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江月明、刘管家正与掌柜核对药方及药渣。

“嗯,药方是没问题的,单子上写的都是温良的药材,再怎么喝,也不至于闹出人命......”穿长袍的掌柜推了推眼睛,看着江月明等人提供的药方说,而后他又狐疑地别了那堆药渣一眼,“只是这用到的药材,好像和单子上的不符啊......”

“怎么说?”江月明和刘管家听后不由都探前了身子,焦急地想从掌柜那得到线索。

“这些药渣里含有过量的马钱子,这种草药会使人出现心悸、肢体不灵、癫痫抽搐甚至窒息等症状,哪怕服用少量都会使人中毒乃至死亡。”掌柜解释道,“说实话,因为害怕出意外,现在已经很少有药铺向客人提供这种药材了。”

“刘管家,平时是谁负责给我爹煎药的?”江月明听着不由攥紧了拳头,而后他猛一转头,神色悲愤地向刘管家问道。

“是老丁!”刘管家也是又惊又怒,“怪不得今天见他行事那么怪,原来是心里有鬼!”

江月明听后嘴角抽动一下,愤然转身离开药铺,刘管家也紧随其后。

——

与此同时,一位身着和服,留着卫生胡的中年男子在一众侍从的陪同下来到了江家。

“羽田先生,这边请。”江家的执事认出了来者是东和及海外都非常有影响力,难以得罪的政商社团——玄洋会的淞沪分会长——羽田刚。

玄洋会是东和的极端民族主义社团,带有黑道性质,成员广泛涉及政界和商界,近年来随着东和对华阳侵略的加深而深入了当地社会。

羽田刚一行人来到灵堂,看着静静躺在棺木里的江风清,羽田刚的嘴角不由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虽然我们和江先生之间有些分歧,但闻先生溘然长逝,在下还是属实感到悲痛。”羽田刚当着其他人的面,很是“诚恳”地鞠躬道,好像真的对眼前人有多关切一般。

与此同时,随行的一位玄洋会成员私下找到了正在厨房准备素席的老丁。

“你干得不错。”那位玄洋会成员拍着掌对老丁笑道,“帝国不会忘记你的功劳,老丁。”

“别说这些了!”老丁探了探头,目光越过对方,确保没有其他人发现,这才焦急地问:“事我已经照办,你们什么时候才把我儿子放了?”

“别着急嘛!”玄洋会成员狡黠地笑道,“只要你乖乖按我们的意思办,我们肯定不会为难他。”

“现在,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事要麻烦你......”

“是什么?”老丁的眼中不又流露出一丝恐惧。

“不是什么难事......”玄洋会成员笑笑,然后拿出了一壶酒,“这酒是东和名酿,是会长特意赏赐给你的,来,喝。”说着,他找出杯子,给老丁满满倒上了一杯。

“这......”老丁看着似乎人畜无害的澄澈液面,却不由紧张地后退了半步。

“怎么?你是看不上帝国的恩赐?”玄洋会成员挑挑眉道,语调平缓却不容推拒。

“好,我喝,我喝......”老丁吞了口唾沫,终是双手颤抖地拿起酒杯,绝望地闭上双眼,一饮而尽。

玄洋会成员见老丁喝完,嘴角不由漾起一丝阴险的笑容,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他临走前笑道:“合作愉快,老丁!”

羽田刚等人走后不久,江月明和刘管家便急冲冲地赶了回来。

两人一到家便直奔厨房,江月明一见老丁便揪着他的衣领,将他直直抵在了墙上。

“哎哟,少爷!”老丁因为后脑勺重重撞在墙上而吃痛地叫了一声,“您这是干嘛呢......”

“为什么要害我爹?”双眼通红的江月明一字一顿地问,目中盈满了悲愤。

“不关我的事啊少爷!”老丁辩解道,“老爷是因为服药不慎......”

“少他妈给我装蒜!”江月明歇斯底里地吼道,“我们去药店核对过了,我爹的药方没问题!但药渣里却有过量的马钱子,不是你干的还能有谁?!”

“我爹平日待你们都不薄,你为什么要害他?!到底是谁指使你的?!说啊!”

“老丁,你平日老老实实的,怎么突然间要做这种事呢?”刘管家也在一旁焦急地催促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告诉我们啊!”

“说不得啊,少爷......”老丁见事情败露,只得苦苦哀求,然这时他却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紧接着便将一口污血喷到了江月明身上。

“!”江月明蓦地睁大了眼瞳,本能地松开了对方,却见老丁整个人失去气力一样地垮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队身穿黑色制服,全副武装的警察来到了江家宅邸门前。

“哟,这不是黄警长吗,您也是来悼念我家老爷的?”一位执事认出了领头肥头大耳的警官,赶忙恭敬地上前招呼道。

“我们接到举报,说是淞沪商会会长江风清因与其子有矛盾,被对方指使家里的厨子下药毒杀,特此前来调查。”黄警长淡淡解释了一句,便不顾执事仆人们的劝阻,领着大队警察闯入了江家宅邸。

然而当他们来到厨房门口时,却因里边的景象而瞪大了自己的眼瞳。

只见浑身是血的江月明正呆立在厨房中间,难以置信地望着前下方,在他的视线尽头,是倚着灶台倒下,口中噙满淋漓鲜血,已经没了进的气却尚未瞑目的老丁。

江月明颤抖地转过头来,看到站在厨房门口的警察,脸上不由浮现出了惊恐的神色,而这毫无疑问地加深了目击了“犯罪现场”的警察们的怀疑。

“嫌犯江月明,我们现在怀疑你策划了一起弑父案件,并在事后企图将帮凶杀人灭口,请你和我们走一趟!”黄警长神色严肃地说,并掏出手铐,一步步向江月明走来。

江月明见状眼中不由流露出了绝望,因为华阳民国警察的工作态度是全世界出了名的专断、敷衍和双标,说是嫌犯,但以现场的证据指向,他最好的下场都是在忍受狱警和囚犯们数十年如一日的凌辱下将牢底坐穿。

突然,刘管家一把扑上前去,拦住了黄警长等人,同时对江月明大喊道:“少爷,快跑!”

江月明见状恍惚了一下,在鸢尾花战场上的经历却使他的身体本能地比意识快一步行动起来。

“你干什么?小心我告你妨碍公务!”黄警长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刘管家踹到一旁,回头一看,却见江月明已经翻窗逃跑。

“快!发布通缉令,全城缉捕江月明!”黄警长咬牙切齿道,随后又气急败坏地指着刘管家说:“把这碍事的混蛋给我带回局里,关上几天!”

——

很快,淞沪警方便发布通缉令,把江月明描述成一个弑杀亲父、背负着两条人命、十恶不赦的罪人,这连带着整个江家,江家的仆人、江家的故交的名声都臭了,就连淞沪商会都急着和这位本身身为受害者的前会长划清界限......

江月明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