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璃月城，千帆過盡之城，萬珍齊聚之城，詩歌伊始之城——這些名號是身為貴族少爺的楓原萬葉所熟知的。

而當船隊駛入這座龐大的港口，踏上這片土地時，萬葉才深刻地意識到，那種文字無法描述的繁榮與壯麗。

不同於離島的偏於冰冷的莊嚴感，這裡的港口壯觀且熱鬧，人聲鼎沸，洋溢着農人豐收般的快樂與生機感。

各種口音的人們交錯混雜，商人叫賣的聲音遠遠傳來，路邊有衣衫綢緞者在犒揚員工：

“你已經完成了自己的職責，快去休息吧！”

這種氛圍不正是他追求的平等自由嗎？萬葉不禁隨着人們高高翹起了嘴角。

漫無目的地隨着人流走走逛逛。平整的石磚大道，高大的檐角飛樓，行過短橋，是低矮的商店群落，一點熟悉的樂聲，穿過熱鬧紛雜的人音，直直擊落在他的心間。

萬葉下意識加快了腳步，循着自在的風的氣息，朝那尋去。

嘈雜的人音變得遠了。風的樂聲一點點地清晰。

那位蒼色的吟遊詩人，以海天為幕，霞光作披，獨坐在欄杆上演奏着相同的樂器。輕越的琴聲自他的指尖飛翔着流淌進了他的心底。

些微的身處他鄉的不適感也被它驅散。萬葉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來。

心至「空」處，天地萬物皆為「空」；

心中「凈」處，萬物天地皆為「凈」。

心裡浮現這樣的詩文，萬葉輕快且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

閉目彈奏的吟遊詩人似有所感，睜開碧色的眼眸窺來一眼。此時站在來來往往的人流后，笑容明快的少年武士，猶如秋風、流雲與紅葉。

遊歷各國的詩人當然見過這樣的人，他比昔日更添了幾分光彩。

帶着我的祝福，總算活着自在些了啊……

為與故人的重逢和重逢的故人感到歡喜，吟遊詩人的曲調為之一變。悠緩樂聲轉而歡快，演奏者的唇角噙着一抹笑意，帽上的花羽與背後的斗篷輕輕搖動。

霞光漸漸散去，吟遊詩人的曲聲也漸漸停歇。少年放下豎琴，向他走來，眼裡笑意盈盈。

“朋友，時間還早，去喝一杯如何？”

“求之不得。”

兩人便在旁邊的「三碗不過港」坐下，熟練地在萬民堂點幾個小炒，少年詩人笑着說，萬民堂甚至能吃到隔壁蒙德的地道菜肴。

“今天的主廚是香菱，你可有口福了！就是要警惕她的新菜，炒史萊姆粘液、薄荷炒清心什麼的！”

吟遊詩人湊近了提醒，擠眉弄眼的。少年武士認真點頭，把這記在心中。

抬碗動筷，飲酒評味。

璃月人素來有在飯桌上閑聊的習慣。二人也就入鄉隨俗，從萬民堂的菜肴聊到蒙德的酒，再從蒙德的酒聊到稻妻的詩。從日頭高掛，直至餘暉散盡。萬葉才驚覺時間過得如此之快。

他意猶未盡地又飲了口酒。這才知相逢恨晚是何滋味。

“這麼快就晚上啦！晚上的璃月城，才是我認為最美的璃月。我們一起去看看吧？看看吧？至於晚餐，邊上的中原雜碎與烤吃虎魚味道也是不錯～”

溫迪的笑容狡黠，朝萬葉眨了眨眼。

兩人便拿着烤串並肩走在燈火點點的璃月大道上。光與影在他們的足邊、頰上變幻。

“嗚哇，好辛好辛！”

萬葉咬了一口中原雜碎，被辣得直吐舌頭。紅色的眼瞳染上了濕氣，憤憤地瞪向正憋着笑的溫迪。

“哎，你居然沒有被辣哭啊——太可惜了，明明是特別的加辣版啊！”溫迪遺憾地嘆了口氣，開封，遞給萬葉自己的飲料。

萬葉也不顧什麼禮儀了，仰頭咕嚕咕嚕一飲而盡。

“怎麼樣？好點了嗎？”

“差不多了……被辣哭是什麼璃月必備經歷嗎？”

“誒嘿！”

溫迪笑而不答，為了躲避萬葉的目光，咬了一大口自己的中原雜碎。

“嗚，嚎吶……辣死了！”

看着溫迪在燈火下格外濕漉的眼，萬葉突然明白了溫迪惡作劇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