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是难以入眠的一晚，兄妹俩却都败给了困意，也没有发生哪怕一点他俩玩的那些文字冒险游戏里的那种前置剧情，只是由于头发被妹妹压住，樰铧第一次起床的努力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唔……额……天亮了？”
哥哥砸到塞进睡袋里的枕头，虽然把动静极力降到最低，但樰枂不可能察觉不到。
“嗯。”
樰铧微笑着看着妹妹，慢慢把自己的头发从妹妹的睡袋下拽出来。
“唔……”樰枂打着哈欠，没看清哥哥的动作，以为是要牵她的手，就挪了一下，脸蹭了上去，“咱们……是不是该去食堂了？”
“早餐的话，可以晚点，”妹妹就这样睡在自己身边，毫无防备，忍不住想欺负一下，樰铧就攥起自己那撮被压得有些卷的头发搔了下妹妹的鼻尖，“怎么，饿了？”
“担心你……你不是胃不好么？”
“诶？”樰铧从来没透露过自己在另一个时空的身体状况，而且自己现在肠胃都有注意少吃多餐保养着，“枂……我……有说过什么吗？”
“我……为什么……”樰枂捧着自己的脸，又在睡袋里磨蹭了一阵，上下摸索了一番，“奇怪，感觉……自己好像……”
樰铧帮妹妹把跑到面前来的长发撩开，“想起什么了？”
“就……突然感觉，好像爸妈跟我抱怨过……你到国外去了以后不注意照顾自己的身体，然后……”
听到妹妹这么一说，樰铧的困意全无，但不做声，害怕打断她的思路。
“然后……我……”说着，樰枂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好像……眼睛还动了个手术？”
樰铧嘴唇微启，但看妹妹好像还要说点什么，便又只好把到嗓子眼的疑问给咽了回去。
“那手术，用的……还是你的攒的钱？”
“什么钱？”
“就……你存的钱？”
感觉好像昨晚做了一场长达十多年的梦，而且还有不少不那么愉快的事，樰枂试着用微笑来掩盖自己的苦恼，但小孩子的神经毕竟没训练过，糟糕的表情管理让她满脸苦笑。
“我……什么时候存过？”
叶樰铧虽然知道在另一条世界线上，妹妹曾因为白内障动过手术，但就爸妈跟他提及的时间节点来看，应该是他读研以后的事，虽然二老不见得是实话实说，但现在这些的信息量还是大得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当时被拒签以后，不是说还要等半年嘛？你就……好像是把自己申请签证预存的自保金还是什么的……提前取了一些出来？”
“自保金……”在脑海里检索着相关的讯息，毕竟是出国之前，但也有十多年了，樰铧只记得那时候跟家里关系闹得挺僵，“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诶？”发觉哥哥并不是表现出一副完全没听说过的样子，樰枂有些激动，但手脚被睡袋以及她哥那边挤着，只是蹦跶了一下。
“当时爸妈是说，家里突然需要两三万，我就给了……然后……我又去打工了，反正也休学嘛，当时忙着跟他俩断掉关系，也不想回家。”
樰铧突然意识到自己嘀嘀咕咕说了太多不该说的，急忙咬住嘴唇。
“断掉关系？休学？”
“啊……也没什么啦~”樰铧一点点把脸挪开，“就……吵架，嗯……”
“肯定有什么！”
妹妹不依不饶，樰铧想逃离这个睡袋，但不巧拉链在妹妹身后。他想就这么钻出去，却被妹妹捧住了脸，只好老实就范。
“叶樰铧，你躲什么啊！”
“我……”当哥哥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只是觉得，当初志愿没报好，一回家他俩就念叨些让我复读的事……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而且他们跟我说话那个语气还有用词……啊，那会儿你不在家，所以他们说得更难听，我……我干脆直接跑国外去……反正都要耽搁一年的……”
“啊？”
樰枂问的本来不是这件事，但哥哥突然透露了太多的信息，虽然能联系到他未来出国发生的诸多事，只是这时候自己的脑袋里面也好像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而如同一团乱麻。
“额，所以……枂枂就只是突然知道了这几件事？”
“好像……唔……有点乱，等我整理一下。”
樰枂伸手到枕头下翻找了一下，然后又开始疑惑自己的动作。
“枂，你这……找手机？”
“啊……嗯！”
“放书桌那边的啦，担心这老式手机的辐射嘛……你之前不是说放太近会睡不着么？”
樰铧虽然跟妹妹个子差不了太多，但骨架还是大一些，怕太挤着妹妹，就只能缩成一团，抬了抬下巴示意。
“唉……我这都是怎么了……”
樰枂挠了阵头发，钻进睡袋的冷空气让她哆嗦了一会儿，然后肚子就咕咕咕地叫了一阵，窗外也想起了起床号。
“饿了？”
“嗯……”樰枂眨了眨眼睛，确定眼前还是那个熟悉的傻哥哥，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今天的早餐，估计是肉包子？”樰铧慢慢爬出睡袋，然后捂着皱巴巴的领口，蹦了两下，“先起来刷牙吧，我去给你打饭？”
“咱们还是一起洗漱吧？”樰枂伸手来拽哥哥的衣角，又打了个喷嚏，笑嘻嘻地捂紧睡袋，“嘛，像在家一样？”
“得嘞，那让当哥的给你把厚衣服找出来，要乖乖把围巾裹上哦！”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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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外面排队的男生正在拉歌，食堂里边的女生已经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享用早餐。
“听教官们之前说，咱们要是表现好，下午就不用训练了？”
“好像……说是要搞野炊吧？”
其实跟表现没关系，军训的一切都是按照计划来的，早就知道要发生什么的樰铧陪着妹妹坐在教官这桌。听着女同学们的议论，他笑而不语地把包子掰开，给妹妹把肉馅吹凉。
“小叶啊……”史教官漫不经心地急夹着咸菜，忘记了这桌有两位小叶，樰铧还在忙活，就他妹妹放下了正在用来暖手的豆浆。
“怎么了？”
“额……”没想到答应的是樰枂，史教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抓耳挠腮了一阵，看同事都在偷笑，他只好硬着头皮把话再接下去，“小叶妹妹，你哥他，会挖……”
“无烟灶么？”看出教官的尴尬，樰铧抢答着，把半边包子递给妹妹，又抿了口妹妹递来的豆浆。
“咦，你咋晓得我要说啥？”
“章教官不是说了嘛，下午要我帮忙……”
“嘘！”章教官用眼神示意旁边那桌樰铧的同班女生好像刻意压低了声音，“下午还不确定的说！”
“额……嗯嗯！”樰铧苦笑着点点头。
“所以，会？”
“会挖啦，但……我看后勤那边的都是些大洋铲，那个我用起来有点困难，你们有那种折叠的工兵铲不得？”
“有是有，但那个是我们从部队带过来的，”大厨在史教官旁边落座，“有一边开过锋（开刃），你用着小心点哦？”
“有就好，”樰铧用手比划了个九十度的折，“虽然开锋了的话……怕给你们把刃给弄蜷咯。”
“这个就不用担心咯，反正也锈差不多了的，”像昨天一样，炊事班的几位又给兄妹俩额外开了小灶，“不过，没想到你小伙子还会用多功能工兵铲哦？要不要……表演个煎蛋？”
“教官，这个还是算了吧……”樰枂在她哥傻乎乎要点头之前，给他嘴里塞了个卤蛋，“油漆什么，脏不拉几的。”
“嗨哟，妹妹还挺讲究的嘛。”
“所以小章的助理下午没事咯？”史教官把记着日程和人员安排的笔记本摊开等着打勾。
“嗯，”樰铧咽下妹妹给他塞下的东西，又端着豆浆猛咽两口，“但野外，我妹妹就不跟过来了吧？”
“野外怎么啦？”
“你那些靴子不是挺贵的嘛……野外又脏兮兮嘞，踩到泥巴了多不好……”
“我找老妈……咳！我找妈妈要了双小号的工装鞋了的！”
“但是下午可能大太阳哦，怕你晒到嘛……”
“我又不是没有防晒霜和遮阳伞！”
看着兄妹俩这边过招，在座的几位教官都捂住嘴偷着乐，完全没想到等会儿上午场的训练是能连他们都被带跑偏成同手同脚的严酷考验，但这些就跟兄妹俩没啥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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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们表现得都不错，下午咱们就不练操了……”
史教官在主席台上，当着半个营区的人堂而皇之地讲着他自己都不信的台词，底下几个带班的教官也在偷笑。
“下午，就带你们到这营区外转悠一下，当然，不是体验乡土人情了……”
“是要去打靶么，教官？”樰铧当初一个自来熟军宅朋友高举着手问道。
“打靶不在今天的计划上，但看你们表现……”
“表现再好也不会有滴~”跟妹妹躲在旁边遮阳帐篷里的樰铧阴阳怪气地嘀咕道。
“诶，军训不打靶么？”樰枂问。
“再怎么减装药，实弹射击那个后坐力还是有风险的啦，顶多有些高中的军训会安排，这群小学毕业不到一年的小屁孩，上头哪敢安排这种训练科目啊？万一伤到了，家长不闹翻天？”
“你不也还是小屁孩么？”樰枂捏了捏旁边这位傻小子的耳垂，“神气个啥啊？”
“诶，我不一样啊，我轻重武器，虽然这身板没能实操几次，但上辈子可是比联邦军那群废物厉害不知道哪里去的啊！虽然……步枪基本是用的5.56×45㎜的NATO小口径，如果高中的56半……但也不怕啦，你哥当年可是大东家.45ACP口径单兵自卫武器射击训练的满分选手哦！”
“少弄那些啦！”想着之前那些事，樰枂狠狠掐了下她哥哥的耳根子，“唉……如果可以，真希望你以后都别再碰那些东西了……”
“但如果碰到坏人，你哥肯定得挡你面前啊~”
“不过，我一直好奇，你不是搞航天的嘛，怎么这些直接打打杀杀的，这么拿手啊？”
“啊……呃，也有前线目标引导什么的科目……嘛，以后再跟你解释啦~”
樰铧正轻拍着妹妹的前额，跟她含情脉脉对视着，就听见那边响起了集合的哨音。
“小助理，发什么呆啊，”章教官走过来瞧了瞧帐篷杆，“走，跟我取装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