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让人失望,没想到克里斯先生蹦出来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没错,自本人在这个世界享受平静生活三年后,我终于还是被当地人同化了,手沾了血,虽然不用洗就能扯下来,我也没有闻到那种砍来砍去的世界观里通行的高手才能闻到的血腥味。

“那汉斯小弟想让我说什么?”

“你不应该先关心一下我的人生安全吗?”

但我还是被吓到了,第一次就是第一次,无关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所以我必须在这和人说说垃圾话缓解一下。

“你都能全手全脚地在这和我扯皮会有什么问题?”

“心被伤到了。”我非常悲伤地摸了摸胸口,又指着他手上的人皮说:“最下面那张,对,就这个,他就是第一个来杀我的刺客,在林子里被我抓住之后我们花了半个小时协商,我也不想杀人,就打算放他走,结果他松开绑就一刀子给我刺了过来。你不觉得这样欺骗一个年幼的儿童很过分吗?”于是我又把左手手掌正中的刀伤放在骑士长的面前晃了晃,上面新长出来的皮肤都还是白的。明明一般的穿越文主角这时候都该把人收作手下了,是我人格魅力不够吗?

“所以后面来的人我都是先把他砍了再说,而且真的很巧合,每次他们一死身上就会长出这些图案。”不过也没全杀掉。

克里斯先生左眉毛挑了挑,十分无语,“所以你把他们全都剥光了?”

“不然呢?有些人还挺有钱的。”我的法阵教程大半经费都是从这上面来的,不得不承认是一场及时雨,虽然下的是刀子。

“我也很在意你到底是怎么干掉他们的。”

“拿树桩去砸。”我双手前后来回推动,向他比划着。

“?”

“就像你上次看到的那样,只不过树叶换成了木头。”我剥兔子的地方已经成了我在森林里的基地,看得出来周围的树都很亲近我,在这过程中我也能逐渐控制它们了,我因不得不将这些朋友作一次性用,感到十分悲伤,这也是不利于我心理健康的第二点。

本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只是来的这群人勉强算是刺客,普通的木头不一定追得上,所以我只能往树干上刻法阵给它们的速度和坚固度补强,当树干承受不住魔力注入时就会爆掉,像一个破片手雷。炸到现在我的朋友们也没剩下几个了。但是它们用生命点燃的烟花不是毫无意义的,现在骑士长手上有些人皮上的破洞就是它们炸出来的。

就在我打算把以上内容讲出来的时候,克里斯先生打断了我。

“可以了,我大概能想象到了。”他难得又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说:“那么我就直接说汉斯小弟最关心的结论吧,你摊上了一件非常非常非常麻烦的事。”

“所以还没完?”

“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因为他们最近都没来找我了。”

他沉默了一会最后打算不理我,“这群人确实是一个组织的。组织名字叫冠绝八景。”

“这哪来的老年骑游队。”

“认真听,这个组织和六贤的联系很深。最开始建立者就有六贤中的一位。”

“那不该好人吗,干嘛来抓我这个良民。”

“好人?他们是一群疯子!”

“啊?”

这突然出现的感叹号吓了我一大跳,不过骑士长不给我反应的机会就恢复了正常。

“一开始确实是为六贤服务的。不过六贤也会死,六贤不在的空窗期里进去了一群除了愤世嫉俗什么想法也没有的人,派系也越来越多,火并了一场之后终于彻底失控了。现在基本上就是个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恐怖组织。”停了下来之后他又叹了口气,“而且说来惭愧,就算这样,我们国家也和他们有合作。”

“所以克里斯先生和国王都是群疯子咯。”

“既然派系多,总有能沟通的一派,他们的问题就是虽然是一群疯子,但是能力是实打实的,很多信息和东西甚至只经他们的手,这样的话不合作就不行了,除非全世界一起出手把他们清剿干净。”说到这,他甚至露出了苦笑。

“所以这次的事是你们的合作方干的吗?”

“不知道。”

“哈?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不是不知道,是没人分得清,他们的组织散架之后就只剩下两个铁规矩,秘密主义和绝不割席。刚才不是说火并吗?火并完后的事情也很诡异,这么鱼龙混杂的一群人到现在都没有正式分家,虽然苦大仇深但还是以同志相称,你说是不是一群疯子。这个图案也是,除了最上层能看得出来以外,下层互不认识,只有死了才能知道对方是不是冠绝八景的人,让外人不能随便动手,而且就算知道了这个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派的。”

“啊,是想多头下注吗?”

“有这个可能。”

“那意思是现在进入死局咯?”

“也不是。”他说完抽出了里面几张人皮摊了开来。

“克里斯先生在我心中的评价变高了。”

“你看这三张,背上都有没有规律的黑点,肤色也是棕色的,你把他们剥光之后是不是看到他们有四对耳朵?。”

“对啊。”

“他们是瓦利达人,在东大陆上定居,本来只是某个兽人部落里的变种,被排斥后自己独立了出来,后面人越来越多竟然成为了一个单独的种族。”

“所以呢?”

“但是本身被排斥的状况没有变,他们的国家被攻陷后就成了东大陆有名的奴隶种族,之后是一位贤者把他们重新解放了出来,至此他们就对六贤无条件支持了,所以这个种族进入冠绝八景只会属于一个派系。”

停下来的克里斯先生,再一次叹了口气,“至高派,他们认为六贤都是无上的。说简单点就是既无条件支持六贤,也会暴走干掉一切可能会让六贤沾上污点的人,评价标准非常简单,就是实力。汉斯小弟你明白你为什么会被他们盯上了吗?”

“啊~,那剩下的呢。”

对我的期待,克里斯先生以非常坚定的语气说道:“我不知道。”

“神神叨叨说了半天,结果不才一家。”

“这是疯子里面没那么疯的一群人。剩下更疯的那些,每一派人数都未必能超过五个,谁知道他们想的什么。”

“所以为什么又停了?”

“可能是你干掉的人数太多了,证明你在圣者身边还是有价值吧,所以至高派停手了。至于其他的,虽然不知道根本目的,但这次应该打算干掉你之后把罪名推给至高派,反正至高派向来乐于承认这种事,对他们来说虽然不是自己杀的,但你要是被其他人干掉了,说明水平也就那样。现在至高派停手,其他派系应该会想其他法子吧。”

“看来我这身份真的很尴尬诶。”

“所以汉斯小弟我有个建议。”

“不去。”这个建议甚至都没有听完的必要。

“真不再想想吗?”

“克里斯先生,该认真想想的是你吧。我要是去首都,住哪?你家吗?什么身份?养子?”

“这又这么了?”

“光现在你就一步不离勇者。我再一去,圣者的发小们也基本被你和你的部下‘照看’着,你是想干嘛呢?”这是主要原因,其次的原因是,上一个我知道的换了三个爹的人已经被一位人妻爱好者吊城门了,汉斯现在除开生父和里克神父,勉强还在安全范围内。

“这,倒是我疏忽了。不过这样的话,”承认失误后,克里斯先生那机灵的小脑瓜没有就此停下,一个新的打算蹦了出来,“噢,既然你也算证明了自己,接下来至高派也可能要来接触你,要是能和他们建立联系的话,人身安全是绝对有保障的。”

“这也是不行的,克里斯先生。”比刚才那个还不行。

“噢?”

“像我这么弱小的人,不依靠善意在这个世界上是活不下去的,所以推己及人,我也会尽量对他人释放善意。”所以对于那群人的行为,我真的深感悲伤。

“你脸都不红一下这点我还是挺佩服的。”

“可是我好不容易从良心里扣出来的那点子善意被践踏了啊,被践踏了,就是你手上那堆人皮里最下面那张,你说的那个什么瓦什么什么族践踏了一个10岁小孩懵懂的善意。”

“说结论。”

“所以我判断这群人无论对爱弥儿还是欧内斯特来说都是不需要的。更何况这群人还敢骑在我头上,他们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我够不够格?”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但是我还是很仁慈的,要是他们的人见我第一面马上道歉,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要是不是呢?”

以一种坚定的气势,我挥了一下手刀,“全砍了。”

“虽然不一定,但他们那群人里面大概率也有你这么大的小孩噢?”

再一次以一种坚定气势,我挥了第二下手刀,“全砍了。”

听罢克里斯先生像是认同了我一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那我也只有祝你好运了。”

“你这时候不该说仇恨是不能带来幸福的吗?”

“先不说今天这事看你这嬉皮笑脸的样子能记多久。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一个到中期多半会进监狱再被欧内斯特救出来的前卫。”

“哪的监狱?”

“我不挑的。”

“…该挑的不应该是我吗?算了,总之,我对这个恐怖组织也有很多想法,要是汉斯小弟真有能耐干掉一支,我总归是欢迎的。而且对他们来讲根除才是最好的归宿,就算是小孩在那种泥浆里泡着也会彻底变形,不过嘛,要是你有时间带着把他们拧回正轨就更好了。”

“听起来像是有什么故事呢,克里斯先生。”

“故事没有,但是黑的白的参与多了有些经验,少年兵在这个世道并不罕见,汉斯小弟还是很幸运呢,有里克先生。”这句话没错,要是汉斯没被收养的话,可能…,等等,汉斯打小就在教堂里连爹妈都没见过,也罢要是没有里克神父的话应该会被野狗叼走进入生态循环吧。

但这句话由于过于没错,我也挤不出什么其他话来,只能干瘪的回了他一句。

“也是呢。”

从那之后车里再也没了声响,虽然并非尴尬的气氛,但我还是不得不出声提醒,毕竟看起来,克里斯先生还有些话想说。

“克里斯先生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可要把纳尔叫起来了,那栋楼应该就是咱们的目的地了吧?”

装作望向窗外的骑士长,听到这句话立马来了反应,“有一个小问题?”

“?”

“汉斯小弟怎么看纳尔小弟那句话?”

“噗。”这个油腻男,是jk。

“怎么了?”

“克里斯先生总是抓不住重点,上次在林子也是。其实吧,我在村子里的权力比你和纳尔想象的都要大。”

“突然说这个干嘛?”

“所以如果爱弥儿需要人护着才能去旅行的话,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放她出村子。”

听完后克里斯先生没有立即接话,而是托着下巴自己想了一会,

“看来每次和汉斯小弟聊天都不会无聊呢,这次我也学到了。不过下次有事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先去找叶子和安哲,总有你对付不了的人。”

对于克里斯先生十分正确的建议,我的应对是露出一个同样温馨的笑容。

“不要。”开什么玩笑,找了她俩我手上的人就要交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