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世界中，沈冰河缓缓地抬起了头。
几只巨型的金属怪物围了上来，毫不留情地将沈冰河的四肢扯断，又用利爪击穿了沈冰河的胸口。
沈冰河没有发出一丝哀嚎，只是面无表情地倒在了地上。
时间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沈冰河早已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幻想还是现实。至少，在这个世界中，疼痛是真实存在的。借着这份疼痛所带来的真实感，沈冰河还能依稀记得，自己已经至少重复经历了上千次同样的死亡的过程。
沈冰河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对身体撕裂的疼痛已经浑然不知。在折磨刚开始的时候，沈冰河也想过一死了之，但是，不管在意识世界中经历几次死亡，沈冰河都会再次复活。
“一切都不会停下的……”
地上的尸体并没有消失，沈冰河能看得清，每一具尸体都长着和自己同样的面庞——那是自己的尸体，也是自己一次次死亡的证据。
沈冰河麻木地看着眼前满地的自己的尸体，有些想哭，却哭不出声。
“每一次的死亡，除了给这个世界增添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之外，什么都不会留下。”
“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人会在意他人的死亡……不管是我，还是别人……所有的死亡，都没有任何意义。”
沈冰河有些神智不清地喃喃自语了起来。
天翎漂浮在半空中，微笑着看着身下的沈冰河。
“几天不见，哥哥你倒变得像个哲学家了。”天翎一边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打了个呵欠，“不过，你还真是让我失望，本来我还指望着你能自己反抗这一切的……算了，反正这些怪物你也已经玩腻了吧？是时候换点新鲜的东西了。”
天翎随手一挥，金属怪物瞬间分解为无数的电子虫群，电子虫群又在天翎的指挥下重组，逐渐在沈冰河的眼前形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沈冰河已经许久没再见过的苏惊蛰。
“冰河，好久不见。”
“惊蛰哥……你怎么来了？”沈冰河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身影，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当然是担心你了，瞧瞧你，怎么变成这副狼狈的样子了？”
“惊蛰哥，救救我。”沈冰河虚弱地说道，“我好痛，好痛啊……”
“很痛吗？”苏惊蛰带着嘲笑的口吻，“如果你求求我，我说不定会考虑带你离开这里。”
“求求你……”
“哈哈哈，你这个样子还真是好笑。”苏惊蛰突然面色狰狞地笑了起来，“刚刚看你在地上挣扎的样子，就像一条扭来扭去的鼻涕虫。”
“惊蛰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说话？我……我是沈冰河啊。”沈冰河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又逐渐黯淡了下去，话音中伴随着种种的沮丧与不甘。
“所以呢？”苏惊蛰又换上了一副阴沉的表情，“我为什么要就一个连反抗都做不到的废物？”
“我……”
“你以为我真的把你当朋友吗？别傻了，如果你没有卡巴拉主核，你就是连猪狗都不如的奴隶罢了，更可笑的是，你居然还真的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惊蛰哥，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沈冰河低下头，开始抽泣了起来，“你之前对我的关照，也都是为了我身体里安放着的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吗？”
“没错，不过现在看来，你完全不会使用这个力量啊，这可真是可惜。果然，奴隶就算拥有了卡巴拉主核，也只不过是没用的容器……”
“惊蛰哥，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最亲密的朋友。”沈冰河喃喃说道，“比起朋友来，你甚至更像是我的哥哥，我的父亲……从我出生以来，只有你一个人懂得考虑我的感受，只有你一个人担心过我的安全，但是，这一切，没想到也是有目的的。”
“那还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
突然，苏惊蛰抽出了藏在身后的武器，朝着沈冰河挥舞了过去。
沈冰河吓得惊叫一声，连忙从地上爬起，迅速地向后方闪去，苏惊蛰的长棍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发出的震荡让还没站稳脚步的沈冰河再次跌倒在地上。
“苏惊蛰，你要干什么？”沈冰河咬着牙，用冰冷的语气质问道。
“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要杀了你，继承天玄的力量。”苏惊蛰怪笑了一声，继续挥舞着手中的长棍，向着沈冰河袭来。
“为什么，你要把我对人最后的信任破坏殆尽？”
沈冰河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寒光，伸出了右手，紧紧地在半空中攥住了苏惊蛰的长棍。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惊蛰哥，从此之后，我们一刀两断。”
沈冰河抬起左手，纳米虫群在沈冰河手边汇聚，形成了一把尖锐的长枪。
“谢谢你以前对我的照顾，我会好好杀死你的。”
还没等苏惊蛰做出什么反应，沈冰河已经果断地将长枪朝着苏惊蛰的胸口突刺过去，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苏惊蛰的身躯被长枪贯穿，发出了“滋滋”的电流声。
“苏惊蛰，再见。”
沈冰河抽出长枪，对着苏惊蛰的身躯又是猛烈地一踢，苏惊蛰没有任何招架住沈冰河攻击的机会，重重地摔在了远处的地面上。
“哎呀！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正在半空中观望着这一切的天翎一边激动地拍起了手，一边尝试着操纵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苏惊蛰的幻影。
“你也要加油呀！普通的电子人可是不够资格陪我哥哥玩的！”
“混蛋！”苏惊蛰挣扎着站了起来，面目狰狞地嘶吼道，“区区一个奴隶，居然敢这样对我！”
苏惊蛰话音未落，身体就已经分解开来，碎裂的身躯在天翎的指挥下重新组合成一个宛如章鱼的巨型金属怪物，挥舞着巨大的触手向着沈冰河拍去。
沈冰河一言不发，只是灵活地跳跃着，躲避着眼前这个庞大的金属怪物的攻击。
突然，沈冰河停在了怪物的眼前，没有继续躲避，而是带着挑衅的目光看向怪物的双眼。
怪物抓住时机，抬起触手向着沈冰河拍去。
终于，沈冰河还是被触手击中，然而，怪物并没有停止攻击，而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碾压着被拍在触手下的沈冰河。
“哈哈哈，这下你完蛋了吧，该死的奴隶……”
还没等怪物把话说完，触手的末端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你中计了，丑东西。”
沈冰河的声音突然从怪物的身后传来，怪物心中一惊，立马回头看去。
怪物的眼中，沈冰河的倒影正在迅速接近，还没等怪物做出反应，沈冰河就用手中的长枪刺穿了怪物的头颅。
怪物从嗓中挤出了“咿咿呀呀”的一阵怪响，庞大的身躯左右摇摆了一番，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怪物的身躯开始分解，缓缓地化作成一堆金属碎屑。沈冰河踩在金属碎屑之上，面带嫌弃地啧了一声，将手中的武器分解成纳米虫群，收回了自己的身躯中。
“等等！发生什么事了？”
发现怪物已经无法继续操控的天翎惊讶地揉了揉眼睛，朝着刚刚被怪物击中的位置看去。只见一个由纳米虫群组成的人形雕塑正在缓缓分解，这正是沈冰河用以迷惑对手的替身。
“这可真是太了不起了，没想到纳米虫群还有这种用处，连我都被骗过了，不愧是哥哥啊！”
天翎一边拍着手，一边从半空中降了下来，来到沈冰河的身旁，笑嘻嘻地跳起了舞。
“怎么是你？”沈冰河见到天翎，双眼中的怒火再次燃烧了起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给哥哥庆祝呀！”天翎伸出双手，比出了一个爱心的图案，“恭喜哥哥，你终于可以熟练地使用卡巴拉主核的力量了，这可真是……”
突然，天翎感到从腹部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天翎惊讶地低头向下看去，只见沈冰河的右臂已经穿透了自己的腹部，大量发着荧光的电浆正在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
“庆祝？好啊，就用你的命来庆祝吧。”
“轰”
沈冰河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巨响，只见还未完全分解的怪物触手已经听从着沈冰河的命令重新组合，毫不留情地将天翎击飞出去。
“这个情况还真是超出了我的想象啊……”
天翎挣扎着从地面上爬了起来，脸上狰狞的表情已经分不出到底是兴奋还是恐惧。
这里本是天翎凭借自身的特殊能力所创造出的意识世界，所以天翎才可以自由地操控着这里的一切。但沈冰河过于出人意料的表现还是让天翎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已经开始担心这一切都不再受到自己的掌控。
“你知道被反复扯断四肢是什么感觉吗？”
沈冰河面无表情地朝着天翎缓缓逼近。
“那可真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疼痛啊，如果说我们电子人的祖先只是被人类设计来进行战争的武器，那么，为什么要给我们这种痛感呢？明明没有痛感的电子人，才更适合进行战斗啊。”
沈冰河走到了天翎身边，将手臂上的生长出的长枪收回了身体中，轻轻地用右手捧起了天翎纤细的脚掌。
“过了这么久，我可能想明白了，那是为了让我们感到恐惧，从而服从他们啊，如果没有疼痛，我们可能也就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了。”
说罢，沈冰河用力一扯，将天翎的脚腕生生拧断。
“啊！”天翎痛苦地大喊一声，脸上却浮现出了类似微笑的表情。
“我希望你好好感受这份恐惧，再带着这份恐惧，走向地狱吧。”
“哥哥……”天翎抬起头，微笑着对着沈冰河说道，“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在这里杀死我，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不能在这里杀了你，那才是真正的可惜吧。”
“哥哥，虽然你可能从没有见过我，但你应该能感觉到，我不是普通的电子人吧？”
顷刻间，天翎被拧断的脚踝竟然已经恢复如初。天翎揉了揉刚刚恢复的脚踝，见沈冰河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也没有继续和沈冰河战斗的意思，便站缓缓了起来，凑到沈冰河耳边，故作神秘地说道。
“听完我的故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