像店老板说的那样，修的打扮并不像是个猎人，身上只是普通的廉价布衣，完全没有什么护具，唯一的战斗要素，也就挎在腰间的一柄长剑了。顺便，修还背着一个看起来很不方便活动的大背包——毕竟四处走动，算上换的衣服，还得考虑给能塞得下猎到的东西，包小了也不太方便。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跟着那些人去巴尔敦或者加哈恩呢？虽说我不太清楚过去的城市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简陋，但听那些喜欢到处跑的人来说，去遗迹要比呆在城里好玩得多。”
“是嘛，嗯，我会考虑考虑的。”
修尴尬地笑了笑，谢过老板之后便离开了这间书店。
“欢迎光临。啊，你是昨天那位兰切斯来的客人。”
第二天一大清早，修就来到了猎人工会，不过似乎是还没有到营业时间，昨天那位在柜台里的接待员小姐，这会儿正在大厅里打扫着卫生。
“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点……”
“是可以那么说，不过，是要卖什么东西吗？还是说有什么别的事？”
接待员小姐不紧不慢地走回去内屋，将手头的打扫工具放好之后才又出来站回到柜台里。
“差不多，想打听一点事情。”
修到柜台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出于礼貌，顺便点了一杯布尔莱斯茶。
在兰恩哈姆呆了一天多，修对于这里的伙食并不是很能接受——班杰雷赫的农业、畜牧业似乎并不怎么发达，粮食大多是靠从国外进口以及猎人出猎所得的猎物。与此相伴的，还有简单粗暴的烹饪方式，进到饭店里，菜单大抵都是些烧烤类食物，而且用料也尽是些易于保存的食材，就和修在旅行时自己做的东西差不多，而且价格还贵。
“那么，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接待小姐在柜台后面用娴熟的手法泡了一杯布尔莱斯茶，轻轻放到修的面前，同时询问起修的来意。
“其实我是想打听打听巴尔敦和加哈恩的事。”
一边说明了一下自己的目的，一边端起茶杯来小抿了一口。嗯，水温有一点偏烫。
布尔莱斯茶其实算是艾菲梅拉尔的特产，据说是用三种味道偏淡的茶叶按一定比例混合来使用的。茶水在入口会有淡淡的苦味，不过之后会在口腔里留下一股非常清爽的感觉，很适合早上用来提神，修在艾菲梅拉尔的时候就经常把它当成早茶来喝。
“巴尔敦？加哈恩？啊……是说寻宝的事？”
“也不是，就，听说那些地方会比兰恩哈姆城里好玩。”
总觉得去找宝藏什么的，直接说出口好像有点蠢，而且修本来也不指望真的能找到什么宝藏。
然而听了修的说法，接待员小姐脸上却只是一副平常的营业式笑容，看不出来她到底对自己的说法是怎么想的。
“总之就是有关遗迹的情报对吧？”
“嗯，其实只是想知道在哪里。”
一边说着，修一边从背包里取出了昨天买到的班杰雷赫的地图。顺便还摸了二百卡斯特的钱出来递到柜台小姐面前。
毕竟这不算是单纯的问路，就好像是在打听附近的狩猎点一样，在猎人工会里向人打听这种事情差不多得是这个价了。
“小弟弟很上道嘛。”
“呀……就算你这么说，好歹我也是有猎人证的。”
“嗯，说得也是。”
接待员小姐保持着她那标准的营业式笑容，很自然地就把钱揣进了自己的工作服里。
“巴尔敦的话是在兰恩哈姆以西的这一块，渡过洛泽维拉河就是了，加哈恩的话是在这里，从兰恩哈姆往南走就是。”
一边说着，接待员小姐一边从柜台后边找了一支笔出来，在修的地图上圈了两个点。
这两个点都在一片位于兰恩哈姆西南的毕克希湖周围——准确地说是在湖里面。
“呃，在湖底下？”
“差不多是那么回事，这张地图是之前这两个地方被大水淹没之后的标准地图，毕克希湖的水位下降是从去年开始的，到现在也只是勉强能看到这两个地方的大致景观而已，地图上没有也是正常的。”
“这样啊……那他们说的寻宝是……潜到水下去？”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接待员小姐微笑着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
不过，寻宝并不是重点，探不到情报问题也不大。
“像我只是单纯去玩的话，选哪边要好点？”
“嗯……大概巴尔敦会好点吧？听说那边露出来的地方要更多一点。”
“这样啊，多谢了。”
打听到这个程度差不多也足够走一波了，修将面前的布尔莱斯茶一饮而尽，从衣兜里掏出结账的钱币来放在柜台上，起身准备离去。
“虽然可能有点多管闲事，不过我建议你还是找个小队一起过去比较好。”
“没事，反正我只是去观光而已。”
修摆了摆手，自顾自地离开了猎人工会。
其实就算只是观光，有人带路也是要胜过自己瞎转的。不过，对于那些寻宝的小队，修完全没办法信任就是了。
毕竟人都是利益的动物，能一个人独吞的宝藏，为什么非要拉上一群人一起分享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一边揣测着那帮招募者的居心，修一边摸出兰恩哈姆的地图，在上边寻找起前往商会的路来。
商会这种组织在很多大一点的城市都有存在，除开公务性质的公馆外，周边就是一座大型的集会市场以供商人进行交易事务。
修到商会自然不是为了做买卖，只是单纯想蹭辆车而已。
在无角人的城市里马车其实是比较少见的，一般只有一些贵族和富豪才会有自己的私人马车。一般人要是想坐车或是骑马出远门的话，也可以到马匹的租赁协会去租，不过价格贵得要死，不考虑押金，单匹马一次的租赁费用就已经在一千卡斯特往上，马车则是一千五百卡斯特起步，而且配车夫还得另给钱。
当然，商会这边的车得看缘分，只有正好遇到一些需要去想通目的地做生意的商人才会有机会。一般来说只要给钱他们也不介意搭个人，这种一般两三百卡斯特就可以上路。而且，如果正好这位商人需要保镖的话，凭借猎人证明、佣兵证明、骑士证明或者徽章这些东西，还可以有点钱赚。
这些技巧还是第一次在兰切斯的密比亚斯森林里搭车时，那个好心的商人教修的，倒是帮了修不小的忙，特别是在进到了班杰雷赫的地界之后——
其实之前护送诺拉去亚休利斯的时候修就对班杰雷赫的情况感到有些疑惑，这个国家的大城之间几乎找不到什么小型的村落，仅有为数不多的旅店建立在要道上，彼此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正好是马车一日的行程，对于修这种习惯了徒步旅行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请问，您是伽维拉先生，要去奇尔芬多是吗？”
“啊，是是，小兄弟是想搭车吗？”
听了修的问话，老人停下了手头的活来应答了一声。
在商会的总部公馆了解了一下最近的招募信息之后，修就来到商会集市的西部，找到了一个正在整理马车货物的名叫伽维拉的老人。
伽维拉身上穿着一身算不上上档次，但还算是整洁的褐色粗布衫，看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富商。他的身体算不得强壮，甚至还有点驼背，头发早已斑白，额上也尽是深深的皱纹。不过，从他那和蔼可亲的表情来看，还是算得上很有精神的。
“呃，要说的话确实是那样，不过我是想作为保镖搭车的。”
“嗯，小兄弟是佣兵吗？”
听了修的话，伽维拉摸了摸下巴，仔细地打量了修一番，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在怀疑修的说法。
“不，算是个猎人。”
一边说着，修一边从包里取出自己的猎人证来递给了伽维拉。
看过之后，伽维拉将证件递还给修，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有几分钦佩起来：
“小兄弟真是年轻有为啊。”
“呀，并没有那么厉害……”
被伽维拉一通夸奖，修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抠了抠后脑勺。
“小兄弟是在公馆那边看到招募来的吗？”
“是的。”
“嗯……其实那个招募多少有点拒人的意思，没想到真的有人回来呐。”
伽维拉一边摸了摸下巴呵呵地笑着，一边重新开始整理车上的货物。
“拒人是指？”
“就是说，其实我并不很需要保镖，所以商会的招募单上我开的报酬算是低到没人会来吧？哈哈。”
伽维拉笑着将几个麻袋在车上放好，之后解开了系着马的绳索，看起来是准备上路了。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上车吧。”
“那就谢谢您了。”
修冲伽维拉点了点头，翻身坐上了他的车。
“不过，既然不需要保镖的话，为什么又要在商会那边发布招募？”
“这个嘛，小兄弟你是外地人可能不太清楚。班杰雷赫这边山比较多，有不少不学无术的家伙在城里找不到工作，就拉帮结派跑到山里自成一体，靠打劫过往的行商为生，也就是所谓的山匪。也正是有这种人的存在，商会这边要我们行商出门的时候都带上保镖，所以每次出门前我们都得到总部那边去报备。”
出了城之后，修才好奇地向伽维拉打听起关于招募的事情，伽维拉对其中的缘由倒也不隐瞒，笑着给修做起了解释。
“既然如此……？”
“哎呀，商会的政策自是有一定道理，不过像我这种只是做点小本买卖的行商来说，请保镖实在是没有必要。而且，城里那些有能力做保镖的人啊，一般也不屑于这种一趟两三百卡斯特的小生意，都喜欢跟着那些倒卖名贵商品的大老板赚大钱嘞。”
伽维拉一遍说着，一边“嚯嚯”地笑了起来，看起来他对于是否会被山匪打劫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可是，就算是小本生意，被抢了不也是亏？”
“这个嘛，对于你们外地人来说，提到山匪可能都会觉得很危险吧。不过，这一带的山匪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我在兰恩哈姆和奇尔芬多之间做了四十余年调味品和铁矿石的生意，对于那些山匪还是有一点了解的。嘛，说是了解，其实也算是有和他们在打交道吧。”
“啊这……您是有和山匪做生意？”
一般来说应该没有正经人会愿意和这些以抢劫为生的家伙打交道吧？
听了伽维拉的话，修感到有些困惑，然而伽维拉却不以为意：
“算不上是生意。只是遇到了就给他们点货买路罢了。”
“那不就是……？”
“哈哈，我不是说了嘛，这一带的山匪本性并没有那么坏。我每年往返两地差不多十五次，也就能遇上他们四五次吧。对于我这种小商人的货，他们是看不太上眼的，顶多是他们家里没盐或是胡椒之类的东西了从我这里拿几袋走，不缺的时候基本都不会找我麻烦的。一年的损失也不会超过请两次保镖的钱。”
“这样吗……”
真是不可思议，修还是头一次知道能像这样和山匪打好关系的。
不过，商人做生意肯定是要赚钱的就是了，既然他觉得这样收益会比较好，那修也没必要强行向他输出自己的观点。
“班杰雷赫官方没有想过处理一下这些山匪吗？”
“官方？”
伽维拉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词汇，回过头来一脸疑惑地看向修。
“呃，就是说班杰雷赫的王室贵族之类的。”
“嗯……王室贵族啊，他们对这些山匪其实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些山匪平日里是会抢劫过往的行商，不过在战争时期，这些家伙也是冲在最前线的人，所以要说去剿灭他们的话，也不完全是件好事，嗯……”
伽维拉说到这里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才又接着说道：
“班杰雷赫总体上来说也算得上是幅员辽阔，不过班杰雷赫的人基本都住在六个分得很散的大城市里。虽然这六座城市都是归属莫德修斯大人管理，不过各个地方都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割裂感很强，也就导致了不管是哪一个地方的贵族都不想出面来解决这种事情，顶多有哪个大人物的东西被抢了，管事的贵族才会出来帮忙追一下。”
“这样吗……”
总感觉越来越摸不透班杰雷赫到底是个怎样的国家了。
修淡淡地回应了一下伽维拉的解释，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状况——
从兰恩哈姆出来过后他们似乎一直是在走上坡路，道路的两侧是生满了阔叶类树木的土坡，总体上感觉兰恩哈姆就是建在一座山谷中的一样。不过，要说山谷，这些土坡的高度未免又有些太矮了点。
一直到下午三点左右，修一行才来到了洛泽维拉河边。
洛泽维拉河在这一带的宽度约在一千米左右，渡河有不少小型的摆渡船，也有专门提供给行商们的大型摆渡船。
伽维拉似乎是算好了行程的时间，来到河边的时候恰巧就有一艘货运船即将启航，令修不禁在心里感叹不愧是四十多年的老行商。
“对了伽维拉先生，您知道巴尔敦吗？”
望着略显湍急的河水的上游方向，修向伽维拉打听起自己此行目的地的事情。既然他常年在这一带行走，对于这种地方应该不会陌生才对。
“巴尔敦吗？嗯……知道倒是知道，怎么，小兄弟是对那里的传闻感兴趣？”
“算是有点兴趣吧？之前在猎人工会的时候被一群人缠住说要带我去寻宝什么的。”
“是嘛，据说当初大水来得很突然死了不少人，活下来的人为了逃命也无暇顾及自己的财物，所以在那种地方应该确实能找到一些值钱的东西吧？”
伽维拉摸着自己的下巴，眯着眼睛望向西南边大概是巴尔敦的方向，看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对宝藏倒是不怎么感兴趣，只是听说那里风景会比较好。”
“哦？哈哈，确实。对于你们外地人来说，那里的景象比起兰恩哈姆来说是要有意思不少。”
伽维拉浅浅一笑，不过随后却又带着一副不解的神情苦笑着看着修：
“像你这样说到财宝之类的东西还一点都不心动的年轻人还挺少见的啊。”
“是吗？”
“是啊。当初毕克希湖退水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不管是兰恩哈姆的人还是奇尔芬多的人都是相当激动的，人人都想着赶紧到旧时的城邦去捞上一笔呐。”
伽维拉笑眯眯地看着修，仿佛是在劝诱他去找宝藏一样。
“这……其实一开始我只觉得‘宝藏’这个说法多半是骗小孩的把戏，应该并不是真的有的……而且来邀请我结伴而行的家伙看起来也很可疑，找这种东西不是应该能独吞就独吞吗？”
“道理上说是这样，不过这些遗迹毕竟是古城，被大水淹没过后又重见天日，不少地方还在水下面，说不定会有什么潜在的危险，所以结伴而行有个照应也是正常的。”
“这样啊。”
原来不是传销组织啊。
修感觉心里的疑惑似乎是得到了解答，但又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望着一望无际的河面沉思了好一会儿后，才又开口问道：
“伽维拉先生对这事了解得这么清楚，为什么不去寻宝呢？”
“哈哈，我年纪大了，又有老婆孩子，做做这种安稳的活能糊个口就好了。对于我来说，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宝物’啊。”
伽维拉爽快地笑了起来，看上去还有些耀眼。
这大概就是属于他的幸福吧？
看着大笑的伽维拉，修突然想到了那时梦中的女人留给自己的命题——
“去寻找属于你的幸福。”
虽然修对于自己的幸福完全摸不着头脑，但看着将家人视作珍宝的伽维拉，心中对于幸福的含义多少有了点新的认识。
“家人吗……”
这个感念对于修来说既是熟悉，却又有点陌生。
在雷吉斯哈的时候养父养母确实可以算得上家人，只不过修从他们身上并没有感受到太多像是“亲情的温度”那样的东西，种族间的隔阂在他与养父母之间形成了一堵无形的高墙，所以即便是现在离开雷吉斯哈一年之久，修也没有一点想念他们的心思。
这样的感觉应该算不得幸福吧？
“这么说来，其实今晚歇脚的旅店就在巴尔敦附近，如果你对那里感兴趣的话到时候过去看看也是可以的。”
“诶？是吗？”
正当修思考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的时候，伽维拉突然这样提了一嘴，让修感到有些意外。
“其实我觉得你的主要目的应该并不是去奇尔芬多，而是去巴尔敦吧？”
“呀……确实，不过我不是想找宝藏什么的，只是单纯想看看风景，所以打算是去奇尔芬多的路上能路过那里顺道看看就好了。”
“是嘛？”
伽维拉一脸狐疑地看着修，看起来他是把修的说法当成一种掩饰了。
“嗯，就像您会觉得家人比钱财更重要一样。我是一个四处旅行的猎人，对于我来说，各地的风景、美食、民俗，都是要比钱财更重要的‘宝物’。”
这么说着，修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
或许，游走四方见识各种各样的事物，也可以算得上是属于他的幸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