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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款待。”

一阵狼吞虎咽之后,镜碎把碗里的饭吃了个干干净净,还吃下了不少炖肉和马铃薯,美味的白萝卜汤也让她忍不住多喝了几碗。看她这幅满足的样子,芽衣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芽衣站了起来,从餐桌旁边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面巾纸,绕到镜碎身边,在她面前蹲下。

“把脸转过来。”

“唔......嗯?”

镜碎老老实实地把头转了过去。两人脸正对上的瞬间,芽衣就把手伸了过来,她一手捏着镜碎下巴,一手用纸巾把镜碎粘上汤汁和食物残渣的嘴角擦干净。

镜碎眉毛一抖愣在了座位上,她显然没有弄明白芽衣突然之间在干什么。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芽衣已经重新站起来,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了。

“呃......谢谢。”

芽衣半垂着眼帘,侧眸扫了一眼依旧紧绷着表情的镜碎,然后便低下头把碗筷叠好,拿起吃完的餐具走向厨房。

“吃饱了就好。”

芽衣晃进厨房,不一会儿便传出哗啦啦的水声,她开始洗碗了。镜碎愣愣地注视着芽衣洗碗的背影,心里的思绪早已一团乱麻。

待在芽衣的家里让她坐立难安,她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失去意识也没有解除变身,现在她也不敢轻易解除变身;因为肚子饿而忍不住吃了人家的饭,她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芽衣。

镜碎眯着眼睛盯了一会儿芽衣的背影,扶着桌面慢慢站起身来。她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镜子状耳坠,耳坠随着她的敲击而射出一道细细的白光。她将这光捧在手心,不出一会儿,白光汇聚成了她的手机。

魔法少女变身之后,私人物品会被融进祷告灵石里面。虽然一般不会有人想要在战斗的时候接电话,但是想要的时候依然能把物品从灵石里面拿出来。

镜碎看了看芽衣的背影,又低头用力捏住了自己的手机。她屏住呼吸,解开屏幕的锁定,准备打个电话给芭娜。

嘟——嘟——

无人接听。

镜碎挑起眉头,眼中尽是困惑。她盯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儿之后,才点下了艾哈米的应用程序图标。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进度条,表示程序正在载入。

这次启动比以往更久——之前打开艾哈米的应用程序的时候,基本都是马上就启动完成了,这次却还要加载。

“难道艾哈米小姐和芭娜姐在图书馆那边有什么事情在忙吗......”

镜碎看着缓慢移动的进度条,不禁低下头发出一阵叹息声。

“别提起那个家伙的名字。”

正当镜碎想着要不要再给芭娜打个电话试试的时候,芽衣的声音从厨房里面传出来。镜碎抬头一看,芽衣已经洗完了碗,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她用挂在厨房门口附近的毛巾把手擦干净,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镜碎看,那样的视线让镜碎觉得不太舒服。

“怎......怎么,我给人打个电话你也要管?”

“我不想在我家里听到我不喜欢的家伙的名字。”

“好......”

镜碎捏着手机碰了碰自己的耳坠,手机便在耳坠涌出的光芒之中被收了回去。芽衣从镜碎的身边走过,脸上始终没有什么波澜。她一边走向客厅,一边用听不出什么起伏的声音对镜碎甩下一句:

“客厅有苹果。吃完饭之后,等肚子不那么涨了,可以洗一个去吃。”

“等一下。”

镜碎扶着餐桌边缘站起来,叫住了芽衣。芽衣停下脚步,侧过脑袋回头一瞥。明明她的眼睛如同烈火般鲜红,瞳孔中透露出的感情却沉静得好像马里亚纳海沟。她的眼神让镜碎紧蹙的眉头始终不肯轻易放松,即使被请了一顿饭,镜碎还是难以放下对芽衣的戒心。

毕竟,她忘不了自己那个梦——那个和变身后的芽衣在燃烧的大图书馆中战斗的梦。

虽然镜碎/凛已经让神秘莫测的占卜师绫音为自己解梦,但是昨天和绫音的谈话,并没能完全消除她的困惑。

镜碎忘不了自己梦中余烬那副疯狂的样子,现在她也还无法理解梦中的自己到底是与谁作出了约定,又是为何能够那么淡然地面对余烬的压迫。

无法理解的问题太多,仅仅只是一顿饭,无法消除镜碎对芽衣的警觉。

镜碎咬着嘴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压着声音憋出一句:

“塞壬,人呢?”

“哼......”

这个问题让芽衣感到无趣,她甩回了脑袋,继续往客厅的方向走。

“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了?别在我家里提起我讨厌的人的名字。你要是在乎,晚上六点的第三次共鸣自己去找就行了。”

“那我要回去了!”

镜碎扭头就往大门口处跑,想要直接冲出芽衣的家。至于放在芽衣卧室的什么单片眼镜、过膝袜和手套,魔法少女的服装在解除变身之后就会化为魔力团消失,她觉得不拿也没关系。

呼——

她还没跑出去两步,芽衣几乎是狂奔一样地冲了过来,背对着她甩下右手,把手臂横在她前面,拦住了她冲向玄关的步伐。

镜碎眉头一挑,几乎就要召唤出自己的镰刀来,但她还是暂时咬着牙忍下这份冲动,硬着声音对芽衣喝道:

“干,干什么啊!我想走还不行吗?”

芽衣没有马上回答。她慢慢放下手,然后叹息着捂住了自己的脸。由于她背对着镜碎,所以镜碎没办法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晚点再走。等到了我上班的时间再走。”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芽衣突然吼了一声,镜碎不由得一抖,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吼声过于强硬,芽衣摇了摇头,转过身来,放缓了声音道:

“抱歉。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好吗?我不会伤害你的。”

此时的芽衣,脸上依然绷着一股子不近人情的冷酷样,声音却温和了不少。镜碎凝视着芽衣那副欲言又止的脸,握紧的拳头慢慢放下了。像是注意到了镜碎犹豫不决的表情,芽衣咬着牙切了一声,甩着自己的长直发从镜碎身边走过。

“想走就走吧。”

“......”

镜碎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回过头看着默默走去客厅的芽衣的背影,又咬着嘴唇扫了一眼被放到玄关的自己的鞋子,最后还是忍不住扶着额头发出一阵叹息。

她跟上芽衣的脚步,芽衣在客厅的藤椅上坐下之后,她选了芽衣侧对面的另一块藤椅坐下。芽衣垂着眼眸瞥了她一眼,嘴角抽动了两下。

茶几旁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些洗干净的苹果,上面还能看得到晶莹的水珠,看样子大概是芽衣今天买的。她拿起一个苹果,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把水果刀,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削起苹果皮来。

“又不想走了?”

镜碎噘着嘴轻轻摇了摇头。她闭上眼睛,轻轻抚摸自己的小镜子耳坠。耳坠中释放出柔和的光圈将镜碎淹没,她身上魔法少女的装束发出清脆的声响,宛如破碎的镜子一般爆散开来,属于水无月凛的衬衣和短裙重新出现在她身上,她浅蓝色的头发也在魔力的驱动之下重新束起,染上了海一般的深蓝色,那对镜子型耳坠也变回了翻盖式小手镜,重新挂回她的腰间。

镜碎解除了变身,变回了水无月凛的模样。她把出现在腿上的靴子脱下来,跑到玄关把靴子放下之后,又重新回到了芽衣身边。

“反正我中午也没什么事。”

“你不用帮拉格莉芙店长看店吗?”

这个问题让凛愣了一下。凛垂下眼帘,用食指绕着自己侧鬓的发丝,一边回想着拉格莉芙的脸一边说道:“店长给我放假了。她说我可以休息到圣诞节第二天早上。”

“这样啊。”

说话之间,芽衣已经把苹果皮削干净了。她把苹果递给凛,凛睁大了眼睛,视线在芽衣和苹果上来回跳动。看她这副样子,芽衣不禁皱起眉头。

“你不喜欢吃苹果吗?”

“啊......啊,没有......嗯。谢谢。”

凛愣愣地接过苹果,盯着苹果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对芽衣挤出一个笑容,然后便一口一口地啃起苹果来。听着凛啃苹果的脆响,芽衣长舒一口气,抽了两张纸巾,沾了些水,慢慢地擦拭着水果刀。擦完之后,她把刀收回抽屉,然后坐着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靠在藤椅上,闭上眼睛小憩。

凛一边吃着苹果一边注视着闭目养神的芽衣。此时的芽衣看起来没有任何防备,她的神色一如往常地平静,却又少了几分之前那种如同刀锋一般冷彻感觉。她就这么盯着芽衣,思索着如何跟她搭话比较好。

她大概可以猜到自己梦里的余烬为什么那么癫狂——看昨天晚上塞壬提到芽衣妹妹时候芽衣的反应就能够想象得出来了。但问题是,凛不是那种会对别人的家事进行讥讽的人,如果只是单纯作为魔法少女来进行战斗的话,芽衣又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

【为什么你这种没有想要守护之物的空虚之人能活下去,而我就得死?】

凛的目光停驻在芽衣的脸上,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答案来。

似乎是注意到了凛的视线,芽衣眉头皱起几分弧度,她稍微拉开眼帘,侧眸看向了凛。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没有......”

被芽衣看着这件事让凛有些不自在,凛为了掩饰尴尬而咳了一声,把头扭了过去。

芽衣重新闭上眼睛,用听不出什么起伏的声音说道:

“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诶......”

凛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归魂之都的居民们,全都是生前意外死亡并且怀抱极大遗憾的年轻女孩。芽衣这个问题,相当于直接问“你是怎么死的”。对于选择在归魂之都生活的人来说,她们无法给出答案,因为生前的所有记忆都已经被赫尔消除;而对于魔法少女们来说,这个问题相当敏感。

归魂之都的魔法少女们,每个人都有着绝对无法回避、绝对无法抵抗的弱点,那就是她们生前的“死因”。

生前坠亡的魔法少女在高处会浑身发软无法使用魔力,生前被火烧死的魔法少女哪怕只是一点小火苗都能让她失去力量,生前因为身体受伤而死的魔法少女,受伤的部位会特别脆弱......诸如此类。

询问别的魔法少女死亡的原因,相当于直接要求对方暴露弱点。就算是互相信任的朋友,都不一定能有如此坦白的勇气,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人得知自己的弱点。

——而且再怎么说,让人回忆自己死亡的过程,本就是一件很难为人的事情。

因此,凛久久没有回答。芽衣也感受到了凛的顾虑,她轻声叹了一口气,双手交叠着垫在脑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我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凛沉默着靠在藤椅上,昂起脑袋呆呆地注视着天花板。她思索了好一会儿之后,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一口沉重的气缓缓吐出。

“我啊......被自己的感情杀死了哦。”

她回忆着自己还不到二十年就结束的人生,开始斟酌向芽衣叙述应该使用的语句。

←2→

凛是一个标准的宅女,这点不管生前还是现在都是一样的。她喜欢看动画,喜欢玩游戏,喜欢看直播,偶尔也会在网上装逼,她的业余生活和无数年轻人没有明显的区别。

但是,凛不是一个玩心很重的孩子。她花费大量的时间在网络的世界里,也并不是想要逃避什么现实中的重压——她的生活,比很多人想的都要更好。

凛的双亲是同一个律师事务所的工作伙伴,她的父亲是一名事业有成的律师,而母亲则是父亲的得力助手。他们在法政界享有盛名,是名副其实的金牌律师二人组。他们接过的案子数不胜数,无论是在公安领域还是民众的口中,他们都是值得敬佩的角色。

这对夫妇在职场上意气风发,但是对于家庭教育,他们距离完美还有很长的距离。

他们已经是工作领域里面的大人物了,每天都有非常多的人希望让他们来接手业务,因此他们的工作十分繁忙。这导致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时间能够照顾年幼的凛,只好把凛托付给她的爷爷奶奶照顾。凛的双亲知道自己工作繁忙,所以他们在物质条件上,竭尽全力为凛做到最好。他们利用自己工作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为凛的衣食住行提供最优渥的条件。

如果只是这样而已的话,凛的父母也不过是普通的“工作太忙无法陪伴孩子”的家长而已。

除了物质条件,凛的双亲总是尽量挤出时间来陪伴凛,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好。他们将自己少到可怜的空闲时间全部拿来陪伴女儿,把自己个人的兴趣爱好全都抛诸脑后。对他们来说,工作非常重要,自己的生活也很重要,但是没有什么比女儿的成长更加重要。每个周末,他们一定会抽出时间来跟凛一起吃饭,他们也很乐于跟凛保持密切的联系,关注着凛生活的方方面面。

因此,虽然能够和父母相处的时间非常有限,但凛从不觉得自己缺少了来自父母的爱,她非常理解自己的爸爸妈妈。这种家庭环境让凛在很小的时候就比别的孩子更加懂事,她很懂得体谅大人的难处,也会为了不让大人失望而努力做到最好。

但是,她做得越好,就越会发觉自己和别的孩子之间的差距。

如果凛的父母永远埋头工作而忽略了对凛的照顾,或许凛对于“想要有人陪伴”这件事,还不会产生那么强烈的渴望。人一旦得到过自己难以得到的东西,哪怕只是很少的一点一滴,品尝过其中甘甜之后,就再难以忘怀。

随着年龄逐渐增长,凛越发渴望,自己也能和别的孩子一样,有父母长时间的陪伴。她理解自己的父母,但她也无法抑制自己想要让父母花费更多时间陪伴自己的那份“贪婪”。她自己非常清楚,她所拥有的条件比别人都要好得多,然而这样的差距,反而让她的渴望膨胀得越来越大。

双亲百忙之中挤出一点一滴的时间来陪伴凛这件事,让凛从小就学会了体谅大人。但是,小孩子太早明白大人的辛苦,小小年纪就学着去体谅大人,却不完全是一件好事。凛把太多的思绪投注在了对家人陪伴的渴望之上,这种渴望在她很小的时候就逐渐发酵成了名为孤独的感情。

凛知道自己得到的亲情是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但是她的孤独却也是货真价实的。为了填补这份孤独,凛转而寻求【友情】的安慰。

相比于其他孩子来说与父母更少的相处,让凛的性格变得不那么开朗,也不太擅长与其他人交流。凛毫无疑问是个好孩子,爷爷奶奶教会了她孝敬,爸爸妈妈教会了她同情与正义,她从小就有着追随父母走上司法道路的梦想。

只不过,性格较为安静孤僻的凛,总是独来独往、没有什么朋友。她喜欢尽自己所能帮助身边的人,但她不懂得如何与人好好相处,不知道如何跟人好好对话,总是没说几句话就陷入沉默。她懂得关心和同情,却不懂得交际。

渐渐地,凛身边的人逐渐把她视为容易使唤的工具,有什么事都跑来麻烦她,却没有人真的想要成为她的朋友。

长期这样下来,导致凛的精神出了一点毛病。她变得越来越寡言、越来越沉默,她变得惜字如金,跟人多说几句话都会觉得心跳加速、浑身不自在,这更加让她远离了正常的人际交往。

现实与梦想的反差让凛感到难过,这才是她一头扎进网络世界里面,试图填补内心孤独空洞的原因。她用动画、漫画、游戏、直播等形形色色的内容来逼迫自己开心起来,让自己暂时忘掉交不到朋友的苦恼。再以这份开心作为动力,尝试去他人交流,然后再次碰壁,陷入了死循环。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她大学的时候也没有改变。

凛虽然觉得这种状况对她不好,她却也没有能够改变现状的办法。于是,她考去了远离家乡的大学,想在新环境中重新打磨自己,最重要的是,想要交到好朋友。

庆幸的是,考上大学之后,凛终于结识了第一个朋友。

现在已经在归魂祭典中死过一次的凛,已经记不清那个女孩的名字和长相了。但她还记得,当自己第一天进入大学的多人宿舍,缩在床上不知所措的时候,是那个女孩最先开始向她搭话,邀请她一起吃饭,帮她筹备学习用品,那个女孩和凛一样喜欢动漫和游戏,也跟凛一样喜欢看美少女主播的直播,两人之间几乎没有对方不了解的话题。

是那个女孩有目的性地接近凛也好,还是单纯的巧合也罢,面对那个女孩,面对第一次有人与自己如此聊得来这件事,凛感觉自己心中的空缺似乎被填补了一大块,就好似在沙漠中筋疲力竭的旅人终于找到了绿洲一般。

尝过露水甘甜滋味的旅人,在沙漠中跋涉太长的时间之后,如果遇到绿洲的话......

一定会异常狂热吧。

直到来到归魂之都,有了一段冷静的时间之后,凛才能回头审视那段时间的自己。

她太珍惜和那个女孩的友谊了。对于那个女孩来说,和凛的友情或许只是普通的经历,但是对于凛来说,是无比珍贵的人生第一次。凛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缠着那个女孩,一下课就和她聊喜欢的事情,每个周末都跟她商量是开黑玩游戏好还是一起出门逛街好——

虽然当时那个女孩没有表示,但凛现在想想,如果她是那个女孩的话,一定会对自己过于狂热的行为感到困扰吧。人与人的交往是需要适当距离的,凛太过于接近那个女孩,想要贪婪地挤占对方所有的时间......这或许,已经扭曲了友情的本质。

但当时的凛对这件事没有任何自知。

以至于,当那个女孩向她哭诉自己被校园霸凌的时候,凛直接一股热血冲上头,没有仔细思考事情的经过、也没有询问那个女孩身上的伤到底是从何而来,就直接冲去找那帮所谓的校霸理论。

凛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接受了那帮校霸所谓“在公开场合向凛的朋友道歉”的话,只身前往校霸约定的地点。

那一天,就是凛的最后之日。

她被校霸攻击了,对方下手非常狠,完全就是把她往死里打。她未曾想过这帮校霸居然敢触犯法律底线,她以为自己有身为律师的父母兜底就有能够与这帮混混理论的资本。

凛在失去意识之前,一幅她未曾想过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般,在她的脑海里烫下了炽热的痕迹。那个画面对她的冲击之大,让她即使在归魂祭典中死过一次,失去了一些记忆,甚至忘掉了那个女孩的长相和名字,都没有把那个画面忘掉。

——在凛即将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那个女孩不知何时站在了校霸的身边,递给校霸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皮包。

她......

指使这帮人的......是她吗?

那个画面让凛直到现在都无法忘怀,也在她的心中挖出了更大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