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感觉不到任何电子人的气息，这个牧师是个实打实的人类。苏惊蛰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和牧师讲话。
“跟我来吧，孩子们。”曼奇尼牧师发现了三人，微笑着朝三人挥了挥手，示意三人跟上来。
三人面面相觑，犹豫许久，苏惊蛰还是决定跟上去。
“随时准备战斗。”苏惊蛰凑到展小飞耳边，悄悄地说道。
据安藤奈奈所说，曼奇尼牧师是全东隅最有名的电子人纹身师，牧师和纹身师这两个毫不相干的职业联系在一起，不免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牧师带三人进入了一处空无一人的走廊。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是电子人吧。”曼奇尼牧师突然开口说道。
“你怎么知道？”苏惊蛰紧张了起来。
“不要紧张。”曼奇尼牧师笑着说道，“不管是电子人还是人类，都是迷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小羊，作为牧师，我是不会出卖任何人的。”
“小羊？”苏惊蛰有些不理解地问道。
“不错。”曼奇尼牧师点了点头，“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说您是东隅最好的电子人纹身师傅，您能帮我们消除掉这个印记吗？”苏惊蛰取掉了沈冰河的围巾，没有绕弯子，直接道出了来意。
曼奇尼牧师从怀中掏出了一副老花镜，颤巍巍地戴上，来到了沈冰河的身后。
“原来是这样啊……”曼奇尼牧师轻轻触摸着沈冰河的奴隶印记，心里也仿佛明白了什么。
“这个印记的制作方式和电子人纹身是一样的。”曼奇尼牧师对众人解释了起来，“将仿生皮肤切开，在皮肤下的金属上使用特殊物质刻上印记，这种颜色会穿过仿生皮肤进行显现，使用这种办法制造的印记是没办法消除的。”
三人显得有些失望，电子人可以再生四肢的金属骨骼，但是颈部是电子人的要害部位之一，通过切掉颈部进行骨骼再生的方式也行不通。
“我还有一个办法。”曼奇尼牧师扶了扶眼镜，“你看起来也成年了，如果这样的话，我可以通过新的电子人纹身将这个印记覆盖掉。”
“在这个位置上纹身，可是一生都没办法消除的，这个方案，你接受吗？”曼奇尼牧师看向沈冰河，等待着沈冰河的意见。
“我接受！”沈冰河的眼神中顿时有了光，只要能摆脱奴隶的身份，没有什么是他不能接受的。
“我们该给你多少钱呢？”苏惊蛰问道。
“不不不，纹身不是我的生意，我只是一个牧师，不会收你们钱的。”曼奇尼牧师摆了摆手，“这对电子人来说，也是一种‘洗礼’。”
三人面面相觑，这个牧师总是说着一些让他们听不懂的话。
“那么，你跟我来吧。”曼奇尼牧师搀起沈冰河的手，示意苏惊蛰和展小飞在教堂大厅内等待，便带着沈冰河走向了里屋。
位于教堂后的里屋一片昏暗，曼奇尼牧师四处摸索了一下，打开了一盏已经老化的大头灯。
屋子里只有一面镜子、一张木床、一盏灯、一张小木桌和两把破旧的椅子，在房屋的角落结着一层厚厚的蜘蛛网，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有什么喜欢的图案吗，可以告诉我。”
“没有，我的记忆都消失了，我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沈冰河回答道。
“那么，由我来帮你决定吧。”曼奇尼牧师从怀里拿出一支钢笔，将桌上的一张老报纸摊开，开始在报纸上随便画着些什么。
“我们就从梦开始吧。”
“梦？”沈冰河疑惑地问道。
“没错，只有梦从来不会说谎。”曼奇尼牧师微笑着看着沈冰河，“最近有做什么梦吗？”
“我……我经常梦见自己成为了天玄。明明我只是一个没什么用的废物……”沈冰河涨红了脸，还是把自己的梦告诉了曼奇尼牧师。
“不管是谁的心里，都渴望着自己强大，这没什么好害羞的。”曼奇尼牧师点点头，“梦里是什么地方？是在东隅吗？”
“我不知道那是哪里，好像很熟悉，我站在高处，能看见大海。”
“你喜欢大海吗？”
“说不上喜欢，但是总是感觉大海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我这辈子都在海边。”沈冰河陷入了沉思。
“关于大海，试试看能不能回忆起什么？”
沈冰河逐渐回忆起了东隅港的汽笛声，每天搬运着一眼望不到边的货物，还要承受着管理人无情的鞭打。
“爸爸，妈妈？”回忆中，两个面容已经模糊的电子人尸体正躺在东隅港的废品回收站中，被从天而降的液压机砸的粉碎。
“我，出生在海边。”沈冰河闭着眼睛，痛苦地说道。
“有想过自己要怎样死去吗？”
听完牧师的话，沈冰河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自己之前曾期盼已久的死亡画面。
在脑海中，是一片被夕阳映红的海滩，海面风平浪静，只有远处的海鸥还在偶尔叫着，浪花温柔地拍打着海边的细沙，偶尔露出几个小小的贝壳。
在落日的余晖中，沈冰河躺在海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沈冰河的眼睛睁开了，黄金色的瞳孔散发出令人生畏的光芒。
“不，我不要这样死去。”沈冰河低吼着，“这样的命运，我不甘心。”
突然，沈冰河回过了神，再仔细想想自己刚刚的举动，突然慌乱了起来。
“对不起，牧师，我……”
曼奇尼牧师放下了手中的笔，看向沈冰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我知道什么图案适合你了。”
“过来吧，孩子，把上衣脱掉，趴在这里。”曼奇尼牧师拍了拍在角落放着的一张床，从床下取出了一套特殊的仪器。
沈冰河有些不知所措，点了点头，按照曼奇尼牧师的吩咐趴在了床上。
曼奇尼牧师用手术刀划开了沈冰河的仿生皮肤，金属骨骼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中。
“可能会有点痛。”曼奇尼牧师拿起仪器，在沈冰河的金属骨骼上开始了绘画。
沈冰河没有感受到疼痛，只是不停地在脑海中回忆着关于自己的一切，从在东隅港充当奴隶，到被邢云霄劫走，再到被强迫进行手术。
终于想起来了，沈冰河找回了自己的全部记忆。
“好了。”不知过了多久，曼奇尼牧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拿起了一面小镜子，给沈冰河观看着自己在他后颈处留下的新作品。
“这是……一片枯叶？”沈冰河看着镜子中的纹身说道。
“是枯叶蝶。”曼奇尼牧师笑了笑，“这是几百年前的动物，处于危险中时，它会迅速将翅膀合拢，形似一片晒干的枯叶，这是他用以伪装保护自己的手段。”
“但是。”曼奇尼牧师拿出了一只散发着特殊光线的手电筒，照向沈冰河后颈的枯叶蝶。
只见枯叶蝶张开了翅膀，翅膀下的是蓝宝石一般璀璨的光芒。
“这才是它真正美丽的样子。”曼奇尼牧师端详着自己的作品。
“你的‘洗礼’结束了，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