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终归是件开心的事,无关年龄,证据就是我身边这个油光满面的超龄教师。我从一上课就知道近三个小时的站姿练习对这位年过半百又半半百的老人是一种折磨,真诚地希望其他有所察觉的学生们能凑钱给老师买个凳子。不过正是在这种心情好的时候,早上中断的对话才能继续下去。

“里克神父,中午我们吃什么?”

“你还没见我做过菜吧,跟我去厨房,我给你露一手。”

真是个好搞定的男人,不知道信这个教能不能吃肉,早上的汤好喝是好喝,不过里面只有土豆一样的东西,小孩子吃这个可吃不饱。

说着就到了目的地,早上的木桶还在门外放着,仿佛是在提醒我一会的任务。一走进门,厨房的主角已经在桌子上码好了几个紫褐色的圆柱物体,手上还拿着一个水泥铲一样的东西。

“你去把这些萝卜皮给刨了,注意手别伸进刮刀里,我先去逮只鸡。”

这么原生态吗?哪来的鸡,我早上也没见你喂。可惜我们的主厨已经丢下我的疑问出门了,我只好坐下来往竹筐里刨萝卜,这萝卜虽然花青素泛滥,但长的算是科学,希望味道不要让我失望。

正当萝卜快要堆满竹筐的时候,消失了好一会的巨型物体提着个正在乱动的棒槌闪了进来。

我先声明我不会承认这玩意是鸡,不是白羽鸡,不是火鸡,不是土鸡,都不是。尽管这只还在里克神父手上扑棱的雉科动物没有超过鸟类的界限,但也明显超过了可食用的界限。我很难保证现在的汉斯在野外和它相遇到底是谁吃谁。更让我感到吃惊的是汉斯也没见过这个玩意,今天是什么日子呢,里克神父。

“里克神父,这是什么。”

“鸡啊,你出来把他脚拽住压在地上,我得给它放血。”

在我抓住这只鸡的的时候它的痛苦与惶恐就通过两只脚分毫不差的传达给了我,让我大臂上的肥肉也跟着一同挣扎,可惜整个放血过程与我的臂力无关,也与鸡的脚力无关,当它翅膀末端的长羽在日光下闪耀着构造色光芒的时候,里克神父的斩骨刀剁开了它不长不短的喉咙。不过真的很努力了,这只鸡,菜刀抹过脖子的一瞬间你已经失焦的眼睛在天空中望见了什么呢。

就在我还在和那只失焦的眼睛对视的时候,没心没肺的屠夫已经开始了拔毛,不用水烫的原因是里克神父的手中正闪烁着和早上一样的光芒,魔法真是方便。

“你要吗,羽毛。”满手是血的刽子手正用食指和拇指把一根羽毛搓得生风。既然要把东西送人,希望你能保证一下礼物送出去时的状态。

“有什么特别的吗,这羽毛。”

“这种鸟很漂亮吧,以前它的肉只有国王吃得起,羽毛只有王后戴得住,现在多了,却不新鲜了。”一边说着一边他洗了洗手开始理羽毛,动作很快,看样子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过这鸟确实很漂亮,尽管它的羽毛是黑色的。

“很漂亮,可是这一样的有两副,我拿一副就够了吧。”里克神父没有抬头,他正专注的把一副翅膀上的羽毛沾在一起,粘合剂是,…鸡血,还真是环保。

“给你小女友呗,反正你们成天也打对对跑。来,粘好了,拿着,别掉了。”里克神父左手顶着膝盖立起了身,另一只手把东西递了过来。看来是强塞,你真的不考虑一下送小女孩如此血腥的东西有什么影响吗?虽说哥特萝莉也不是没有卖点。

这之后从端盘上桌都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里克神父老老实实生火做饭倒调料装盘,朴素得像是农家乐,而血与魔法就如同过眼云烟,我还是没能搞懂后者的使用准则,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世界才能快递给我一本速记手册。

不过异世界吃饭真是安静呢,现在餐桌上的空气凝滞和早上如出一辙,这么痛苦怎么能叫做吃饭呢?相比之下我碗里这一滩紫得发黑的鸡汤配白鸡腿反而显得生动了,这乌鸡汤颜色反相一下都还是乌鸡汤,花青素,你好强大。在我这有一搭没一搭想着冷笑话的时候我左前方的老人正在做着头部拉伸,明显是有话想说。

“汉斯,”欲说还休的高龄少女看来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鸡汤真好喝,里克神父。”

“是么,那就好。你一会把去找爱弥儿玩的时候别忘了把东西带上,上午的碗就我洗吧,怕你把碗砸了,一个人清净。”

木桶的对我的期待只能打水漂了,真是抱歉。这种事还害羞个啥啊?里克神父,我是不会拒绝别人主动劳动的,毕竟这碗鸡汤虽然颜色奇怪了点,但是味道不错,请允许我再一次为你的无私劳动表达感谢。

“这鸡汤真好喝,谢谢里克神父,我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