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总,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照原定的计划安排,那两个月后的时装周企划专题,希望可以由我们顶牛独家撰写…”

“嗯,我明白你的顾虑,曝光度的确是会影响到时装周的成效跟收益,但如果我们用独家撰写后转稿的方式呢?对…,就是由我们这边先出,之后再由我们周刊挂名把报导卖给其他杂志社…”

魏来讲着电话。

佟杰抱了一叠文件进门,魏来按着电话看了眼,本不以为意。

只是怎料,文件搁下了,佟杰人却没走,一眼好奇地盯着她瞧,贼头贼脑的模样,不知道从她脸上瞧出了什么端倪。

魏来抿唇,把佟杰当成了空气,别过身,继续挨着话筒讲着她后头的内容。

“…这样一方面你可以掌握版面的安排、确定内容呈现的方式,我们这边也可以有效提升杂志的销量,何况,我们的电子周刊的市场占有率,已经远远高出市场上其他竞争对手…”

“好,很高兴你愿意考虑这个方案,我们再聊。”

电话挂上,魏来旋回椅子,瞥了眼一脸鬼鬼祟祟的佟杰,目光已回到面前的文件上。

这份文件是急件,魏来瞧着文件上的印鉴,是单雪淇送来的。

“本期版面安排调整”文件标题这么写。

魏来眯眼,正要打开文件,却是有个人不甘被忽视,头挨近了她面前,朝她不住打量,挡住了她正阅读的内容。

自然是佟杰。

“有什么话要说?”魏来瞟了他眼。

“我担心你啊。”佟杰拍拍脸,一脸的嬉皮笑脸,搁了个纸袋到魏来桌上,“你需要吧?我刚刚特别请人去买的。”

魏来瞥了眼,手拨开纸袋一看,发现里头竟是些补品、眼霜、面膜什么的。

这是干什么? 佟杰呵呵笑,没忘了解释,“总经理,我知道你一向睡不好,不过最近好像特别严重?你是我们公司的门面,所以为了大家,你还是花点劳力,保护一下自己的脸面?”

魏来瞪了他眼,吁了口气,怕是得忍住冲动、倚靠修养,才不会对着佟杰破口大骂。

“出去。”她冷声说。

佟杰揉揉脸,被骂得皮肉不痛的样子,退了几步,临走前还不忘劝,“…那要记得吃啊?至少喝个补品吧?”

“出去。”她说,不想再说第三次的语气。

“好嘛,忠言逆耳,我知道、我知道…” 佟杰摇着手,乖乖退下。

门终于关上了,魏来的心思回到面前的文件上,但看没两页,她终究是被佟杰的举动惹得心思不定。

她最近确实是睡不好。

但为什么?魏来想,是因为她家现在住了太多人,还是因为她天天跟鸥小妹睡在同一张床上?

早安、晚安。

每天早晨和夜晚,睡前跟睡醒看到的都是同一个人,那个名叫鸥小妹的女孩,她睡着时恬然的让人看了忘了白日里没有止尽的纷扰,她睡醒时纯然的仿佛这一屋子的阳光都映进了晨光初绽的笑容里。

那样的日常,让人不知不觉便会养成习惯、沉溺其中...。魏来不断提醒着自己,但有时还是会短暂地忘了这一切是假的,一不小心便沦陷...。

如此这般,反反复复的数个夜晚,魏来又怎么睡得着?就算睡着了,又怎么睡得好。

魏来按着额头,把佟杰留下的事物搁进一旁的置物柜里,叹息,只觉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秩序,就要被鸥小妹打乱到再也找不到一点规则。

不要忘了,对方是个有男友的人。

此际,她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小来,我今天要加班,骅骅今晚也麻烦你跟小妹了。”

魏来瞧了眼,抿唇,是许謜传来的,魏媛确实是离家出走了,在鸥柏崴搬来没多久以后。

许謜发现时十分震惊,但魏来安抚了他,要他给两人彼此一点时间和空间,许謜是答应了,但一个人父兼母职的日子可不好过,得拜托人帮忙的事情便少不了。

比如照顾放学回家的骅骅。

魏来拧眉,不知怎地,她的直觉告诉她许謜不一定是真的加班,或许,只是想要逃避而已。

魏来叹息,这想法还是别告诉鸥小妹了。

她可以想象那小妮子会正义凛然、对她说教,要她好好去说服许謜。

她失笑,是不明白鸥小妹倔起来的时候,怎么就那么执着、那么劝不得。

魏来知道鸥小妹有她的坚持,那些坚持就像是鸥小妹的人格骨干一样,撼动不了。这点,魏来知道。

她也知道,如果问起魏媛,魏媛肯定会说魏来固执起来的时候比鸥小妹还难说服。

某个程度上,她和她,真的是很像的人。

也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总会对鸥小妹多留上一分心。

魏来正想,短信又来。

这次,是鸥小妹传来的。

“你今天会很晚走吗?晚餐我想吃鲜虾豆腐煲跟苦瓜咸蛋,你没意见的话我去买菜,姐夫一定有事吧,那,我哥说他会去接骅骅。”

鸥小妹已经开始叫许謜为姐夫了,当然,是为了应付鸥柏崴。她们两人都知道,这是戏码的一部分。

可魏来看着那信息,抿唇,她按着脸,长长的吁了口气。

不行了。

她快要陷下去了。

然而,她的手机却又再震动了下,这声震动,打乱了她此刻的思绪。

“今天下午有拍摄,在公司,你,能来找我吗?”

魏来看着那短信,刹那,便恢复了清醒。

“小妹,你最近看起来都心情很好哎。”

看摄影棚内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的处理着设备和灯光,秦子桦抱胸,笑睨身旁的鸥小妹,

“是不是因为男朋友啊?”

鸥小妹没有正面回答她,“我们跟经纪部门那边敲的时间只剩半小时,这样来得及吗?”

秦子桦失笑,“来得及、来得及,他们来了之后还要梳妆什么的,也不是立刻就要拍,而且,比起这个,我还更怕他们迟到咧…”

说着,她揉揉脸,气定神闲的模样,“我跟你说,邀这种大牌艺人拍摄,迟到很常见…,就算是我们自家艺人,一天到晚迟到 都是很正常的,每个人来得时候都说他们工作忙到天边去了,真是无语,好像准时到就显得自己不够红似的。”

“喔…”鸥小妹应了声,一旁的玻璃门开了,路绍凯背着相机,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你来啦?真慢,你不怕杨瀚他们早到?”秦子桦看了他眼道。

“怎么可能早到,我还怕他们迟到…”路绍凯吁着气说。

秦子桦看了鸥小妹一眼,一脸“你看吧”的神情,惹得鸥小妹笑了。

只是这笑,却是留不久。

玻璃门再度开了。

一阵清亮的高跟鞋声踩了进来,鸥小妹三人寻声望去。

两个面熟的行政助理走在前头,而他们后头跟着的无疑是单雪淇,不仅如此,单雪淇把男人装的摄影师跟编辑一干人等也都给带来了。

“不会吧,这时间不是敲给我们了吗?她们又来干嘛?”秦子桦忍不住叨念。

就像回应秦子华的疑惑一样,单雪淇一见他们,嫣然一笑。

却笑得让人心里直寒。

“我想过了,我们是月初发刊,你们是月底,没有道理让你们先拍。”单雪淇说,扬手,她身旁的助理便凑近现场的工作人员,要他们改变接下来的整个规划。

一屋子的拆卸声响起,他们刚布置好的场地就要被这群人硬生生给拆了。

秦子桦见状简直要疯了,她连声阻止却徒劳无功。

束手无策的她被逼得和单雪淇正面迎战,“我们经理不在,你要谈,也是找我们经理谈啊。”

“既然你们经理不在,那现场论职权就是我最大,我的决策当然优先。”单雪淇冷笑声说,“而且,我们两个部门不是一家人吗?当然要互相帮助、考量彼此的共同利益啊?”

“你!”秦子桦拧眉,她拉了鸥小妹,低声开口,“你去找笑一笑,他在开会,不会接电话,快点。”

“好。”鸥小妹点点头,人正要走,却是被单雪淇伸手拦住,“你要去哪?我们人不够,需要你们部门的人支援。”

鸥小妹抿唇,抬眸,吁了口气,“我还有其他业务要办。”

“办什么?”单雪淇捧起她的脸,嫣唇勾起,“是要找你们经理来帮你撑腰,还是要找总经理来帮你救火?还有我们公司的大少爷佟杰呢…?”

她一语的酸,“鸥小妹,你才进公司没多久,但你身边的靠山好多,我好怕啊?”

“也是,这么善良的一张脸,谁看你都心疼,对不对?这样也好,你不用花多大力气,多睡几张床,不用几年,肯定换我当你下属,要对你卑躬屈膝的了?那你现在行行好,让我高高在上一下子,嗯?”单雪淇轻拍鸥小妹的脸。

“你在胡说什么?”路绍凯听不下去,上前就要把两人拉开。

也就在此时,有另一批人进了摄影棚。

鸥小妹看见了那批人,先认出了宋为凯,跟着也看见了他身旁的杨瀚。

见着他们,单雪淇悻悻然的松开手。

杨瀚走过两人身边时,与鸥小妹的视线短短的对上了,鸥小妹不确定,刚刚两人间的争执,杨瀚到底听到了多少。

但这不重要了,因为杨瀚与她匆匆一瞥过后,便和单雪淇点头致意,跟着掠过了两人,走进了化妆间。

一如以往,就像不认识她的样子。

鸥小妹心一紧。

她终是想起她早该习惯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