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魯魯沒記錯的話，她應該已經睡著了。她清楚的記得，不久前她晚飯，洗了澡，然後時針指到10點，她便已經鑽進了被窩。

不知為何，今天格外的勞累，生理和心理上都像是經歷了幾千米長跑。那種勞累促使克魯魯一沾到枕頭就進入了夢鄉。

所以她很肯定，現在一定是在做夢。只是她的意識非常清醒，清醒得能分辨出她是在夢境中。這樣又顯得她有些自欺欺人了。

視線所及，她是在一輛公交車上，就是每天上學所乘坐的公交車。

車上已經坐滿了人，就行駛在那條熟悉的去學校的路上。

沒多久，公交車駛入一條隧道，黑暗迎面撲來，給所有人的臉上蒙上了厚厚的陰影，兩旁的燈發出微光照着前行的路。

“奈.....非......利......姆.....”

一陣低吟打斷了克魯魯的思緒，神情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那陣略過耳畔的低語像是從遙不可及的深淵傳來，宛若地獄冤魂私說著自己的苦難，但克魯魯明確感受到其中蘊含著強烈的情感，彷彿要將自己拽入深淵一般。

這是從哪裡傳出的聲音？

克魯魯看向四周，但每個人臉上都像是矇著一層黑布，分不清那黑布下究竟是普通人的臉還是面容扭曲露出獠牙的怪物。

心跳加快，呼吸也變得急促，克魯魯警惕着環顧四周。夢魘依舊在耳邊低語，聲音盤旋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像是在玩弄着克魯魯。緊接着那聲音突然震耳欲聾，彷彿要刺穿鼓膜，衝進大腦刺激着大腦中最脆弱的部分。緊接着克魯魯的眼前的世界開始翻轉迴旋，交融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離自己越來越近，化為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不要......”

出於恐懼，克魯魯不自覺地開始後退，冷汗從額前落下。“滴答”一聲，不知何時腳踩的地面變成了如鏡面般的水，映照着克魯魯因慌張而蹦住的臉。

“這是......哪裡？”

克魯魯發覺自己已經不在公交車上，而是來到了一片陌生的地方。這裡好像是世界裂開以後形成的夾縫，四周只有黑蒙蒙的天空一眼望不到盡頭。方才要將自己吃掉的漩渦消失了，一切又回歸沉靜。

“喂！有人嗎？”

克魯魯大聲呼喊道，渴望有一個溫暖的聲音可以回應自己，然而在這片充滿壓抑與不安的地方連迴音都成為奢侈。惴惴不安的心愈發慌亂，瘋狂撕扯着胸膛彷彿馬上就要破口而出。

“奈非利姆......”

聲音再次傳來，但這次卻不是低鳴，克魯魯抬頭看到漆黑的天空中出現一雙猩紅色的眼睛，刺目的紅光彷彿馬上要滲出血一樣咄咄逼人地看着克魯魯。充滿高傲也不屑的神態就好像看着一隻即將被碾死的螞蟻。駭人的聲音再次襲來。

“奧菲琉斯，我終於找到你了......”

這聲音宛如地震一樣回蕩在這巨大的空間里，威懾力足以撕裂任何一片天空。克魯魯就只是被它看着就已經動彈不得，被剝奪了全身的力氣連捏緊拳頭都難以實現。

“你......是誰？”

面對克魯魯的質問，那聲音並沒有回答，而是發出輕蔑的笑聲。一雙巨大慘白的手從天空中伸出，左手的食指對準了克魯魯。

“！”

來不及反應，伸長如利刃般鋒利的指甲輕而易舉貫穿了克魯魯的胸口刺進了身後的地面。克魯魯就這樣被架了起來，嗆出的鮮血沾染了白色襯衫，胸口也不斷滲出鮮血將衣服逐漸染紅。

“我，是你揮之不去的噩夢。”

那聲音緩緩開口道。似乎並不打算直接殺死克魯魯，它停下了攻擊。用另一隻手的指頭觸碰着克魯魯失血過多變蒼白的臉頰。看着克魯魯絕望的表情，如果它有嘴的話此刻一定會露出滿意的笑容，欣賞着自己的傑作。

克魯魯緊緊握住胸前的刺劍，殘存的力氣和意識也只夠維持住身體平衡。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連疼痛感都隨着生命的消散而漸漸遠去了。聲音卡在喉嚨里，連最基本的尖叫也做不到了。她眼睜睜看着眼前不知名的怪物揮起另一隻手即將了解自己的生命時，彷彿任命了一般低下頭，內心只剩下難以言說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