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尺寸已经测量好了。先给你看几个方案，看有没有中意的吧。”
量完凛的腰身之后，海涅收起软尺，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刚才说你对衣服的要求并不高，只要够穿就行？虽然对于服装设计师来说，这样的要求显得有些敷衍，不过我还是能拿出对应方案。我个人觉得，你比较适合休闲系，还有校园风，就按这个方向走，怎么样？”
“嗯......没有问题，都交给您了。”
凛的目光从刚才开始一直没有从裁缝坊的门上面移开，她一直在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向外面的宝石店。她这幅心不在焉的样子海涅自然是看在眼里。
海涅走回柜台内，她在柜台后面坐下，拉开抽屉翻找着什么。
“你对她很在意吗？”
“......我不太清楚。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她。”
海涅没有回答凛的这句话，她似乎不打算对凛和塞壬之间的关系过多地言说什么。
凛的头慢慢扭了回来。她低垂着脑袋，默默地从口袋里面摸出手机，把耳机戴起来，再一次打开了静流的直播页面。
静流可爱的身影出现在直播间画面的右下角，而画面正中是一个视频画面。看到那个视频中显示的内容时，凛不由得眉头一皱。
这个视频看得出来是在比较高的地方拍摄的。画面上出现了三名魔法少女，虽然因为拍摄高度的原因，没办法把她们三人的脸看得很清楚，但是那跃动的火焰、红蓝交织的幻光还有闪烁的蓝色身影，还是让凛一下子就辨认出来了那三人的画面。
那是镜碎（也就是凛自己）、塞壬还有余烬在毁灭都市那一带战斗的画面。也就是说，这个视频拍摄的时间是今天上午。
凛在前往图书馆的路上遇到了塞壬和余烬，之后三人发生了战斗，而她们战斗时的场面则是被不知道躲在哪里的静流给拍了下来。
“魔法少女之间的战斗就这？我还以为有更酷炫的特效呢。”
视频中传出静流小声嘀咕的声音。不是来自于正在直播的静流，而是来自于拍摄的视频中的静流。这说明静流是拿着手持式摄像机在毁灭都市的高处拍摄的视频，而非使用了无人机之类的设备进行远程拍摄。
“诶诶——你们别急嘛，这还只是开胃菜而已呢。我说要给大家展示魔法少女之间的战斗，怎么可能就拿这么一个视频就够了的啦！”
静流特有的慵懒声线传入耳中，她现在正在对粉丝们提出的问题进行回答。视频播放完毕之后，静流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的形象拉到屏幕中间放大，然后故作神秘地调低了直播间的亮度：
“各位米饭不要着急！我今天可是抓到了几个魔法少女来采访呢！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来听听看，魔法少女对她们自己的战斗是怎么看的吧！首先第一位——”
（米饭：mi fans，静流粉丝群体的名称，mi取自静流的姓氏“七海（nanami）”的最后一个音。）
静流张开双手，在屏幕上拉开了一个新的视频。
“如同疾风一般迅捷！好似流光一般闪耀！穿梭在银河之间的美少女！魔法少女‘塞壬’的采访记录！”
“什么......？！”
凛忍不住发出小小的惊呼，眼睛也不由得瞪大了。
视频画面亮起，这次的拍摄地点看样子是某栋楼的楼顶。画面上，塞壬抱着手臂，背对着镜头，站在大楼顶上吹风，红色围巾在风中飞舞。
凛把注意力放在了塞壬的右臂上——她发现塞壬的右臂已经缠上了带血的蓝色布条。看样子，这是在和余烬战斗之后拍摄的画面。
“真是幸运！居然遇到了刚才的魔法少女！”
虽然视频里面静流因为作为拍摄者而没有出镜，但是视频中还是有静流的声音。正当凛想仔细听听静流会向塞壬问些什么问题的时候，海涅拿着几块画板从柜台后面向她走来。
“小姐，我这里有几款以前设计的方案。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吧。如果没有的话，我再另行设计。”
“啊，好的......”
直播画面的视频里面，镜头逐渐接近塞壬，而转过头来的塞壬先是有些困惑，随后又露出了自豪的神情，好像被采访是一种光荣。
虽然凛很想知道静流会怎么向塞壬采访，但是既然海涅过来问她的意见，她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直播看，只能暂时关掉画面收起了手机。
海涅递过来的画板上，用铅笔绘制了一些不同款式的裙子。基于凛的气质考虑，海涅给她推荐的选项中并没有长裙，这几款基本上都是短裙。虽然表面看上去这些裙子的设计比较朴素，但依然能从那些精致的带扣以及巧妙的图案点缀感受到设计的别出心裁。这几款设计方案不会显得太花哨，却也不会过于单调，确实是适合凛的风格。
虽然之前希望海涅能够单独设计，不过既然她现在拿出了让凛中意的模板，凛也不打算再麻烦人家了。她思忖片刻，从眼前这几款方案之中选择了一款星空纹样为底色的百褶裙。
“我喜欢这件。”
“这件是吗？我明白了。”
凛把画板还给海涅，海涅仔细看了看画板确认凛所选择的款式，点了点头露出水晶一般透明的微笑。
“这款是我的得意之作，它的名字叫‘追逐繁星之旅’。你很有眼光。”
“啊哈哈......是您设计得好。”
海涅走回柜台内，把画板摆到了显眼的位置。
“确定方案之后就没什么问题了。我会用大概两天的时间为你订制这款裙子，你两天后过来取就行——记得拉上塞壬来给你付钱哦。”
“好，谢谢您，海涅女士。”
海涅会心一笑，对着凛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凛长舒了一口气，转过身子，打算离开裁缝坊，出去宝石店找塞壬。她一边喃喃着，一边握住了裁缝坊的门把手。
“不知道塞壬大人打算请我吃什......”
“呀啊啊啊啊——！！！”
然而，凛尚未将门完全推开，便听到外面传来了塞壬的惨叫声。
她一愣，立即将门撞开冲了出去。
“喂，塞壬！发生什么事了！”
映在凛眼前的画面是——
塞壬跪倒在地发出痛苦的惨叫声，她的右臂被人抓住，抓的地方正是上午被余烬刺中的伤口位置。
而抓着她手臂的人是——
不知火芽衣。
←2→
时间退回到几分钟前。
塞壬拖着凛走进海涅的裁缝坊不久，就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推开了魔女工坊的大门，从飘雪的街道上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归魂之都报社的自由摄影记者，同时也是名为“余烬”的魔法少女的不知火芽衣。
芽衣走进魔女工坊，扫了扫肩上的雪，目光在店里流转起来。艾德露刚刚回到柜台里，准备做下去继续做刚才的宝石雕刻工作，看到有客人来，立即摆出标准的营业式笑容靠了上去。
“欢迎光临！请问您想要买些什么样的首饰呢？您希望给您的哪一位送上厚礼？是女朋友呢，又或者是同事呢？”
跟塞壬与凛不一样，芽衣对艾德露的热情没什么反应。明明她的眼睛鲜红如火，瞳孔中透出的冷彻却和街道上的雪没什么两样。
“给妹妹的。她今年应该成年了。我想送她一些能够迎接成年礼的东西。”
“哦呀哦呀，那么就是十八岁左右的女孩子咯？请跟我来，我来为您推——”
“不必了。”
芽衣走过艾德露的身边，自顾自地走向那些个展示着众多首饰的透明展柜。看样子，她是打算自己挑选。虽然艾德露不是没有遇到过自主性比较强的顾客，但芽衣这副态度依然让她的眉头抽搐了一下。
只不过，艾德露的职业素养让她没有在这个时候就怼上去。她咳了两声，若无其事地在脸上堆出和刚才无异的笑容，晃着身子走回柜台内。
“好的，请您慢慢挑选，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我艾德露的首饰，哪怕是赫尔女神都赞不绝口呢！”
“......啧。”
芽衣的咋舌声传入艾德露的耳朵里面，她大概是嫌艾德露啰嗦了。艾德露便也不再自讨没趣，继续在柜台前坐下，戴上眼镜认真地做起宝石微雕来。
芽衣在艾德露的宝石行里面晃了一会儿之后，似乎并没有找到中意的饰品。于是她走向柜台，轻轻敲了两下柜台。艾德露听到声音之后，抬起头笑道：
“怎么了，小姐？没有找到喜欢的货吗？”
“嗯。你这里，提供私人订制服务吗？”
“当然！我可是归魂之都首屈一指的宝石匠，为客人量身定制最完美的饰品自然不在话下！”
“那好。”
芽衣从包里掏出手机，解除屏幕锁定，向艾德露展示屏幕上那张女孩子的照片。
“这是我妹妹的照片。请你帮我做一条适合她的项链，多少钱都没关系。”
“哦呀。”
艾德露站起身来，拖着下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照片上那个病恹恹的女孩，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没问题，令妹的气质我领会到了。我今天晚上会把初始方案做出来，明天您再过来看看，等确定之后再投入制作，您看如何？钱的话，可以等设计方案出来后，先付一笔定金，等到制作完成以后再付全款！”
“好，那就这样吧。”
芽衣把手机收回了随身的挎包里，然后就转过身子准备离开。艾德露抱着手臂注视芽衣的背景，表情有点微妙。终于，在芽衣即将踏出店门时，艾德露忍不住吐露了心中的疑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令妹尚在人间吧。”
“......”
芽衣停下了脚步。她没有马上回答艾德露，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回了一句。
“关你什么事。”
“你在这里买到的任何东西，最后都是带不回那边的世界的哟。”
艾德露已经看穿了芽衣的身份。
毕竟，归魂之都的居民能够在这里生活的条件就是忘掉生前的一切。芽衣既然还记得现在并未过世的妹妹，那她只能是不需要放弃记忆的魔法少女了。
赫尔女神对魔法少女的承诺是，只要在归魂祭典中成为胜利者，就能够复活回到人间。而赫尔女神将动用自己的权限，修改少女死亡的因果，让少女生前意外死亡的事实从时间的轮回上抹去。
但是正如艾德露所说，回到人间的话，在归魂之都得到的一切，什么都带不走。
毕竟，这里是死者的世界，与生者所居的现实有着本质的区别。
所有魔法少女都应该知道这一点，芽衣也不例外。
但是——
“我叫你做你就做，管那么多干什么？”
她好像完全不在意她无法把艾德露为她制作的项链带回现实送给妹妹似的，对艾德露发出带了几分怒意的质问。
既然芽衣都这样子了，艾德露便也只是摊开手摇了摇头。
“好吧好吧，你开心就好。项链我会做的，我只是为我的项链有可能躺在角落里面吃灰感到可惜罢了......谁知道你能不能带着思念成功复活呢。”
砰！
芽衣猛一转身，快步走回了柜台前，双手用力拍在了柜台上。她用那堆鲜红的眸子瞪着艾德露，嘴巴里好像要喷出火来。
“怎么了怎么了？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魔法少女在归魂祭典里面会死翘翘有什么奇怪的，你就那么确信自己能一次成功？指不定你今年死在祭典里，明年就忘记你妹妹叫什么了！”
“你......！”
芽衣的手伸过柜台，用力揪住艾德露的衣领，把娇小的艾德露往上提了起来。
“你父亲没教过你不要妄论别人的家事吗！”
这回轮到艾德露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妈没告诉过你不要对着别人大吼大叫？”
“你找死——”
“呦呦呦，怎么这么吵？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火爆辣椒阿姨嘛。”
“？”
正当芽衣举起拳头打算一拳干到艾德露脸上的时候，裁缝坊那边传来一个听起来有点尖的少女音。芽衣扭头一看，只见身披风衣的塞壬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裁缝坊门口。
塞壬看了看芽衣又瞥了一眼艾德露，右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面，左手掩着嘴巴打了一个呵欠，悠闲地朝着芽衣的方向晃过去。
“怎么，火爆辣椒，你也来买首饰呀？看不出来，你这么有钱。”
“......”
芽衣松开手，把艾德露放下。艾德露轻哼一声，松了松衣领，看着塞壬的眼神变得有点微妙。塞壬的脸上没有笑容，和刚进来的时候大相径庭，但她的语气依然是那么欠揍。就凭这一点，艾德露都能感觉到自己身边的芽衣似乎开始冒火，空气的温度都往上升了几度。
“你们两个如果要打，给我滚出去外面打，不要在我的店里面闹事。”
塞壬和芽衣开始对话之前，艾德露首先骂了一句。
“我可没有打架的意思哟。塞壬大人忙着呢，没空跟她打架。”塞壬晃到艾德露面前，扭头瞥了一眼脸色正在变得越来越难看的芽衣，故意用轻闲的语气搭话，“怎么了老板？这家伙脾气火爆，但也不至于在店里动起手来吧。”
“你问她呗。”
艾德露重新坐了下来，戴上伸缩透镜，拿起水晶刻刀，继续开始宝石微雕，看来是不打算参与塞壬和芽衣的对话。
这时，芽衣终于开口了。
“你在叫谁火爆辣椒。”
“啊？”
塞壬愣了一下，转过头对着芽衣眨了眨眼睛，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当然是叫你啊，还能有谁？这里除了你以外，还有第二个人变身后用火魔法的吗？”
芽衣的眼神大幅度摇摆了一下。
——在这之前她可从来没有在塞壬面前解除过变身，也从来没有以这个样貌和塞壬见过面。塞壬没有理由知道她就是余烬，除非塞壬看到了她变身和解除变身的过程。但芽衣非常确信自己变身非常小心，没有被任何人看到。
“干嘛干嘛，眼神这么凶是要干什么？我有哪句话说错了吗？”
塞壬摊开双手叹了一口气，她眯起眼睛咧嘴一笑，语气之中的不屑多了几分。
“今晚我可不想打架哦。当然你如果要打的话我也可以陪你玩一玩啦。不过那样的话我立马就能把你揍到你妹妹都认不出你来，你确......”
“！！！”
芽衣稍微平静一点的面容瞬间因为这句话而再次扭曲起来。她往前一踏步，用力抓住塞壬的右臂一扭，与此同时左脚往塞壬的脚腕上一勾，让塞壬失去平衡跪倒在地，然后——
用力握紧了塞壬的伤口。
“呀啊啊啊啊啊！！！”
塞壬忍不住因为右臂上传来的钻心疼痛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收回刚才那句话。”
“你们两个，要打架给我滚出去外面打！”
“喂，塞壬！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这时，凛听到塞壬的惨叫，从裁缝坊里面冲了出来。
←3→
“放......放开我，你这个......妹控死变态！”
“......”
芽衣听到这句话眉头一紧，手上更加用力了，塞壬也因此发出了更大的惨叫声。凛虽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也尽快冲到了塞壬身边，一把抓住芽衣的手腕，阻止她继续捏塞壬的伤口。
“放开她！”
“她先激怒我的，为什么要我放开她？”
芽衣的声音已经降到了冰点以下，凛感觉自己的脊背似乎哆嗦了一下。但这时候她仍然硬着胆子瞪了芽衣一眼，开始掰扯起芽衣的手。
“她的右臂伤得很重！你这样会让她的伤口裂开的！”
“所以我说了，是她先挑衅我的。这种欠揍的小鬼就是该吃点教训。”
听到这句话，凛的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团无名火。她直起腰板往前一站，啪的一声抓住芽衣的衣领，抬起头对芽衣怒喝：
“她说了伤害你的话，她确实有错，但你要弄断她的手臂难道不是更过分了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切......”
芽衣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咬着牙，瞪了一眼蹲在地上痛苦颤抖的塞壬，又望向脸上浮现出怒意的凛。
最终，芽衣用力闭上眼睛，甩开了塞壬的手臂。凛急忙俯下身扶住塞壬，以防塞壬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塞壬......”
“混，混蛋......你看我像是没事吗......”
塞壬面色铁青，额头上渗出了不少冷汗。凛小心地脱下塞壬的外套查看她的伤口，发现这时候塞壬右臂上的雪白绷带已经被染红了，看样子情况不容乐观。
“这个伤势很不妙......我马上带你去看医——”
凛话音未落，塞壬就拍开凛的手，捂着手臂站了起来。
塞壬怒视着余烬，从颤抖的牙缝里面挤出稚气的嘶吼。
“你，居然敢对我这么过分......你给我记住了！我一定要报复你，我要让你后悔敢对我这么放肆！记住了啊，你给我记住了啊！我塞壬明天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摆在你妹妹的照片前面下饭！！！”
“你说什么——”
芽衣脸上怒意再起，她迅速举手抓住自己的火焰状耳坠——看样子她是想要当场变身砍了塞壬。
然而下一瞬间，塞壬身上红光一闪，她的身影一下子就出现在了魔女工坊门口。
塞壬拉下眼皮对芽衣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你惹怒塞壬大人了！塞壬大人要让你一辈子见不到你的破植物人妹妹！”
“（脏话）——”
芽衣脸上的怒火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她立刻以最快速度冲了出去，而塞壬的身影也再一次消失。
“喂，塞壬！等一下——！”
担心塞壬情况的凛也没办法就这么傻站着，只能跟芽衣一起冲了上去，留下艾德露在柜台后面摇着头叹息。
←4→
嘟——
冗长的提示音代表着通话已经挂断。芭娜低头看着通话页面，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落寞。她把手机塞回腰包里面，然后抬起戴着白手套的双手，往手心呼了一口热气。
芭娜现在的位置是深梦社群旁的城镇公园里面。除非情况特殊，不然她一般不会离开图书馆。今天晚上她之所以会出现在图书馆以外的地方，是因为她今晚跟人有约。和她约定见面的人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她不想爽约。
公园里飘着雪，地上凝结了一层白霜。虽然芭娜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是寒气依然在侵蚀她柔弱的身躯。落到身上的雪让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右臂，然后拉好自己的围巾。
“该回去了......”
芭娜看了看公园入口的方向，轻声叹了一口气，准备离开公园返回图书馆。
要是再不回去的话，艾哈米会责骂她的。她今天晚上的出行，实际上并没有通知艾哈米。
然而，就在芭娜迈开脚步的时候，一阵怒吼从公园入口处飞来。
“塞——壬——！”
之间一个人影撑着火焰以超快的速度朝着芭娜飞来，她身边的烈火不断地把雪花和冰霜融化成水。
那是变身成了魔法少女余烬的不知火芽衣。
看到余烬的身影，芭娜的呼吸漏了一拍。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还是尽快转过身子，在雪地上跑起来——
嗖！
被火焰缠绕的赤色长刀从芭娜耳边飞过，锵的一声插在了芭娜身前，阻止她逃跑。
此时，脚踩火焰的余烬重重地落在了芭娜身后，她身边的烈火驱散了寒意，将两人脚下的雪彻底融化。
芭娜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液。她慢慢转过身子，对余烬挤出一个微笑。
“晚......晚上好，不知火小姐。”
“不知火小姐......呵，不知火小姐。”
余烬重复了一遍芭娜口中吐出的称谓，冷笑着抬起手。她的刀化作火焰飞回了她的手中，正当芭娜想要后退的时候，余烬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么冷的天，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图书馆长？”
“啊......我，我跟人有约......”
“跟你有约的人呢？”
“她......我......我们见面结束了，我正打算回去......”
“呵。”
余烬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抬起手臂，一刀落向芭娜脑袋，芭娜忍不住架起双臂护住头部，身体用力蜷缩起来——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块小小的玻璃碎片飞过余烬脚踝旁边。玻璃碎片中传出凛的喊声，刹那之间蓝光迸射，手持镰刀的蓝色身影从玻璃碎片中冲出，用镰刀将余烬的刀顶开。
那是一路追着芽衣过来，看到芽衣变身也跟着变身的凛——现在该叫她魔法少女“镜碎”。
镜碎挡在芭娜身前，猛力挥动镰刀将余烬逼退。
“凛......？”
芭娜慢慢放下手臂，声音有些颤抖。
凛侧头瞥了一眼芭娜，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没事吧，芭娜姐。”
芭娜还没回答，前面就传来了余烬冰冷的声音。
“让开，水无月凛。我要砍了她。”
“很抱歉，我不能让开。”
轰——！
余烬的身边卷起了汹涌的火焰旋风，吹起了大片的雪花。她握着刀的右手纹丝不动，刀刃上、左手臂铠上，都翻腾起了形似火龙的烈焰。
“你刚才也看到了，那家伙是径直跑进这里的。”
“嗯。”
“而这里站着的不是别人，就是你身后的这家伙。”
“嗯。”
“给我让开！”
“我不让。”
余烬瞪大了眼睛，眼中的怒意已经化作了熊熊燃烧的火焰。她慢慢地举起刀，将喷着火的刀尖对准镜碎。
“我最后说一次。马上从那个女人前面滚开。她说了不该说的话，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我不让。你要是想伤害芭娜姐，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明明余烬身边熊熊燃烧的烈焰几乎都要把镜碎吞噬了，镜碎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居然还能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跟余烬说话。
“......”
余烬咬起了牙，表情显得更加狰狞。
“水无月凛——我把你今天晚上的话视为对我的宣战。”
“随便你。芭娜姐是我的朋友，你想伤害她，就得先砍掉我的头。”
“啧......！”
镜碎本以为下一秒余烬就要砍过来，但余烬并没有这么做。出乎意料地，余烬收起了自己的火焰，把刀收回腰间的刀鞘，背过了身子。
“从明天开始，我一旦见到你，你就给我做好头被砍掉的准备。还有，图书馆长，你也一样。”
余烬的脚下喷出火柱，带着她飞入飘雪的夜空，然后消失不见。
等余烬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之后，镜碎才解除了变身。
“......”
凛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扶起芭娜。
“我送你回去吧，芭娜姐......”
“嗯。谢谢你......凛。”
芭娜的左手牢牢地抓住了凛的右手。感受到芭娜手套的柔软，以及藏在手套下那个戒指的硬度之后，凛不由得抿着嘴唇默默低下了头。她侧眸瞥了一眼芭娜的右臂，轻轻咬住了嘴唇。
她的心中，浮现出了之前塞壬问她的话。
你......有与恶魔为伍的勇气吗？
“芭娜姐。你......”
凛顿了一顿，但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走吧。回图书馆找艾哈米小姐。”
←5→
“好啦！今天的直播到此为止！感谢各位的Super Chat，以后也要支持活力满满的静流哦！”
在评论栏不断刷过的下播告别语中，静流关掉了直播推流，让今晚的直播告一段落。她抬起左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长叹了一口气。她退出直播软件，撑着下巴，呆呆地望着自己电脑的桌面壁纸。
她的壁纸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戴着鸭舌帽和蓝色围巾的少女挽着另外两个女孩的手臂，对镜头露出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
她的右手边，是戴着红围巾的静流，静流气呼呼地鼓着脸，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
她的左手边，则是一位穿着无袖白色连衣裙的黑发女孩。那个女孩身材纤瘦，戴着和静流一样的红色围巾，左手无名指上有一个蓝色的戒指。那女孩的脸已经被涂黑，看不出来是谁。
静流看着这张照片，默默地摘下了自己的眼镜。
她注视着照片上那个戴蓝色鸭舌帽的女孩，眼眶逐渐变得湿润。为了不让眼泪流下来，静流默默地趴在了键盘上，把脸埋进了自己的手臂里。
她的声音颤抖着。
“星音......天气好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