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魔法,也讨厌汉斯,更讨厌小孩,这三者在今天这顿早饭之后成功地霸占了我的厌恶名单前三。如果在今天之后有个剧组打算拍一部叫魔法少年汉斯的特摄片我一定会追杀导演到天涯海角。

托里克神父的福我在餐桌上刻意忽略的三个词奇迹般地在后厨团聚,其中汉斯是我,小孩是我,用魔法的是里克神父。实不相瞒在起床到后厨的约三个小时里我仍然抱有这里是现代社会的微小愿望,而这微小的火苗,请允许我再重复一遍,这微小的火苗,在经历魂穿小孩和奇形怪状的浓汤之后,终于被里克神父充满魔力的大手一把掐灭,再加上刚刚被切成纸屑的二十年的人生,关山难越,我在一个早上就失去了太多东西,我的前半生,完蛋了。

洗碗,这个人类诞生之初就一同存在的重复性劳动有什么使用魔法的必要呢?肥皂是人类实践科学史的结晶之一在这却得不到应有的尊重,而我想要将功补过的冲动也被在木桶上方若隐若现的荧荧蓝光践踏。如果手指在自己面前画两笔就能把盘子刷的一干二净,那我们家直到我被撞上天都没买的洗碗机又算什么东西,这个世界看来是不会有化合物之神了,不要太过分了,异世界人。

在我尚沉浸在乡愁之中不能自已的时候,今日痛苦的源头早就收拾好了木桶,开始催促我离开。

“你如果真想要学做菜今后就先负责把碗洗干净,今早上时间赶,我就直接洗了。下次再教你。…还瞪着桶干嘛,去礼堂上课了!”

“里克神父,

“还有什么事?”

魔法真是卑鄙。”

“没头没尾的,你今天真吐傻了?走走走走走,要迟到了。”

其实我还有个问题没问,为什么刚才烧菜他不能直接用他那蓝荧荧的手,这可比我吹得满脸是灰快多了。但碍于气氛,我选择闭嘴。

咱们这教堂过道七弯八拐的次数比本格推理只多不少,而眼前这个直连大厅的侧门又高到离谱,三维空间在这个世界真的很没有意义。

推门而入直接面对我的是另一侧的房门,两扇房门的垂直平分线上固定着三级矮台阶环抱的方形木台,从方形木台上挤压出来的是一张收了一圈的方形宣讲桌,如同目前大厅的成年人与孩童的比例,宣讲桌正前方的走道两侧安分地各摆着二乘三共十二组桌椅。

实在是没想到,直到现在,看起来最熟悉的居然是教堂大厅,除了违和的桌子和大厅尾部的一大块空地以外,我有种终于闯入了我家附近来回瞅了十余年却从来没有进去过的新教教堂的亲切感,唯一的区别就是故乡的神恩不包食宿。

不过这里与其说是教堂大厅不如说是集会所,具体表现为前两排椅子上的噪声们正以不分地点的一般方式加热着大厅的温度,但神圣的静谧终究不会在自己的主场失去效力,当我背后健壮的晨钟推开大门时,严酷之气氛将吹荒大地,死小孩必成尸骸。

“随手关门是个好习惯,汉斯,但后面有人的时候还是希望你能留门。”

“这不显得你力气大嘛。”

“懒得和你贫嘴,快坐回位置上,

这个面无表情的老人迅速的拍了拍手,然后,嘴角肌肉颤抖的向上拉伸,在上下唇的欲拒还迎之间露出了两排略有萎缩的洁白牙齿。

“小朋友们,安静啦~,我们要开始上课啦。”

“噗。”

“你又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

“快、回、位置上、坐好,别磨蹭了,你上课最好消停点。”

里克老师,我想要玩过家家。

太厉害了,果然七十岁再来想要成为一名小学一年级的老师不抛弃尊严是不行的,不知道这声拖音是他对着镜子练了多少遍的成果。声明一下,我在侧门这赖着不是因为我喜欢老头,这个略有倾斜的大厅地面只有在这一水平位置才能看得到所有景观,很幸运我的时间都没有白费,这个大厅毫无保留地解答了我的两个疑惑,首先在比我稍低三厘米的那团主动声呐相控阵中有两个人让我看着甚是眼熟,一个是一丛红棕偏红色的头发的小孩,从现在的长相谨慎预测以后会是一个一般路过系帅哥,不过根据我二十年的人生阅历,他的脸上正描着一个剧情需要的死字,据小汉斯说这小孩名字叫尼克,尼克.恩菲尔德,村长的孙子。真好呢,还有姓,要不咱俩换换名字吧,我觉得汉斯挺适合剧情需要系帅哥的。

在刚才的几分钟里他无疑是聊天的中心,这聊天集体中基本也凑齐了这间教堂的所有雄性幼体,而我们的红毛虽然注意到了我不甚礼貌的直视但也只是向这边扫了几眼便失去了兴趣,不愧是看起来的带头大哥。

这样看来小汉斯明显不是这一波小团体的成员,我接手的社交关系也不健全。但我对尼克的印象也仅止于此了,关键是另一个人,汉斯的小女友,爱弥儿.科莱特。

长话短说,我现在已经胸闷到有些眼冒金星了。小汉斯是个一定会死的游戏角色,而我却没有拿到任何攻略书,明明卡带是和我一起被撞上天的。我现在脑子里剩下的只有几个主角的名字和立绘,妈的,二次元。

汉斯?汉斯可不是主角,他只是个剧情需要的青梅竹马,可以根据玩家之后的选择换着花样死,怎么样很亲切吧。

游戏类型?别想了,不是恋爱养成,一个地图巨大,角色也巨多的战棋游戏。

游戏名字?为了我的理智和心理健康我决定不再发挥多余的联想,我是不可能承认我站着的地方是个游戏的。

实话讲要不是在椅子边有扶手,我可能已经顺着教堂地板的倾角滚出大门了,汉斯,你是有多恨我才想着让我来顶包你受这种罪呢。

“诶,汉斯,你昨晚没睡觉吗?怎么一下来就趴在桌子上。”

顺带一提,我的第二个问题是我的位子在哪,这对于一个转校生来说很是重要。给我答案的是旁边主角对于朋友热烈的期待,可惜相较于她的期待我现在心火烧的还要更旺一点。

希望我能快速结束这段谈话。

“我昨晚通宵想了一晚上新名字,但还想好。”

“新名字,你不想叫汉斯了吗?”

“不想,汉斯像是别人的名字,不是我的。”

“可汉斯就是汉斯啊。”

看来就算是我们的主角之一,在这个年龄段的心智支配之下也免不了谈玄,不过这个我擅长,

“汉斯不会一直是汉斯的。”

果然小孩的灵光一现很不可靠,女主角尚有点婴儿肥的脑袋左偏了偏,右晃了晃,难住了。

“那我也要改名字。”

不妙,她下一句话说出来绝对很不妙,但是到这个地步我已经无法阻止了。

“改成什么。”

“汉斯改成什么,我改成什么。”

“咳,呼——”

这算是已经完蛋了吧,这个没有新意的世界,

还有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