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花终有落,人终有老。

花落,代表着季节的交替。人老,象征着时代的更迭。

花的一生看似平淡枯燥,但它绽放的时候便是它一生中最光彩的时刻。人的一生看似精彩,但在成长历程中却又挫折不断。

相比之下,花的一生从绽放开始就已经决定了它终要归根的命运。而人的一生在曲折之中亦能够改变命运。

花在无尽的轮回之中竭尽所能绽放,但终究只能归于根蒂。而人在一生不断的努力当中最后的结局也终究是会迎来永恒的猝眠,带着生前所留的遗憾壮志合眼。

无论命运曲折与否,万物皆有终焉,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凉呢。”

合上书本,会意斯须。琴梦摘下眼镜,放在了木桌一旁,动作悠然。

歇息时的深呼吸,脑海中对文中内容的思量,让她心头稍有感慨并总结出了两个字——『死亡』。

「所以,看了半天你看懂了吗?鸱翁。」

「小姐,恕老朽学术浅薄且不解人文之事,因此完全不懂。」

听后无奈叹一声:「真是无趣呐~,建议你也多看看书籍哦~,那样一来也有个人陪我聊天~。」

「小姐,老朽虽想如此,但如老朽也沉迷事物,谁人来负责小姐的安危?」

「别那么死板~,反正到现在我不也都没遇上什么危及性命之事吗......。」

「老朽所言之意,只想护佑小姐左右,即使这个时代平静舒逸,老朽的心中也仅有此念。」

又是叹了一声,以对方的执拗而言,琴梦也是放弃了继续对其进行劝说的念头。

「好吧...。跟你是说不通了。话说...现在几点了?」

琴梦这才转头看了对方一眼。只见,与她对话的,其实是一只正站在她坐着的靠背木椅右边上的灰棕色『鸱鸮』。

被这么一问,它竟转头看向了后边墙上的时钟后又转了回来:「已经酉时过半了,小姐。」

没错。和琴梦对话的人正是这头鸱鸮,它能说人言,当然也能够听得懂人话。只不过说话之时并没有用到嘴,而是类似于腹语那样,声音从腹腔中传出。

「已经这个时间了啊~。」

说完,将胸前两边的头发撩至身后随后站起,双手放在头顶交叉伸了个懒腰。

房间周围可见是个很有年代感的木房,唯一的光源便是从墙上的节能灯散发而出。地板随着琴梦的步伐而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声。

关掉风扇,走到衣柜前将身上的藕色睡裙脱下,白皙的身躯显露而出,俏瘦的身体上无一点赘肉。

鸱翁自然是知道琴梦接下来的举动,便在这之前就自觉的飞到窗台上眼望外边。

之后,琴梦换上了一件白体恤和海蓝色的七分裤便朝着门口走去。

「鸱翁。准备一下。」

「是的小姐。」

鸱翁应声立马煽动翅膀飞出房间,朝着一楼旁边也是用木制独建的庖屋飞了进去。

只见庖屋内,炉灶左边是橱柜,上面摆放着各种料理用的配料,而右边是个用水泥砌成的洗池,洗池上理所当然的配有个水龙头。

在这约四平米大小的地块上刚好容纳下了一个庖屋必不可少的要素。

鸱翁飞进后,先是将门口节能灯的开关啄开后在炉灶前落下。接着便用嘴叼起炉灶下边备好的干柴一一有层次的交叉堆叠放在了灶内。样子如同一只训练有素的鸱鸮叼着干柴时而快步,时而又蹦又跳,生怕耽搁一点时间一般忙不迭地将一根根干柴送进灶里。

大概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在最后调整了一次干柴的位置后它又飞出了庖屋。

在鸱翁准备期间,琴梦正在自家后院的菜园里摘取新鲜蔬菜。此时的她将长发扎成了低马尾以便活动。

而菜园约有十来平米,四周围着差不多两米的竹栏杆。

园里的菜种多样,玉米、茄子、豆角、黄瓜等。但每一样种的都不是很多,只用了不到一半的地块。而剩余的地块都已经涨满了杂草。

琴梦,就在这样多彩的菜园里,手提竹篮慢慢挑选着晚上的食材。

不一会儿,不远处传来拍打翅膀的声音,鸱鸮飞赴而来,站在了琴梦旁边的一根木桩顶上:「小姐。干柴已备好。随时可以下厨。」

「嗯。知道了。」

琴梦一边细心挑选着藤枝挑上的豆角,一边淡回一句同时将耳旁垂下的头发撩至耳后。

鸱翁也没再说什么,默默守护一旁。

没过多久,琴梦结束了采集。擦了擦额头上的几滴汗珠后提着小半满的竹篮离开菜园,穿过屋檐,来到庖屋。

鸱翁在屋顶的瓦片上一蹦一跳紧随在后,眼望琴梦走进庖屋便站在檐角上守候观望。

庖屋内,琴梦将食材倒进洗池,打开水龙头将食材一一进行清洗。

洗净之后,琴梦从橱柜拿来一个小竹篮把食材放在了里面,放在木砧板的旁边。紧接着,又将食材放在砧板上手起刀落熟练地切了起来。

庖屋内忙绿的声音传出,这之后不久,从中冒出了白烟与炒菜时『滋滋作响』的声音。鸱翁闻到庖屋传来的香味,心想着如若不是这幅身躯,他一定要尝一下小姐的手艺,况且也一定会非常美味。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琴梦又提着竹篮子走了出来,只不过现在上面还盖上了一张白布。

一滴汗珠从她的脸颊划过,虽说身体已是汗流浃背的状态并且大脑在向她发射着『想要冲凉』的信号,但她还是决定回来再洗。

「走了,鸱翁。」

「小姐,您不净一下身子了吗?」

「回来再洗也无妨,况且光是今天就已经洗了三次澡了~。诶~这个天气真是热到令人头疼~。」

琴梦边走边抱怨着。

虽是这么说,但鸱翁看她站在门口犹豫片刻之时,想必一定是很想清洗一下身体吧。但她还是选择先把饭菜送达别家再做自己的事,就是这样一个性情敦厚之人。

心里如此想着,于是从檐角飞下,在琴梦的肩上落脚,面朝后方。

「说起来...。距上次去祭拜怀叔公的时候...到现在过了过久来着...?」

「已有两月过五天了,小姐。」

「嗯。看来我没记错。话说鸱翁...,陪我聊聊天,不然路上有些无聊。」

「老朽只是一介粗人,粗略的话语还说得过去,仿若是说健谈,老朽没那般口才。」

「那就给我讲讲故事~。」

「故事吗...,说起当年......。」

「停!如果还是那个的话那就算了......。」

「除此,老朽再无他...。」

「那你到底会什么......」

「保护小姐。」

「好吧,当我没说......。」

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琴梦心想着『还真是一头一点都不灵活的猫头鹰』。

「老朽是‘鸱鸮’,不是‘猫头鹰’。」

「不...,所以说猫头鹰就是鸱鸮,鸱鸮就是猫头鹰......。」

「不对,小姐。鸱鸮是鸱鸮,猫头鹰是猫头鹰......。」

「你好啰嗦......。」

『两人』在田野间的小路上互相拌嘴,身影渐行远去。

夕色将少女的身影映在了田中的水面上。这个季节,田里的水稻的萌芽已经成熟,接下来的阶段便是结果。

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翠绿。前方的村庄,可见是坐落于一个大约30°角的斜坡上。村庄四周被山峦所围,形成盆地。其中有两座最高的山耸立在村子的正面,宛如龙角一般护佑着村子。

而琴梦的居舍,独立于里村庄大概有五、六百米的地方,中间隔着稻田,后边是一条小河,河对岸便是一片大树林。因此,各种生物的鸣叫声很大。不过,这并不妨碍琴梦在屋中的作息,因为她觉得『这样也不失为一种‘热闹’』。

2

快要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已入黄昏。

前头不远处,台阶尽头的右边的小木屋就是琴梦要拜访的地方。此时,里屋里边还亮着白色灯光。

这个地方已经算是村子最上边的边缘地带,再往后又是一片树林。

踏上台阶,来到房门前。琴梦歇息片刻调整了呼吸之后,抬手敲了敲门:「欧公,您醒着吗?」

一会儿,里边才转来一丝沙哑而不均匀的回应:「啊...是...梁雨吗......?」

「嗯。是我,欧公。我给您送饭来了~。」

「哦...,门开着的...你直接进来就是......。」

琴梦「嗯」一声便将门推开。只见,屋内一名白发老人弓坐在一个小木椅上,身上的白背心包裹着瘦如柴的身躯显得很是宽大。而对面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老式收音机,闭合着的双眼给人的感觉很不自然。

见老人似乎是在发呆,琴梦便问道:「欧公...,您这是在......。」

「啊...,这东西刚才一点还有声响...,你来的前些时候突然就没了声......。也许是坏了吧......。」

「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也说不定......,要不我给您拿去镇上修修吧?」

「啊...,不过也要花钱的吧...,我这还有点补贴就......。」

「没事...,花不了几个钱的欧公...我......。」

「不行!我的自己东西的花销不自己垫付怎么行...!」

见老人态度强硬,琴梦也只好尊敬对方的意愿:「那好吧...。但先不说这个了——。话说这次我给您做了您最爱吃蒜末茄子和煮玉米。」

「啊...一直以来...都麻烦你了啊...梁雨...。」

「没那回事儿,欧公。您老又看不见,我那还有房间叫您去我那住您又不愿...。」

一边说着,一边将篮中的饭菜拿出放在了桌子上。

「嘿唉......,都快入土的人了...,去你那万一突然断气了的话......多不吉利啊......。」

「不...怎么会......。」

「嘿唉......,我也知道...你是在接替你母亲的义务...。」

「我......」

琴梦想解释,但欧公却没给她机会:「不过啊...也是可怜命苦的娃...。以前都是你母亲萍露给我送...,没想到竟然会那样突然...比我还先行了一步......。嘿唉......。悲恸之余,我想着自己活着...根本就是给人添罪受...,还不如...永眠娘胎中......。或许...这就是天意啊~。」

欧公长叹一声,琴梦旁听嗫嚅不语。

其实欧公一直在为自己苟活于世感到自卑,现已是八十多岁的高龄。

他全名叫欧仓平。自幼先天性双眼失明,家中有五兄弟,欧仓平便是老四。

在『那个可想而知的年代』,老大和老三先卒于饥寒,家父也随于后几年病逝家中。

其实几兄弟在多处都很照顾老四欧仓平,他因此得以撑过那个时候。其余的兄弟长大后都结婚生了子,唯独身为老四的欧仓平因为身体上的缺陷而至今未婚。

虽然老二和老五都结了婚,但去的也早,均死于病痛。老二和老五结婚后,未婚的欧仓平便被兄弟二人送回老家与母亲相依为命。这一待就是几十年之久,最终母亲也离开了人世,只剩无妻儿的欧仓平。

如今随着时光老去,双腿也变得不大灵活,欧仓平在生活上变得更加不便。

而村里本来有规定,每组轮流负责给孤寡老人送餐一天,但实际上许多人在送过一、两次之后都不愿再去做那档麻烦事。于是,琴梦的母亲萍露站出自愿负责管理欧仓平的生活。

其实欧家和梁家是祖辈亲情关系,按照辈分来说,琴梦的奶奶得称欧家五兄弟为兄长。两家的关系也是非常之好,几兄弟生前更是把琴梦的奶奶当亲妹看待。所以,在奶奶离世之后,琴梦的母亲萍露自然是不可能放着欧仓平不管。

而现在,母亲也离开了人世。琴梦在母亲生前听她叙过欧家的事迹,也是很同情欧仓平的经历。

在母亲离世后,琴梦也是发自内心主动选择了负责管照欧仓平的生活,而并非是迫不得已继承母亲的义务。

所以,被说成是那样,琴梦心里固然是有些不好受,她也知道欧仓平是不想给她添麻烦而已才选择了沉默。

「说起来啊...梁雨...,那些人...还在不在骚扰你啊...?」

沉默片响,欧仓平又缓缓开口如此问道。让有些心不在焉的琴梦回过了神:「不...,没有...。」

琴梦的回复并不是很有底气。实际上基本上是每隔几天都会有人朝琴梦的居舍扔石头,也有许多人都说她『不吉利』,给村子里带来不幸。

但琴梦并没有在意,也没有去理会那样的事,只是将其抛在脑后好好地在过着自己的生活。

而她只是不想让欧仓平为自己担心才撒了谎,但此等善意的谎言,即便是细微的语气上的不足与变化,欧仓平怎又听不出来?

「嘿诶......,那些人...坏得很...,做事不顺,就怪上你...,其实就只是他们自身做的不好而已......!我家梁雨怎可能会是‘不吉利’的存在...?!那些‘勾曰酿’的...!咳喝——!喝咳咳咳......。」

「欧公...!我真的没在意那些事...!您不必如此气愤...,这样对身体不好......。」

琴梦急忙搀扶住剧烈咳嗽的欧仓平,用手轻轻拍打着背部且由下而上来回抚摸着。

过了半响,欧仓平才算是缓和回来:「...你不在意...,我在意的很啊~。像你这么好的女娃被他们说的那么难听...,要不是我这把老骨头了,身体不灵活,我都得跟他们拼了...!咳喝咳......。」

「欧公...,别这样......。」

又是咳了几下。琴梦心里虽是很感激欧仓平为自己打抱不平,但琴梦更加担心他的身体情况。

人老之后的性格都会普遍偏执拗,所以,琴梦也虽然是很想说服对方,但以对方身为长辈来说却又难以实施。

「嘿诶......,其实我知道...,只是梁雨你心地太善良了,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而已......。这里边也许有什么误会...,但是啊...梁雨,听公一句话...。就算是那样也别因此讨厌这个小村子...,毕竟...这里是你的家啊...。」

3

那之后没多久,琴梦就道别了欧仓平。

走在回去的路上,此时的时间已近七点,天色已经开始暗下。在外做活晚归的人也相续回到了村里。看到琴梦之后也是面露惧色,相续绕开,彼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然而,琴梦的心思并没有放在他们身上,仿若眼前无人。脑海中在回想着欧公对自己说的话,不过也并没有对此进行过多的忖量。毕竟,这本就是一桩误会而已。只是琴梦觉得比起无用的解释,还不如将那个被捏造而出的角色贯彻到底,那样一来反而还会减少更多的麻烦。

「小姐。您在想欧公说的话吗?」

「嗯。欧公是出于担心我会多想才会那样说的...。不过...,也确实如此。」

「确实如此?」

鸱翁不解反问。寻思几秒,琴梦停下脚步回道:「鸱翁,随我去一个地方。」

「是。小姐。」

话毕,琴梦从篮中拿出了一个黑色小电筒并打开。走入侧边的小巷。穿过满是虫鸣声的果林小道,又穿过蛙声一片的稻田小路,最终抵达一座山脚下。而琴梦眼前的这座山,正是『龙角山』的其中一座。

山脚下有一条水泥路沿边延伸至另一个村落。琴梦就在路边的路沿石上仰头坐下稍作休息舒着气。

这几天真好是月圆之时,所以,晚上也并非是漆黑不见五指的程度。

片刻,琴梦作息完毕又站了起来:「鸱翁,载我上去。」

「可是小姐......。」

「无妨。现已入夜,这条路基本上没什么人经过了的。」

「好,我明白了。」

鸱翁应声后从琴梦肩上飞下后在路中间落脚。紧接着,鸱翁的身体竟逐渐变大,最终变成了一只巨型鸱鸮。

随后,鸱翁蹲下。琴梦便小心翼翼地骑了上去,紧紧抓住了鸱翁脖颈两旁的毛发。

「小姐,抓紧喽——。」

琴梦「嗯」了一声,鸱翁便煽动翅膀升离地面,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山顶飞去,没一会儿就飞到了顶峰。

只见,山顶只生长有些小灌植被,因此视野广阔。

鸱翁在一处岩石上缓缓落地,待琴梦从背上下来之后,它又变回了原来大小的模样。

山顶上的月光格外明亮,也减少了视野的限制。立于顶,圆月挂天如伸手可摘。

鸟瞰山下之景,家户可见。稻田中的救济之绿,即使是在这样的夜晚也能够看得清楚,朦胧月光倾洒在稻田间更显得颇为梦幻。

晚风徐徐而过,轻轻吹起琴梦额头前的刘海。合眼陶醉于此,琴梦的嘴角不由自主勾起了舒畅的微笑。

就那样过了许久,琴梦在沉浸之余回过神,倏忽间察觉到左边有些动静便放眼望去。

而入眼的情景。便是一名身着白衣的短发女子站在不远处的岩石上边,眺望着远方。

琴梦第一眼就看出了对方并非生人。毕竟现已晚间近八时,谁人又敢独自上山前来此地?更别说是一名女子了。

而后,琴梦绕过中间的裂隙,来到女子身后,鸱翁紧跟在后。

「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

来到对方身后,琴梦如此询问。然而时过半响也没得到对方的回应。

琴梦心觉奇怪也想到了什么,便向前走去,并排站在了女子大约一米外的地方。视线落在了对方惨白的侧脸上,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呆滞无比,如同空壳的傀儡一般,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而琴梦的脸上毫无惧色,甚至可以说是平静无澜。因为,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果然......。」

「小姐,您说的是......。」

「嗯。‘残魄’。——这只是这个人原本的魂魄残留下来的碎片而已。所以,它只会周而复始且无意识地去做生前怀有留恋的某件事或者某种行为。——或许,它现在正遵循生前所做过的事,才会出现在这里吧。而魂魄,也许早就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消散。于是,才留下了此副‘残魄’。」

心中有感,方为而慨。

眼望那副饱含思念的身躯,琴梦不禁回想起至今所遇到的『残魄』,它们无一不是因牵挂而留在人世永无休止地重复做着同样的事。

见证了诸多的残魄的她,也因此明白了人类思念的力量之强大。

就在神游于往昔之时,一阵和风从侧方吹过,琴梦不禁掩耳眯眼。而风逝之后,却留下了她恍然的神情。

「想...回家」,她从风中听到了此三个字。而这三字正是出于那副残魄之口,毫无感情却又重于感情。如同随风而逝一般,在风远逝过后,那副残魄也随之渐渐透明直至消失。

「果然吗......。」

琴梦惊讶之余感叹一句后收回视线,合并双腿坐在岩石上,望着眼前的景色。

「‘花终有落,人终有老’。无一都拍脱不了死亡的凄凉。‘人类明明拥有着远比其他生物更为复杂的智慧意识网络,却会随着生命的消逝而沉入冷寂的虚无当中。明明见证了其他生物永远都无法见证的多彩世界,却会随着死亡消失殆尽。这对人类来说未免也太过残忍了一些,甚至还不如花那样过着单纯的一生。’」

鸱翁扭转着脑袋,呆愣愣的样子试图理解琴梦所说的话。

「小姐。老朽不是很能理解您说的话。」

「你能理解的话,我就不会这么说了~。况且看你呆头呆脑的样子也不像是能理解的那种。」

「小姐。鸱鸮生来的面相本就如此,并非老朽笨拙。」

琴梦不禁露出了一副颓然的表情斜视着站在她旁边的鸱翁说道:「偏偏在这种地方你还真是能够抓住重点要素呢......。虽然你说的确实没错......。」

「什么是重点要素?」

「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总之言归正传——刚刚的那些话,是我以前时常在想的问题。不过现在,我改变了那种想法。」

「为何?」

「为什么...吗...。大概...是因为阅历吧~。」

「什么是阅历?」

「你可以理解为经历。毕竟,这副身躯注定会遭遇不同于常之事。在那之中,我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一切事物都有着等量代价。或许,人类具有高等智慧与意识的代价,就是会伴随着死亡而消失。人会惧怕死亡,或许也是因为如此吧,也称得上是一种惩罚。所以,既然人人都有归期,那为什么还要去理会那些言语呢?只要把自己的事做好就行了。——不过虽是这么说,但自己却又一直在做着僭越之事......。」

「这说明小姐您心善。」

「再怎么说...作为一个正常人我也是有脾气的啦~。跟善与不善没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不想给自己再添麻烦而已~。不过再怎么说,这里也是我诞生的地方,况且——」

说着,琴梦站了起来,展开双臂,闭上眼睛仿佛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你看这如此惬意的景色,很难不让人沉浸在其中遐想一番。所以,我又怎么会讨厌这里呢。」

又过了许久,闲暇的余韵没有散去,深呼吸一口,琴梦这才仍有不舍地看向一旁的鸱翁说道:「好了。回去吧。」

「小姐,那副残魄......」

「大概是以前来过这里的人,但却客死异乡。既然魂魄已经破碎,遗留着残魄在世为念也没什么不好。」

「明白了,小姐。」

回应一声,鸱翁体型再次变大,琴梦骑上,视线回到了刚刚那副残魄消失的地方,眼神有所动摇。而在转瞬间,山顶便已不见他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