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是要……”
蹲在我面前的他没有做任何说明就准备去脱我的运动鞋。
我下意识缩脚。
痛……
脚踝附近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穿着鞋怎么清洗膝盖上的伤口?”
“还……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手刚擦过碘伏。”
他伸出手要去抓我的左足,我一时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等……等一下……”
他小心翼翼的帮我脱下运动鞋,似乎是知道我脚踝受伤了。
可是由异性帮忙脱鞋,实在太羞耻了……
“另一只脚。”
第二只鞋子也被他轻轻脱下
最后,白色棉袜包裹的双足暴露在空中。
好羞耻……
好想找个洞钻进去……
忽然意识到一件十分严重的问题。
……会不会……有异味啊……
“唔……”
一不小心发出奇怪的声音。
要是……有异味……以后……没脸见他了……
“袜子……”
他犹豫不决的盯着我的足部,悬停空中的手正微微颤抖。
不……不会吧……还要……脱袜子?!
就算是初二交往那会,也从没让他做过帮我脱鞋脱袜子这种“想要原地向下挖几百米深坑把自己活埋”的羞耻之事。
“袜……袜子……还是……我自己来吧……”
“那你,自己脱吧。”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站起背过身。
我弯下腰脱去短袜。
看着手指捏住的物品,脑子里突然冒出“检验一下是否有异味”的想法。
……不行……绝对不能做这种事!
左右晃了晃脑袋,将不正常想法甩出大脑。
“好了?”
话音未落,他便转过身。
……
我即刻反应,将双手藏至身后。被他看到还是会感到害臊。
“往前坐一点。”
我往前挪动了一小段距离。
他从校医的工作桌前拿过一包抽纸,再次半蹲在我身前。
他将铁盆推放在我足下,舀起一杯水倒在我膝盖附近的伤口上方。
好凉……
刺痛感传来。
冰凉的清水冲刷伤口后,分成好几条更小的支流,顺着小腿到达足部,最后伴随“汩汩”水声回到铁盆中。
还是……好羞耻……
虽然他的视线只是在膝盖以下,但我仍打从心里感到不适。
清洗完毕后,他把抽纸放到我身边。
“你自己把水擦一下。”
他再次站起身,背对我。
……他……是害羞了吧……
心中莫名有点小喜悦。
“好了。”
他回身,准备好碘伏棉球后,屈膝蹲下。
“这次可能会有点疼。”
棉球逐渐靠近膝盖附近的伤口。
冰凉的棉球贴上伤口。
疼痛感有,但比不上用清水清洗伤口。
对膝盖附近以及小腿骨周围的伤口用碘伏消毒完毕后,他开始把用过的物品放回原位。
穿好短袜与鞋的我,突然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那个……能问你一些问题吗……”
他猛的停下手中动作,撇了我一眼,回应道:“有问题问就是。”
“……当时……是躲在人群里吗……”
“什么时候?”
“就是……跳远的时候……”
“哦,从洗手间回来就刚好去看了两眼。”
只是巧合吗……
他的话语中听不出任何虚假成分。
“然后……当着大家的面……抱……”
“有什么办法?你母亲和我老妈前两天特意打电话叮嘱要我在学校照顾好你,那种情况难不成要我视而不见回看台?”
“对不起……”
原来……只是被迫的吗……
心中仿佛期待落空般失落。
余光瞄见他走到门口。
他要走了吗……
“只是运动会,那么拼做什么?为了表现自己?”
“……”
“快半年没运动,靠一两下的热身运动就想恢复原先身体状态?”
“……”
他的责备我无法反驳。我确实有些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态。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乖乖按你母亲的要求,专心攻克学业,然后考一所世界顶尖大学。”
为什么……连你也这样说……
“……不要……”
“什么?”
“我不要……我不想上什么世界顶尖大学……我只想……”
后半句话到了喉咙犹如猫钻鼠洞。
他凝视医务室外,似乎轻叹了一声。
“随便你,道路千万,选一条自己不会后悔的就行。”
“嗯……”
不会后悔的……
……
……
我和他陷入无止境的沉默。
……
……
“为什么……拒绝钟玥莹同学?”
我不希望他同意成为钟玥莹同学的老师,可又对他拒绝的原因抱有好奇。
“我不认识她,而且很麻烦。”
果然只是因为麻烦吗……
“你问这个想让我同意当她老师?”
“不……不是的……”
随着他的视线移动,我低下头,目光放在两腿之间交叉合拢的左手与右手上。
“那不就是。况且你来教她不比我好?”
……
我并没有当老师的信心,因为自己就是个半吊子,退出培训班后基本不再有进步。不像他,培训了两个月之后,只靠自己摸索练习达到现在的成绩。
“和……馨雅的关系……还好吗……”
“这是什么问题?”
“就是……就是……”
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委婉表达。
“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小声嘀咕他的回答。
只是……普通朋友吗……
“我去一趟洗手间,你在这坐一会,待会送你回家。”
“啊……嗯……”
刚反应,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医务室。
尝试下……能不能走路吧……
左脚落地,双手撑床起身,再缓慢放下右脚。
保持站立姿势,右脚踝处并没有出现剧烈疼痛。
应该能走路……
痛……
刚抬起左脚准备向前走一步,脚踝处就跟要断了一样。
我没忍住疼痛,重新坐回床上。
走不了……
只能按他说的,乖乖坐着等他回来了。
14
“小汐儿!”
“南宫同学!”
馨雅和钟玥莹同学几乎同时进入医务室。
后面跟着的还有数学老师,班长等同学。
“老师好。”
我忍着痛站起身。
基本礼仪不能因为受伤了就放弃。
“嗯,南宫筱汐同学你先坐下吧。”
“谢谢老师。”
“伤口已经消好毒了对吧?”
“是的……”
数学老师半弯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继续开口问道:“是起跳的时候没准备好,然后摔跤了吗?”
“不……不是……是起跳的时候扭到脚了……”
“扭伤脚了啊,现在能正常走路吗?”
“好像不能……”
“那老师去打电话给你家长,让你家长带你去医院看一下吧。”
“父母他们……出差了……”
“出差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是吗?”
我点点头。
“要不老师带你去医院看一下吧?”
“不……不用麻烦老师……待会司空同学会送我回家。”
“司空泷澄同学?你们住的很近吗?”
“是的……”
“好的,那老师先去打电话通知一下你的家长。”
等老师离开,馨雅她们很快一拥而上。
“小汐儿你扭伤脚了呀?”
“南宫同学,你家里没人啊?”
“南宫同学,要不要我们一起送你回家?”
“南宫同学好坚强。”
我一时不知道该回答谁。
不太擅长应对人多场面。
“钟玥莹,司空会送南宫回家,我们就不要插手了。”
“对哦!抱歉抱歉,我忘了!哈哈——”
钟玥莹同学不失尴尬的笑着,她和馨雅一样开朗。
“小汐儿回去以后可以用冰毛巾敷一下扭伤部位哦。”
“嗯……谢谢。”
“南宫,你的手机。”
我接过手机。
“没什么大问题,我们就先回班上了,南宫你好好修养。”
“小汐儿,祝你早日康复呀!”
“南宫同学,祝早日康复——”
冯晶瑶同学,钟玥莹同学,高阳同学一起祝福道。
心中如流入一股温泉,暖暖的。
这就是朋友的感觉吗……
此情此景,是小学和初中从未拥有的。
“佳菲,别傻站着了,赶紧说两句准备回班上了!”
虞佳菲同学有些为难的看了冯晶瑶同学一眼,艰难开口:“南宫同学,你跳远的时候……很……帅气,肯定会尽快康复的!”
“哈哈哈哈哈——”
“你们不要笑!!”
“快跑!佳菲要打人了!”
她们推搡的冲出医务室。
“南宫,我去给司空发消息,你等会他吧。”
东野同学也离开了医务室。
整个房间只剩下我一个人。
看会手机吧……
刚看完一篇新闻,他就回来了。
“回去吧。”
“等……等一下……老师应该还没打完电话。”
“哦,也是。”
他靠在墙面看起手机。
没几分钟,数学老师回到医务室。
“老师好。”
“嗯……”
“南宫筱汐同学,你母亲说让你这三天半在家休息。”
老师侧过身朝他看去。
“司空泷澄同学对吧?南宫筱汐同学的母亲要你在她康复之前照顾好她。”
“嗯,好的。”
“差不多要放学了,你们可以先回去了,老师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
说罢,老师转身离开医务室。
“这下可以走了吧?”
“嗯……嗯……”
他走到我身前,背对着我屈身半蹲下。
15
“这……这是?”
“上来。”
要在学校里……背我?!
“可是……”
“难不成你能走到校门口打车回家?”
……
可是……可是……
要是不巧被同学看到,肯定会被议论纷纷。而且,被一个男生背着,是对羞耻心巨大的考验。
“难不成要我抱着你走出校门?”
“不……才不是!”
没办法了……
双手搭上他的肩膀,身体靠向他的后背。
唔……他的手……
他的手掌和我的大腿肌肤紧紧相贴。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依然非常不习惯。
“比冯晶瑶还轻。”
……
啊……
他猛地起身。
我本能的抱住他的脖子。
咚——咚——咚——
贴上他宽大的后背,心脏跳动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
……心跳的好快……
“咳咳——靠的太近了。”
我迅速挺起身子,和他后背拉开一定距离。
碰到了……
他……会不会觉得……有点……
“好了?我准备走了。”
“……嗯……”
景物开始移动。
到达医务室外,类似消毒水的味道被清新空气取代。
医务室周围完全看不到有学生或者老师的身影。
朝校门走去。
他的步伐很平稳,基本不会感觉到颠簸。
“这个样子被同学看到……不会害羞吗……”
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那还能怎么办?除了抱和背,还有第三种方式?”“归根到底还不是你跳远把脚扭伤了?”
“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又不是在怪你。”“你觉得在学校里背着异性可能会不害羞?”
……
好像……不可能……
“今天上午的体育项目圆满结束,各班有秩序退场!”
运动场里的广播如此说道。
“加快速度了。”
“啊……”
他小跑着往学校大门冲去。
我再次抱住他脖子以免从他背上摔下。
“抱太紧了!”
距离学校大门还有一百米左右。
运动场门口已经陆续有学生走出,并且正往我们这边看。
好羞耻……
我闭上眼睛,将前额靠上他的肩膀。
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过多久,晃动停止。
我睁开眼睛,发现一辆白色私家车停在眼前。
他转过身,将我安置在后座,关上车门。
本以为他要坐副驾驶,结果他绕了半个车身,打开驾驶座一侧的后门,进入车内并坐在我旁边。
“尾号****的客户对吧?”
“是的。”
汽车开动。
几分钟后,汽车到达我家门口。
他背着我,像回到自己家般熟练的打开门锁走进我家。
在玄关处换好鞋,进入主客厅。
他把我放在沙发上,二话不说又离开了客厅。
他……是回家了吗……
我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过了大约半分钟,他拿了一条毛巾回到客厅。丢下一句“把袜子脱了在沙发上躺好”后,往厨房走去。
虽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但他叫我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过了一会,他从厨房出来,右手抓着一块用毛巾包裹的神秘物品。
“躺好。”
我刚准备起身,就在他的要求下重新躺回沙发。
“往前一点让脚悬空。”
我大概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会有点难受,忍一会。”
他稍稍用力压住我的右小腿。
“好冰!”
突如其来的刺激使得我浑身一颤。
麻木感,冰冻刺痛感同时冲击大脑。即使想方设法转移注意力,也仍无济于事。
我一边轻微挣扎,一边咬紧牙关努力坚持。
随时间流逝,脚踝处似乎正逐渐失去知觉。
直到脚踝处几乎对低温无感,冰敷总算告一段落。
他回厨房。
我拿起手机看眼时间,居然才过去了三分钟。
放下手机,合上眼睛。
冰敷……太煎熬了……
……
他……不觉得……冰吗……
……
想……一……直……待……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