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秋是叫着重云的名字醒的,梦中的情景仿若昨日,仿佛被人掐住了脖颈,窒息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睁开一双蒙着水雾的眼,但凭本能的就向着身边的人索求一个安慰的拥抱。呜咽了两声后,行秋彻底清醒了过来,然后颇为尴尬的收回了手。

但是下一刻,却又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做噩梦了?”

重云伸手将行秋捞进了怀中,一手紧紧地揽着青年细瘦的腰,一手按着对方的头上细软的发,无声的安抚。

行秋头抵在重云的肩窝上,鼻间满是后者身上清冽的冷香。他怔了怔,轻声“嗯”了一声。

他没有说自己梦见了什么,重云也没有开口询问。他们心照不宣的避开了这个话题,只静静的相拥在一起。

像是要将那十年缺少的拥抱的全都还回来。

他们抱了一会,才彼此松开。

行秋低头避开重云的视线,半阖着眼帘,轻声道:“给你添麻烦了。”

他不大记得昨晚酒醉后发生了什么,但喝醉了不醒人事就已经很麻烦了。重云没有将他丢在酒肆,他已经很感激了。

“你如今居然跟我这么客气了吗?”重云低声笑了笑,语气中是说不尽的讽刺,不知是在讽刺行秋,还是在讽刺自己。

行秋怔了怔,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谁都没有提起从前,仿佛默契的将那十年视而不见。

重云叹了口气,跪坐在床上,伸手将行秋轻轻一扯,就扯进了自己怀中。他紧紧拥着他,像是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半晌,他才哑着嗓子道:“我好想你。”

“嗯。”行秋微微一顿,语气轻柔得仿佛一支羽毛,轻飘飘的落在了重云的心底。他轻声道:“我也……想你。”

十年,三千六百多个日月,四万三千多个时辰。

他从没有忘记过他。

就像那镌刻在心底的喜欢,哪怕沧海桑田,海枯石烂,也不曾减少一分。

拂晓的晨光透过窗柩洒下细碎斑驳的光影,雨虹剑被平稳的放在桌上,与一旁的重华剑靠在一起。

“杏花开了。”

推开窗,细密的阳光倾泻而下。

行秋眯起眼,一偏头就看见墙边伸过来一支颜色艳丽的杏花。风带来淡淡的香味,并不刺鼻。

“嗯。”重云坐在桌边,一手支着下巴,就这样偏头看着他。冰蓝色的发丝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眉眼间满是清冷,竟看不出半点从前的模样。

行秋回望过去,不禁恍然。

十年了啊,当初那个特别好骗又容易害羞的少年,终究在岁月的磨砺中,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子。

行秋站在窗边,阳光自他身后落了他满身。他有心想向重云走来,却迟迟无法提足。喉间哽住,想说的话说不出口,想问的话问不出来。

没有人知道,这十年,行秋其实一直都在重云身边,看着他满世界寻找自己,看着他发疯,看着他沉默,看着他歇斯底里的哭泣。

却无法靠近他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