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我大约二十分钟前的不逊,教堂真的很大,参照物是我面前的餐桌和沉重的空气,仅容得下四人的方桌在这份沉重面前实在是显得过于渺小。

而某位面红耳赤满脸黑线的神父则是这份沉重的来源,原来你都这个体型了,敲钟还这么费体力吗?

老实说,里克神父这个体型可不是七十岁该有,一只手可能有我上辈子两个膀子粗,一拳一个汉斯肯定不是问题,真不知道吃什么长的。要是以后我接手教堂了该怎么办呢?

前途堪忧啊,汉斯,你今天以前有好好吃饭吗?

说到饭,这汤的味道有些出乎我的预期,实不相瞒,我进厨房的一件事就是翻调料,不过调查结果并不合我意,只能说这个厨房对得起汉斯的名字,除开盐和黄糖就是一堆植物器官散件,因此在现代社会的一切证明都离我远去之后这个汤还能有额外的鲜味反而有些诡异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比起承认这个厨房里没有味精,我私心里更倾向于神父作为一个阴暗的成年人把味精罐子藏了起来,垄断了教堂的饮食大权。但是味精这种现代文明之光又岂是区区个人能够私藏的呢?鲜味剂与化合物之神必然会予不知分享的自私者以责罚。

“汉斯,

也不知道是我的祈求得到了回应还是我正义的凝视扣开了里克神父早已退居二线的良知的大门,他一直闷头输入的的嘴巴终于换了转接口。

“是!里克神父!”

你今早是不是吐便坑外面了。”

“是!里克神父!”

虽然很惭愧,但我没有收拾也是有理由的,作为一个自认为责任心很强的人,我看到那些飞溅出来的呕吐物第一时间也打算去收拾干净,只是在我试图去抓扫把的时候,它头也不回的直直地倒在了那一摊上面,而确认四下无纸之后我也只能被动地选择放弃,可能握扫把在这个世界对一个七岁的小孩来说也过于困难了。

“…你还这么理直气壮——身子没问题吗?扫把也是被你弄倒的吧?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为这种事用魔力也是挺费心力的一件事,下次希望你能注意点。”

虽然这一大段话出现了几个我想接下去的话茬,但是,里克神父,成年人有成年人的狡猾,小孩子有小孩子的特权,就算你现在把太阳穴上的绒毛揉秃我也不会停下来的。

“里克神父,

我想学做饭!”

说明一下,我不是不会做饭,只是不能,谁会相信前几天烧火都要人教的小汉斯,明天就会涮白菜了呢?

做菜可是一项很重要的技能,虽然我很相信小汉斯和里克神父长达七年的感情积累和这近两个小时以来我与房主打下的坚定情谊多少能蒙骗一下里克神父,但是社会关系和我的人生都是难以以常理揣度的,烧菜技能经大脑评议应当尽快解锁。

如果半夜有空我还能炸个薯片。

“你今天的思路还真是跳脱,”

听到我的话后,里克神父的右手也按住了另一边的太阳穴,“比起烧菜,我更希望你先学会打扫卫生,这个时期要是把手烫了处理起来也很麻烦,算了,这些下午再说,吃完了我们把桌子收拾一下,一会爱弥儿他们来了得上课了。”

朋友们,去外地旅行的时候一定要和友善的当地人聊聊天,说不定一阵东拉西扯下来,你就能收获很多你之前根本没有了解欲望的信息。正比如现在,

“埃米尔?”

这个名字让我感到了一丝熟悉,这种熟悉感是复杂而深沉的,既不是汉斯小朋友那短暂的七年田园生活,也不是那些拂过我大脑表皮的阿拉伯人和法国人,而是我庞大的二十年的人生阅历中更深层的一些东西。

“怎么,吐了一地现在连天天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转的小女友都不记得了?”这为老不尊的巨型物体抬了抬眉毛饶有趣味的打量着我。

不过比起他的嘲讽,我有一些更在意的东西。

输了,彻底输了。

我庞大的二十年的人生阅历没想到这么迅速地就被汉斯小朋友短暂的七年田园生活切成了飞落一地的纸屑,爱弥儿是谁已经不重要了,看来今天劳累的不止鲜味剂与化合物之神,嫉妒与卑鄙的成年人之神也将对某些不遵从生物生长限制的早熟小孩降下责罚。

“我吃饱了,里克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