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在这个世界里我的童年比上辈子健全，放原来我是绝对不会在吃过午饭之后跑到深山老林里摆弄小动物的，好像也不太健全，满脸都是血。算了，至少做了运动。
至于为什么有好好的地下室不用而要跑到野外来练习外科手术技巧，自然是因为我们屋子里放了棺材。那个九日回天看起来仪式感很足，其实是一个极其功利的规矩，从之前那位叫，什么来着，骑士长的中年帅哥生气甚至能导致周围的魔力变形就能看出这个世界的设定是多么的唯心。
汉斯这样的低魔力人士虽然没有那种能力，但情绪到达一定限值也会对环境产生影响，比如我手里这只正在被解剖的小白兔，就算我怀着极大的诚恳将它瞬间毙命，也难以保证它的小脑仁在死之前不会迸发出对生存的执着，当这种情感到达一定限度之后就不是能够快速消退的了，如果这时候它原本的载体丧失了承载能力——简单来说就是肉体彻底失活，这些负面情绪就会随着逸散出体内魔力流向其他容器。然后要是运气再好点这些变质魔力周围还有只没死透的兔子，那就中奖了，奖品是一个化人。到那时就算是没有智商的兔子也很厉害，因为化人本身就是一团魔力，我这种身体里魔力占比0.0001%以下的纯血地球人完全斗不过。
所以生人勿近的要求并非是基于人际关系，而是基于人数，目的是让还剩有魔力的身体在安全的环境里彻底失活，没要求家属一起出去隔离也许是这片功利性拉满的土地的最后温存。当然也可以去世之后立马送去烧掉，但只要死者不像汉斯这样没有家属，就没几家会这样干，现在为止也没有发生过家属太伤心了把人哭活的事件，毕竟以上对生成过程中各种要素的解读仅来自于一个我不小心整出来的僵尸兔子，参考程度有限，应该还有其他前置要求，不然这个天天都有仗打的世界的题材就不该是魔幻了，改成后启示录丧尸比较好。
“出不来的，别那么紧张，这兔子周围又没其他死物。”上次那只僵尸兔子也给王富贵的心理世界带来了极大的冲击，要不是里克神父当时在屋子里，我和它绝对会没一个。从那以后它晚上都不怎么敢逮蛾子了，是好事，免得总往我脸上冲扑我一脸粉。现在它身上翻涌的魔力告诉我，只要这死兔子出现神经性抽动，立马就会有一面风刃从它尾巴那摇出来，把连带着我的手指在内的一条直线上的东西切成两半。
“你以为我想满手是血在这破地方跪着吗？”那次事件让我明白掌握一个回血技能是多么的重要，所以虽然很危险，但我不得不用小动物练习怎么用魔力缝伤口，无论对小动物们还是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残忍的悖论。至于为什么不能用全活的，道理很简单——我现在丝线能动用的魔力除去低熟练度带来的损耗不支持一次性把伤口缝完。所以与其这样长久地折磨这只兔子直至失血而死还不如给它一个痛快，免得又生出什么我还不知道的变数，现在可没人能救我了。
“别推我，你看又缝偏了。”另一个问题是王富贵并不喜欢天天见血，说实话，我也不喜欢，我打算知道皮肉怎么缝之后就此打住，以我现在的水平真有哪个部位被轰飞了也不是立马就能缝上的事，想要学习专业的外科手术知识我还是想办法复读之后考个医科大学再说吧。
所以在王富贵看来我这次做这种收益极低的练习有违常态，不过它忘了一点，我现在，非常闲。闲到我不出来干这些事情就只能睡午觉，从下午一点睡到六点，然后吃个晚饭再继续睡，这都要归功于某位心地善良的小孩。更何况这种技巧练习比起提高魔力容量那区间在0到1之间看不到头的二次以上次方的函数有奔头多了。感觉我现在劳动的目的非常纯粹，可能我现在已经成为某个十九世纪伟人说的那个什么，噢，对，全面的人了吧。
“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帮我抓头鹿。”希望你也能变成一个全面的人，第一步就是帮我干活。王富贵很早以前就不喜欢趴我身上了，既然它也完成了魔力滚雪球的第一阶段就没理由不去工作。至于还为什么它不搬出去独立生活大概率是因为它还没有见过母飞熊，爹妈再好也好不过对象，真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让你把房租和伙食费付清再走。
“啊，来了个怪物。”来人了，刚才隐隐约约就感觉到了人气，在对方的刻意隐藏之下我也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反向推理一下倒是能缩小范围，在三个已到成年客人之间挑一个。
“阁下说话还真是不留情面。”这几天已经看腻了的盔甲里面塞了一个已经看腻了的人，你们当兵是不用换衣服的吗，不对，盔甲是擦过的，连带着肩甲上有些繁复的装饰的缝一起。
“骑士长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看来我都还没摆弄多久就得结束了。收拾一下，这兔子没死透还有个好处，我可以用线把它尚有温度与魔力的血全甩掉，都不用洗手。
“这么说汉斯阁下已经忘了之前我们的约会了。”
“啊？噢！嗯…，那真是对不起，骑士长大人是打算就在这聊，还是回教堂。”原来是真的要来找我吗？我还以为只是客套话。
“就在这吧，教堂现在好像不欢迎我。”真记仇。
“这里可没有椅子给大人坐。”
“呵呵，不碍事。”就在我打算把披风取下来拿给他垫垫屁股的时候，一道仿佛存在过的闪光从我的正前方一划而过，接着应着我脑中配音声而动是周围的阔叶木，这些与根基失去连接的背景素材们非常识相地顺着刚才出现在我眼前的幻觉的余力在原本的身体底座上一阵旋转，尔后就像是武打戏中被鱼线拉飞的木桌一样必然地向内倒了下去，并在最后的抗拒中翻起不低不高的灰尘。当这一切突然而迅速的演出结束后在我的眼睛明白无误地告诉我，我的怀疑对象的确没有拔出过剑，因为他的右手正忙着向我示意，“阁下请坐。”
“这可真是…”真帅啊，就是这种普普通通的帅气技能最有美感，连树干滚动的距离和方向都把控得恰到好处，我的小腿正抵着刚才短暂起舞过的尸体。这可比里克神父那些玩意有幻想感多了，我都快要落泪了，美中不足的是剑光不是白色，好像偏绿，还不够普通。
我惊喜的神情似乎对骑士长来讲也是一个惊喜，“没想到汉斯阁下的情绪还有起伏的时候，看来不才的剑也没有白拔出来。”
“只要是值得的事物我都不会拘束于表情，能目睹骑士长大人如此优雅的剑技是我的荣幸。”
“哈哈哈哈哈，阁下的说法还真是有趣，不过也好，既然不才刚才的表演深得阁下欢喜，不知阁下能否反过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说着我对面的中年帅哥也扶着树干坐了下来。
“那得看骑士长大人的问题了。”
“阁下的能力是什么？”
“念力。”鬼知道是什么，反正不能说实话，会进号子。这人多半是看见刚才我起身的时候用线把身上的血扯掉的样子了。
“念力？呵呵，能力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这么看来阁下还不清楚自己的能力吧。”我的能力确实不简单。
“既然大人知道又为什么要问呢？”
“好奇和因为之前的事产生的一点浅薄的好胜心罢了，顺便看着阁下在这里瞎忙活想帮一下阁下。”重点绝对是第二个，不过高手真厉害诶，这都看得出来我在瞎忙活。这人似乎觉得我会拒绝他的帮助，一双眼睛大写着期待与玩味，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出的错误印象，我这么海纳百川的人不会有那种廉价的自尊心。
“洗耳恭听。还有，骑士长大人叫我汉斯就行，听见阁下都不知道在叫谁。”
“哈哈哈哈，汉斯小弟真是不认生，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正事，就算是念力，个人与个人也是不同的，你知道差别在哪吗？”中年男人思的维转换总是如此迅速。
“名字。”准确无误的答案。
“你还真是…，会抓重点，”他闭着眼睛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脸又快速地放下来，“名字也算是差别，准确的说能力的名字能说明差别。我手下的兵不算少，可是这么多人里面却没有一个人的能力是一样的。有些人差别很大，但有些人差别又很小，里面差别最小的两人最有意思，他们都能点火，只是一个人点不燃木头，一个人点不燃毛衣。”
“为什么？”
“点不燃木头的人小时候进厨房被烧过，点不燃毛衣的人从小家里就穷得揭不开锅，有意思吧。”
“这也太随意了。”感觉到了有种被我刻意遗忘的复杂感情在不断攀升。
“呵呵，是随意，但是不奇怪。能力就是这种东西，是人不断经历之后的一个结果，换而言之，能力是会进化的。”
“但骑士长大人刚才说的不都是他们小时候的事情吗？进化在哪呢？”
“礼尚往来，叫我克里斯就行了。
别急，那个不能用木头打火的小子厉害着呢，有一次为了掩护队伍把林子里的树全烧了。”你那么骄傲干嘛？放火烧山不用交罚款吗？
“好热血。”如果把能力的背景资料换一换的话。
“是吧，所以我才说能力能够进化。对自己能力了解的过程就像是一场拷问。”
“就不能换个词吗？”拷问也太吓人了。
“当然可以，毕竟也有差别，还是那个小子的例子，他的问题从一开始就清楚，差的只是一个契机，”为什么一个人穿着重甲身体动作还能这么丰富，“不过这样明显的契机也导致了他的能力并不算强，打火这种事魔法也能做。”
“契机还和强弱有关系？”
“把能力的进化当成一个门槛的话，一个人就会被划分为两个阶段。”被无视了，而且不知道他从哪里取来的树枝，这都在土上画起来了。
“等等，只能进化一次？”
“方便表示罢了，我见过的人能力有变化过四次的——既然魔力有强弱，能力自然也有。不过比起魔力这种天定的事情，能力还更有意思一点。”这次他又画上了一个圆。
“不论进化前还是进化后，一个人的人生经历完成度越高，能力就越强。”
“完成度是什么东西？而且听克里斯先生这语气似乎不是好事？”问题太多，先问两个。
“汉斯小弟见过鸟兽破壳吗？”又在圆上画了几层。
“噢。”
“完成度就是这个意思，一个过于明显的契机会导致一个人看不见其他问题，当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他的进化大概率也就结束了。发散来说的话就是，对自我的疑问越少，蛋壳的壁障就越厚，进化的契机就越细微不可察，比起没有前途的强大，自然是不断成长的可能性更吸引人。”
“那照克里斯先生的意思，咱们村子里的大叔大妈完成度还挺高咯？”
“哈哈哈，那是肯定的，在我见过的人里面大部分的能力其实一开始都比我好用多了。说出来不怕你笑，我15岁之前都没搞懂过能力的用法，使都使不出来。当时和我同村的小孩都能用能力干农活了。”
“干农活？原来强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多厉害。”
“嗨，一个十岁的小屁孩，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说到这他挑了挑眉毛，眼神游离了起来，“不过之后就不一样了，能力的成长确实可能超出想象，圣者殿下他们今后要去的那个地方的几位校长便是。”这个关于主线的设定插入地真是突然，不过我在意的并不是这件事。
“所以越是没事找事的人，进化的契机就越多？”
我面前的将官很快地回过了神，并发出了一句挑衅。“对汉斯小弟这种地步的人可以这么说。”
“什么叫我这种地步？”
“哈哈哈哈，可别生气。实不相瞒，上面都是我人见得多了之后的一个推测，虽然到目前为止都没有错过就是了。而且我这里还有一个更有意思的推测，不知道小弟想不想听？”
“听啊，为什么不呢？”
“内心越安定的人，他们一开始的能力就越实用，但是因为自己发现不了问题，能力的成长可能就越少，不过他们本身也不会对此存在什么不满。相反，越能对自己发问的人，他们的能力越到后面就越强，也越复杂。”
“这可算不上是新的推测。”只是上一条推测的延伸而已。
“而一个人现在的能力到底有多复杂，有一个直观的展示。”
“…”不知道这里刺杀政要会判几年。
“那就是纹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