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必要的注释外,还有其他知识要补充:景唐城被裂分成三个城区:上城区、中城区、新城区,不是根据财富层次,而是单纯地根据地域位置和发展时间被命名、被统治、被禁锢。 自从战争以后,混乱无措本是常态,可在景唐城统御局局长兼市长政非同的治理下,一切居然井然有序,甚至一度出现复兴的景象。但碍于纵影组织的复苏与局部军事控制,僵持的和平使景唐城在希望中充满危机。

【弄这么多干什么?……】

同样在初梦街旁,墨欣找到并按下收货的按钮,将行李用路上叫来的免费流动小车托运后,把手帕放到怀中。然后墨欣渐渐地走到一个半径为一米二的圆形黑框入口旁,他到边缘先坐好,把双脚深入其中以后,根据经验乖巧地挪开并双手向后一撑、再双手向前一伸,双腿一发力,便趴落入其中。如果不是在这个世纪,他的行为看上去会像是不慎累瘫、落井自杀。

幸好其中有滞动装置,当墨欣落入时,有向上的感应强气流吹起使落入者尽可能地维持匀速运动和特制飞行机器监测跟踪,一旦发现落地过程异常,机器将即刻变形成鹰鸟姿态,用自己锋利的“爪子”把落入者从合适的位置抓住,保证落入者的正常下落。当然他没有体验到这一奇特的情况,只是匀速、标准又有点疼地脸扑在可上下的刚向上来的半径略小于入口的软浮动圆台上。很明显,其实他只要等一会圆台自己就会上来,站在圆台上就可以轻松到下面。

【……有些可爱是怎么回事?】

缓过神来后,他用双手撑起上身,双膝一前一后地像前跪着挪动,随后直起上身,再手脚并用,恢复成站立的姿势。此时墨欣的脸上明显地留了不少汗,瞳孔放大,嘴不自觉地打开微缝,神色慌张。

(“没有人看见我这尴尬的‘深渊之跃’吧……我还以为这样才对……啊啊啊啊!!!好羞耻!”)

【为什么你这个心理也一样羞耻啊!!!!!……】

平台还是下到基板层了,墨欣踏上了基板,简单拍拭了身上,随后跟随地下道路闪光牌的指引,找到了胶囊舱点乘坐处。前面还有几个年轻人排队,一听到脚步声,循声略微转头望去,都在偷偷地笑着。墨欣不解,却听见背后有个声音小声提醒道:“先生,您的刘海跳平了。”

【!没注意到!】

(“????怎么会……明明刚才响声没那么大?”)

【你也知道啊……】

【那他是……? !!……“遴择家”?!!!!……】

墨欣怔在原地没有回头,斗篷也倏忽不见,那个男人在躲避着什么……墨欣突然回过神来,连忙整理了头发,微抿嘴唇,细细回味……灯光变暗,队伍也向前,渐近入口……

【话说回来……接下来是什么……】

终于轮到他,等待的欣喜感还是回来了。他看到往回行驶的胶囊舱,看到浅蓝色带有环白荧光的舱头远近似循环般浮现。前面的人风格不一,有的质简无奇,有的华丽端庄。真是人间非凡的景象,矛盾在和谐中升华,岁月在多样中出彩。在他到队首的那一刻,圆形舱门缓缓地向外敞开,里面的配色舒服很多:青白红流动相间,色调上开始明朗,让乘客保持一定的活跃性。惊奇在他的脸上浮现。

空间不算太窄,它可以最多容纳8人去乘坐。左右各一个浅灰色长桌子和软蓝沙发,中间是共享的过道。各自的座位上有着安全带、免费提供的柔性电子屏,墨欣在环视中向前,挑选了最里层左上角的座位。墨欣坐好后向外望去,同时恋恋不舍地系上安全带,舱门还是逐渐关闭了。

突然墨欣感到右侧有人拍了他一下,惊讶下却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这个年轻人,戴着一头乌黑的卷发,穿着橙色帽衫,双手拿着柔性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紧盯着屏幕在操作。

墨欣没有生气,而是耐心地问道:“先生您好,刚才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年轻人一愣,随即回应道:“哦,没事。新来的?你的发型很不错。”

墨欣更加好奇起来,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想要进一步地与他交流:“没有错。话说,您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人用黄瞳瞥了一眼,清脆又听起来漫不经心地回复:“不必这么客气,你只是没有拿起柔性屏而已。”

墨欣这才想起旁边的柔性屏,双手将其拿起至胸前后触碰,赫然发现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仔细再看,是足够兀长的《景唐城安全条例(第五版)》:

“我指给你看。”年轻人自然地用左手在上面滑动着:

(第五章第十一条:由于胶囊舱的特殊性,需在场所有乘客都在柔性屏上同意行驶,才能使驾驶舱开动。否则,所造成的一切经济损失,由违反者自负。严重者,将被追究刑事责任。)

“还有这个。”他没有停止。

(第六章第三条:当乘坐特殊交通工具时,如胶囊舱、漂浮船等,周围乘客有监督和维持秩序的义务。如果发生恶劣事件,同乘旅客将负有连带责任。)

“明白了吗?”他微笑着说。

墨欣如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傻傻地望着他点头。

“好了,你这个样子也很可爱。那么,快点在页尾同意吧。”年轻人半带俏皮地说。

墨欣的脸一下子红了,他用大拇指急速地划到底端,点下了[同意]的按钮。悦耳的预备声响起,胶囊舱将被加到很快的速度。

此时墨欣看到那其余的五个人都开始有些瞌睡,他们大多在硬撑着或听或看着电子书。但有位侧脸看起来就很可爱、很机灵活泼的看起来大抵十七八岁的双马尾浅粉发紫瞳姑娘却坐在舱门前发着呆,引起了墨欣的注意。身材不错的她穿着苏格兰式红黑格相间的百褶裙,上身却是相对少见的名古屋襟领白水手服,胸口还有着红白相间的盾徽,略有一种成熟和历经世事的感觉。

【紫瞳?……】

墨欣没有再多想,他的思绪开始散乱,观察的天性也开始减弱,他也确实有点累倦,困意袭来……

胶囊舱在平稳地行驶,舱里的设备功放着流行的曲目,女孩侧靠舱门也睡着了,只有穿着橙色帽衫的年轻人还醒着。他望着躺在他肩上的墨欣,陷入沉思……

(“马上……要到站了……之前的观察可真是有意思。”)

到站了。舱内提醒声被扩大,所有人都苏醒过来。墨欣也醒了,他解开安全带,站起来等在队尾准备离开。那个年轻人,停下来用左手拍了一下墨欣的肩,悄悄耳语:“认识你很高兴,你真的很可爱。我是陆海通,鼎通通讯公司的总裁。如果有其他问题,欢迎来公司找我。”

墨欣大惊,吓得连忙加速跑离,而陆海通不紧不慢,最后离开了胶囊舱。

(“喂?”)

【????是“遴择家”?!!】

隐形耳机突然出现。

“是我,目标没有异常行为,性取向应该正常,甚至给人看上去有点可爱。”

“我都通过摄像头看到了,你做得很好。然而我对同车的另一个人更感兴趣,那个靠在舱门睡觉的小姑娘。”

“单身派先生,不会您也会对非任务对象发情吧?”

“嗯……啊?才没有!但我觉得这个姑娘可能与墨欣本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许是一种直觉或宿命吧。”

“好的,老伙计。这次就不额外算费用了,毕竟我也对这两个异乡人很感兴趣。”

“记住保密,不准上报给任何人,否则唯你是问。”

“知道了,如果有人问起,你一向如此而已。”

通讯中断,耳机又消失不见。陆海通在确认了四周无人后,优雅地踏步离去。

墨欣却管不上这些,他逃命似地寻找出口,一口气走到出口圆台旁,圆台此时已从底下开始上升。墨欣着急地冲开人群,奋力一跳想跳上去,却有一只纤细的手向下拉住他的领口,他定睛一看,正是那个靠在舱旁睡觉的女孩。

【太巧了吧……】

圆台还在上升,墨欣意识到了什么,尖叫起来,惊恐中身体脱离控制向下坠落,女孩向下望去,面露惊恐。紧急装置启动,气流逐渐上升,“鹰鸟”救了他一命,他最终还是平稳地下落。下面的人目瞪口呆,墨欣落到底板,尴尬地等着下一次的圆台。

(“白霖,我对不起你……”)

【原来如此……】

最后还是上来了。黑夜拉起它的帷幕,女孩在出口等着墨欣。墨欣一跳出来,女孩就奔到他面前看着他忧伤的表情跟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你不要这样,当时我也被弄傻了啊喂!啊啊啊啊!”

【她的表情若以颜文字表示起来大概是这样:<⋟﹏⋞>】

墨欣被她弄过来后被弄得身子摇晃,眼神中有借助平衡才稳住险些又向下坠落,再来一次自由落体和“深渊之跃”。

【两个可爱有趣的人。】

女孩更加慌张了:“对不起啦,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真~是~抱歉啊啊啊啊啊啊!!!!”

两个人互相鞠躬,场面一度十分中二和尴尬,两个年龄差小于十岁的人在互相以老式的礼仪方法互相道歉。

还是女孩恢复常态,最先开了口:“先~生~!抱歉我真的有事要走啊,我叫乐芳菲,住在上城区芳园公寓十一栋三单元501号,我爸在喊我回家吃饭啊!!!!我要走了啊,拜拜!”

墨欣愣在原地,看着乐芳菲一路左右外八字式慌乱地跑走了。

墨欣回过神来,找到取货点,将自己的行李取回,又变回一个人的状态。从芳园站离开楼层明显低矮黯淡了许多,沿着街角他很快找到了芳园公寓的门口。此时到了门口,他才看见了一直在天空中发光的启明星。

(“它会给所有心怀希望的人,永远地指引更亮的希望。”)

他相信,他会适应的。

【等等……他忘了什么吧?】

舱票?!!!!!

他从行李中拿出自己的柔性屏,急匆匆地翻到支付,却发现“支付提醒”中出现了胶囊舱。看来,有人帮他支付了。

【虚惊一场?看以后吧……】

墨欣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决定等待找到白霖或者暂时安定后,取出一天时间专程拜访陆海通。

“世界没有白享的礼物,时间自会显露代价。”墨欣一直相信着这一点,那是母亲教给他的。

墨欣打开了柔性屏并操作,根据更精致的定位,找到了自己包中钥匙对应的公寓。

【“应该……就是这里了……”】

芳园公寓十一栋三单元601号。

【……怎么这么……巧?】

到了楼下,也许墨欣意识到了什么,墨欣急匆匆地向上走,想要逃避。终于到了自家门口,墨欣用脸扫描解开初步认证锁,再从行李中取出机械匙解开门锁并放回衣服里层的兜中。

“我回来了。”墨欣欣喜又有些失落地说道。

感应灯自动打开,客厅被照亮,过去的回忆萦绕在心里。这是父母曾为他在异乡买的婚居房。现在父母双亡,这所新房却派上了它的用场。

墨欣在智能储物架旁放好行李后,简单去自主卫生间洗漱,去北侧房间发现打不开门,又去南侧卧室换上一身常用控温睡服,然后迅速盖上控温被。

“晚安,景唐城。”墨欣温柔地发出今天最后的指令。

“祝你好梦且健康。”智能房系统用女声也温柔回应道。

灯灭了,墨欣也逐渐在与心心念念的白霖重逢的想象中,逐渐安稳的沉睡了。

晚安,景唐城。

【晚安,墨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