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4日,星期五,23:10,C市东城区城郊。

凉爽的晚风吹拂着我有些发烫的脸,也一点点吹散了我内心的躁动不安。

“那么陆仁先生,接下来就请多指教咯。”

那位怕生的大小姐轻柔的话语似乎还在我耳边回响,不过,实际上我听到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一边骑着100块淘来的廉价二手自行车,一边回想起从离校到出院的这段经历,我感到有些头疼。

“林雪樱吗……我问了下我圈子里的朋友,他们都对这个名字没印象。不过根据那个女仆提供的地址,我多少猜到了她的身份。”

作为闲的蛋疼没事就键政的中间派,我混遍左至安那其右至民粹主义的各种圈子,多少了解一些塞里斯的内幕。这些圈子中不乏一些既得利益者、开盒大手子、热衷于政治cosplay的大小姐公子哥乃至一些真的相信他们所信奉意识形态的狂热者。

说句老实话,我觉得这些键政人多少沾点。如果说晚期资本主义人人有病,他们则是生了大病。

这帮家伙很少具体地关注某种问题并试图解决它,他们想做的只是利用某种议题输出自己的观点,不断地复读与魔怔,顺便把其他意见相左的人拉出来批判一番,最后剩下一个什么都没有被解决,日渐极端化的世界。

当然,不排除这些人是真的有想过解决问题。但是吧,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不是埋在地里就是关在牢里,他们自然是清楚的。

毕竟谁也不想为了素不相识的人葬送掉自己的后半辈子不是吗?

所以这个世界病了,病因是人类这丑恶种族自带的原罪。

波萨达斯壬是正确的,无论谁都好,快发动地鸣把人类早日毁灭吧!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呜呜呜……(被存在X捂住嘴而发出的意义不明的声音)

咳咳,扯远了,总之林雪樱的身份还是比较神秘的,至少在网络上是如此。不过,根据我的推断,家住在市中心那个神秘私人别墅庄园中的大小姐,估计是人上人中的人上人了。

果然是那个传说中的林家吗……

林家,在C市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作为常年出现在公开的各类富豪榜前几名的超级大家族,林家在C市的影响力可谓一手遮天,就连官员们都会为了让C市的GDP和自己的政绩好看一点,去讨好林氏集团,给予他们各种政策优待。

“以更大的力度支持本市民营经济健康发展。对那些为C市做出过重要贡献的企业家,能不捕的不捕,能不诉的不诉,能不判实刑的就提出适用缓刑。”

这句由C市检察长说的话,可以说给了林家免死金牌。如果林家有人犯罪,他们只需要随便找个人顶罪,甚至连顶罪的人都不需要,就能轻松在这一政策指导掩盖其罪责,权当无事发生。

当然,林家这样被推到台前的家族与那些藏在幕后的掌控着塞里斯真正命脉的大家族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我这样的普通人来说,林家已经是根本不敢想象的顶级门阀了。

“唉,没想到我有朝一日能和林家的大小姐扯上关系……要是我当上了林家的赘婿,轻轻松松就能实现阶级跃迁,不用很累很麻烦就能成为人上人,看来这波车祸我血赚啊。”

我,陆仁,躺平带师,生来就是要葬送资本主义的掘墓人,现在终于要狠狠地狂暴鸿儒资本主义的心脏了。

曾经有人对我这样说:“像你这种鼠人只能在下水道里度过一个相对比较失败的人生。”

现在,我终于能将他的蔑视奉还给他:“鼠鼠我啊,可是要生气了。”

噢,赞美大角鼠,我这样一个只能在阿道尔夫下水道苟延残喘的奴隶鼠居然也能和奥苏安的高精公主相遇,实在是太幸运了……

“很快我就能成为新的人上人了,好耶!”

“……”

“……”

“……才怪呢,我寄吧谁啊我。”

搞不好我估计会被什么奇怪的家伙沉到江里去。

在资本主义的冷酷世界里做阶级跃迁美梦的人多少是脑子出了点问题,指望那位大小姐能带我进入她所在的上层社会,还不如指望我能remake去斯堪的纳维亚。

结束无聊的幻想,我自嘲地笑了笑:“我一直都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一坨狗屎,现在看来,能用这样的狗屎人生让踩到我的人上人感到恶心却是值得的。希望那位大小姐不是什么奇怪的变态,要是她把我当成那种可以满足她变态嗜好的人,我会让她知道她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车祸也好,给大小姐打工也罢,这一切都让我感觉到疲惫,我只想尽早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我胯下的破烂二手自行车正吱呀作响,像是行将就木的纯真小马痛苦地呻吟着,如果我再这样狂暴地骑下去,它估计就要散架了。

这辆破破烂烂的老旧自行车是我用第一次打工赚来的钱买来的,具有十分重要的纪念意义。它是我走出象牙塔迈向残酷的成人世界的纪念品,我一直都很爱惜它。

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了那份维护它的心情,我就跟结束了996变得疲惫不堪的社畜一样,满脑子都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好累好想休息”的想法,因为过于绝望我甚至唱起了歌:

“我们来自遥远的星球,

都有仇恨记在心。

可是我们并没有失去家园,

我们今天的家园是太阳系。

可是我们并没有失去家园,

我们今天的家园是太阳系。”

这首《前进,银河纵队》唱到高潮部分,我终于看见了我租房的小区。

啊,太好了,我终于要回到我心爱的小屋了。虽然我租的房子破烂到令人发指,已经到了它明天突然坍塌都不会让人感到惊奇的程度,但是我还是想说,我这唯一的死过人闹过鬼让无数租客闻风丧胆的100平温馨小屋居然只收两三百一个月的房租,简直是性价比之王。

在房价令人绝望的今天,能在C市租到这么便宜的房子可谓是个奇迹。虽然它闹鬼,虽然它位于偏远郊区,虽然它有着种种问题,但是它便宜得离谱,这就足够了。

再说了,如果真的有女鬼也是我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血赚好吗?

就算是贞子来了,我也要告诉她是资本主义让人变成鬼,而康米主义才能让鬼变成人。

锁车,上楼,插锁,开门,一气呵成。

我清了清嗓子,接着对笼罩在黑暗中的客厅中气十足地大喊了一句中二台词:

“所罗门哟,我又回来了!!!”

尽管我知道不会有人回应我,但是我依然坚持着这无聊的仪式。

或许是习惯,亦或是我仍心存幻想,我总觉得,我开灯后,会看到一家人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样子。

可是,当我不出所料地又一次看到冷清的、空无一人的客厅时,我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失落与孤独。

我自言自语道:“之前家里老是出现灵异事件,让我感觉有些不自在,可是吧,现在我觉得要是家里真的有女鬼等我回家,或许是件好事。”

“真的吗?”

我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了阴湿渗人的可怖声音。与此同时,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爬上了我的肩膀并触碰着我的脖子。

联想到平日里我遇上的不科学事件,陡然放大的恐惧让我动弹不得。

“嘻嘻嘻,那就和我一起走吧……呼……”

有人轻轻向我后颈吹了一口气,我瞬间打了个寒颤,而我残余的理性迅速被强烈情感所吞噬。

我宛如放弃抵抗般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发出宛如斯图卡般宛如从地狱而来的尖啸。

“哼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烦啊你,别在半夜大喊大叫啊!傻逼陆仁!”

这仿佛刻在DNA里的声音让我瞬间停止了尖叫。

我冷静转过头,发现站在我身后的不是女鬼,而是一个一只手端着布丁,另一只手拿冰可乐故意碰我脖子,身上只穿着宽大T恤的中短发少女。

我打量着少女那张与我极为相似的可爱脸蛋,余光扫到她的小熊胖次,某个突然不争气地硬了。

拳头硬了。

“陆浅夏,你干啥呢!”

我毫不留情地对少女的脑袋使用了手刀,她眼角瞬间闪烁起委屈的泪花。

这个平时总是带着一脸坏笑,一点都不可爱的家伙,是我的白痴妹妹,陆浅夏。

“喂,臭陆仁你搞什么!打我干啥!”

我面无表情地说:“没事吓你哥,我没宰了你算是轻的。你知道这种惊吓容易导致我心源性猝死吗?”

“哼,那你倒是来啊!”

陆浅夏冷哼了一声,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摆出一副要干架的架势。

虽然我没学过格斗术,但由于我平时经常领教尤莉希的功夫,所以多少了解了一些格斗要领。

……她这架势,漏洞百出啊……

我什么都没说,完全无视了陆浅夏的威胁,向她防御最薄弱的地方靠近了一步,从高处凝视着她的眼睛。

“你……你想干嘛……我可不怕你。”

陆浅夏在我的威压之下有点绷不住了。她虽然还在那张牙舞爪,但她眼神飘忽不定,根本不敢直视我的目光。

自从父母离婚后,我和妹妹的关系也随着长时间的分离变得有些冷淡甚至是有些紧张,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亲人之间还是要和气一点嘛。

我瞬间换上温柔的语气,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欢迎回家,妹妹。”

陆浅夏被我这意料之外的举动弄得茫然不知所措,她耳朵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有些局促地用软妹声线小声回应道:“嗯,我回来了,哥哥。”

库库库,你这傲娇的样子不挺可爱的吗?

我愚蠢的一抹多哟,敢让你哥丢人,接下来你就等着被我玩弄于股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