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届社会实践的伙食都是严重拉跨,因此,我对这次午餐的期望仅仅是能吃就行。
跟随导游和教练,我们全班进入一家甚至比菜市场还要吵的餐厅。
当然,这是无法避免的,一眼望去,整个餐厅大厅全是我们学校的学生,粗略数了下班旗,不少于十面,有高一的,也有高二的。
“跟上,别发呆了!”
在前排带头的导游此时居然跑到后面来了。
爬完螺旋形的楼梯,我们来到二楼。
一瞬间把我惊叹到了。
二楼和一楼截然不同。首先是地面,整个二楼全部铺上了消音地毯。接着是整洁度,二楼没有一楼那样的脏乱差,对比起来就像普通餐厅和三星餐厅的区别。最后是布局,二楼被分为了六七个独立的房间,能听到的噪音,仅是从一楼传上来的。
这就是区别对待吗,差距也太大了吧……
二楼吃饭的,八成就是两个年级的重点班。
包厢很大有两台立式空调,两张大型转盘餐桌放着不同种类的大瓶饮料。乍一看,这就像是同学聚会。
明明才高一,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搞分级,真是搞不懂学校领导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就不怕被举报到教育局?
这时,欧阳在我身边感叹:“多交一百五十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多交一百五?
我顿时心生疑点,拍拍他的肩膀问:“欧阳,你的意思是我们比其他班级多花了一百五?”
“当然啊,学校哪有那么好心免费给你享受包厢待遇?”
思考了几秒钟。
“也是……”
很抱歉收回前言。
“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多交了一百五?班主任有说过?”
“班上没说,家长群里说了。”
……怪不得我不知道。
“那个……司空同学……我能坐这里吗?”
这位女生的名字好像是叫冯晶瑶吧。对于她的请求我自然是点头允许。只是吃午饭,身边坐谁都是一样的。
“嘿嘿,那我就坐这边咯!”
欧阳自说自话的在我左手边坐下。他的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和第二个位置分别是南宫筱汐和馨雅。
菜上的很快,而且种类也很多,虽然没有大鱼大虾,但牛肉扣肉啥的倒是都有,而且分量也很足。
由于大家是同学,为了避免尴尬,服务员每上一道菜都会放上一双公筷。
教官和导游给了我们四十分钟用餐时间,或许是因为“长途跋涉”饿了,二十分钟不到,转盘上的菜肴便所剩无几。
负责我们这间包厢的服务员见我们用餐进入尾声,很快为我们端上几盘大部分餐厅都会赠送,专用于收尾的水果拼盘。
食物果真能影响心情。在舒适的房间饱餐一顿后,心中的各种糟心事近乎荡然无存,就算是讨厌社会实践的我,也有点期待下午的行程了。
这时,我突然感觉到衣服貌似被扯了一下。
我转过头,看向坐在我右手边的女生。
“请问,有事吗?”
女生脸上泛着红润。被我这么一问反而愣住,她视线在各方向游离以此来避免与我目光撞在一起。
“谢……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声音很小,要是间隔的距离再大一些,不看她的嘴唇根本发觉不了她有在说话。
面对异性突如其来的道谢,还是会有那么点难为情。
“不客气,换做任何人都会这么做的。”
如果是她向我道谢,我多半只会说句“不客气”就结束了,对眼前这位女生多说一句话,
八成是因为今天才认识的吧。
“但还是要谢谢你……”
48.
“咳咳——”
欧阳突然干咳两声,我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不出意外的话我现在是众人视线的焦点。
回过头一看,果然有好几位男生向我投以视线,脸上笑容就像是正在吃狗粮的你。
“司空,冯晶瑶都脸红了,你们到底在聊些啥啊?”
“她为桥上那件事向我道谢就这么简单。”
“真的?”
“不信自己去问她。”
欧阳那仿佛发现大八卦的笑容令我不想再搭理他。
至于那几个坐等吃瓜的男生,我压根不熟,如果不是在同一间房间吃饭,我都还不知道他们和我是同班同学。
瞄了眼右手边的冯晶瑶同学,正在一心一意注视着手机屏幕,除了脸色红润以外,没发现啥异样。
看样子没必要担心。
再转移视线向欧阳左手边看去,她和馨雅的视线也都在自己的屏幕上。
我用手肘戳了戳欧阳,悄悄说道:“他们就交给你了。一点流言蜚语对我无关紧要,不过冯晶瑶是女生,她肯定讨厌这些。”
“哼哼,说不定人家喜欢呢。”
“什么?”
虽然我听清楚了欧阳说了些啥,但由于他说话声音就像蚊子叫,我便下意识问了一遍。
“想不到你还挺关心冯晶瑶的嘛!”
“呵呵。”
欧阳拍拍我的肩膀,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休整过后离开餐厅,我们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天然溶洞。
我们在洞口停下,导游自顾自的开始介绍溶洞,整整五分钟,我觉得有用的信息只有溶洞长达两千一百米和溶洞里没有手机信号这两点。
刚踏进溶洞第一步,我便有了赶紧出洞的想法。本以为溶洞里会比外界凉快,结果却是闷热空气如潮般涌出。
班上同学想法和我不谋而合,抱怨声在溶洞中如波浪般回荡。
随着继续深入,我额头上的汗水逐渐汇集成汗珠,可温度并没有明显下降,反倒是空气湿度大幅增加。这简直比进了桑拿房还难受,桑拿房起码不用走动,并且随时可以离开。
走了一段时间,我突然想起我身后还有一位身体素质大不如前的女生。
回头看眼,她几乎可以用大汗淋漓来形容,即使光线昏暗,依然能隐约看见某些东西透过汗水浸湿的衬衣。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打算帮她一下。
当她注意到并停下时,我们之间的距离仅有一拳之隔。
“怎……怎么了?”
她急忙后退调整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看向一旁,尽量不把视线放在她身上。
“包给我来背。”
沉默一小会后,她低下头,如含羞草般藏起了面容。
“不……不用。”
很明显在逞强。
“这才没走多远就开始喘粗气还好意思拒绝?”我用责备的语气问道。
如果她再次拒绝,我便会强行夺包。万一她在这洞里面热中暑,到头来麻烦的是我。
“那……谢谢。”
她缓缓卸下背包。
接过背包后,我顿时明白她满头大汗的原因。
她的背包像是装了铁锭一般沉重,都快赶上我平时负重锻炼的重量了。
“这么重?你这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要不……还是……我自己来背吧……”
我没回应她,原因是我正准备打开她的背包一探究竟。
不过她似乎用余光瞄到了我拉开拉链的动作,立刻抬起头伸出手准备阻止我,同时提高音量说道:“别打开!”
在她抓住背包的瞬间,我正好拉开拉链,包里物品大部分展露在眼前。
矿泉水、咖啡饮料、充电宝、晕车药、防晒乳、太阳伞、眼罩、纸巾、创可贴还有一些辅导书,放在最下面的应该是换洗的衣物。
“上午不是发了一瓶矿泉水?干嘛还多背两瓶?不嫌重?”
她拿过背包抱在胸前,再次垂下脑袋,战战兢兢的说道:“担心……一瓶水不够……”
“那多带一瓶不就好了?”
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她会觉得两瓶水还不够喝,明明平时在学校一瓶水都喝不完。
“上……上次喝了……三瓶……”
“上次?”
难不成是在家里?
“……初二……”
“初二?怎么可能!”
“……”
似乎是被我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到,浑身颤抖了一番。
那时候分明只带了一瓶水!
……
不对,好像后面又买了两瓶……
想到这里心脏突然一紧。
“等等,该不会是,给我的?”
我有些难以置信的问出口。初二那次社会实践,上午加下午我好像一共喝了三瓶水。
只见她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点了点脑袋。
我又不是没带……
心里各种情感搅拌在一起,导致大脑根本无法正常组织语言。
沉淀了好一会,心情才有所平复,于是继续问:“你不是讨厌喝咖啡?为什么还带着咖啡?”
“在班上……你和欧阳同学……讨论……通宵玩游戏……所以……临时买的……”
“通宵玩游戏?我记得我没答应吧。”
特意买给我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我搞不懂了,明明已经不是那种关系,明明只要带好自己需要的物品就好,为什么要为我多背上两瓶水,为什么要为我临时去买咖啡……
这下复杂的心情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平复,不过我还是决定问第三个问题:“那……充电宝呢?该不会……又是因为我才带的?”
话音落下后,她再次点头。
“上次……带一个……不够用……所以……”
这……
霎时,心中仿佛流入一股温泉,暖暖的。几秒后后愧意如洪水般涌入。
擅自打开她的背包——
自以为是的责问她——
“……我明白了……对不起!”
这次,我必须低头道歉。
“……不必道歉……没关系的……”
犹如天使般温柔动人的话语。
心脏再次受到愧疚猛烈冲击。
我,可真是差劲。
49.
在这经过各种人为加工的“天然溶洞”里走了一个多小时后,浑浊的空气逐渐变得清新——出口终于出现在眼前。
从未像此时一样渴望见到阳光。
在迈出洞的前一刻,我突然停下脚步,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一件黑色外套,轻抛给在我身后的女生。
“出洞之前,把这个穿上。”
见她接到外套我便赶紧转过身。粉色的图案装饰完全透过汗水打湿的衬衣展露出来,而她本人似乎还没意识到这点。
“可是……很热……”
“如果不想被路人和班上同学盯着看就听我的穿上。”
我可不会愚蠢到直言不讳地指出她内衣透了这件事。
“啊!”
总算是发现问题了。
即使背对着她,我也能猜到她现在是满脸通红,头顶像蒸汽机一样在冒烟。
盯着前方一点一点变小的同学,大概在心中数了三十秒,见她还没动静,于是我催促道:“还没穿好?他们快走远了。”
实际上与班集体相差的距离也就十米左右。
“好……好了……”
她的回应犹如行动指令,我立刻向溶洞外迈出步伐,快步追赶班集体。
外面的世界真好!
走了几步,习惯性的瞄眼身后,发现她并没有跟在我身后,而是欲言又止般站在洞口。
“还有什么事?”
她依旧站在原地。
当我走到她面前,她才小声开口:“那个……背包……会被……同学看到……”她指着我右肩的背包,低下视线说道。
自从初二过后,她凡是和我说话,几乎都是低着头。
“你在担心这个?”
“嗯……”
“行,那就你自己来背。”
我蹲下身,将自己的背包放到地上,再把她的背包转移至胸前并拉开拉链。
见到我的举动,她也蹲下。白皙的脸上汇聚了几颗绿豆大小的汗珠。红霞似乎厌倦了呆在空中,转而跑到了她的脸庞上。
带着疑惑的语气,她开口了:“等等……这是在?”
“既然都是带给我的,那就应该我来背。”
我一边解释,一边从她背包里依次拿出咖啡,矿泉水,充电宝和晕车药。
“……”
将背包物归原主后,我开始把刚刚拿出的物品放入自己背包。
“谢谢……”
我抬起头,她双手提背包,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女孩。注视她羞涩如天使般的面庞,瞬间感觉血液涌上脸颊。不过,我并不舍得转移视线。
突然,她的视线朝我袭来,等我反应,为时已晚。我和她的视线就这么不合时宜的撞在了一起。
扑通——扑通——
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清晰。
她微微一颤,连忙转身,我也迅速低下头开始继续收拾地面的物品。
我站起身,重新背上背包,原本轻飘飘的背包明显沉重了许多。
“该道谢的,应该是我,谢谢你为了我多背上了这么多东西。”
“……”
背对背沉默了好一会,我猛然发觉就要看不见班集体了,于是赶紧开口打破寂静:“他们真的走远了。”
要说心中没有焦虑那是不可能的,接下来要坐大巴去下一个目的地,我可不想看到全班站在大巴门口等我和她的尴尬局面发生。
回头看眼她,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后,快步追赶几乎消失在视野的班集体。
50.
大巴行驶了几分钟后到达了下一个目的地。
刚下车,眼前一幕真是令我大为震撼。
当前时间三点半,我们却被带到了与景点八竿子打不着的地点——宾馆。
这意味着我们今天的旅程到此就结束了。
“各位同学,我们今天的行程到此结束,接下来会交由班主任带领大家入住宾馆。”
话音刚落,我突然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压迫感。瞄了眼右侧,只有一辆大巴车,将视线转移到左侧。
从哪冒出来的……
班主任如幽灵般忽然出现。
“稍息!”
“立正——”
“向前看齐!”
教官整理好队伍,视线落在我这边,接着莫名其妙的笑了笑,与导游一起向大巴走去。
管事的一走,我们班瞬间变得像菜市场一般闹哄。
原因多半是今天的旅程过于垃圾而引发的不满吧。
而我身边的班主任并没有发话管理,她只是板着脸,环手于胸,像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一声不吭。
好在仅仅过了几十秒,便没有任何同学再发出声音。
安静了好一会,班主任突然大喊一声:“男生女生站成两队!”
我被班主任铿锵有力的声音吓了一跳,同时对坐前排的同学表示深刻的同情。
见班上同学安静迅速的分成男女两队后,班主任总算从我身边离开,要是再多叫几下,说不定心脏得折寿。
“同学们,今天玩的开心吗?”
班主任在领队位置面对大家问道。脸上“和善”的微笑令我感觉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大家异口同声叫出“不开心”三个字。
班主任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突然觉得川剧变脸也不过如此。
“不开心??我听说你们摇吊桥摇的挺开心的啊!!”
果真大发雷霆。
“怎么不摇的再猛烈点?让全班一起掉下去多好?”
“你们一个个的都多大了?啊?还以为自己是不懂事的小学生?要是真出现意外你们谁负这个这个责任?说啊!”
没人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出发前我有没有说过安全第一?你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吧?”
“你们那些摇了吊桥的,今明两天自觉给我写一份一千字的检讨书,后天的早读就是你们这几个的检讨会!”
这下班主任肯定不敢再把我们丢给导游和教官管理,然后自己一个人跑去游山玩水了。
“班长,副班长,过来帮我发下房卡。”
东野枫洁与一位我不认识的女生丝毫不敢怠慢,快步走到班主任身边。
将房卡交给他们两人后,又对我们吼道:“女生三楼男生二楼,十一点钟必须给我熄灯睡觉!要是给我抓到十一点之后还没睡觉的,明天的景点就别去了!”
房卡发下来,由于人数不够,东野枫洁便给了我和欧阳一间双人房的房卡。女生那边,双马尾女生和冯晶瑶一间房,馨雅和南宫筱汐一间房。
“让一个女生到男生这边不正好两边都能凑齐三人房吗?”
“你脑子被驴踢了?怎么可能会有女生敢和像你一样的禽兽男生睡同一间房?”
馨雅反驳欧阳的言语依旧是夹枪带棍。不过这也是事实,青春期的男生和女生同房,完全有可能干出一些无法过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