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行给自己盛了一碗,三两口就喝完了。

开玩笑,为了这个小丫头东奔西跑了一下午,早就饿了。

抹了一把嘴,对着唐夫人说到:“娘,喝完了吗?喝完了就快带我去找我爹,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唐夫人放下碗:“早就好了,那我们快过去,你爹应该也刚好处理完族中事务。”

走到门外的时候唐夫人突然转头对候在门口的丫鬟说道:“凤儿,你去给铃音找件衣服,她原来那件就扔了吧。然后带她去如厕,她现在状态非常不好,年纪又小,一睡过去怕就是天打雷劈都醒不过来,别让她脏了床。”

凤儿虽然不愿,她可是唐夫人的贴身丫鬟,哪有伺候别的下人的道理?但不敢违背唐夫人的意思,点头应下了。

到了书房,唐啸让下人们退下,问道:“行儿,你这伤怎么样了?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吓我了。”

唐知行解下缠在头上的布条:“这…它可能自己痊愈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上去查看了一番, 唐夫人一脸狐疑。这怎么回事?明明那么大一个口子,三天就好了?还没有一点疤?

唐知行挠了挠头:“这…这可能跟我有关。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我接下来说的可能会很吓人,很不可思议,但它就是发生了。”

闻言,唐啸坐正了身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说。”

唐知行清了清嗓子:“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我身上发生了许多变化,说话、做事可能都不一样,各种小习惯应该也都变了。”

唐夫人点了点头:“你确实变化非常大,你以前从来都不会说这么多话,跟人正常交流都成问题,别告诉我你这是磕到了头,撞开窍了。自从你醒过来,你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酝酿了一下, 唐知行才接着说:“对,就是变了个人。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夺舍重生?借尸还魂?这个我真不清楚,但我就是这么稀里糊涂的出现在了这里。我是唐知行,也不是唐知行。”

唐夫人大惊失色:“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是行儿又不是行儿?”

唐知行看着唐啸阴沉的脸:“我只能说,我这个情况跟我所理解的夺舍很像。我在另外一边也叫唐知行,我踩到水里滑了一跤,摔到了头,醒来我就在房间里了。我有我本来的记忆,也有这边的唐知行的所有记忆。但他的记忆我只能调动很小一部分,只要我尝试去想起别的什么,就会头痛欲裂。但我醒来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爹和娘的脸,没有头痛。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想来一定是非常亲密的关系才会这样。”

盯着唐知行的眼睛, 唐啸一字一顿:“所以,我的行儿哪去了?我探察了一番,并没有发现灵魂有什么异常,更何况行儿的魂灯没有灭,不可能是夺舍。”

唐知行也看着唐啸的眼睛,又是那种感觉,直觉告诉他,现在唐啸很焦虑,很担心,但又非常信任自己说的话。

唐知行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当时的感觉,就是快要死了,然后突然有什么东西融进了我的身体,或者应该说是灵魂。就是互相补全的那种感觉,而不是一个对另一个的吞噬。非要我猜测的话,原来的唐知行,已经被撞死了。”

唐夫人听着就红了眼眶,默默擦着眼泪。

不会的,行儿没有死。他今天醒过来了,他还给我烧了汤。行儿他一定是在骗我,他只是受伤了还没好,不想我担心……

唐知行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一抽一抽地疼,便伸手把她抱住,擦去了她眼中的泪。

他转头对着唐啸说道:“爹,您和娘如果非要刨根问底,我真说不出来,我自己也是糊涂的。但就像我说的,那种融合、补全的感觉是错不了的。而且我能感觉到,在进行精细的动作的时候,比如我做饭的时候加盐,身体会很不流畅。还有,我怎么会被马车撞了,马蹄声我会听不到?我能想起来的,片段里,并没有听到声音,然后突然就被一股巨力甩到了墙上。您如果不信,可以去问问铃音有没有提前听到马车的声音。我这次被撞,肯定不是意外。”

唐啸神色复杂,停了半晌才说到:“这个我已经在让人查了,如果是有人设计,我肯定能将他抓出来。你…你也累了,早点回去歇息。不管发生什么,你记住,你叫唐知行,是我唐家四少爷,是我唐啸的儿子,这就够了。”

唐知行诧异的看着唐啸,这就相信了?这就接受了?知道自己是唐啸的儿子就够了?

这就是血肉至亲之间无条件的信任?

唐知行的鼻子有点发酸,拍了拍在自己怀里早就泣不成声的娘亲:“娘,别哭了。我是忘了很多事,可我没忘了你们。你知道吗,当时我刚开睁眼,脑子里一团浆糊。但就只有一个念头,找爹娘,无论什么事他们会帮我解决。我不知道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保证,我是你的行儿,你是我的娘亲,这点没有变,也不会变。你给我点时间,让我自己理清楚,好吗?”

唐夫人擦了擦眼泪,抽咽着说:“好,你是我的行儿。你没有变,你只是比以前更好了,长大了,都会哄人了。”

唐啸咳了一声:“行了行了,这么大人了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行儿的衣服都脏了。行儿啊,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话是这么说,但两人眼底那一抹悲痛是根本掩饰不住的。

两人都明白,原来的唐知行已经走了,虽然不知道上天为什么给了他们另外一个唐知行,但他是自己的骨肉就够了。

唐知行也看出了两人的情绪,但却恨不得没看出来,为什么偏偏自己对别人的情绪这么敏感。

走出房门,长出了一口气,唐知行收拾好心情往回走,他房间里还有个小丫头嗷嗷待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