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啊……”
“很高啊。”
那棟樓，究竟荒廢了多久呢？
即便抬頭也望不見其頂端，也或許是因為有着這薄薄一層雨幕遮擋的原因。
也不知道這場雨，會加速樓房的倒塌，還是會讓這盤踞在高樓牆體之上的綠色藤蔓加速生長，進而加固了牆體的穩定……
但是如果加速了內部金屬的生鏽又導致了——不，那樣的話就超出了我的知識範圍了。
“你喜歡這樣的都市嗎？”
“嗯……”
之前才有聽見類似的問題吧……
“哪樣？”
是指荒廢了許久的都市，還是指這都市原本的面貌呢？
我再次抬頭仔細端詳着，這棟灰色的老舊大樓，已然是快要與這雨幕融為一體。
天更黑了，雨勢彷彿毫無變化。如果進去避雨的話，反而會有危險的吧……但是她像是沒有絲毫的危機感一樣，只是在沙石上輕輕踏步着，也不見有打滑的跡象。
“已經被水淹沒了啊。”
她突然來了這樣一句，然後停留在某塊石頭上。
我低頭朝她的腳邊看去，周圍一圈是淺淺的積水，已是無法再前進半步。
但她說的究竟是腳下，還是這座都市呢……
她總是這樣，很少回答我的問題，像是我從來不曾存在那般。究竟是故意的，還是真的沒有聽見呢？
但總是在我這樣想的下一刻，新的問題就接踵而至了……
“這座城，被水淹沒之後，還會存在嗎？”
咦？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這座城已經“溺水”了嗎？
天上飄的是雨而不是海水啊……不，或許從別的某些方面來說也算——重點不是這個。
她所說的存在，是哪方面的存在呢？
可是我一旦問出來的話，要麼以相同的方式被駁回，要麼就是完全得不到回答。
可……她卻自己接着往下說道，
“這座城，已經‘溺水’了啊……”
用的赫然是和我一樣的形容法，那麼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吧……
“要繼續逛逛嗎？”
“嗯……”
只是……總是這般灰暗的景色，還有再逛下去的必要嗎？
雨幕將面前的道路隔斷……或者說，是降雨所導致的積水將面前的道路隔斷了。儘管只有薄薄的一層積水，但穿着鞋的話……
“喂……”
“……”
她沒有回應我，而是光着腳繼續前進着。
是啊，沒什麼好擔心的，畢竟我們一開始的目的就……
“展示，而不是陳述。”
“嗯，什麼？”
“應當將故事展示在人們面前，而不是去陳述某件事。”
“……”
奇怪，在我分神的時候，話題已經變成別的內容了嗎？
不過她的話語總是如此，似乎總是蘊含著某些道理。我不喜歡謎語，但有些時候卻不能將話題挑明着講。
“在想什麼？”
“啊……沒什麼，不接着走了嗎？”
“已經到了。”
雙腳浸泡在水中，水的深度不知不覺已經沒過了膝蓋。
大概是因為城市荒廢許久，城市工事也年久失修，排水系統並沒有在正常工作……當然，罪魁禍首還是這場雨。
不過，面前亮着青色霓虹燈燈光的建築——
亮着？
我剛抬起的頭又放低下去，浸泡在水裡的城市地基似乎並沒有影響到整棟高樓。
不過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那並不是青色的霓虹燈光芒，而是樓體整個被塗抹成了青藍色，上面掛着的像是顯示屏一樣的巨大銀幕。
銀幕閃着微光，再敷上一層朦朧的雨幕，給了我這樣一種錯覺。
“這裡是哪？”
“你是指什麼，這個都市，還是這棟樓？”
這次輪到她用疑問來回答疑問，並且沒有等我的回答，她又自顧自地說著，
“這裡是最後的凈土，在環與戒被淹沒之前，鐘錶所留下的縫隙里，合蓋即將被打開的瞬間。”
“……瞬間？”
我們一邊聊着，一邊向上走着，這道旋梯似乎能直通頂層。
“你不該來這裡的。”
“誒……什——”
腦袋裡……有什麼在……
“這裡就已經是極限了，漲潮時河岸也將被衝垮，這棟樓就是終點了。”
“你在說什麼……我、我是來帶你——唔！”
頭……好痛……
“去吧。”
她將我推開，身後是已經被淹沒了的旋梯，我的眼中卻只能看見殘破的天窗，以及正極速在上升的周圍的景色。
“在完全“溺水”之前……出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