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鸥小妹到达时装周的新会场，魏来没有直接回顶牛集团的办公大楼。
她驱车前往另一个地方。 但前往这个地方，并非魏来心血来潮的决定…
她本就打算如此做。
她还事先支开了佟杰，让他先去帮她处理一些工作琐事。
此际，她的车子驶过了数个大马路上的红绿灯，逐渐远离了市区道路，把城市抛在后头，接续着车窗外头的郁郁葱葱，她开进了乡村间。
没有设定导航，魏来熟练地在乡间道路的几个分岔口转弯，最后，车子开进了山区，驶在蜿蜒的山间小路上。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只是，每次来这里，她的心情总是复杂的。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得见那个人。
他们约好了。
魏来把车子停下时，她的目光已落在窗外的华丽别墅外头。
静谧的山间，盖上这样富丽堂皇的屋子，一砖一瓦都与这自然气息格格不入，像是个蛮不讲理闯入别人屋子里的陌生人。
她记得佟杰跟她提起这幢别墅的话，那话，在魏来听来，是最能直白形容这栋屋子的。
“我爸就是个生意人，嗜钱如命品味又差，他这种人即使住在山区那种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也会把那个地方搞得都是钱的味道。”
这屋子的主人佟湛，在魏来停好车的时候，替她解开了大门的保安。
佟湛总是监控着周遭的一举一动，不论是他屋子的周遭，或是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他是这么的谨小慎微、防守严密，像是个盖起高塔，却把自己锁在塔里的王，生怕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把他那座高耸入云的尖塔化为碎石瓦砾。
“坐吧。” 佟湛年迈的助理带着魏来进屋。
对一般人来说，别墅是用来度假的，但对佟湛而言，一栋隐于山区、隔绝世俗的别墅，无疑是用来隐匿他不愿见光事务的最好地点。
比如，此刻。
魏来就着沙发椅坐下了，初秋的天气，山间谧着微凉的气息，习习轻送进屋子里来，踩着楼梯下楼的佟湛，眯起眼，扬手让老助理拉上了窗帘。
于是这屋子舍去了秋意，徒剩钢筋水泥的冰冷与一室寂寥。
魏来见着佟湛，不如往日，她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佟湛在她对面的扶手椅坐下了。
这是这栋屋子里的规矩，只有佟湛可以决定，什么时候，谈论什么话题。
佟湛弯腰，替两人各倒了一杯黑咖啡，黑咖啡的香气盈满了空气中，此情此景，却让人提不起一丝喜悦。
见佟湛将黑咖啡推向她，魏来想起八年前夏凝儿因为那件事失踪时，她最后也是在这屋子里找到夏凝儿，接她回去的。
当年那件事爆发之后，善后的一切都是由佟湛安排，而当时年少的她，无论多么挣扎，也只能够当个听从安排的傀儡。
但现在，已经不是当年。
一切，该不一样了。
“你很清楚当年那件事有多不能提，你用短信询问我，是在挑战我…，你分明知道，我一点也不喜欢会留下任何纪录的事情。”佟湛先开口了，他啜了口咖啡，抱着咖啡靠上了椅背，他矍铄的目光落在魏来清丽的面容上。
“她姓鸥…，对吧？一个小小的助理，值得你费这么大心思？”佟湛又问。
“小妹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我也不打算伤害凝儿。”魏来低声开口，迎上那目光，没有一丝动摇，“董事长，我必须说清楚…，你想封锁消息，请不要靠这种手段。”
“封锁消息…”佟湛眯起眼，老练的目光短短的迟疑，像是想隐瞒什么，或者，想起了什么。
他淡一笑，“你跟鸥小妹交往多久了？好一段时间了吧。”
“魏总，你是女同志，这件事，我们在商言商，我可以不在乎你对公司形象的影响，只看重你带给公司的绩效…，你要升职、 要加薪，该给的我都会给你。”佟湛寒着声说。
他冷冷一笑，“但是你拿你的感情来跟我谈公司的利益，我们就会无话可说了？”
魏来看着他，对佟湛的答案没有太多动摇，只因为这状况，她是了然于心的。
“…董事长，我不期待任何承诺。”
魏来继续问着，“我这次来，只是要确定一件事，这些伤害小妹的事情…，真的，是出自于你手？”
佟湛的视线凝滞在魏来的眼里，想着什么的他微笑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像是他跟魏来之间的交情，即使经过再多年、即使魏来为他做了再多事，他也不会为了这份交情而在选择时产生一丝犹豫。
“这次时装周的主办单位，其实营运已经亏损多年。”佟湛啜了口咖啡，语声淡淡，“但这次的火灾蔓延烧毁了他们名下的几栋建筑，加上他们加保的金额，他们应该可以拿到不少的保险赔偿金…”
“…这笔数目，纾解他们现在的财务困窘，应该是够了，之后会场整理后，土地还可以转手卖给建商，再赚一笔，更不用说因为这次火灾，相关报导不断回放，为他们带动了花多少钱都难以买到的广告效益跟宣传效果。”
佟湛说着，抬眸，对魏来微微一笑，“这种两全其美的事情，坦白说，我很喜欢。”
“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在魏来的沉默里，佟湛再次开口，“但那是因为鸥小妹人在里头…，魏总，你跟了我这么久，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今天没有鸥小妹的话，你还会反应这么大？”
说着，他站起身来，一派轻松地，拍了拍魏来的肩膀，“回去吧，你已经不理智了。”
落下这话，佟湛叫来了老助理，老助理收走了魏来面前的那杯黑咖啡，摆明是要送客的意思。
魏来却是没有立刻离开，佟湛也不勉强。
留下了待在客厅的魏来，佟湛踩着软拖就要上楼。
只是魏来却在这时，叫住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