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奇迹吧,凡人!摩亚·赛安是只有借助神力才有可能完工的城市。如果你和我一样从南方的国王大道而来,你首先会在平坦的沙漠中见到一个怪物:它身高超过百米,弯曲的身体看起来好像就要扑向你。当你继续前进,就会发现它真正的形状:有人说它像被时间固定的巨浪,有人说它像半只巨大的贝壳。但我认为,它最好的体现了这里曾经的信仰:苍穹领主。巨大的石墙为半边城市拱起了天空,使摩亚·赛安的人类永远不会遭受沙尘的困扰。每当石墙上积攒了太多的沙粒,它们就会从石墙的顶端倾泻而下,形成一座银色的瀑布。任何见过泻沙石墙的人都不会再质疑苍穹领主,因为它证明了不管多么困难的环境都可以与人类共存

《第一世纪罗森特尼亚记录》— L.T. 科拉迪尼斯

。。。

北卡基斯省是罗森特尼亚王国西北的边务省,它的西面是无法穿越的迷雾海,北面是高耸的暗灭山脉。自从有历史记录以来,北卡基斯就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区。在罗森特尼亚王国统一大陆之前,这里被称为诺曼索萨,一直都是王国最难对付的敌人。它主要的城镇都聚集在西北边,而位于东南的王国需要穿过一片荒漠才能抵达那里。这片荒漠的名字被当地人叫做「卡基斯」,在当地语言里是「死亡」的意思。初代国王泰拉索伦一世曾经三次尝试带兵跨越卡基斯,均以失败告终。于是在第四次进攻时,初代国王决定攻击诺曼索萨最靠南的城市—摩亚索萨

摩亚索萨是唯一一座错落在卡基斯内部的城市。荒凉的沙漠常年受到黑港狂风的洗礼,使得无论是平房还是城墙都会被随风而来的沙子淹没。摩亚索萨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是在迎风的北侧建立起人工的防风墙。即使如此,防风墙的北侧也会逐渐积赞过多的沙子,最终倾泻到南侧的城市里。为了防止这种灾难发生,摩亚索萨的居民必须不断主动将墙外的沙子倾泻进城内。为了处理这些沙粒,摩亚索萨人逐渐开发出各种使用沙粒的方法。沙砖是这片大陆最常见的建筑材料,而摩亚索萨正是砂砖的发源地,也是最大的制造商。但最令人向往的,还是隐藏在卡基斯沙漠中的一种稀有金属—铱铁。铱铁是炼金术里不可代替的材料,也是打造珠宝的上好原料。沙漠里的铱铁都是很小的颗粒,肉眼无法识别。所以铱铁会经过复杂的提炼和反复的清洗,铸成拇指大小的立方体,名为铱铁立方。这种立方体整体呈银色,但如果放在光线下就会反射五颜六色的光芒。铱铁立方远比重量一样的黄金贵重,久而久之,铱铁立方被视为了一种比金币还值钱的货币,用于储存大量财富。除此之外,经常有炼金术士们从王国各地前来购买未被清洗的铱铁,因为这样的铱铁会稍微便宜一些。

七百多年前,当泰拉索伦一世攻破摩亚索萨城门时,当地贵族献上了他们最珍贵的宝物:一顶用铱铁和黄金铸造的王冠。泰拉索伦一世对着王冠发誓,不会伤及任何诺曼索萨的贵族。在占领摩亚索萨后,诺曼索萨其他的领主都相继投降,诺曼索萨也被改名为北卡基斯,而摩亚索萨也跟随罗森特尼亚其他大城市的习俗,改名为摩亚·赛安。

尽管将北卡基斯列入自己的版图,罗森特尼亚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占领这里。北卡基斯人信仰的苍穹领主,是诸神中唯一没有神殿的领主。对于信仰《神谕》的人来说,神殿是神的居所,没有神殿的苍穹不值得信任,更不值得崇拜。但对于生活在残酷环境里的北卡基斯人来说,一位喜好流浪的,能在野外生存的神明才值得敬拜。早年间这里的人甚至都不相信《神谕》,因为里面的苍穹被形容为只知道作乐所以没来得及建立居所的无能的神。尽管神圣帝国曾严重抗议,泰拉索伦一世在尝试了一段血腥镇压后便对这里的宗教改革。

。。。

杰坐在马车里,无聊的要死。他们从新月村出发已经四天了,前两天还有简陋的驿站可以休息,但自从第三天开始,他们便驶入了一片寒冷的沙漠

这里的沙子呈现出一种让耀眼的银色,跟雪原一样,会毁掉眼睛。每当夜晚降临,一白一红两个月亮会使整个沙漠呈现出暗淡的灰色,好像杰以前看过月球表面的照片

车夫不能在白天赶路,所以杰他们只能在车厢里休息。西弗里斯和戴恩似乎很习惯这种旅行,但杰却无法忍受

『为什么不能出去?我闭着眼睛不就好了?』

『说不行就是不行,杰拉德,不要闹了』西弗里斯严厉地训斥道

『那为什么车夫可以呆在外面?』

『因为他是成年人,并且有经验。叫你晚上少睡一会儿,白天好睡觉』戴恩不耐烦地回答道

『就让我出去看一下嘛』

『太烦了,昏昏欲睡!附魔,分毫不差,杰拉德·罗伯斯庇尔·普拉德穆恩,终了』戴恩掏出自己的戒指,对着杰释放了一个魔法

一道绿光闪过,杰昏倒在西弗里斯的怀里

『老爷!』西弗里斯立刻抗议,『他还是个孩子,请不要对他使用魔法』

『又不是什么诅咒。快点睡吧,西弗,还是你也想让我给你施个咒语?』戴恩极其暴躁,很明显,他也不是很喜欢这种旅途

。。。

当杰醒来时,马车已经开动了。杰拉开马车的窗帘,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璀璨星空。银白色的沙子反射着月光,把空荡的荒漠微微照亮。这里是卡基斯沙漠的中心地带,连月光都能反射的沙子代表这里铱铁的含量比其他地方都高。再往远看,似乎有一座散发着橘色光芒的山。杰曾读到过这片沙漠,但还是被它的美所震惊。想到书里提到的各种景色,杰暗暗发誓一定要环游这个世界

车夫敲响马车前的一个小窗,戴恩捂着打哈欠的嘴把窗子打开。车夫通知他们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到摩亚·赛安了

『杰拉德,坐好,有些事情要跟你说』西弗里斯说道

『什么事情,先生?』

『关于我们来摩亚·赛安的原因』

西弗里斯开始讲述这趟旅途的原因。每四年的冬季,北卡基斯的领主们都会前往省府摩亚·赛安,参加四年一度的省级领主会议。领主会议会从十月一直持续到新年,期间讨论税收,战争,以及任何执政方面的事情。然而,领主的家属和侍从也会来到省府,在领主们去开会时举行社交活动。

这些杰之前就在礼仪课上学过,只不过他认为作为私生子的自己不可能被允许参加这些活动

『作为私生子的我也要参加这些社交吗?』

『是的,虽然你没有权力继承普拉德穆恩的家业,但作为家庭的一份子应当参与这些活动』

『明白了,先生。我不会让您和老爷丢脸的』

西弗里斯面露难色,『我相信你,杰拉德。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说。我曾经告诉过你,关系好的贵族会形成派系,而派系之间往往会有摩擦。』

『嗯,您曾说过,防身术就是贵族之间较量的手法之一』

『对,防身术的确很受欢迎。但除了领主之间的决斗以外,其他人在正式场合不会公开用防身术较量。你能理解吗?』

『嗯。。。』杰不太明白

『比如说,虽然领主会议是做决定的地方,派系之间的争斗往往发生在正式场合以外』

『先生说的是,是社交活动?在社交时打探情报?缔结盟友?』杰绞尽脑汁,想象他如何能帮助戴恩

『差不多吧,社交活动是除了领主会议以外最重要的场合。合适的礼仪与优雅的举止会让你备受瞩目,而健谈可以让你多交几个朋友。你能明白吗,杰拉德?真正的朋友在贵族社会是很难得的』

『我明白了,先生』杰这次的语气坚定了不少。虽然上辈子不是很擅长社交,但总不会情商不够。

戴恩突然插嘴:『不,西弗,他没明白。不要像我父亲那样欺骗他。』杰望向戴恩,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嬉笑,眼神严肃而坚决。『让我来告诉你真相,杰拉芬·诺斯瑞德。在领主会议期间所有领主的家属必须前往摩亚·赛安。这么做并不是为了社交,而是为了人质』

『人质?』

『嗯,会议是由侯爵举办的,他是这个省权力最大的人。而摩亚·赛安是他的领地,他可以威胁,绑架,或者刺杀任何前来赴会的人。杀人虽然违法,但领主家属没有领主重要,往往会变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我的派系现在正好与侯爵互相对峙,你能明白吗?』戴恩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

杰的脑子嗡的一下,『刺,刺杀我吗?』

『现在的摩亚·赛安是个危险的地方,而你作为我唯一的孩子,是绝对会被针对的。你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直到我发动政变,明白吗?你要相信你自己的防身术,年幼的你无法在力量上与敌人抗衡,但西弗里斯告诉过我,你非常擅长背诵魔咒。』

杰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要在他的胸前

『杰拉德』西弗里斯把他搂住他的肩膀,『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比你童年人更能理解这些事情。我和戴恩会尽力保护你的,但我们总会被分开。你在跟其他贵族儿童呆在一起时,需要分辨谁是你的朋友,谁是你的敌人』

西弗里斯还在继续说着注意事项:不要做出格的事情,尽量不要通报自己的姓名,让自己变得透明。但杰的思绪已经飘离了这里,他回想起新月村,以及在那里度过的快乐时光

『小鬼,我相信你会活下去的!』戴恩突然大声打断了西弗里斯,『普拉德穆恩的家属从未被威胁过,更没有死在这里过。我在孤儿院看到的,是一个有手段高明,天资聪颖的孩子:我看到的是一个普拉德穆恩。不管你的身体里是否流淌着我的血,我都会认同你的。所以,不要迷茫,我的儿子,你不会出事的!』

『杰拉德,如果你去世的话,我和戴恩都会很难过的』西弗里斯温柔的补充道

杰并没有回复,而是默默的在心中复习在防身术课上学到的内容。不能给普拉德穆恩的名字丢脸,更不能让西弗里斯伤心。也许杰没有细想,但西弗里斯和戴恩在他心中早已成为了家人。忙碌的戴恩很像前世的父亲,严厉的西弗里斯更像前世的母亲。虽然那些记忆已经模糊,但杰还是下意识的明白,他需要为这些人努力

马车逐渐减速,窗外橘色的光芒越来越明显。杰握紧拳头,迎接摩亚·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