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琳的麻烦,安的轻松,露这边算是普普通通。

洗去了一身疲惫的小矮子换上了宽大的暗红色风衣,戴上耳机套上兜帽,将自己完全包裹在了衣物的阴影之中,从一个可爱的小学生变成了行头诡异的小矮子。

耳机里偏理科的歌声从左耳和右耳两边分头突进,包夹露转的飞快的脑子,让她能够尽快忘记自己的老家伙已经安眠在海底的烦恼。

在安检口出示证明自己已经成年,能够独立乘坐客运电梯以后,露在检票员惊诧的眼光中乘上了电梯。

切,新来的没见过世面。露在心里不爽的嘀咕着,耳机中的歌声也并未停止。

垂直上下的客运电梯里面充满了海鲜的腥味,即便是大多数归来的海员都会在浴室里把自己整个放在热水里泡一遍再捞出来,但是这趟名义上是从货运码头通往上级阶层的货客运电梯还是免不了遍布着海的味道,这是上层人民一般接受不了的味道,所以一般他们只会乘坐专门的客运电梯,而不是这种人货两用的电梯。

说起来讽刺,明明都是生活在地下海洋上的人,却有人接受不了海的味道。

她选了个空座位,系好了安全带,然后用保护装置把自己给固定在了座位上,不过稍显宽大,她紧紧抓住自己旁边的扶手,以免等会翻转的时候又狠狠地抖一下。

“乘客请注意,电梯将于15秒后启动。”在确认“发车”时间之后,乘务员关闭了电梯的大门,然后也如露一样把自己固定在了特别的座位。

电梯逐渐上行,露感觉自己的身体愈发轻盈,甚至有一种要飘起来的趋势,她拉住扶手,好让自己稳稳地贴近座椅。

城市倒悬于海面之上,自古就有杞人忧天的说法,就算不少老水手都会有海水突然砸下来、汹涌地波涛摧垮城市的梦魇。不过经伊捷科学家证实,两个世界核心的引力会在某一处达到微妙的平衡,基本上来说,只要越过这个点,她们就置身另一个世界了。

“翻转中……”电梯的提示音响起来之后,已经进入失重状态的露随着整个电梯平面旋转了起来,不然等会她们就是头朝下地向地面俯冲了,不过从海面上看,她们仍然在上升就是了。

当客运电梯的大门打开的时候,属于海员们的城市就展现在了露的眼前,这里也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对于这座充满海腥味,白色蒸汽,鱼叉,海鲜,以及各种各样下海用的以及下海能够得到的东西的城市,露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露摆摆手拒接了围上来想要承载她的司机们,示意自己并不需要搭车。

虽然她非常想就这样直接叫上一辆坐上去发动以后会突突突的作响的城运公交,然后回到她们的狗窝里抱着她的大狗熊美美的睡一觉,但是有些事情必须是要今天完成的,毕竟谁都不想在休息的时候脑子里再满是工作的事情对不对?

通往更加上层的城市电梯里这里不远,这部分区域被统称为城市内的电梯区。露哼着自己耳机里面的曲调来到了通往象征着资本的第二阶层的电梯门口。这里的守卫就不像码头上那样是普普通通的保安人员了。

如果说欧佐夫的第三阶层是象征着勇敢与自由的航海者的家园的话,那么再往上的第二阶层和第一阶层就是束缚着怯懦者灵魂和肉体的资本主义牢笼。

在第三阶层你只要不把自己的信用挥霍到负数,基本上不会有任何的麻烦找上你的家门。但是如果你到了第二阶层或者第一阶层情况就大大不同了。

如果活着在第三阶层是丰富多彩的形容词,那么在第二阶层的话,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活着只是一个干巴巴的名词,表示一种正在持续着的状态仅此而已。

“这位小姐,请出示您的身份证件。”

看样子打扮比露更加奇怪的电梯守卫发出了这样的声音,这些衣着宛如传教士一样带着刻着标着着欧佐夫标志的面具的人是专属于统治者整个欧佐夫的七贤财团执行者。

虽然这些穿着深蓝色长袍,将自己的全身都紧紧的包裹在衣物下面的人看上去很奇怪,但是露知道这些人本身比起他们的样子看上去更奇怪,不管是他们身上的装备还是他们这些人本身。

露可不敢招惹他们,别看他们现在客客气气的,惹到了他们谁知道哪天会不会被穿红皮的疯子们请去喝茶。

“喏。”露抬起头来,漏出自己的脸,然后将代表自己身份的ID卡展示给了蓝皮们。

财团的执行者们用小型的终端机扫描露手中的证件以后核对了露的身份,然后才给她放行:“欢迎您前往欧佐夫第二阶层,尊敬的深潜者,请您遵守有关第二阶层的法规,如有违反将会按照情节剥夺您前往上阶层的权利。”

“切,知道啦。”

拿回自己的证件,露走入了电梯,实话实说每次通过这些人的审核的时候,露都浑身不自在,可能是因为他们手中随时都装填着实弹的HRC通用步枪,也可能是因为另一个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的执行者腰间别着的超古代装备——裁决之剑的仿制品,该死,如果被那个东西砍上一下,可就要享受到被光线切开的感觉了。

那可不是露这样的小身板受得住的。

但是不得不说这玩意儿一开始设计出来就是砍人的,而且是砍那些手无寸铁的人,或者说是行刑的时候用的,因为这样就会在瞬间烧灼切开的伤口,而不会有血液喷洒出来,符合上流人士们不喜欢见血的习惯。

露不喜欢财团,不喜欢换这些执行者,也不喜欢有钱人。但是矛盾的是她现在就是要去见有钱人。

欧佐夫的第二阶层理论上来说是代表着财富与资本的阶层,在这里有资本有工厂,有生产线有拍卖会所,但是这里虽然看上去忙碌繁华,隐藏在这一切下面的却是无比压抑的气氛。

生活在第二阶层的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下去一次,去第三阶层看一次,去亲手摸一次凉爽的咸涩的海水。因为他们怕一旦染上了自由这种疾病就再也无法根除在自己心里和脑子里生根发芽的魔藤,这些藤蔓会吃掉他们的脑子,绑架他们的肌肉和骨架,让他们抛弃现在的生活,成为把脑袋暂时寄存在命运那里的海员或者深潜者。

生活在欧佐夫就是这样,如果不怕死就去海上,是生是死是穷是福都看自己的命,这叫自由。如果怕死就永远呆在第二阶层,为那些资本家卖力,工作,努力让自己的信用额度在高压的生活下不变成负数,并且以此为目标更加努力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