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量子力学
1.
“R？”
当安呼唤出这个名字时不仅是她自己，就连眼前的黑发少女都愣住了，看着少女熟悉的脸庞失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了安的大脑，她捧住黑发少女的脸颊两侧，大声问道：“R！是你吗？！”
“等，等一下……”脸颊两边的肉被挤压的少女说话都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叫R吗？”安松开了她，后者急忙从她的身上起来，这时安才发现对方的身上穿的不是A城一中的西装校服，而是另外一所初中的黑色水手服。
与R拥有相同容貌和发型的少女从裙子口袋里拿出手机，道：“虽然不知道你说的R是谁，总而言之先报警吧，这里可是发生事故了。”
“啊，对哦……车子……”安这才回过神来，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在联系完警局的同志过来处理这起交通事故后，她开始驱赶前来凑热闹的人群以维持现场的完好和秩序。
安让黑发少女也一同留下来，等到现场被赶来的警察彻底封锁后两个人便前往警局做笔录，通过警局内部的信息档案安知道了黑发少女的名字不叫R，而是叫做Y，Y在做笔录的过程中谈吐冷静清晰，讲起来龙去脉时也逻辑通畅，丝毫不像个刚经历过车祸的普通初中女生，在做完笔录后安主动提出送黑发少女回家。
“R……不，Y。”安在半路上还是没能按耐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你……能做到过目不忘吗？”
Y回过头看向停住的安，面对后者没头没脑的发问她先是想了会儿，然后用调侃的语气说道：“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我看起来像那么厉害的人吗？”
“不是的，只是……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然后性格也……抱歉，如果让你感到不愉快的话不用回答也可以……”
“原来在安的眼里我还是个大众脸吗？”
“不是的！我没有那种意思……！”
“噗。”Y低头轻笑一声，道：“我开玩笑的，安你用不着那么拘谨，我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对你生气的。”
“话说你居然直接叫我的名字了……明明只是个初中生。”被愚弄的安不甘心地撇了撇嘴，除了母亲和上级外Y还是第三个敢这么称呼自己的人。
“安不也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吗？彼此彼此。”Y笑眯眯地说道，天真烂漫的样子充满了初中生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气息，这一点和安记忆中的R完全不同，R的性格更加偏向于沉着稳重，几乎不会主动对自己开玩笑。
“算了，”已经没有什么精力应付初中生的安叹气道，她抬头直视着Y的行红色眼眸，认真而又严肃地说道：“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但是这种事太危险了，下次记得先确保自己的安全再去行动，知道了吗？”
Y愣了下后微笑道：“我知道了，安。”
“对了，作为谢礼，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只要是我能承受的范围内的话我都可以给你。”安问她。
“想要的东西啊……”Y点着下嘴唇思考起来，她道：“暂时还想不到呢，等我想到了再告诉安，可以吗？”
“好啊，交换下联系方式？”安说。
“嗯！”
在和安交换完手机号码后，Y突然问道：“安你口中的那个R……她有照片吗？我还挺好奇的，自己到底和她有多像。”
“照片的话……没有。”安尴尬地挠着头发说道，随后想想这么说可能会显得很奇怪，于是她补充道：“啊，是因为R她不喜欢拍照来着。”
“没关系，我也只是随便问问。”Y说，“我家马上到了，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好。”安点点头。
夏夜的微风吹拂起Y的黑色鬓发，她朝着站在路灯下的紫发女性挥了挥手：“下次再见，安。”
安意外地察觉到今天晚上的城市夜空格外的干净，原本早该被工业排放气体污染的星空今夜竟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壮观银河，Y仿佛就身处在这璀璨壮丽的银河之中，就连那双猩红色的瞳孔都像星辰般耀眼了起来，安想起来了，当她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就是这双眼睛的主人带她走出了困境，一如北斗星指引着迷途的人类回家般。
“嗯，下次再见，Y。”
安也笑着对她挥手道别。
2.
“R，手机，角色……”
明亮的家庭厨房里，安一边用菜刀切着砧板上的青菜一边不断地念叨自己所想起来的事情，她在遇到Y之前并非处于完全失忆的状态，还是有记忆碎片残留在脑海中，因此只要安一听到与之相近的关键词记忆就会浮现出来。
假设那些记忆都是真的，安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将近一年，那现在R她们怎么样了？她们在成功通关巴别塔后回来找不到自己的身影会怎么想？安想到这点焦躁和罪恶感就油然而生，但转念一想，与R共处的记忆如果只是场虚假的梦，不过是安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觉呢？自己还有必要再去继续纠结吗？
况且安如今身处的世界是如此的安宁幸福，她的母亲和妹妹也都健康地活着，而之前的世界则是完全相反，不仅一个亲人都没有，就连赖以生存的城市也被毁灭了，那么残酷而又不讲道理的世界还有什么回去的理由呢？
不是的。安像是想要努力否定自己的想法般用力地切下了菜根，“我……”
“安？”中年女性温和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安条件反射地抬起头应声道：“啊，妈妈。”
母亲担忧地望着安略显憔悴的五官，问道：“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要不还是都交给我吧，你去休息就行了。”
“不用了，妈妈。”安强撑起一抹笑容，道：“我没事的，只是刚刚有些走神而已。”
“那你小心点，不要伤到手了。”母亲看起来依旧没有放下心，但既然长女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多干涉。
“嗯。”
今天又是和过去无数个日子一样和平地来到了夜晚，安洗完澡后躺在自己的床上，她舒展开四肢呈现出一个大字形，她盯着眼前的雪白色天花板不出几秒的功夫就产生了困倦，安终究还是扛不住睡意阖上了眼皮，接着，等她再度张开双眼时，自己正身处陌生的白色空间中……
“我这是……在哪？”安迷茫地眨了眨浅青色的眼睛，她隐约记得自己似乎来过这里，却又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欢迎再次来到我的世界，人类。”
身后的声音让安警惕地转过身，只见自己的“妹妹”正站在距离她三米远的地方凝望着她，“你应该不记得我了，那就破例让你回想起来好了。”与小安长着相同面孔的女孩举起右手臂用食指指了下安。
“唔……！”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在安的脑袋里扩散开来，她难受地垂下头捂住脑袋呻吟起来，三秒后她终于回想起了眼前的“女孩”究竟是谁，安缓缓地抬起头注视着自己的双掌：“不是梦……这一切是真的……”
“对，这两个世界都是真的。”女孩放下手臂，用平淡的语气宣告着这一残忍的事实。
安畏惧地退后了一步，道：“你……为什么又把我送到这个地方？是想让我回去吗？”
“不是的。”女孩摇了下头，道：“我没想到你竟然恢复记忆了，不过这也是我的失误，毕竟你遇到了‘那个人’，明明发生的概率连亿万分之一都不到。”
“等一下，你到底在说什么？”听得一头雾水的安打断了女孩的自说自话，“那个人是谁？不是我自己恢复的记忆吗？”
女孩背着手说道：“你这么想的话就错了，你遇到的……算了，你也不需要知道这种事，况且我要是过多涉入的话也会暴露我自己，先说说你最关心的事，你现在还没有完全和目前所处的世界建立起‘联系’，换而言之你还有回到原本世界的机会，但只剩下七天的时间供你考虑，七天后你会回到这个空间，到时你可以告诉我你的选择，是回去还是待在这个世界，我尊重你的选择。”
“尊重……”这是安第一次从眼前的超自然的非人生物口中听到如此充满人情味的词汇，仔细回忆的话对方也说了自己本来是人类，可能是变成非人生物前的部分记忆导致的。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女孩说。
安抿抿嘴唇，道出了自己最为关心的疑问：“R她们现在怎么样了？都过去一年了……”
“这点你不用担心，你所处的世界时间流动与R她们的世界并不是同步的，你在这个世界经历的一年时间只等于她们世界的一个小时罢了。”
“这样啊。”安听到回答后终于松了口气。
女孩保持着原本的表情，视线微微移开，用机械化的口吻说道：“人类就是像你这样多愁善感才会那么低能，如果你们凡事都用理智来应对的话就不会导致这么多的悲剧了。”
“啊……”安在听到这种话后第一反应并不是愤怒，她带着不敢相信的目光观察起了女孩：“你……是不是话变多了？”
女孩斩钉截铁地否认道：“我没有发现错误的地方，如果你是认为我拥有了人类的感情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和你交谈只是我用来打发时间的方式而已，你这种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人类本身就无法对我构成任何威胁。”
面对女孩喋喋不休的唠叨安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不不不，你真的变得话多了，比起刚见面的时候你现在真的超级啰嗦……”
“哈……”女孩叹着气低头，她朝着安抬起手并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在管别人之前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人类。”
话音落下后安的眼前瞬间被黑幕笼罩。
“啊。”
这一次安是从自己的床上醒来，她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呆滞地眨了下眼：
“生气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