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来抛下话便走了。

鸥小妹见着她的背影,一度更觉得郁闷。

她为什么非听魏来的话不可?

但对上一旁秦子桦关切的眼神,鸥小妹终究是把心里的那股委屈咽下了。

这样的事情鸥小妹一直做的很好,该说是训练有素了。看来,情场跟职场,只差一个字,其中的道理倒差不了多少。

想起杨瀚,鸥小妹抿唇。

“你在气什么?”

两人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了,短暂的宁静还没找到时间盘踞,魏来已然开口,语声淡淡,像是问起鸥小妹吃过饭没有那样的小事。

“没有。”鸥小妹说,低眉,一骨子的倔,都酝酿在短短的两个字里。

魏来看了她眼,内心叹息,不知道鸥小妹活得这样倔,是用来折磨自己,还是用来折磨别人。

不一会,当电梯门开了,鸥小妹见着眼前的光景,这才发现魏来带她来的地方是地下停车场。

她要带她去哪里?直到这个时候,鸥小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魏来却是没有多解释的意思,她领着鸥小妹走,跟在她后头的鸥小妹也不愿意问,于是那沉默就恣意妄为的要张狂了。

但还好,这二人之中终究有一人是愿意先认输的。

“你不问我要带你去哪?”

在那阵谁也不让谁的沉默里,魏来终是开口,她问着坐上副驾驶座上的鸥小妹。

魏来素来是固执的一个人,但碰上鸥小妹的倔,仿佛就像矛碰上了盾,谁也拿不了谁一个办法。

与其僵持不下,只能有一方先认输了。

听见她说,系着安全带的鸥小妹抬眸,鸥小妹有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如果扣除那里头的倔强的话。因而,魏来望着鸥小妹时,只觉心里的冷酷会软一些、融化一点。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问,难道我能拒绝你吗?”鸥小妹说,她把安全带系好了,终于给了答案,“就像你愿意用那个案子一样,照理说我应该高兴,可是我高兴不起来。”

魏来抿唇,思忖着什么,她发动了引擎,把车子开出了停车场。

“我并不欠你一个解释。”良久,魏来说。

只是这话一说,魏来却是无来由地心一软,她咬唇,难得意识到自己惜字如金的习惯有多恶质。

她下意识地瞥了鸥小妹一眼。

怎料,鸥小妹却是望着她,一眼的不服输,更是赌气,“…你出于什么理由都好,反正你都已经决定了,我只能照办。”

魏来的头开始疼,却不知道是因为车窗外头这快要下起雨的天气,还是因为对鸥小妹的倔强束手无策。

天边是被那无边无尽的阴霾给占据的了,一道闪雷短短的冲破那阴霾,亮起了天幕。

轰。

当车子驶过了几条街道,蓄势待发的雨点们终是落下了,那些雨水打在车窗上,汇聚成小溪,道道的占领车窗。雨刷的运作声充斥在车里狭小的空间中,怕是这车里最冷静客观的一种声音。

魏来提了口气,“我带你出来,是想好好跟你谈,你的作品没有你想的那么差,我会愿意用,并不是因为两位经理的互不相让,也不是因为对你的同情施舍。”

“你应该有点自信,而不是跟我生气。”魏来冷说做出结论,她的车速不快,也没有开启导航,但她利落地打了方向灯,把车子转进了巷弄间,像是熟门熟路。

魏来向来不善于解释,以前是,现在也是。

有时候她会想,当年的事情,如果她善于解释是否就会好了吧。但那是魏来的缺陷,何况,纵使扭转了那个刹那,也不能保证日后的结局好坏。

“我知道了,我会改进。”不知魏来的心思,鸥小妹说,下属对上司的语气。

她抱着胸,还是不愿意多说话。

魏来没办法了,而她最没办法的,不外乎是不知道她对鸥小妹的执拗为什么要那么上心。

魏来想起了曾经,曾经,她也看过类似的执拗,却不是来自于鸥小妹,而是来自于她这些年写满她记忆的那人…

那人有双跟鸥小妹一样好看的眼睛,澄如星辰的一双眼,也曾经跟鸥小妹一样的执拗,在那人还没有屈服于现实、做出那个决定之前。

曾经。

魏来抿唇,见着了目的地,她停下了车,开口,“到了。”

鸥小妹望向窗外,瞧见那挨在高楼夹缝间的小咖啡厅,咖啡厅没有崭新的外观,却并非格格不入,而是自成一格的一种气息。

鸥小妹一言不发,她知道现在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服从,便要下车,只是她这才注意到,她今早出门时走的匆忙,包包里根本没有带伞。

她看了魏来一眼,本想问她有没有带伞,但话却是被锁在唇里似的,鸥小妹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于是她索性拉开车门,直接就要下车,怎料手却被魏来给拉住了。

“外头在下雨,你这样就要下车?”魏来叹息,语里少了些冷,多了些紧张跟不知所措,却是不知道鸥小妹还要这样折磨她到什么时候。

鸥小妹抿唇,她望了魏来眼,听出魏来此刻的担心,她的心终究是软了。

她发这么大顿脾气,就算魏来是因为同情她才用这案子,那她这气也发得够足、够久了。

更何况魏来没犯什么错、魏来只是做了当下她认为最适合的决定。鸥小妹其实知道。

鸥小妹想,却也想起杨瀚,想起这些日子的不顺遂…

太多的郁闷了,她是在迁怒吗?此际,鸥小妹终于面对了那她不愿意细想的事实。

想着,心也跟着歉疚了。

鸥小妹低眉,她提了口气,像是把倔强收起了的乖顺家猫,“…抱歉,我好像反应太大了。”

魏来拧眉,多少察觉到鸥小妹的心情好些了,却也脆弱一些了。

魏来轻轻一叹,她不善于解释,更不善于安慰人,她开口,说不出一句安慰,“你在车上等我吧。”

鸥小妹一愣,但见魏来撑了伞下了车,却不是往她这儿走来,而是走进一旁的便利商店,几分钟后她出来,手里便多了把雨伞。

她在雨里把伞递给了鸥小妹,“这阵子常下雨,以后记得,留把伞在公司里。”

鸥小妹听着她说,外头的雨很大,魏来递给她的伞伞面已经湿了,鸥小妹低眉,她的心暖暖的,却也涌上一阵酸。

鸥小妹吸了口气,把心里那股酸涩给咽下了。

她撑开了伞,跟着魏来踏进雨里。

只是雨下得太大了,她的伞在这雨里显然显得太脆弱了些,一阵强风吹来,她抓不住那伞。

伞被吹上了马路,雨水逮着空隙打上了她的身子。

“等等。”下意识地,淋着雨地鸥小妹对魏来喊了声,没有跑进魏来的伞里,她转身去追那伞。

“别追了。”

鸥小妹才听见那声音,下一秒,却是有个人把鸥小妹给拉进了怀里。

不远处传来伞被车驶过的辗压声,雨下着,鸥小妹靠进了一胸口的暖,那里,有她熟悉的气息,昨夜未尽似的,提醒起鸥小妹的回忆。

鸥小妹抬眸,她对上魏来的视线。

“你这样很危险。”魏来说,轻轻一句话,转眼便被雨声给掩盖。

鸥小妹愣了下,她在魏来冷然惯了的的眼里找着了一丝温柔,有那么一刹那,鸥小妹觉得自己已被那温柔给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