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偌大的城市只有街道的灯光在驱散黑暗,除了冷风呼啸,再无其他声响。

凉斌彦坐在工作台前,接着一盏昏暗的台灯研究着他的武器。

虽然早就注意到了,但凉斌彦并不想管——元红黎从躺床上开始,就一直在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元红黎侧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时不时偷看一下在她脚的方向的凉斌彦,心中有个问题十分想提出来却开不了口。

“有事情说就可以了哦。”

凉斌彦还是受不了她光明正大的偷看,率先开口了。

终于发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的元红黎不禁红透了脸。说来也是的,自己又没有干什么事为啥要在这偷看啊。

在床上坐起来,元红黎躲闪着眼神,小声地问道:“你不睡吗?”

“我一般早上才睡。”

“那你什么时候教我认字?”

“嗯,这个啊,其实我打算让我的手下教你。”

“你不会教吗?”

“我会——只是我不想教。”

“……为什么?”

“懒。”

凉斌彦很耿直地回答了元红黎的问题。

“为什么要这么照顾我?”

凉斌彦稍微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停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向元红黎的床边,盘起腿坐在地上,看着元红黎清澈的眼睛,说道:

“我只是单纯想这么做,无论如何都要收你为徒,只是因为这一个完全凭感觉的理由而已。”

“没有任何深意。”

当然,这句有骗人的成分。

“好了,已经凌晨两点,你该睡了吧?”凉斌彦起身回到了工作台前。

元红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心中顾虑随之消除。最后偷看一眼凉斌彦,她也在柔软舒适的床上进入了睡眠。

待到太阳初起,凉斌彦看了一眼时钟,秒针即将指到十二时,他伸手将即将响铃的闹钟按停,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同时祖离高也起床了,她将工作台和厨房之间的屏障升起,开始为凉斌彦做早餐,而今天的食材,还准备多了一份。

仅仅半个小时,凉斌彦就再次睁开了眼睛,对他来说,真正必要的休息时间短之又短,因为从他的伤口就可以看出,仅在这半小时之内,他身上了伤口就愈合了大半,有一些甚至完全不见了痕迹。

“今天吃什么?”凉斌彦打开屏障门,走进厨房,向祖离高问道。

“今天星期三,所以是煎饼果子。”祖离高答道。

“嗯哼——要帮忙吗?”

“你帮红黎姐姐做一份。”

这时候,暗涌闻着香味从楼梯门口摸上来了。

“离高~我能蹭一口吗?”

“可我没买多份哦。”

“诶,好吧。”暗涌露出了相当失望的表情。

“那老大帮我煎个蛋吧。”暗涌又将攻势转向了凉斌彦。

“看你馋的,我的那份给你吧。离高,给她多加条培根。”

凉斌彦在吃这方面从来没有亏待过他的手下,特别是对暗涌这个小可爱,无论想吃什么,只要提前说一声,第二天都能吃到。

当然,这仅限早餐。

“哈哈哈,老大我爱你!”

…………

“等她醒了,就叫她去下面一层。”

吃完早餐,凉斌彦带着暗涌去到了下面一层,叮嘱了一下祖离高去指引元红黎。

地下二层,并不是用来住人的,在楼层的中间放着一张长条形的大桌子,和十多张椅子。进门的左边放着一排货架,上面对这满满的零食饮料。右边则是数十把长刀短剑枪械挂在墙壁上,与左边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平时,凉斌彦是不允许人进来的,而开放这里,就意味着凉斌彦有事情要说。

暗涌永远是那个最想进来的人,这里对她来说就是一片禁欲圣地。她前脚刚踏进房间,就立刻拿起了一包薯片和一根香肠。

“暗涌,你不是刚刚才吃过早餐吗?”

红颜从更下层上来,跟着暗涌的屁股后面走进了房间。虽然凉斌彦说过这里的零食在房间开放的时候,谁都可以想拿多少就拿多少,但暗涌的贪吃还是得收敛一下。

红颜真怕她哪一天就像流浪的小猫一样,被人用吃的给拐走了。

陆续又上来了四个男子。

领头的那个身材稍矮,一米七左右,穿着一件已经很久没有清洗的实验服,上面沾满了灰尘和五颜六色的试剂残留,散发着一种怪异但不难闻的气味。

他嘴里叼着一支装着红色液体的试管,低着头不让它撒出来,手正忙着脱下实验用的橡胶手套。用脚拉开一张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

接着进来的是一个高有一米九的健壮男子,他并没有太多的动作,只是规规矩矩的拉开椅子,坐的很端正。

第三个是一个脸上带着灿烂笑容的阳光男子,年纪看起来稍小,他进来跟凉斌彦打了声招呼,然后搂着第一个进来的男子,坐在了他的右手边,看着他摆弄那支试管。

最后进来的就是昨天受伤的导火索,看起来受的伤已经没有啥影响了。虽然本就没啥大碍。

他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把脚也抬上桌子,等待着凉斌彦发落。

今天肯定是得批他一两句的。

“实验服”从口袋里拿出一瓶白色的固体,瓶口放在试管口抖两抖,两颗白色东东进入了红色液体中,等其溶解进液体后,液体,就变成了透明的。

“天灾,闻闻有味道没有。”

“实验服”把试管递给他旁边的天灾,天灾凑近,扇闻了一下,并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你身上的味道更重一点。”天灾笑道。

“去你的。”

然后,“实验服”脸上带着一丝邪笑,把试管往天灾脸上凑了一凑。

“尝一口?”

“这次又配的什么?”

天灾没有想太多,拿过试管,把试管口放到了嘴唇边。

“神经毒,致命的。”

“……荼毒你TM!”天灾立刻把药剂拿远,用手用力把嘴擦了一擦。

“放心,我有配解药的。”荼毒的笑容更甚,伸出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天灾做了一个地铁老人的表情看了看药剂,又看了看荼毒,咽了咽口水,舒一口气,然后就爽快地喝了下去。

房间里的各位都没有说话,任由两个人在会议开始前耍宝。大家都很期待荼毒这一次配出来的毒药有多强的效果。

荼毒的毒和药,效果从未令人失望过。

药剂入口的十秒后,天灾直感觉世界都要翻过来了一般,颜色不是颜色,人不是人,东西不是东西,剧烈的眩晕感之后,天灾就失去了生命迹象。

然后荼毒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方糖一样的东西,放入天灾口中让其含住,接着天灾的脸上恢复了血气,就醒了过来。

“……WD……NMD,这玩意比我姥姥煲的‘孙康笑’还带劲……”

(孙康笑:以“六龙味”为主药煲制的补汤。六龙味:一种植物,带有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苦涩和腥臭,食用后常常伴随着持续半小时的中毒症状,甚至致人昏迷,将会对食用者造成一生难以磨灭的阴影,但其却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

天灾从后面的货架上拿了一瓶饮料,狠狠地漱了漱口。

“老大,怎么样?”荼毒看向凉斌彦,像一个拿到了奖状的孩子一样。

“效果是不错,但十秒就死了,怎么算精神毒?根本就是杀伤毒。”

“下次我严谨点嘻嘻。”

…………

“所以,导火索你昨天为啥要去追那帮人?他们没有来冒犯我们吧。”

“他们抢了钱。”导火索脸上依然无悲无喜,毫无精神。

“啧……有时我真拿你没辙。”凉斌彦咬咬手指。

导火索总是这样,虽然看起来啥都不在乎,但却很热心,并且给凉斌彦带来了不少麻烦。

“知道他们是谁吗……”荼毒趴在桌子上,嚼着一根辣条,懒惰地问道。

“叫‘暗刃’的一个组织,跟我打的叫莫彤旭。你们听过吗?”

虽然凉斌彦是这么问的,但连他都不知道的人和组织,手下也很大概率不知道的吧。

“我听说过。”大个子忽然开口道。

“我记得是在老大‘死’之后才成立的,也有可能是之前不出名。”天灾跟了一嘴。

“哦~那知道来历就好办多了。”凉斌彦打开了一包薯片和一瓶酸奶。

这几个人无论在讨论什么事,都是这么悠悠闲闲得,这也十分符合他们的风格。

“一支专注暗杀的队伍,这从组织名也能看出来。但他们应该是在松石城那边活动的,为什么会来到费城这边?”

天灾在做情报贩子的时候,曾听说过关于暗刃的一些零碎消息——并不是那些有什么臭名的低下组织,反而雇主的反映都不坏。

“松石城?那儿不是被明令禁止有帮派组织驻扎吗?松石城主这能忍?”

凉斌彦曾也想过在那边接悬赏任务,但挨了三天的饿之后,还是回到了费城这边。

“大概是买通了吧,而且,他们也从不接松石城的委托,都是外面的人找上他们的。”

“诶,这样啊……”

凉斌彦仰着头思考。

“那个,打扰一下……”

门外,元红黎好像站了很久了,但没有人注意到她,这样就有点尴尬了。

“卧↘槽↗?哪来的姑娘?”荼毒看长相清秀可爱的元红黎看得眼睛都直了。

“哦!进来吧。”凉斌彦对她笑笑。

“我……该坐哪?”

“我旁边就行。”

“……什么?!”

众人一听到凉斌彦让元红黎坐他旁边都瞪大了双眼,连无事关心的导火索也投来了一丝好奇地目光。

不是他们的一员可能不明白这旁边的位置意味着什么。从他们成立祸斗小队开始,除了领队祸根外,就没有其他人能坐在凉斌彦的旁边,而凉斌彦的惯用手这边——也就是左边,连碰都不能碰!

元红黎并不知道这一层规矩,她承受着在座各位的炽热目光,入座在了凉斌彦的左手边……

并没有被赶走!!

这是……为什么……